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大前程》16
我有點擔心:“要用剪刀,自己弄傷了怎麼辦?”
宋蔚然一副鐵石心腸的臉:“不流點怎麼能學得會手藝?你別逃避,跟我說說,你到底怎麼想的?他對你有那個意思你不趕跑,還跟他來往,還拍戲,你知道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麼事嗎?”
“不會的,我那個角戲份,一個月就能完……”
這話越說越沒底氣,不用宋蔚然嘲笑質問,我自己都覺得它是一句鬼話。嘆了口氣,只好坦誠以待。
“我也不知道當時是什麼心,平時和人相做事我就很難說狠話,何況是面對他。而且他確實很專業,跟我說了很多拍那部電影的想法,我覺得他也不是純粹為私人目的隨隨便便找的我,他有自己的野心。”
我回想起遲雪后來聊電影的樣子,態度嚴肅,想法嚴謹。起初還只是對我做簡單介紹,但說著說著就完全是被某種熱忱驅使,口中滔滔不絕。
不得不說,我被他那個樣子打了。
我很高興,他是真的熱影視,心對此有好像無窮無盡的沖,滿肚子亟待實現的創作野心。
名氣,人氣,財富,這些他眼下都有了,但他還沒有安于現狀——或者說,他才剛剛開始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單單是憑這一點,我就很難對他說出拒絕的話。而想到自己也許能在他的遠大前程上起到一積極意義,我更深巨大。
當他拿出滿滿兩頁紙的人小傳,一邊向我闡述自己的解讀,一邊待選擇我所進行的考量,我就真的再也無法因為他過界而荒唐的私人目的果斷說“不”了。
所以,我終究拿回了完整劇本,打算先看看故事。
“他可真是個優秀的導演和制片人,把你的頭都忽悠暈了。”
宋蔚然這下對他的看法,反而不如我高尚。皺眉嘆息,看我的眼神從恨鐵不鋼變憂心忡忡。
我原不想思考那個問題,也不得不稍作回應了。
“你不要把事想得那麼張,就算他真的對我有意思,也不等于會強迫我什麼。的事不能勉強,我想他經歷富,一定比我想得通。”
“你太天真了向程……”宋蔚然一臉絕,“天吶,早知道就應該多鼓勵你談,免得你一把年紀了還是個白癡。你完了向程,你一定會跟他上床的。”
“……”倒也不必這樣一錘定音。
不管宋蔚然說得多麼聳人聽聞,把我的境描繪羊虎口,我都相信自己的判斷。
說來慚愧,我確實沒什麼經驗。
十二歲到十七歲,邊朋友幾乎只有他們兩個,遲雪又是個令人心的,我便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二十個小時都不免心他。
十七歲他離開之后,我心境復雜,生活又有太多需要我去接和應對的況,是活著就用盡一切力氣,哪里還有心思去看孩兒,對什麼人心。
勉勉強強扛到二十歲,向芳拋下我自己解而去,我了真正無家可歸的人,離開城去遙遠的邊境,就只想埋頭賺錢。
除了賺錢,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彌補自己當時的悲痛空虛和恐懼。
那些年我的心里想的,好像一直都是如果我有足夠的錢,就不會留不住遲雪的人和向芳的命。
回首不算長也不算短的人生,我的生活、神、心靈,確實樣樣都很貧瘠。它們狹隘單調到好像只有那個早就破碎不堪、永不復回的家。
除此以外的任何事,我都沒有那麼關心。
當年我在邊境做生意,敢拼敢干,臟的累的危險的,都是我去做。展云鵬熱衷于對我畫榮華富貴的大餅,我看到的卻只有無聊與孤寂。
若非宋蔚然向我撥出求救的電話,我可能就會在邊境的河邊了鞋,現在還有沒有當個落魄小老板的自由都說不準。
,,那是什麼東西?
遲雪要追我,的確非常荒唐,可也算不上什麼恐怖事件——就他?他也配把我搞上床?
哪怕是當年的向遲雪,也沒這個本事。
電影劇本在我手里攥了三天。我看書快,三天里已經反復閱讀十幾遍,就是否接這個角、這份邀請本而言,算得上深思慮。
期間遲雪沒有找我,連微信打探一下也沒。一切正像那天我們說好的那樣,我會鄭重考慮,他愿意給我時間。
倒是展云鵬著急,二百萬當天晚上就打到了我賬上,時不時就問我想得怎麼樣,跟從前一樣為我構畫功名就的好藍圖。
電影拍攝每一天都在消耗資金,城,尤其是孤緒路附近的戲份已經基本完,就差補我這個角的部分了,對手演員們都在等。
我既收了展云鵬的錢,也就沒什麼撂挑子的立場。自認足夠悉故事和人之后,便聯系遲雪,給了答復。
他在電話那邊輕輕笑起來,好像落了一聲嘆息,說:“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的。”
這話的態度比那天像個人多了,隔著電話我都能想象到他得了便宜賣乖的表和眼神——他小時候就是這樣的。
興許確實是相多了,我漸漸懶得計較他“自歸位”的言行舉止。他喜歡演自己小時候,那就讓他演去吧。演員可是他的本職。
“那你收拾一下吧,明天過來跟大家一起住。你還沒試過戲呢,我得看看你的實際表演況,先教教你,爭取早點正式進拍攝。”
“住哪里?假日酒店?”那未免太奢侈了,我心道。
他朗聲大笑,口氣輕快:“咱們還沒這麼財大氣,這段時間我又丟金主,又丟演員,還預支你片酬,哪里還有錢住星級酒店?等著吧,明天接你。”
“你那個曾……”話到邊,我又咽下。
這不是我該問的,是被他愉快的心傳染了,我才有點忘形。
“沒事,那就這樣,我先去收拾了。”
“別急啊,你剛剛想問什麼,說出來,我都會告訴你的。”他聽起來有些急切,好像真怕我掛電話似的。
話語過耳,我竟有些被他染,不忍心掛電話。可剛剛想問的已經徹底被否定,肯定不可能問出來的。于是通話空放著,誰也沒說話。
頃,他主開口了:“我和曾爺本來就是合約關系,他和男明星搞在一起多半也是為了報復他爸。他爸你知道嗎?就是蕭泰林,我們小時候看過他不電影。”
“我知道,然然……然然關心你的,去了解了一下。”
聞言,他又笑了:“就只有宋蔚然一個人關心我,知道去查我,你連聽我說都不愿意。”
“我不關心八卦緋聞,網上都七八糟,看這些沒用。何況,這些都是你的私事,打探私事不講禮貌。”
“你又把理由說得很充分,說明心里不是這樣想的。”他穿我,語氣得意。
我無語。
又是一陣沉默。這次比剛才舒適些,至我沒有不安與尷尬。他那邊響起了玻璃制品相的聲音,接著是水聲。
“你在喝酒?”我分辨出他并不怎麼清晰的舉。
“嗯,喝一點,好睡覺。”他回答,不知用什麼翹起了杯子,聽筒傳來一段有節奏擊打聲,仿佛一段演奏。
我沒有打斷他,聽憑他敲完,驚覺他竟然有音樂基礎,一時復雜難言。既到奇妙,又有些心酸。
他年被拐賣,被迫行乞、東西,教育經歷嚴重缺失。來到我們家之后開始正經上學,績死活趕不上,心里一直委屈忿忿。
每個學期到了選興趣課的時候,他都避開文藝類,氣呼呼地去學武功。后來向芳看他拳腳確實靈活,還給他在外面報了武行的班,頗學了些真才實學。
沒想到,兜兜轉轉,他憑武藝走了文藝的道路,還走得風生水起。現在隨便用個什麼東西,就能敲出一段響兒來給我聽了。
他不說話,可我知道他想告訴我,這些年他有很多改變,學了很多東西,有很多進步。如果……如果我能表揚他一下,他一定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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