《天譴者王(被詛咒的王)》第5節

5凱曼,我的凱曼

此時無人傾聽

你正好可以高唱自我之歌

如同一只飛鳥,并非因為疆域

或者主導權

而是擴展自

讓某些事,從無中生有

史丹.萊,<德州套房>

直到這個恐怖的夜晚降臨,先前他總是開自己一個小玩笑:他不知道自己是何許人也,也不知道來自何方,但他知道自己所悅之。而他所的東西總是環繞四周:角落綻放的花朵、著銀河天的鋼鐵大廈、在腳邊生長的雜草野樹,以及金屬與塑膠所塑造的品玩、電腦、電話,照單全收。他喜歡駕馭這些東西,然後將它們細小的碎球狀,趁沒人在場的時候往窗戶的玻璃扔過去。

他也喜歡鋼琴樂曲、電影,以及在某些書上念來的詩。

他更喜歡燃燒著汽油猶若燈柱的汽車,以及運用科學定律在天上翱翔的飛機。

當飛機經過時,他總是停住腳步,傾聽機上人們的談。

駕車也是無比的愉悅。他曾經開著賓士連夜飛車,從羅馬飄到佛羅倫斯再到威尼斯。他也喜電視,尤其是那個電作程序。有電視陪伴著你、在閃爍的螢幕上出現一大堆濃妝艷抹的臉容,真是令人安啊。

他喜歡各種形式的音樂,搖滾樂亦然,當吸鬼黎斯特唱著<侯爵的鎮魂曲>,他并不大在意歌詞,只想隨著郁的鼓擊與旋律起舞。

他喜歡那個在深夜鉆城市深的黃,上面爬滿了人;他也喜歡倫敦的雙層土,以及那些聰明的居民。

他喜歡在黃昏時分漫游在大馬士革,而在偶一間現的記憶斷片當中,瞥見遠古的羅馬、希臘、波斯、埃及等地。

他喜歡圖書館,在其中可以找到氣味芬芳的書本、刊載古代巨山的照片。他隨攜帶著新興城市的照片,有時拿來與記憶中的古老城市相對照。在他心的羅馬圖像,穿著背心與涼鞋的古代羅馬人就被擺在合田代的羅馬背景之上。

還有許多地熱的事爾托克的小提琴,午夜時分從教堂出來、穿著雪白洋裝的小孩。

當然,他更熱們的。不用說,那是小笑話的一部分。死亡對他而言并不可笑,他沈靜地追逐獵,不想結識他們。只要有人類想與他攀談,他馬上逃之夭夭。如果與這些甜可人的生聊天,然後又奪取他們的漿髓,這并不是恰當的行為舉上。他喂食自己的方式相當暴烈,其實早就不需要向維生,但他這種。這等求以無比的純粹聲勢宰制著他,并非出於口。一夜的時,他可以飲用叁、四個人的份量。

但他十分肯定,自己以前是人類。他曾經漫步於之下,雖然早就不這麽做。他想像過自己坐在一張木桌前方,以刀子切開一顆孰的桃。他知曉眼前麗水果的滋味,也知道面包與啤酒的味道。他還知道金黃照在無邊沙地的景觀。『躺在地上,好好白天。』以往有人這麽告訴他,那是他還活著的最後一天嗎?歇息吧,不久後國王與王后將召集宮廷眾人,可怖的事將會發生……

怛他并不真的記得這些。

他只是約知道,直到那一夜……

就連他聽到吸鬼黎斯特的時候,也是渾然未知。那家夥只是滿吸引他,假扮一族的搖滾歌手。他看上去的確不太像人,但那就是電視的本領。在那昭昭奪目的搖滾樂世界,許多人看上去都不太像人。然而在黎斯特的歌聲中,飽含著人類的七

不只是緒,還有特定的野心。吸鬼黎斯特想要變英雄,他唱出自己的心聲:『讓我輝奪目,我是邪惡的象徵。如果我真是那個象徵,那我便超凡圣。』

真是迷人,唯有人類才會以這種吊詭來思考。他自己也明白,因為他曾經是個人類。

如今他的確擁有超自然的理解力,能夠一眼穿機械運作的法則,以及輕易通曉萬事的能耐:那是人類難以其項背的力量。哎呀。再也沒有什麽足以讓他驚異之事,無論是量子力學、進化法則、畢卡索的畫作,或是讓小孩免疫於某些一疾病的基因。仿佛早在他記得此地之前,他就通曉這些事,早先於他說出:『我思索,故我存在。』

不過,撇開這些不論,他還是擁有人類的思考觀點,無庸置疑。以某種令人駭異的準度,他能夠應到他人的苦痛,知曉何謂或寂寞。唉,沒錯,那是他最明白的愫,這也是他在吸鬼黎斯特的歌曲中明確應到的東西,無須看歌詞就可以掌握。

另一件相關之事:吸愈多的,就愈發人模人樣。

當他首度現世時,看上去完全不人形。當時的他是一齷齪的骸骨,茫然行走於通往雅典的公路上。他寶石紅的脈浮凸於骨骼之間,周封鎖於繃無比的白。他的模樣嚇壞眾生,車輛四逃逸;從他讀取到的意念,他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德到相當抱歉啊。

在雅典,他套上一配有塑膠鈕扣的羊,戴上手套,以及蓋住整只腳丫子的現代鞋子。他以布條蒙住五,只出眼窩與,以灰帽子遮掩骯臟的黑長發。

人們還是不免他幾眼,但起碼無人尖逃竄。傍晚時分、當他在奧瑪尼斯廣場晃時,沒有誰會多瞧他一眼。這座古老的城市還是如此發,如同古老的世代、學子從世界的各個隅位奔赴前來攻讀哲學或藝。只要他抬頭,就可兒神殿的容姿,雖然如今已為一片廢墟。

希臘人向來都是個妙的民族,生可親,雖然經過世代的土耳其混,如今他們的發更為深暗。他們毫不介意他的怪誕打扮,而當他以的腔調努力模仿他們的語言時,他們更是慕他。私底下當他打量自己的時候,他注意到逐漸萌長,起來如同堅的巖石,不過好歹總是在變化當中。終於有一夜,他解開包里的布條,看到一張酷似人類的面容。嗯,這就是他以前的樣貌吧?

的大眼睛,眼窩周圍有一些一細微的紋路,一張善於微笑的直的鼻梁,而他最自己那漆黑筆直的睫,一讓他的表看上去開朗無比,充滿驚喜與信任。沒錯,這是一張相當完的年輕男面孔。

從此,他穿著現代化的襯衫與長,坦還是得小心強,因為他大白也大

被詢問時,他說自己的名字是凱曼。可是,他不曉得是怎麽獲知這個名字從前他曾經被喚做班杰明,以及其他某些名字。但是,凱曼是他第一個也是最私的名字,永志難忘的銘記。他能夠想起意味著『凱曼』的兩種圖相,但不知道自己從何得知這些象徵符碼。

他的力量最讓他自己驚奇:能夠穿墻而過,舉起一輛車子再扔向前方。不過,他自己卻相當輕盈。有一回他拿刀切自己的手,到奇異的況味,飛濺四,不過傷日迅速收攏,後來他還得再切問傷口才能夠把刀子拔出來。

他也能夠爬上任何地方,仿佛重力再也無法駕馭他。有一夜他爬上城中心的一棟天大樓,和地往下飛去,輕地降落於底下的街道。

真是妙的滋味,他也知道自己足以越漫長的距離,只要有膽去做。他知道自己曾經如此做過,飛翔於云端之上。

他還有許多特異功能呢。每天傍晚一醒過來,他就聽到全世界的聲音,位於希臘、英國、羅馬尼亞、印度等地的聲音一起朝他涌來。他聽見笑語喧嘩、低聲啜泣,或是痛苦的。假如他屏除雜念,甚至聽得到人們的思想波:那是令他恐懼的、充滿狂野激念的脈。他不曉得這些聲音從何而來,如同彼此互通;這就像是他是聆聽著祈禱的上帝一般。

偶爾也會有不朽者的聲音傳來,如同他一樣的存在者在某思考著、著,或者傳送警訊?從遠方傳來他同類的銀聲波,非常不同於人類的呼號。

然而,這等接收者的能力傷害到他,喚回過往的猙獰記憶:有一段漫長無比的時日,他被囚於黑暗中,唯有聲音陪伴著地。他到慌無比,應該不記得這些了啊,有些事最好永遠被忘,例如被燒焦、被囚的種種。記得這些只會帶來無止境的哭泣。

沒錯,他是有許多傷痛的過往,在這世上他曾有過許多名字,但總是帶著類似的樂觀。他是個驛的魂魄?不,他確定自己總是隨著這副軀行走,如此輕盈而強健的

他無奈地隔絕那些聲音。事實上,他想起某個蒼老的戒語:如果你不學習關閉那些聲音,他們遲早會把你弄瘋。對他而言,那簡直易如反掌,只要眨眨眼就可以隔絕所有的噪音。其實要真正傾聽也日疋要留神的,那些音流就像是惹厭的噪音一般。

此際的歡愉等候著他,要偵測周圍人們的心思真是太容易,只要他專注觀測一段時間。在羅馬的時候,總是充滿優攘,不過他喜羅馬那些漆上赭紅與深綠的房屋,在大道上亡命細車,漫步於幾托的道路」,直到撞上一個可以來段水姻緣的子為上。

他也喜當代的聰明人們。他們還是人類,但卻博聞強記。某個印度的統治者被暗殺了,不到一小時,全世界的人們都知道這件事。所有關於災難、發明、醫學奇跡的紀錄,任何一個普通人也朗朗上口。人們游走於現實與幻境之間,勞工與的電影王談,富豪戴上紙做的珠寶,窮人購買鉆石,而公主殿下著襤褸地前往香榭麗舍大道。

他真希自己還是個人類。畢竟,他以前不就是嗎?其他的同類又是如河?他們不是首代族的一日,他很肯定。首代的族無法以心靈相互通訊。不過,首代族又是啥鬼東西?他不記得這些了!他到些許慌,不愿再回想下去。他在筆記本寫詩,以某種現代的單純格調,但他知道那是他許久以前就習得的調

他漫無目的地游於歐洲與小亞細亞之間。有時用行走的,有時他會閉上眼睛,讓自己移到某個特定的地點。他迷倒許多和他往的人們,白天一到,就任意睡在幽暗的之地。已經傷害不到他,但他還是無法在白晝活,只要一看到天,他就會自閉上眼睛。沈睡之前,他聽見其他飲者的哀痛呼號,然後便是一片空無。醒來之後,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解讀古老的星辰方位。

他開始比較敢放膽飛行。就在伊斯坦堡的外圍,他像一顆飛彈般地出天際,翻騰於九天云霄,自在地歡笑著,最後在白重旦之前降落於維也納。他飛行得無比快速,沒有人看得到他。況且,若被那些疑竇的眼神包圍,他才不會試用這些新鮮伎倆呢!

他還有另一個有趣的能力:幽出游。嗯,不算是真正的遨游天外,但是他可以送出自己的念波,也能夠『目睹』千里之外的景觀。有時候躺著躺著,他會突然想要看看某個遙遠的地方,然後他就在剎那間到達那兒。有些人類也辦得到,無論是在夢境時幽位移,或在清醒時神魂出竅。有時候他會行經那些靈魂正在行旅的,但他看不到靈魂的所在。他無法看到鬼魂、或任何靈

然而他知道這些一事的存在,必然如此。

古老的意識侵他的,他知曉到當他還是個人類男子時,曾在神殿服用下祭司授與的強力藥,得以幽出游,進火焚之域。當祭司召喚他回到軀時,他到相當不愿,當時他正與所的死者在一起;但他明白自己非得回去不可。

沒錯,當時他確實是個人類。他記得當自己躺在那塵埃覆蓋的房間、被給予那藥的時候,膛上冒出的汗水的。害怕莫名,但他必須度過那個試煉。

也許現狀的確比較好,能夠同時以軀與靈魂飛行。

他無法記起,為何他自己變如今這等形狀:飲為生,擁有如此的異能。他因此到無比痛苦。

黎,他跑去看許多『吸鬼電影』,參詳其中的正確與謬誤資訊。雖然大多數都愚蠢得很,怛卻是悉的說法,吸鬼黎斯特顯然就是從這些古老的黑白電影中取得斗篷式服裝的靈,大多數的『夜行生』都穿著類似的服飾:黑斗篷、漿的白襯衫、致的黑燕尾外套、黑

當然都是一派胡言,但他因此到告。畢竟這些都是吸鬼,語音輕如詩、言笑間口啜生靈的族類。

他還購買吸鬼漫畫,剪下某些畫面:類似吸鬼黎斯特的那種麗男吸鬼。也許他該找個機會來試試這種著打扮,那會是種安,使他覺到自己隸屬於某種結構即使那并不真正存在。

在午夜的倫敦街頭,他在一家燈幽暗的店面找到這些服飾:外套與長、皮制的鞋子、黑天鵝絨大配著雪白的緞,長及曳地,真是太棒了。

他在鏡前盼顧自得,吸范黎斯特一定慕死他了,而巨他凱曼可是貨真價實的吸鬼呢!他首次梳理自己的黑長發,并在玻璃柜中找到香水,為這個華麗的夜晚打點自己。他甚至還找到耳環與金手煉。

他現在可鮮亮麗得很,如同以往的時代。就在午夜的倫敦街頭,人們對他垂涎叁尺。這樣打扮真是大對了,他邊走邊舞、鞠躬、眨眼,而他的追隨者一直跟著他。即便是在他吸的時候,他的獵也以了解的眼神著他。他會如同吸鬼黎斯特在電視上表演的那樣,俯向一刖,溫地吸取頭的,再了結獵的生命。

當然那是個玩笑,其中有某種可怕的瑣碎份。那些玩鬧無關於為吸充這麽個黑暗深沈的辛,無關於他問或記起的某些靈片羽。不過,能夠暫時充當『某人』或『某』,至是有趣的。

沒錯,那須臾的時如此鮮,而它稍縱即逝。畢竟他終究會忘,不是嗎?如此優夜晚的細節也終於會自他的腦海消逝;在某個更復雜艱難的未來,他又會失去一切,只記得自己的名字。

最後,他回到故鄉般的雅典。

他手握一截蠟燭,游逛著夜間的博館:墳場。那些雕刻著形的碑碣總讓他汶然泣,例如那個死去的子,手向被丈夫抱著的嬰兒。某些名字回流到他的耳際,仿佛有人對他憲牽低語:回到埃及吧,你就會記起來。他才不要呢,若要忘記是發瘋,不免為時過早。他還是在雅典,不時逛逛神殿底下的墓地。不用在意附近的通,橫豎這要是最的地方,而且它屬於死者。

他為自己的吸鬼服飾買了一個柜,甚至添購一棺材,不過他不喜歡躺進里面,那東西并不照著人的曲線打進,上面也沒有面孔的浮雕與文字,好守護沈睡的靈魂。一點都不適當,像個裝寶石的盒子。不過,既然為一個吸鬼,他總該有副棺材來找找樂子。來到他公寓的人類死這副棺材,他以加酒款待他們,朗誦詩篇如,唱著奇異語言的歌曲。他們也相當熱這些。有時候他也為這些好心的人類念誦自己的詩篇,而棺材正好為這個空無一的公寓提供坐臥之地。

逐漸地,那個國搖滾樂手、吸鬼黎斯特的歌曲一開始讓他不安。那些愚蠢的老電影也不再有趣,但是吸鬼黎斯特真正讓他到困擾。會有哪個吸純潔與勇氣呢?那些歌曲的腔調是如此地哀愁。

一族……有時候他會在天乍滅的地板上醒過來,馀悸猶存於那個沈重的惡夢;在其中,某些生命輾轉。是否他正追隨著那兩個遭巨大不義的紅發人的夜間行路?當他們剪斷的舌頭,那個夢中的紅發子從士兵的手中奪回自己的舌頭,將它吃下去,的勇氣鎮懾每個人

噢,不要回顧這些事!

他的臉頰生痛,仿佛痛哭失聲過,或者焦慮不堪。他讓自己慢慢松弛下來,看著燈或花朵,不要想這些事。沒事,雅典城充斥著無數灰泥建筑,山頂上的雅典娜神殿無視於煙塵繚繞的空氣,一逕往下俯藍眾生。傍晚時刻,千上萬的下班人群竄於電梯與地下鐵之間,席坦崗瑪廣場到都是醉漢,滿販售報章雜志的小。他再也不聽吸鬼黎斯特的歌曲,也不顧播放這些音樂的式舞廳,遠離好此類音樂的學生。

某一夜,在帕拉卡的中心區,他看到幾個吸鬼出現於燈刺眼、酒館嘈雜的區域。他的心跳了幾拍,孤寂與恐懼涌上心頭,使他幾乎失聲。他躑躅於電子音樂高聲喧嘩的舞廳,仔細觀察那幾個吸鬼夾在觀客之間,無知於他近在咫尺。

兩男一,全都穿著黑制服飾,鬼的腳踝艱難地蹬著高跟鞋。他們全戴著銀墨鏡,彼此呢喃低語,不時出笑聲;妝點著珠寶與香水,他們盡招搖著非自然的與頭發。

不論外觀上的表象,他們與他大不相同。首先,不像他那麽冷白堅,他們的理依然,不人類的型態,閃耀著人的虛弱澤。他們非常需要獵,現在就無比,將會流通他們新的組織。不僅僅是存續組織,更會逐漸將他們的軀殼轉變為另一種

至於他嘛,全上下早就是另一種,沒有任何馀存的組織。雖然他還是求人,但并非迫切的生理需求。他突然明白,不過是讓他更新機能,增強法力的東西。他終於懂了!無以名狀的力量在他的恣意流,如今的他是個跡近完的軀

而他們年許多,才剛剛開始這趟吸鬼的永生之旅。他并不真的記得這些,只是本能地知曉他們是不到一兩百年的小雛兒。那是最危險的時期,如果你僥幸沒有發瘋,也可能被人達到、燒死、死。沒有多個吸鬼能夠度過這段時間,而他與那幾個首代族究竟經過多久的時間?天哪,長遠無比的時幾乎無可度一里!他倚著花園的彩墻壁,將一株新綠的枝份近面頰,一讓自己沈湎於比恐懼更可怕的哀傷。他聽見有人在他的頭顱哭泣,那是誰?快快停止:

他不能傷害到他們,那些弱的孩子!他只想要結識他們、擁抱他們,畢竟我們都是吸一族的員。

但是,當他接近他們,博送沈默卻強烈的歡迎訊息,他們以無法掩飾的恐懼注視著他,順著下坡的巷弄逃竄,遠離帕拉卡的燈,無論他怎麽做都無法勸停他們。

他僵而沈默地站著,到一前所未有的尖利痛楚。然後,發生慘不忍睹的事:他追趕上他們,怒意達到沸點:天殺出,非要懲治你們不可,竟敢如此傷害我!他到額頭產生詭異的波,骨骼通過一波波的電脈。力量仿佛形的舌頭,從他上跳出去,立即穿過那亡命逃跑的叁人,將中間的子燒一團火焰。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景,明白自己以尖銳的力量對準出去,以超自然的為燃點,將全上下的脈燒灼殆盡。直到火焰侵蝕骨髓深轟然引,什麽也沒有留下。

天哪,他竟然干下這等好事!他呆站著瞪視留下的,還是完好的,只是變得焦黑。只剩下一撮頭發,沒多久也被燒掉。

也許是出了什麽差錯?不,他知道是自己乾的,當時是多麽害怕呀!

他沮喪地回家去。以往他從未使用過這種力量。就在無數世紀流逝、他逐漸乾涸,的組織如同堅實白細的蜂巢組織,如今的他竟取得如此法力?

他獨自在公寓,以燭與香料安自己,用刀子割開自己,看著淌落:灼熱而濃稠的,滴落在他眼前的桌面,在燈下昭昭發亮,仿佛本即為活。沒錯,確實是活的!

站在鏡子前面,他審視著自己:經過數周的飲暗的華又回返他的上。面頰暈黃、帶著澤。不過,他還是如同蛇留在巖石上的褪皮:僵死、乾枯、焦脆。除了不時悸跳的惡質,他的是死的。至於他的腦髓……現在看上去如何?如同水晶般的明,彌漫於細小的組織間隙?力量如同形的舌尖,存活於他的

他再度外出,把這等新發現的力量適用在貓的上他非常討厭這種:還有眾人厭惡的老鼠。可是結果并不相同:這些死後并不會起火,只是心臟與腦袋到致命的重擊。它們天然的并不因此引。以某種冷,他為之著迷。

『這是我將要研習的學科。』他對著自己低語,眼中充滿不歡迎的淚水。披風、白領帶、吸鬼電影,然後是這玩意?他到底是什麽東西?上帝的玩偶,浪跡於永恒時的每一瞬間?看到在某家店面櫥窗懸掛的巨大吸鬼黎斯特的海報,他轉過去,以一火舌般的能量流擊碎玻璃。

噢,大好了,請給予我森林與星辰。那一夜他來到戴奧菲神殿,無聲降臨於黑暗的高。他漫步於過往先知行走過的草地,暢游這座傾頹的神之居所。

但是他不能就此離開雅典,得找到那兩個男吸鬼才行,告訴他們他到非常抱歉,絕不會把這等力量用在他們上。他們得與他談,與他在一起!

第二天傍晚,醒來之後他就專注傾聽他們的行蹤。他們的老巢在帕拉卡的某間地下室,上面正好是間雜杳喧鬧的酒吧。他們白天睡覺,晚上一到就跑上樓去看著人類飲酒狂歡。『拉亞』這個代表『飲』的希臘文,就是這問酒吧的名字;電子樂聲傳送出原始的希臘音樂,人們扭起舞,彼此勾引,墻上懸掛著吸鬼電影的海報--扮演德古拉的貝拉.路古斯,飾演他兒的葛麗亞.荷登,以及那個滿頭金發的吸鬼黎斯特。

他們還真不乏幽默呢,他好脾氣地想著。當他進門時,那對吸鬼充滿哀傷與恐懼地坐著,看上去非常無助。

看到他反著街道的形影,他們并沒有移。他們是怎麽看待他的?類似於電影海報上的那種怪,前來賜予他們覆滅?

我沒有惡意,只想跟你們談談。我不會生你們的氣,我的目的只是……友

那一對吸鬼呆住了,其中之一迅速站起來,兩個人都發出驚懼莫名的聲。火淹沒他的視線,人類撞撞跌跌地逃到街上,那對吸鬼跳著扭曲的火祭之舞。房屋也在燃燒,玻璃轟然碎裂,橙的火向低垂的天幕。

這是他造的嗎?難道說,無論有意或無意,他都必然造同類的死亡?

的淚水從面頰滴落,流向漿的白襯衫。他出手臂,以黑斗蓬遮住自己,那是對於眼前慘劇的致敬--對著死於其中的吸鬼致意。

不,那不是他乾的,他任由人們推撞。警鈴聲刺痛耳。他眨眨眼,試圖在一片閃亮的芒中看清楚。

驟然間,以某種暴烈的理解,他明白自己并沒有肇下這等慘劇。他看到了禍首:全籠罩於灰,半藏於暗的巷弄,靜默地瞧著他。

他們四目相對,地呼喚他的名字:

『凱曼,我的凱曼!』

他的心靈刷地一片空白,仿佛一道白穿他,灼去所有的細節。剎那間,他什麽覺也沒有,聽不見怒吼的火勢,看不到四周流竄的人群。

他只能夠瞪著眼前那個人,麗纖細的形影,向來便是如此。難以承載的恐懼襲來,他記起每件事--他所見所知的每一件事。

恒久無涯的時在他眼前開啟,千年接著千年往前流逝,直到一切的開端,首代族。他都想起來了,突然間他開始哭泣,聽到自己用盡一切力氣的控訴:『都是你害的!』

就在一陣滂然的閃下,他沛然充裕的力量。熱流撞擊他的膛,他往後倒去。

諸神在上,你連我也要殺死!但是聽不到他的心念,他往後撞向一片煞白的墻壁,強烈的痛意傳向頭部。但是他沒有死,還能繼續觀看、、思索著:他的心跳還是一樣穩定,并未燃燒。

他突然間領悟到這一點,用上全的能耐,擊向他形的敵手。

『噢,還是那麽惡毒呀,我的王陛下。』以太古的語言說道,他的聲音充滿人

但是巷弄并沒有人在,已經遠去。

或者說,已經高飛九天,就像他常常做的那樣,飛快得無法讓眼看到。他逐漸遠離的形,往上空看去,毫不費力地得知的所在--朝往西方飛去,如同云層間的一道細致線條。

生猛的音流驚醒他--警鈴、人聲、房屋倒塌的聲音。窄小的街道上滿了人,其他問酒吧的音樂并沒有停息。他離開現場,以淚眼注視死去吸鬼的住所最後一瞥。唉,無以計數的千年歲月啊,他將投的卻還是同一場戰爭。

好幾個小時,他都只能在街頭晃

雅典城變得安靜,人們在屋眠,人行道上的霧氣如同雨滴般潤。他的歷史宛如一龐大的蝸牛殼,朝他直下來,不可思議的重量幾乎將他砸垮。

後來他只好往上坡前去,進去某家旅館附設的豪華酒吧。這家玻璃與鋼質形塑的店以黑白為基調,就像他一樣;用以跳舞的地板可鑒人,一調的黑桌子、黑皮椅。

趁著幽暗的線,他躡手躡腳地座,終於讓恐懼盡宣泄,將手臂舉向額頭,哭得像個傻瓜似的。

瘋狂或止心都沒有前來。原來,就在這些個世紀,他都重訪那些珍視的地方。他為每個自己所的人而哭泣。

傷害他最重的,就是那一切的起點,真正的肇始,早於許久之前的那一夜。當時他枕著尼羅河的水聲眠,明知道自己隔天要上皇宮去。

真正的起點是那一夜的一年前,彼時國王告訴他:『為了我心王,我將懲治那對姊妹,讓大家搞清楚,們不是人所敬畏的巫。你將要代替我執行這個任務。』

當時的景歷歷在目:宮廷眾人揣揣不安地觀賞,黑發黑眼的人與男人穿著上等的亞麻裳。有些人躲在柱子後面,有些則趾高氣昂地趨前觀看。那對紅發雙胞胎就站在他眼前,而他已經上他麗的囚犯。我辦不到。

但他非做不可,國王、王,每個人都等著看好戲;他戴上國王的項煉,象徵地替代國王。他步下階梯,雙胞胎瞪視著他,而他們兩人。

如此的痛苦不會永遠持續。

如果他有那份力氣,將會爬地底的泥土子宮,迎接好的還攻心。到戴?菲神殿去吧,漫游於高嶺上的草地,摘取纖細的野花。如果他將花朵攤在燈下,它們可會像沐浴於下般地綻放?然而,他并不真的想要連心。事況不同以往,已經從漫長的沈眠醒來!他親眼目睹行走於雅典街道!過往與現今的記憶混融合一。

眼淚流乾之後,他開始傾聽與思考。

跳舞的人在他眼前蜷曲扭子們對他微笑。他那白皙的皮與紅潤雙頰,看上去還算俊嗎?他抬起頭來,看見前方蠕不休的銀幕。他的思路如同理能力般地強化起來。

現在是耶穌出生後的近兩千年,正值十月,不久之前他卻還是夢見雙胞胎!已經沒有退路了,真正的痛楚才將要開始,但已經無所謂。他從未如此地栩栩如生。

他以亞麻質料的手帕抹臉,拿眼前的酒洗凈雙手,仿佛藉以滌清它們。他再抬起頭來時,正好看到吸鬼黎斯特唱著他那悲愴的曲子。

藍眼睛的魔鬼,金發狂野地甩軀不失年輕男子的活力。他的作活潑且優,口顯示著,嗓音充滿著細心調制的苦慟。

原來,這些時日以來,你的歌詞都在告訴我真相,都在訴說的名字。

銀幕前的影像似乎回應著他,對他唱歌,雖然那并不可能。『必須被守護者』,我的國王與王!他仔細聆聽每一句彌漫於號角與鼓聲之間的歌詞。

退之後,他起離開酒吧,步出旅館的大理石階梯,迎向外面的黑暗。

全世界的吸鬼都在呼喚他,傳送訊息。他們訴說著行將來臨的禍端,星火燎原般的災難。王行走於現世。他們還傳送著不知其所然的雙胞胎之夢,他竟然都這麽懵懂無知!

『你又知道多呢,吸鬼黎斯特?』他低聲說著。

他爬到某個高坡地,俯視著遠方城市的廟宇:就在微弱的星下,晶瑩的大理石建閃著芒。

『天殺的,我至尊的王陛下!』他低聲詛咒:『憑你對我們每個人所做的,就早該下地獄了!』想想看,在這個充斥鋼鐵與煤氣、電子響曲與電腦管線的當代世界,我們還是照闖不誤。

他想起另一個比他更強烈的詛咒,那是他強暴了雙胞胎的一年之後。就在朦朧的月夜下,那個尖利嘶喊的詛咒響徹宮廷。

『讓靈為此見證:那將是未來注定之事,必然且將會如此,你是天譴者的王,邪惡是你唯一的命運之道。當你最極致的時刻到來,我將出現并擊潰你。仔細看著我,那將是你征服者的容。』

在起先的幾個世紀,他可曾忘記過這些話語?無論是幽谷荒漠、饒河川、曾經收容過們的貝都因人、穿著皮的部族、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桀利裘,他有哪里未曾去過?這一切的無涯跋涉,為的就是尋覓那對雙胞胎。

接著,好的瘋狂降臨在他上,由是他落所有的知識、執著與痛苦。他只是個名凱曼的人兒,深周圍的一切,無邊的歡愉。

那個時刻是否已經來到?是否雙胞胎也已經熬過來?他的記憶之所以回返,是為了實現那個偉大的目的?

真是不勝收、戰栗歡喜的念頭:首代族將要齊聚一堂,擁抱勝利的滋味!

噙著一的笑容,他想起吸鬼黎斯特的英雄夢。我的兄弟呀,請原諒我對你的輕篾,真實我自己也慕那種好與榮。然而,命運乖桀,救贖終將不可得,我所目睹的只是橫亙眼前的曠古風--唯有向始無終的出生與死亡,我們每一個都會遭逢的恐布。

他看了沈睡的城市最後一眼:那個丑陋糙的當代地域,但他曾經滿足於此地,踱步於無數的墳之間。

接著,轉瞬間他往上方飛去,將為自己的能力舉行最偉大的測試。有著目標的覺真好,雖然那只是如電如的幻象。他朝西方飛去,前往吸鬼黎斯特的所在地,以及訴說著雙胞胎之夢的聲音,如同沒多久前的他。

他的斗篷如同翅膀,妙的冷空氣過他的周;他突然吃吃發笑,似乎在剎那間,回復以往快樂單純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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