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第十二章
重回宿舍的鄭微臉上霾散盡,忽然很想立刻見到阮阮,把自己此刻的心中所想全部告訴,太需要跟好友分撥云見日的懷。其實,鬧別扭后不久,鄭微就已經不再生阮阮的氣了,明明知道阮阮不可能跟陳孝正之間有什麼,現在想起來,原來皆因自己太過在乎,害怕的是在那個不經意間吸引了自己的男孩心里,有人比自己更重要。老早就想跟阮阮講和了,但又拉不下那個臉,阮阮又一直淡淡的,讓想說點什麼也開不了口。現在可管不了那麼多了,強烈的傾訴隨著下課時間的臨近越來越迫不及待。可是直到過了下課的時間,阮阮也沒有立刻回來,鄭微有些急了,問準備出去打開水的朱小北,“小北,阮阮怎麼還不回來?”
朱小北莫名其妙,“我哪知道,我又沒在上栓繩子。”見鄭微一臉泄氣的表,邊走出門口邊嘀咕,“真奇怪,前兩天還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現在又眼穿,真麻煩。”
鄭微心急如焚,沒有等來阮阮,卻等來了許開的電話,他說學校門口新開張了一個小房館,據說味道不錯,一起去試試。鄭微想,干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正好肚子也了,索答應了。梳好頭準備出門的時候,黎維娟還問了一句,“跟許公子約會去?”
鄭微不以為然,“約什麼會呀,搭伙吃個飯而已。”
黎維娟不無羨慕地笑了笑,“誰不知道他對你的那點心思呀,又不見他找我搭伙吃飯。”
鄭微不聽這個,“不跟你瞎扯,我走了。”
出門的時候還聽見黎維娟在后說,“我要是你呀,我就把他抓牢了,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到時還不知到哪里哭去。”
鄭微不理,匆匆下了樓,許開已經等在樓下,看著鄭微活蹦跳地朝他走來,他開心地笑了。兩個人嘻嘻哈哈地朝學校門口走去,其實許開是特對鄭微胃口的一個人,他說的話做的事總是無比合鄭微的心思,跟他在一起就像另一個自己做游戲,說不出的輕松自在,在干凈的小飯館里坐下之后,許開隨手把一盒東西遞到鄭微面前,“喏,送你的。”
“什麼呀?”鄭微邊說邊好奇地打開盒子,不由得“哇”了一聲,盒子的里面是一套致可的小玩偶,看得出是取自《安徒生話》里《豌豆公主》的節。
看著鄭微笑逐開的樣子,許開由衷地覺到高興,他就知道,太貴重的東西反倒不喜歡,偏偏這些小東西最是對的胃口。
“干嘛送我這個?”鄭微小孩心地拿起玩偶左右擺弄。
許開輕描淡寫地說,“我爸前幾天從香港回來,順便帶回來的,我想這些小玩意你應該喜歡,就送你了,沒別的理由。”他不愿意告訴,這是他托了老爸的書在香港跑了好幾個地方才找到的迪斯尼限量版。
“謝謝,我很喜歡。”鄭微不懂得矯的那套,心里想什麼,全都寫在了臉上。笑著抬起頭,發現許開的眼睛一直專注地看著,這讓忽然想起了黎維娟的話,到了幾分不自在,“你看著我干嘛?”嗔道。
許開臉一紅,忙別開視線,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沒看什麼,就覺得你好看的。”
鄭微聽了他的話,耳也有幾分發熱,但不想讓他察覺到這個,故意兇地說,“好看也不能老看著,小心我挖出你的眼睛。”
以往這樣說話的時候,許開便會乖乖地不再出聲,這一次他卻低下了頭,然后再認真看著,“我就想老看著,一直看著,你說行不行?”
鄭微雙微張地愣在那里。平心而論,其實不能說對許開的心事從無知覺,請原諒一個孩小小的虛榮,但哪個年輕的孩不這樣,在一切尚于朦朧階段的時候,愿意閉上眼睛捂住耳朵,著一個并不討厭的男孩對的好,刻意忽略那些曖昧的小心思。鄭微也是如此,何況,不但不討厭開,還相當地喜歡他,愿意像好伙伴一樣跟他在一起分自己的喜怒哀樂。以為他一直不會說出來,那就可以一直傻下去。
許開見半晌沒有說話,也拿不準的心思,猶豫了一會,橫下心去,大著膽子把自己的手覆在的手背上。
鄭微覺到他手心的溫度,像被燙了一下,迅速的回桌子下面,這才恍然驚醒一般地看著對面的男孩。
的閃躲重重地挫傷了許開,他漂亮的一雙眼睛迅速地黯淡下去,無比困地說道,“微微,你不喜歡?”
鄭微的手在桌子底下反復地糾結,今天本來已經夠了,剛理清了對陳孝正的心思,還沒個結果,又扯上了許開,本能地想含糊地應對,假裝自己并不明白他的意思,然后,他們可以繼續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地在一起,可以心里有個聲音在提醒,這樣是不對的,不能那麼自私,否則跟一個壞人有什麼兩樣?
咬了咬牙,抬起手將那套喜歡地不得了的玩偶輕輕推回許開面前,小聲說道,“不是的,開,我是喜歡跟你在一起的,但是,我的喜歡跟你的喜歡不是同一種喜歡……”
許開明顯被繞口令一樣的回答弄得有些暈,但還是明白了的意思,并不是沒有想到過這個結果,然而他喜歡的就是的直來直往,恣意妄為,他只是有點不甘,“能告訴我為什麼嗎?我那里不好嗎?”他有些傷地追問。
“不,不,你很好,真的很好。”黎維娟的那些話再次盤旋在鄭微的心里,其實無需旁人多言,自己也知道開是個好男孩,家世好,長得好,難得可貴的是格也好,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會把捧在手心里一般,可以想像要是這一刻點了頭,應該也是會幸福的。可是如同李文秀牽著老馬走回江南時的心中所想――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但是我偏偏不。有什麼法子?
“我,我有喜歡的人了。”鄭微心想,既然到了這一步,干脆就把話挑明了說。
許開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有喜歡的人了?是那個去了國的人嗎,你明明說要忘記他的。”
“不是他,我另有喜歡的人。”
“你騙我,我不相信。”許開也是個單純的人,他明明察覺得到鄭微的邊沒有比他更親近的男孩,除了從小喜歡的那個人,是他所不能取代的,但那個人明明已經離開。
“我沒騙你!”鄭微被他激了一下。有些急了,“是真的,我也是剛發覺的,那個人你也認識。”
“誰?是誰?”他更不能相信,在認識的人里,還有誰可以搶走他喜歡的孩。
“陳孝正。”
“陳孝正?”許開傻傻地重復了一遍的話,“就是老張宿舍里的那個陳孝正?”
聽到別人口中說出這個名字,鄭微心里有中異樣的覺,但還是鄭重點頭,“對,就是他。”
許開駭然失笑,出手就要去鄭微的額頭,“微微,你開玩笑也要編個能說服我的理由吧。”全世界都知道對陳孝正深惡痛絕。
鄭微側頭避開他的手,“沒錯,就是他,我喜歡他。”
他了解,現在的樣子不像開玩笑。許開用了很長的時間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麼怪異,“為什麼呀,你明明討厭他,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他。他有什麼好,他比我更好嗎?”挫敗和不可思議的緒讓許開也失去了常態,盡管他努力克制,語氣依然有幾分尖銳。
他口氣里對陳孝正的不以為然激怒了鄭微,可以討厭陳孝正,但是不了別人對他的輕視,“沒錯,他沒你家里有錢,長得也不見得比你好,他什麼都沒你好,但是你我,我卻他,就憑這一點,你就永遠輸給了他!”
這是多麼傷人的一句話啊!也許只有年時的無知無畏才能如此的肆無忌憚,鄭微話說出了口就后悔了,然而知道,那是心里真正的想法,雖然后來才明白過來,開不是輸給了陳孝正,他是輸給了,正如輸給了陳孝正,誰先了,誰就輸了。
許開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鄭微低著頭,以為他會拂袖而去,許開也是這麼以為,然而他深深地呼吸,又慢慢地坐了回來。“你真傻,你誰不好,偏偏他?”
鄭微對開是心存歉意的,但還是說了句,“你說得輕松,這事由得我嗎?”
許開顯然沒有辦法反駁,于是低頭擺弄著眼前的碗筷,過了一會,賭氣似地說,“反正我不放棄,你可以喜歡他,我也可以喜歡你。他要的跟你不一樣,微微,我賭你得不到他。”
鄭微揚起了頭,“開,我們走著瞧。”
一頓飯兩個人吃得各懷心事,本來不錯的味道也沒了覺。結賬之后,許開把鄭微推還給他的玩偶又遞到面前,“我不是孩子,要這個干什麼?除非你不把我當朋友了,才可以還給我,你鄭微不會那麼小家子氣吧。”
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開,謝謝你。”
他跟一起站了起來,“不值幾個錢,不用謝的。”
“不為這個。”難得的細聲細氣。他何嘗不知道的意思,敲了敲的頭,再一次地說,“鄭微,你是個傻瓜。”
他說要送回去,拒絕了,天剛暗了下來,正是學校最熱鬧的時候,“我想到走走。”
他沒有勉強。
鄭微一個人像白天的時候那樣在校園里晃呀晃,覺得以前十八年來的心事都沒有這一天那麼多。不明白,人世間的為什麼不能像打地基一樣,挖一個坑,就立一個樁,所有的坑都有它的那樁,所有的樁也能找到它的那個坑,沒有失,沒有失敗,沒有恨,永不落空。
可惜沒有人給解答。
走著走著就停了下來,原來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他的宿舍樓下。還記得幾個月之前,曾怒氣沖天地從這里走了出來,發誓不會放過那個可惡的家伙,轉眼間,同一個地點,卻早已換了心境。不過這樣也好,換了個方式,還是不會放過他,想到這里,抿著淺淺地笑。
不斷有上自習的、趕約會的男孩子從樓上走下來,都不是他。依舊漫無目的地在樓下徘徊,自己也不知道想干什麼,就如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他,也許人人都喜歡玉面小飛龍,唯獨他把踩在了腳底下,上了的劫難,所以愿意低下頭來。
忽然很想知道他現在在干什麼?是在宿舍里,還是已經去自習?沒來由的一沖讓在樓下看管宿舍的老伯那里撥打了他宿舍的電話。
當“嘟嘟……”聲響起的時候,仍然不知道自己要跟他說些什麼,有些僥幸地想,也許他不在,這個時候他一定不會在宿舍。
電話有人接起,聽得出是老張的另一個舍友,“找哪位……喂,聽過嗎,找誰,說話呀……”
鄭微橫下心去,“我找陳孝正……”心里卻在吶喊,不在不在,最好不在,一定不不在。
電話那邊卻說,“你等一下?”
腦子里“嘩”地一聲罷工了幾秒,接著就聽到了那個夢里也記得的聲音,有點沉,帶著點清冷,“你好,哪位?”
“你,你……我,我是……不,我……”語無倫次地說著話,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手心不停冒汗,真沒出息,這會臉丟大了。
本來想裝作打錯電話就這麼掛了,沒想到他還是聽出了的聲音,“鄭微?你有想干嘛?”他的意外和戒備隔著聽筒也清清楚楚。鄭微的大膽和厚臉皮在這個時候終于發揮了正常的水平,“我找你有點事,就在樓下,你下來吧。”沒給他拒絕的時候,咔嚓一聲掛了電話。
然后對著公共電話的小窗口,雙手捂著臉發呆。
“五。”想必是看多了這樣的小男懷,看宿舍的老伯在思考著人生重要問題的時候大煞風景地提醒。
鄭微掏出了錢拍在窗口,自己走到了宿舍樓前的一顆芒果樹下,路燈下的樹葉黑黝黝的,又好多只飛蟲盲目地在路燈旁盤旋。覺得自己像是等了一個世紀,算了吧,他才不會那麼傻,自己送上門來。那麼想著,卻又不急著離開,就這麼在那棵芒果樹下轉來轉去。
“你又玩什麼花樣?”聞聲驀然回頭,他雙手懷抱著書,在距離兩米開外的安全距離面無表地看著他。
他是本地人,在鄭微的印象中,嶺南人大多黝黑、矮小、顴骨高且厚,陳孝正也偏深,不過個子高挑,臉龐削瘦,有著南疆人特有的略深的眼眶,鼻梁直,雙菲薄,顯得眉目疏朗而清癯。
沒意識到自己此刻是呆呆地看著他,直到他皺了眉,“如果你沒事的話我要走了,我希下次我們再見的時候能夠回到互不認識。”
他見不答,轉就走。
“等等,我要話要說。”連忙住他。
他忍住不耐地回頭,看著一反常態的期期艾艾,“你到底想說什麼?”
鄭微垂下了頭,一片芒果樹的葉子掉落在的肩上,也沒有心思拂開,“陳孝正,我發現我喜歡上了你了。”
若干年之后的鄭微對涉世不久的小年輕人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為人切記張狂,凡事三思而后行。”無數次回想過去,連自己也不喜歡從前那個被寵壞了的孩,那麼年輕狂的自以為是,以為誰都得,以為沒有什麼得不到,然而,當想到這個晚上,校園里昏黃的路燈下,肩膀上還停留著一片落葉的孩茫然失措地對著自己過的年說出了心里的那句話,忽然原諒了當年的自己,那不過是一個太去,卻不知道到該如何的傻孩子。從小人人都疼,但那些都不能讓到安全和滿足,期待一份完全的,值得托付的,并且錯誤地以為只有自己爭取來的才是想要的。如果說年莽撞是錯,那麼后來幾年時間里漫長的孤獨已然是代價。
口齒清晰,字字耳,陳孝正嚇了一跳,一向冷淡自持的表都出現了裂紋,他目瞪口呆了一會,騰出一只抱書的手指住鄭微,“你,你……別玩了。”他說完這句話,立刻走開,竟有種落荒而逃地味道。
鄭微揮頭趕走失落,不要,他這樣的反映是正常的,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一切才剛剛開始。用手圈在前,朝著他的背影大聲喊道,“陳孝正,我是認真的!”
似乎覺到他微微趔趄了一下,滿意地笑了笑。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喜歡玩暗,如果你上了一個人卻沒有告訴他,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這不是小飛龍的風格。來過,過,努力過,得知是幸,不得是命。當然,年時的我們如何會相信會有得不到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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