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議員夫人問：“是像《圖蘭朵》里的中國公主那樣嗎？因為猜不出自己的謎語，就要將王子死？”

繁星不含笑：“不是，當然不是。”忽然靈機一，一個大膽而意外的想法從腦海里冒出來，迅速有了全盤的考慮和計劃，克制著自己的緒，禮貌地說，“尊敬的夫人，謝您為我們演唱了人的詠嘆調，我愿意為您和今晚所有的朋友獻上一首歌，是我們中國古老的戲劇中的一段歌曲，在這首歌里，您能聽見我們中國的。”

參議員夫人說：“太好了！是京劇嗎？”怕繁星聽不懂意大利的單詞，又用英語重復了一遍，“BeijingOpera？”

繁星只是笑瞇瞇，參議員夫人正要舉手示意樂隊，繁星說：“我沒有樂譜，請讓我獨自演唱。”

不知道法語或意大利語中的清唱應該怎麼說，只好說了獨自演唱。參議員夫人很興地拿著銀叉敲響了酒杯，用英語大聲向大家宣布這個好消息。剛剛演唱的詠嘆調非常優，聽說中國客人愿意為大家演唱一段中國歌劇，頓時客人們頗為期待，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高鵬已經蒙了，不知道怎麼自己剛剛跟參議員談到網球賽，參議員夫人就聲稱繁星要為大家表演中國歌劇了。

他趕在繁星耳畔低語：“你會唱戲？可千萬別逞能，弄巧拙。”

繁星不慌不忙，說：“我可是安徽人。”

高鵬更蒙了，這跟安徽有什麼關系？繁星已經隨手從高鵬口袋里走口袋巾：“借用一下。”

高鵬徹底蒙圈，看著繁星笑走到樂隊邊的舞臺上，先抖開口袋巾，使出高中時代參加學校文藝匯演的功力，轉了個手帕花，這個小花招像魔一般，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大家興致盎然地鼓掌，還有人大聲吹著口哨。高鵬心想壞了，難道要在這里唱二人轉？

然后，繁星就擺出段，唱出了第一句：“為救李郎離家園……”

高鵬剛喝一口香檳，頓時差點全噴出來，真要噴在對面參議員的襟上，這可就釀重大社事故了。所以他拼命閉，嗆得自己連連咳嗽。

參議員倒是興致地問他：“BeijingOpera？”

可憐高鵬捂著咳嗽，還要一本正經地回答：“No……HuangmeiOpera。”

繁星表演得有模有樣，黃梅調唱得字正腔圓：“……誰料皇榜中狀元，中狀元著紅袍，帽宮花好啊，好新鮮哪！”在場的人對中國戲劇的

最高了解程度也就是聽過幾句京劇，這黃梅戲還真是聞所未聞，聽唱得婉轉，參議員夫人又聽得全神貫注，都認為這是很人的東方藝，連參議員都擊節贊賞，對高鵬說：“It'sbeautiful，HuangmeiOpera！”

高鵬只好隨聲附和。

繁星繼續唱：“我也曾赴過瓊林宴，我也曾打馬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原來紗帽照啊，照嬋娟哪……”唱到這里，十指紛飛，用張綢巾又轉出一個手帕花。

雖然大家都不懂中文，但聽到這里，也知道這是一個段落小節，不住紛紛鼓掌。

“我考狀元不為把名顯，我考狀元不為做高，為了多的李公子，夫妻恩花兒好月兒圓哪！”

最后一個段，繁星拿出高中文藝匯演的看家本事，將手帕花轉得騰空而起。其實黃梅戲里當然沒有這樣的作，但是老外又不懂，反正炫目就可以了。連轉三個手帕花，最后收起綢巾，深深鞠躬謝幕。

果然地，掌聲雷，眾人紛紛喝彩，參議員夫人激地上前擁抱，親吻著的臉頰，連連用意大利語說：“太了！太了！”

繁星因為演唱用力，雙頰迸出緋紅，對參議員夫人說：“這才是我們中國的。雖然是發生在很久以前，中國古代的故事。麗的得知的未婚夫蒙冤獄，想盡一切辦法去拯救他。的父親和母親貪圖富貴，嫁給首相的兒子。逃離了家庭，穿著男人的服，扮男人到了首都，冒用未婚夫的名字考中狀元——狀元就是全國聯考的第一名，中國古代用這種方式挑選最優秀的人做公務員。因為考中第一名，穿著男人的服又非常英俊，皇帝想把自己的公主嫁給，機智而巧妙地說服了公主幫助自己，最終拯救了未婚夫。”這一長串話，意大利語夾雜著法語，想不起來的單詞就說英語，說得磕磕，但是無比真誠，的眼睛里有，仿佛天上的月亮倒映在泳池上，發出粼粼麗、溫卻不能拒絕的神采。

說：“夫人，這才是我們中國的。我們中國的人，不會因為男人不自己就哭泣著自殺，也不會因為自己的人陷困境就絕嘆氣。我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我們會用自己的學識和膽量去拯救人。這是中國古代發生的事，在中國現代，在當下的中國，人們更勇敢，也更堅強。我們中國的網絡上有一段話，雖然魯無禮，但我非常愿意跟您分：‘請轉告王子，姑娘我還在披荊斬棘的路上，還有雪山未翻、大河未過、巨龍未殺……他不妨繼續睡著吧！就像睡人一樣，我會來吻醒你的。’”

參議員夫人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問：“實在是太有趣了，你們這樣對待格林話。”

繁星聳聳肩：“小時候誰沒有羨慕過仙度瑞拉呢。但長大后發現，我還是愿意做一個勇敢的人，能和人并肩戰斗，甚至愿意為了人殺死巨龍的人。”

參議員夫人說：“你實在是太有趣了，連你的名字都有趣，非常多的星星，啊，你的父母一定很你，認為滿天的星辰都麗得像你。”

法國人還是天浪漫，繁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只是坦率地說出自己的困難：“夫人，其實今晚我是來請求您的幫助。”

參議員夫人很關切地問：“我有什麼地方可以幫到你？”

繁星并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周圍正在音樂聲中低笑談的人群，參議員夫人已經會意：“我知道后院有個地方，非常不錯，那里有一座希臘式的噴泉，你愿意跟我去看一看那座麗的噴泉嗎？”

繁星出笑容：“非常愿意，夫人，是我的榮幸。”

當舒熠聽說有人來探視自己的時候，還以為仍舊是律師，沒想到這次獄警竟然將他帶到了接待室，雖然還是除了桌椅空無一的地方，但寬敞明亮許多。他不聲地坐下來，覺得事似乎在朝好的方向轉變。這幾天他想得很多，想得最多的是繁星，不知道在外面會如何擔心，另外就是想公司的事，知道目前這種況，對公司來說，當然是萬分危急，雖然還有老宋，但老宋習慣了有自

己做后盾，單打獨斗，他肯定不行的。不知道今天律師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消息。

他一個念頭還沒有轉完，獄警已經打開門，帶了探視的人進來。

打頭的人還是律師，但魚貫而的，除了公司的馮越山、李意，還有高鵬，走在最后面的是繁星。看上去沒有在法庭上那麼焦慮了，但還是雙目閃閃，似乎含著淚。他本能地站起來，獄警也沒有阻止，律師還沒有說話，繁星已經走上前來，舒熠這時候也有點肆無忌憚了，他用熾熱的目注視著，什麼也沒說，只是沖上前來摟住他，然后，就踮起腳來，深深地吻他。

所有人目瞪口呆，高鵬只覺得“咔嚓”一聲，頓時覺得自己心都碎了，還是碎末補都補不起來的那種。

這個吻忘而纏綿，舒熠覺得這個吻是甜的，帶著特有的芳香氣息，還有熱帶水果濃膩的甜味，又覺得這個吻是苦的，這麼多天來的煎熬與相思，讓兩個人盡了折磨。

他想不要啊，我還有繁星，哪怕真的要坐牢，哪怕真要在異國這種失去自由的漫長煎熬，也絕不會離我而去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個人才分開。律師都不敢說話了，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舒熠的臉。

馮越山其實也驚呆了，但這種場合下，高鵬垮著一張臉，李經理張得能吞下一個蛋，自己就不能不說話了。不然，這難得的探視機會，豈不白白浪費了。

馮越山只好咳嗽一聲，說：“舒總，這些日子也難為繁星了，是找到參議員游說，我們才獲得了這次探視機會，主要還是跟您見見面，好安心。”

舒熠非常磊落，說：“謝謝大家，大家辛苦了。”

他囹圄也非常從容，灑得好像自己不是在監獄的接待室，而是仍舊在公司主持會議似的。

馮越山不由得就覺得放心很多，舒熠個人有一種魅力，是創業過程中樹立起來的整個團隊對他的信心。每次瀕臨絕境的時候，他總有辦法拯救公司，所以馮越山一見到他，尤其見到他這種從容的態度，就覺得沒什麼好怕的，舒熠一定有辦法解決目前面臨的困難。

大家流跟舒熠聊了一會兒，探視時間有限，所有人都很抓這個機會，舒熠布置了一下公司急狀態下的工作，又跟律師聊了幾句，時間很快就到了。

大家一起向舒熠告別，繁星除了最開始沖上前來吻他，甚至沒有再跟他說一句話。只是微笑著注視著他，舒熠朝點點頭，目送著他們出去。

他們剛走出監獄不久，就聽到凄厲的鳴笛聲，然而不是警車，是一輛911急救車，正在快速駛監獄。

繁星最后一個上車，從容地坐下，拿起紙巾去角的果漬。高鵬覺得哪哪都不對，總覺得好似剛剛天換日的小狐貍，臉上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狡黠笑意，尤其看到那輛911急救車的時候。

他問：“祝繁星，真看不出來，你……”他本來想問你竟然跟舒熠是這種關系，但話到邊，總覺得有失風度，只好生生拗過來，變一句閑話，“你剛才進監獄之前，為什麼要在車上吃芒果，還一吃吃了三個？”

那麼大的芒果，他一個大男人都吃不了三個，當時吃得多艱難啊，簡直是撐，還吃得滿臉都是，都不用紙巾一，他百思不得其解。

真要跟舒熠是人關系，都不收拾打扮好了去見他啊？角都是果，好看嗎？

繁星說：“舒熠芒果過敏。”

高鵬想了三秒鐘，才拍著大絕。

“祝繁星，你讓我五投地。”

是真的，這輩子他還沒這樣佩服過誰，這機靈勁兒，沒得比了！

旋即律師也反應過來了，他大聲夸贊繁星，并問從哪里得到的靈。繁星不好意思地說自己看了好多天的國法律案例，發現有一例是因為犯人嚴重過敏所以監外執行，就想到這個辦法試一試。

一行人也不回酒店了，掉頭去法庭，律師果然等到監獄方面打來的電話，舒熠因為嚴重的過敏，送醫院了。

律師向法急申請，這必須保釋，當事人質特殊，監獄方面無法提供良好的防過敏環境，危及當事人的生命。他是犯罪嫌疑人，然而他的生命權現在得不到保障，律師好容易抓到這個空子，巧舌如簧，火力全開。法本來就非重大惡劣案件卻不能保釋這一特殊狀況，承了很大輿論力，被指責有種族歧視的嫌疑，再加上收到醫院的報告，頓時就宣布以五千萬金的高額保釋。

雖然保釋金額特別高，可高鵬為了救出舒熠，立刻就調齊了頭寸，心想自己賣了舒熠這麼大一個人，以后他好意思再為難自己嗎？好意思再跟自己爭東爭西嗎？起碼在自己研發團隊遇上事的時候，找他幫忙也能找得理直氣壯了吧！

舒熠在醫院里躺了三天，本來國的急診就是活罪，他又不是車禍外傷什麼的，醫生看了他一眼就沒再管他，把他撂在那里直到半夜，舒熠腫一個豬頭，差點引發肺水腫導致過敏休克，夜班醫生理完了真正十萬火急的病人，這才看到他，給他開藥打針。

等他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律師已經辦妥了保釋手續，都沒再進監獄轉一圈，直接從醫院到法庭，宣布被保釋了。

所有人都到法庭來接他，大門外還有記者，他們以最快的速度保護著舒熠離開，沒有接采訪。一上車，舒熠就開手臂，將繁星地摟在懷里。

繁星眼淚這才掉下來。

本來不是哭的人，但是到國來已經哭了好幾次了。每一次都是因為心疼他，索著他手背上的明醫用膠帶，那是針眼，他瘦了許多，手背上都有了青筋突起，臉上也沒有了澤，只有他的眼睛，還是明亮的，溫地注視著。

高鵬非常識趣，都沒說給舒熠設宴洗塵這種話，倒是李經理不知道從唐人街還是哪里尋到了一堆柚子葉，放在浴缸里給舒熠洗澡去晦氣。

繁星給舒熠訂了一個大套間，所有人將舒熠送到房間就走了，讓他自在地洗個澡，休息休息，先是監獄后是醫院，他一定很多天沒有放松休息過了。舒熠痛快地泡了個澡，然后隨手將那些柚子葉撈起來放在浴室的垃圾桶里，他可不想鬧出堵塞浴缸下水道的事來，然后穿上浴袍，一邊拿著浴巾干頭發，一邊往外走。

客廳里有輕微的靜，已經是夜初上，客廳里只開了一盞落地燈，暈黃的圈照著一個人，正是繁星。彎腰將托盤放在餐桌上，長發垂下來，遮住的半邊臉，長長的睫被燈照出濃的影，然而心是愉悅的，不知為什麼，舒熠就是知道。

他悄悄地走近，拈起的發梢，吻了吻。因為他作很輕，繁星并沒有覺察，等他熾熱的吻到脖子里的時候，微笑著轉過臉來，在他微腫的角上親了一下，說：“吃飯吧。”

很致的白粥，熬到米粒細糯已化，還有幾樣很清爽的小菜，也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在監獄里天漢堡三明治，當然沒有這樣中國的家常風味吃。他其實很想馬上坐下來吃飯，然而他說：“等一下！”

然后他跑去拿了樣東西，出來就牽著的手，繁星不解地看著他，直到他微笑著單膝跪下來了。

“繁星，你愿意嫁給我嗎？”

他手中舉著一枚戒指，是他每天戴在尾指上的那一枚，黑的，并不起眼。

他說：“這是我當年做出的第一枚陀螺儀，是我事業的全部開始，也是我人生很重要的一部分，它見證了我的過去，也提醒著我的未來。所以我將它做了戒指，每天戴在自己的尾指上。現在，我希將來的每一天，都和你一起度過，所以，你愿意嗎？繁星，你愿意嗎？”

繁星幾乎不假思索，就點了點頭。

他將戒指戴在的手指上，竟然剛剛好在左手中指落下，如同天注定一般，這段因緣。

看著自己指節上那枚樸素的戒指，眼淚這才掉下來。

舒熠吻去了的眼淚，他說：“別哭。”他說，“明天我們就去登記結婚，沒什麼能將我們分開。”

繁星不能自已，哭得稀里嘩啦，摟著舒熠的脖子，摟著，怎麼也不肯撒手。

之前所有的擔心和憂慮，一直裝作毫不在意，是要殺死惡龍的姑娘啊，持劍戰斗吧，戰斗吧，為了自己的人。

到了這一刻，才真正怕了，的盔甲，的弱，都是他。所有的患得患失，也都是他。

沒有自己想象得那樣堅強。

舒熠手將攬懷中，其實他都明白，他輕吻著的耳郭，像哄著小嬰兒一般，在耳邊輕輕噓著，放縱自己的眼淚洶涌。還有什麼比在人懷里痛哭更加讓人肆意的事了，所有的弱都放下了，所有的堅強也都放下來了，只有本真的那個我，小小的，的，如剛剛初生的嬰兒一般，對這個世界完全沒有防備，因為有人會用最堅強的臂膀擁抱住。

所有的一切都重新開始了，所有的傷痛都被平了，所有的未得到，所有的已失去，都圓滿了。不再缺失，從今后，是一個完整的人，得到了全新的世界，那個世界無所不有，那個世界溫包容，那個世界有所希全部的溫暖與明，那個世界唯一的名字，。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最后舒熠用熱巾給臉，才不好意思。他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戒指你收下了，那我現在可以吻你了嗎？”不等說話，他又趕補充一句，“我等好久了。”

像小孩子盼吃冰激凌，他只是目灼灼地看著。

“撲哧”一聲，破涕為笑。摟住他的脖子，獻上自己最的。

沒有什麼比相更好的事了，當疲倦而滿足地躺在舒熠懷里時，想，終于啊，這麼多年，像一個疲憊的選手，一直跑一直跑，終于跑到了終點。不再流浪，也不再孤單，終于不是一個人了。

可以把自己全部心，都托付給另一個人。

舒熠說：“這是我有生以來，覺得最幸福的一個晚上。”

繁星說：“我也是。”

他吻了吻的發頂，將摟得更。

從此以后，他和都不再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