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歡》第十章 我已等你無數春
(1)
穆之正想得神,一杯酒突然遞到了麵前,鷹弒似笑非笑地看著,道:“喝吧。”
“我能不喝嗎?”萬一裏麵有蒙汗藥怎麽辦?可不想昏迷的時候被拖去放……雖說這種死法無聲無息的,應該沒什麽痛苦,但要真這麽無聲無息地死了,連反抗也沒反抗過,還是會不甘心的。
“你要不識好歹,我就將你送給大家賞玩賞玩。”
“……”穆之立刻接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鷹弒的眸中閃過一笑意,他又端了盤牛遞到手裏,道:“吃吧。”
“……”穆之是很想拒絕的,要知道現在是眾矢之的,不用抬頭就能覺到很多目在上流連,讓在這種氛圍下吃東西,真有些食不下咽。
可鷹弒這人喜怒無常,拒絕他肯定沒什麽好下場,最後穆之還是默默地接過牛,默默地吃了起來。
唔,味同嚼蠟。
就在這時,有人走到妖王麵前,稟報道:“陛下,沈大人到了。”
穆之的眼睛驀地一亮。
“快快有請。”妖王連連道。
妖王話音剛落,院落的石門便緩緩打開,一襲黑的沈陌緩緩走了進來,此刻的他已經毫無穆之印象中的覺,冷漠淡然,氣勢人,他是世間唯一一條蛟龍,是妖族備敬畏的沈大人,也是鷹弒和妖王都要忌憚的人。
倏地,穆之瞇了瞇眼,因為看到沈陌竟帶了一名子,那名子穿著妖嬈的,俏生生地站在沈陌旁,豔不可方。
兩人一同走到妖王麵前,妖王笑道:“沈大人何必自帶人?鷹將軍府上,早已為沈大人備好各。”
沈陌微微一笑,突然摟住旁子的纖腰,將帶自己的懷裏,道:“陛下向來了解我,別人送的人,哪有自己挑的可心?”
那人聽了,麵龐頓時染上了紅暈。
穆之看得咬牙切齒,吃牛吃得越發帶勁了,沈陌這個負心漢,竟敢背著金圓圓搞!
鷹弒瞥了眼穆之忿忿的表,湊到耳邊,低聲道:“看來我被你騙了,我就不該……手下留。”
穆之瞪了鷹弒一眼,“你要敢金圓圓,我就跟你同歸於盡!”
鷹弒挑了挑,不再理,而是將目落到沈陌上,怪氣地道:“沈大人在人族不是已經有了紅知己?怎麽這麽快便換了人?不喜歡了?”
沈陌抬頭看向鷹弒,目有些冷淡,道:“我倒不知,鷹將軍連我的紅知己都知道?哦,對,鷹將軍差點把殺了。”
沈陌此話一出,妖王臉一變,妖族和沈陌一直能保持合作,除了那份契約之外,就是妖族一直不曾幹涉沈陌的事,他的格強勢,若是真惹到了他,便不好收場了。
妖王看向鷹弒,問道:“鷹將軍,可有此事?”
鷹弒扯了扯,“不是差點嗎?就是沒殺。我一聽是沈大人的紅知己,哪裏還下得了手?”
沈陌勾了勾,冷聲道:“我沈陌的人,就算是我不喜歡了,旁人也不得。”
“那是自然。”妖王率先說道,“鷹將軍,還不快與沈大人喝一杯?我們都是自家人,不可心存芥。”
沈陌在鷹弒對麵落座。
兩人遙遙相,舉起杯子示意了下,一飲而盡。
妖王臉上重新出現了笑容。
不過穆之就笑不出來了,雖然剛剛沈陌的一席話保住了金圓圓的小命,但金圓圓要是看到沈陌如今摟著旁的人,隻怕要哭狗。
穆之惡狠狠地盯著沈陌旁的人,恨不能把燒出一個。
那人似是發覺了的目,抬頭看了一眼,又匆匆垂下了頭,接過沈陌給遞上的,專心地吃了起來。
穆之看著看著,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人吃的模樣,怎麽這麽眼呢?
穆之琢磨了半天,突然想到什麽,猛地拍了拍桌子,,該不會是金圓圓吧?!
穆之瞪大了眼。
不能吧?金圓圓也有這麽豔人的時候?
竟然沒看出來?
穆之拍桌子的作太大,鷹弒轉頭看向,見瞪著眼著沈陌邊的人,挑了挑,“怎麽?好姐妹被拋棄,想為打抱不平?”
穆之先是被自己的衝給嚇了一跳,見鷹弒想歪了,又暗暗鬆了口氣,咬了咬牙,假裝默認。
其實穆之心裏沒什麽底,很難想象沈陌會帶著金圓圓來妖都,所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人看。
人很迅速地啃完了。
沈陌又為遞上一羊排。
人再次迅速地啃完了羊排。
沈陌繼續淡定地為人遞上了豬蹄。
……
等那人將沈陌給的食一一吃完之後,穆之下了論斷:這貨定是金圓圓無疑!
確定是金圓圓後,穆之既喜又憂,喜的是終於有人來救了,憂的是金圓圓這戰鬥力本救不了。
隻希沈陌能夠好好保護金圓圓,別再讓出事!
酒過三巡,宴會越發熱鬧,吃飽喝足的妖族人再次聚到篝火前,載歌載舞,那些人族男也在他們的強行帶下,不得不跳起來。
突然,穆之看到金圓圓捂著肚子離開了座位,一看就是奔茅房的節奏。
穆之轉了轉眼珠子,轉頭看向鷹弒,直接道:“我要上茅房。”
“……”鷹弒一口酒差點噴出來,他回頭,蹙眉道:“我以為人族子很矜持。”
“人族子也有三急。”穆之很淡定,現在對鷹弒已經沒有那麽恐懼了,更何況一想到有人來救了,的膽子又壯了一點。
鷹弒擺了擺手,讓一名婢領去了。
穆之默默地跟在婢後,等到了茅房門口,突地手將那婢定住了,這時候深深地覺得學點降妖是非常明智的。
將一無所覺的婢挪進了其中一個茅房裏,正愁去哪個茅房找金圓圓呢,已經打開門從裏麵出來了。
穆之往後退了一步,生怕有臭味熏到。
金圓圓看到,先是一愣,四張了一番,見沒人後,迅速地奔到了麵前,低聲音道:“我是圓圓。”
“我知道,快說事!”穆之翻了翻白眼。
金圓圓沒想到穆之竟然能認出,吃驚地瞪大了眼,但馬上就反應過來,從袖子裏掏出一顆丹藥,遞到穆之邊,道:“這是凝丹,你家尊主給的,吃了之後,你的不會流出來,他們就沒辦法放你的了。”
“那我也不能用我的去收拾那些妖族人了?”穆之猶豫道。
“就你那點,沒收拾幾個,你就先被自己收拾了。”金圓圓說著,直接把丹藥塞進了穆之邊。
穆之隻好咽了下去。
“司玉呢?”穆之迫不及待地問道。
“他也來了。”
“在哪兒?”穆之眼睛一亮。
金圓圓一聽,樂了,出一個詐的笑容,問道:“你沒看出來?”
“他在宴席上?”穆之驚呆了。
金圓圓嘿嘿一笑,了穆之的臉,“回去好好找找,你會很驚喜的。我先回去了。”
金圓圓說完,就飛快地撤了。
(2)
穆之將那婢挪出來,解了的製,道:“好了,我們回去吧。”
婢的記憶空白了一段時間,一時竟有些懵,看了看穆之,又看了看茅房,帶著一肚子疑問領著穆之往回走。
穆之走了幾步後,突然覺得上越來越熱,越來越幹,有一種陌生卻悉的覺從的四肢百骸湧了出來,讓人難以抵擋。
穆之有些懵,要是沒有覺錯,這,這應該是一種對的?
可怎麽會有這種覺?
穆之甩甩頭,覺得自己肯定想多了。
但沒過一會兒,就發覺自己的開始發,連路也有些走不了,一種難以緩解的燥熱從的上湧出來。
眼看就要回到宴會的院落了,穆之本能地停了下來,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捂住了穆之的,迅速地將帶到了一個蔽的角落。
穆之能到後的膛傳過來的溫度,明明那樣火熱,穆之卻覺得緩解了自己的燥熱。
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時,腦海裏蹦出兩個字:完了!
一定被下藥了!
穆之開始猛烈地掙紮起來,那人卻突然放開,將轉了個,微弱的月灑下來,穆之約看到那人的臉,赫然是九殺旁的那名男子。
此時此刻,他的目正地鎖住染上紅的臉,隻聽他低聲問道:“你怎麽了?”
穆之一怔,這個聲音……
是司玉!
穆之狂喜,的心終於落了地,一頭撲進的懷裏,地抱住他,嘟囔道:“司玉……”
一出聲,司玉的眸就微微一變,穆之更是被自己嚇了一跳,因為那聲音千百,人得很……毫不像平時的聲音。
穆之頓時紅了臉,琢磨著要挽回自己在司玉心中的形象,於是再次開了口,“我好熱……”
話音剛落,穆之就住了。
這聲音也太催了……
司玉抓住的手腕,一邊搭上的脈搏,一邊問道:“你吃過什麽?”
“我剛就吃了金圓圓給的凝丹。”穆之努力想要找回自己正常的聲音,但說出來的話仍然是弱綿的。
司玉蹙了蹙眉,“不對,你吃的不是凝丹。”
穆之一愣,第一反應是:那個金圓圓是個假貨!
第二反應是:金圓圓那個蠢貨拿錯了藥!
顯然是第二個可能更高些。
穆之咬牙切齒,“金圓圓個蠢貨!”
竟然給吃了春藥!
到底是因為什麽要隨攜帶春藥?!
“……”
此時此刻,蠢貨金圓圓正在百無聊賴地擺弄著袖口,然後就到了一顆悉的丹藥。
的手一頓,表也是一頓。
過了會兒,雙眼淚汪汪地看向沈陌。
“怎麽了?”
“我給穆之吃了春藥……”金圓圓哆哆嗦嗦地道。
那顆春藥是當日張大嬸帶去勾欄院的時候給的,意思是,要是實在勉強不了自己,就自己吃顆春藥……後來沈陌來了,張大嬸給的春藥便沒有派上用場。
萬沒想到這服都洗了好幾次了,那顆春藥還是好端端地呆在的袖口裏,連形狀都沒變過……
“……”
沈陌抬頭看了眼仍坐在九殺旁的男子,眸微閃。
他低頭,了金圓圓的頭發,微微一笑,道:“無妨,他們是夫妻。”
既是夫妻,做點夫妻之間的事,也無妨。
隻不過,要是耽擱了逃命,便不關他的事了。
金圓圓被沈陌這麽一安,立刻就釋然了。
而可憐的當事人穆之此刻正於水深火熱,咳,火焚中……
“司玉,司玉……”穆之雙手摟著司玉的脖子,整個人在司玉上,不停地扭,口中聲聲喚道。
此時此刻的穆之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急需司玉為解去上的燥熱,的手不安分地進了司玉的膛,著他的磨蹭。
穆之如此熱,苦的卻是司玉,因為此刻,他正帶著飛簷走壁,逃出鷹弒的府邸。
“穆之,別。”司玉的耳一寸寸地染上了紅暈,他將穆之的手拿出來,可沒過一會兒,穆之又了進去。
“司玉,我難……”穆之的聲音帶了哭腔,越發地黏膩人,聽在男人的耳裏,隻怕比春藥還要催。
司玉的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就把持不住,他將穆之按進自己的懷裏,地抱住,不讓,隻低聲道:“再忍忍。”
此刻,他已帶著穆之出了鷹弒的府邸,直奔妖都城門而去。
但是穆之顯然是忍不住了,扭地越發厲害,低低的哭音從懷中傳出,差點了司玉的陣腳。
可他不能停下,他如今靈力薄弱,設下的幻境隻有半個時辰的效力,他們很快就會發現,然後追上來。
必須要先出妖都!
司玉狠了狠心,正一掌劈向穆之的脖頸,耳邊突然聽到一陣急促腳步聲,那是從鷹弒的府中奔出來的。
他們識破了幻境!
司玉看了看還有一段距離的城門,目落到一道府門前,巨大的石頭上刻著一個大字:沈。
那是沈陌的府邸。
司玉當機立斷地帶著穆之飛躍了過去。
沈陌常年呆在人族,他的府邸幾乎沒有人住,隻有妖王派來的幾個下人,定期為沈陌清掃府邸。
司玉找到一個無人的院落,匆忙閃進了一個房間。
他一進去,才發現裏麵別有天,在這個寸草不生的妖族,裏麵竟然布置地像是幽靜的山林,擺著鬱鬱蔥蔥的草木。
而草木中間,則是一汪清澈的泉水。
掀了掀眼皮,待看到房中的景象時,不由嘟囔了一聲,“唔,我們怎麽回第二寨了?”
這一草一木,不就是第二寨的山林嗎?
司玉聽了,眸一閃,看來這一次的沈陌對金圓圓,比從前更加上心了。
“熱……”穆之呢喃一聲,神誌越發不清了。
司玉連忙將穆之放進了泉水裏。
穆之上的灼熱被這沁涼的泉水一浸,倒是緩解了不。
司玉蹲下,手探了探臉上的溫度,低聲問道:“好些了麽?”
穆之覺得上的涼意隻維持了一瞬,很快,便又覺得渾開始發熱。
雙眼迷離地著司玉,突然手將司玉拽進了泉水中。
司玉被拽得措手不及,剛反應過來,穆之已經將他抵在了池邊,嘶啦一聲撕掉了他的服。
司玉的耳驀地燙了起來,他手抓住穆之的手,聲音低啞,“這是妖族。”
“就是妖族人毀了我的房花燭!”穆之這會兒倒是聽懂了,不滿地哼了一聲,捧住司玉的臉就吻了上去。
司玉先是怔了片刻,很快,他的眸子裏就燃起一簇火焰,隻聽嘩啦一陣水聲,穆之突地被司玉抱上了池邊,還未反應過來,司玉就已經反客為主,深深地吻住了。
石門之外,是滿城的絕命搜捕;石門之,是到濃時的滿室旖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裏曖昧的聲息終於漸漸平息,某個當事人也終於恢複了神誌。
此時此刻的穆之裳淩地躺在司玉下,有些直愣愣地看著司玉,然後聽到他用低啞的嗓音問道:“好些了麽?”
穆之的腦海裏頓時閃過一些不太矜持的畫麵,的臉倏地如被火燒一般,不控製地燙了起來。
幹了什麽?
竟然主撕了司玉的服?!
嗚嗚……怎麽可以這麽不矜持……
天殺的金圓圓!看我怎麽收拾你?!
看到穆之變幻莫測的臉,司玉知道已經清醒,隻不過正因某些事懊惱中,他忍不住一笑,低頭親了親穆之的額頭,道:“之之,我們是夫妻。”
“嗯?”穆之不明所以。
“所以,不必介懷。”司玉了的頭發,將擁進懷裏,笑得溫,“要知道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七場。”
(2)
鷹弒的宴席在確定滿城搜捕沒能找到人之後匆匆結束,沈陌帶著明顯心愉悅的金圓圓回了府。
剛踏進府邸,沈陌的麵便微微一頓。
他瞇了瞇眼,眸有些不善地看向某一個方向,所以那兩人沒能被抓到是藏在了他的府邸?
而且還好死不死地進了他讓人心布置的房間?
“沈陌,你說穆之他們是不是不會被抓到了?”一路沒說話的金圓圓到了沈陌的地盤後,終於放下了心房,雀躍地問道。
沈陌側頭看,笑了笑,“當然。”頓了頓,沈陌繼續道:“不過以後穆之二字,莫在這裏提起了。”
金圓圓連忙捂住,警覺地看了眼四周,點了點頭。
“走吧,我送你回房休息。”沈陌說著,往前走去。
金圓圓腳步輕快地跟著沈陌後,過了會兒,走快了些,手拉住沈陌的袖,道:“沈陌,這次謝謝你了。”
“想好怎麽謝我了嗎?”沈陌看了一眼,勾問道。
金圓圓想了想,問道:“以相許?”
沈陌嗤笑一聲,“以相許?你可想清楚了,一旦你許諾了我,你這一生,可都得陪著我呆在這不見春的妖都了。”
金圓圓一愣,“你不回人族了?”
“我本便是妖,為何要回人族?”沈陌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怎麽?怕了?”
金圓圓搖了搖頭,“不怕,就是我得給第二寨找個新寨主。”
沈陌微微一怔,金圓圓已經抓住了他的手,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沈陌,你什麽時候娶我過門?”
沈陌目複雜地看著金圓圓,俏的以最誠摯的眼神看著,心無城府,不含雜質。
過了好一會兒,沈陌撇開眼,道:“等我想娶你的時候。”
“那你什麽時候想娶我?”金圓圓不依不饒。
兩人已經走到了金圓圓的臥房門口,沈陌將金圓圓推了進去,道:“等你學會安靜的時候。”
沈陌說完,就快步離開了。
沒過多久,他就出現在另一間房門口。
他盯著石門,冷冷地問道:“是我進去找你們,還是你們自己出來?”
他的話音剛落,司玉就走了出來。
就在這時,沈陌突然一掌朝司玉打了過去,司玉快速地避開。
司玉站在一旁,看著麵不善的沈陌,問道:“怪我將你的份給金姑娘?”
沈陌不說話。
“可是你看,即便你是妖,金姑娘對你的心意仍然未變。”司玉繼續道:“沈陌,但願你不要辜負。”
“你便這般篤定,我會為了助你救人?”沈陌冷聲問道。
“金姑娘和穆之同姐妹,你不幫,亦會孤來闖這龍潭虎,沈陌,你不舍得看死。”司玉的聲音很溫和,可沈陌聽在耳裏,卻覺得有些刺耳。
氣氛安靜了一會兒,沈陌終於開了口,“你說得沒錯,我舍不得死,所以,我會助你們離開。”頓了頓,他繼續道:“現在是子時,寅時三刻,我來找你們。”
沈陌說完,便離開了。
司玉回到房間,穆之坐在清泉邊上,抬眼看他,小聲道:“他從前騙過我。”
“我知道。”司玉坐到穆之邊上,將攬進自己的懷裏,輕聲道。
“那我們還要跟他走嗎?”
“要。”
穆之點點頭,聲音輕如呢喃,“希這一次他不會再騙我們,我不想讓金圓圓傷心了。”
想起曾經的六場時,沈陌都曾對深陷妖都的出援手,他答應金圓圓,要送回人族,可是,每一次,他都將再次送回了鷹弒的掌心。
而原本以沈陌是良人的金圓圓,卻在最歡喜的時候發現了自己被欺騙的事實,於是,才孤一人前來救。
然後,就再無回頭之路。
穆之的眼中泛起了淚,金圓圓,這一次,你千萬別犯傻了。
過了會兒,穆之合上眼,陷了沉睡。
司玉了的長發,有一聲輕微的歎息聲從他的中溢出。
黑夜漫長,天上無星亦無月。
上半夜還因搜捕鬧得飛狗跳的妖都已經安靜下來,像是一座無聲的死城。
寅時三刻,司玉準點打開石門,沈陌正好出現,他仍然穿著一襲黑,似能融進夜裏。
沈陌看了眼司玉和穆之,道:“走吧。”
沈陌帶他們走的是一條道,直通妖都城門之外。
司玉和穆之安靜地走在道裏,兩刻鍾之後,三人一同出了道。
道外麵寂靜無聲,目之所及皆是黑暗的荒野,司玉著虛無的前方,往前走了兩步,然後便站住不了。
黑暗中先是有一簇紅閃過,接著,便齊刷刷地亮起了無數個火把。
司玉看著麵前黑的眾人以及為首的鷹弒和九殺,麵毫未變。
“原來天族尊主長得如此貌,真是深得我心,鷹將軍,他歸我了。”九殺的目裏有骨的流出來,勾起一個嫵的笑容,道。
“隨你。”鷹弒無所謂地開了口,他的目盯著穆之,冷笑道:“我本留你幾日命,如今看來,倒是多此一舉了。”
穆之垂著眸不說話。
司玉握住穆之的手,他回頭,看了後的沈陌一眼,他的臉在火中約顯現,冷酷無。
司玉沒有說話,隻是微微扯了扯。
“你以為你很了解我?”沈陌見了,忍不住問道,聲音裏帶著一嘲諷,“可惜,沒有人可以利用我,也沒有人可以牽製我。”
“是嗎?”司玉隻是低低地應了一聲,便不再看他。
司玉手一揮,一道白便打向了前麵的鷹弒和九殺。
一場戰,就此掀起。
夜空中有白和紅錯,整個妖都都被這炫目的芒照亮了。
此時此刻,沈府的一間房中,一個紅子有些茫然地從蔽的叢林中醒來,先是迷茫了片刻,隨即雙眼驀地瞪大,然後倏地坐了起來。
手中放著一張紙條,上麵是司玉留給的話,大意是他負責把妖都的兵力引開,軒轅宸、公孫景和荀二會趁機去盜取神石,天族之人已經在外麵接應,讓不用擔心他,帶上金圓圓趕往接應地點。
穆之一看便知司玉是自己一人跟沈陌走了,猛地站了起來。
房門突然被打開,金圓圓的聲音小聲地傳了進來,“穆之,穆之……”
穆之一愣。
“唔……應該在這兒啊。”金圓圓看了看手中的圓盤,嘀咕道。
那是在進妖族之前,司玉給的,說是可以找到穆之的位置。
“圓圓!”穆之猛地衝了出去。
金圓圓的眼睛一亮,“穆之,你真在這兒?”
“司玉呢?你可有看到他?”穆之有些焦急地問道。
金圓圓搖了搖頭,晃了晃手中的羅盤,道:“我本以為你們都逃出妖都了,結果這個羅盤顯示你在這兒,我才過來看看。”
金圓圓話音剛落,穆之便看到悉的芒過門窗在眼前閃過,連忙跑出去,隻見天邊的紅白之錯地越來越快,而到了後麵,那道白,明顯地弱了下去。
“司玉有危險!”穆之急道。
“那我們快去救他!”金圓圓一聽,立馬將圓盤揣進兜裏,道。
“我知道從哪兒走。”穆之點了點頭,拉住金圓圓就往道的方向走,那是沈陌曾經帶走過的路,他這次,也一定帶司玉走了這條路。
才走了幾步,穆之似想起了什麽,突然停了下來,看向金圓圓,不管沈陌做了什麽,都不想因此傷害到這個願意為義無反顧的好友。
想了想,將司玉留下的路線塞到金圓圓手上,道:“圓圓,我們分頭行,我先去找司玉,你想辦法跟我哥他們會合,讓他們也來幫忙。”
“你一個人行嗎?”
穆之匆忙地點了點頭,正離開,眼睛突然瞄到金圓圓腰間掛著的匕首,毫不客氣地拿了下來,道:“我走了!”
(3)
妖都城外,鷹弒和九殺聯手圍攻司玉,隻見一道紅劈過,司玉重重地摔到地上,裏噴出一個鮮,一白驟然散去,他緩了口氣,手了角的漬。
明明是如此狼狽的時候,他卻仍保留著往昔的風華,一舉一,都平靜優雅。
鷹弒見狀,角不由出一抹冷笑,他走到一直站在旁邊不的穆之麵前,正一把將拽過來,卻發現麵前人虛影一晃,便消失不見了。
鷹弒麵前一變,“又是幻影?”
司玉抬頭看向鷹弒,角微掀,道:“我怎可能讓與我一起冒險?”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沈陌見狀,麵也不由微微一變,他驀地回頭,目似想穿道。
可他很快就笑了出來,“穆姑娘,既然來了,何不出來?”
司玉的神一僵,驀地抬頭看向道的出口,果然,一道紅的影慢慢從道裏走了出來。
的目裏盈著淚,看著司玉。
司玉不由苦笑,他本希自己引開鷹弒等人後,和金圓圓可以安全離開妖都,卻忘了怎可能拋下他不管?
穆之越過沈陌,朝鷹弒走近兩步,冷聲道:“你不是想抓我嗎?現在我就在這兒。”
鷹弒瞇了瞇眼,朝穆之走去。
“等等。”九殺突然比鷹弒更快一步走到穆之麵前,“鷹將軍,陛下有令,此由我直接送到王宮,以免夜長夢多。”
九殺一邊說,一邊朝穆之走近,眸子裏閃著嗜的。
“小心。”就在九殺離穆之一步之遙的時候,沈陌眸一,突然了一聲。
九殺神一凜,立刻就要往後退,可穆之哪裏會給機會?
一招收妖決念出,一道無形的網便攔在了九殺後,若放在平時,這小小的收妖網本就不會被九殺放在眼裏,可此時此刻,隻這小小片刻的阻攔,便給了穆之可趁之機。
隻見穆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九殺飛撲了過去。
那一瞬,九殺從眼裏看到了嘲諷和輕蔑之。
下一刻,就知道穆之那一眼神從何而來。
當九殺的掌心拍向穆之的時候,當到那溫熱的裳時,想收回手,已經來不及了。
穆之被九殺一掌拍了出去,隨而來的,是九殺的尖聲。
穆之重重地摔在地上,直摔得頭昏眼花,裏的鮮噴薄而出,像是豔麗的梅花,稍縱即逝。
“之之!”司玉驚呼一聲,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踉蹌著走到穆之麵前,跪在地上將穆之攬進了懷裏。
他的手按在穆之的口上,試圖為療傷,那裏有源源不斷的鮮湧出來,那是的心頭。
普通的劍魂之是傷不了鷹弒和九殺這般的妖族大將的,唯有劍魂的心頭,對他們才有效。
司玉的麵比穆之還要慘白,他止住穆之的,嗓音裏流出一痛苦和怒意,“穆之,你不聽話。”
穆之有些虛弱地抬頭,扯出一抹笑,“司玉,別怕。”
這一次,不會留下他一個人。
穆之說完,轉頭看向逐漸化為飛灰的九殺,再次笑了笑,的目落到麵鐵青的鷹弒上,道:“你們不是想要我的嗎?我最華的心頭都給你們了,滋味如何?”
“你……”鷹弒眸沉沉地看著穆之,殺意崩現。
“來啊,我的還多著。”穆之撐起子,將司玉擋在自己後,角勾起無畏的笑容。
鷹弒死死地盯著穆之,卻終究沒敢再上前。
司玉看著努力將自己護在後的穆之,恍惚想起曾多麽畏死,又曾多麽害怕鷹弒,而此刻,為了他,生出無盡的勇氣,連生死也可以置之度外。
司玉紅了眼,他將穆之擁進懷裏,低低地歎息一聲,“傻瓜。”
“沈大人,你還在等什麽?陛下還在等我們複命。”過了一會兒,鷹弒冷冷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穆之驀地看向沈陌,這才想起沈陌與鷹弒不同,他本質上並不是妖,所以的於他無用。
這麽一想,穆之頓時張起來。
“莫怕。”司玉安地了穆之的手心,低聲道。
說話的間隙,司玉已經站起,擋在了穆之麵前。
沈陌的臉上並沒有什麽表,他走到司玉麵前,角微抿,“司玉,你自己沒有能耐逃走,休要怪我心狠手辣。”
說著,沈陌的手中就幻化出一把銀的劍,劍鋒閃著冰冷的,鋒利無比。
“沈陌,不要。”穆之想要哭,可是,不是為司玉,更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金圓圓。
司玉死了,大不了給他陪葬,可他們若是死在沈陌手裏,金圓圓怎麽辦?
“他是為救你而死的。”沈陌沒有看穆之,隻是淡淡回道,舉起劍便往司玉狠狠地刺了過去。
就在這時,一道小的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闖了過來,將司玉重重地推開。
隻聽噗地一聲,鋒利的銀劍沒了那人的,伴隨著穆之驚痛的尖聲,“圓圓!”
金圓圓有些不穩地站在原地,手抓住鋒利的劍,白皙的掌心很快滲出源源不絕的鮮,看著一臉驚詫的沈陌,笑出了眼淚,“原來你一直在騙我……”
沈陌猛地拔回銀劍,那把劍很快就消失在他的手心裏。
他看著金圓圓滿是的模樣,一時竟傻住了。
“沈陌,我不想嫁你了。”金圓圓隻覺得眼前越來越黑,最後說了一句話,便直地往後倒了下去。
穆之踉蹌著站起接住,恨恨地看了眼沈陌,聲音似哭非哭,“沈陌,你會後悔的!”
就在這時,妖都傳出震天的鍾聲,漆黑的城池瞬間亮起了燈火。
鷹弒下意識地抬頭看去,麵大變,因為這鍾聲意味著:神石出事了!
而沈陌,也因這鍾聲分了下神,就在這分神的瞬間,眼前白一閃,刺得人睜不開眼。
沈陌神一凜,就見白消失之後,連帶著自己麵前的那三個人也消失了。
沈陌的臉驀地變了,他直愣愣地盯著自己麵前的那點點滴滴的漬,他知道,那是從上滴下來的。
鷹弒已來不及去管那三人的去向,領著部下匆匆趕回了城。
此時此刻,妖都城外的小道上,兩個灰頭土臉的男人正在撒狂奔,其中一人懷裏抱著一塊巨大的石頭,石頭表麵呈漆黑,但裏卻閃著紅,是一種獨特的晶石。
那人沒跑幾步就累得氣籲籲,他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苦著臉道:“不行了,我要死了……”
“你要是不跑,你才真的會死。”公孫景涼涼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荀二瞪了公孫景一眼,“你抱著這麽大塊的石頭跑跑試試?”
他到底是中了什麽邪,竟然答應軒轅和公孫景來妖都神石?
還有,誰能告訴他,為什麽神石會這麽大塊?!都快趕上他們家的大木桶了!
“我要是能抱,還會讓你抱?”公孫景斜了荀二一眼,“就你這速度,我們倆遲早都得折在這裏!”
“呸呸呸!本公子才不會折在這鬼地方!”荀二看了眼公孫景傷的胳膊,重新振作起來,因為抱著神石的緣故,他的步子邁不大,最後他一咬牙,邁著小碎步小跑起來。
公孫景在後麵看得直想笑,他道:“荀二,追兵來了!再跑快點!”
荀二一聽,小碎步踩得更加賣力了,一溜煙兒就不見了人影。
公孫景笑出了眼淚,他看著荀二消失的方向,抬起沒傷的左手,朝他揮了揮手,低聲道:“荀二,我就陪你到這兒了,我得去幫軒轅了。”
(4)
“你確定我們的這是神石?不會是假的吧?”荀二跑得正起勁,突然想到什麽,有些不安地問道,要是假的,他得哭死!
後一片安靜。
荀二耐心地等了會兒,終於發覺不對勁,他猛地回頭,後哪裏還有公孫景的影?
荀二麵一白,抱著神石的手也微微發抖,他的腦子裏一時掠過許多想法,最後他排除了公孫景被妖族人幹掉的可能,畢竟公孫景若是被幹掉了,他的小命也早就丟了!
荀二沒在原地呆太久,他和公孫景從小一起長大,不過轉瞬,他便明白公孫景去了哪裏。
除了回去幫軒轅宸,他想不出別的可能。
他們三個一起去神石,他雖然一路都設了結界,可妖族亦有破解結界的高手,所以他們最終還是被發現了。
最後軒轅宸下了決定,由他留下斷後,讓公孫景護著荀二先走。
這會兒荀二痛恨起自己來,若不是他手無縛之力,公孫景就不用送他,他甚至還能與他們並肩作戰。
可事已至此,悔恨亦沒有用。
荀二再次看了眼妖都的方向,喃喃道:“公孫,你和軒轅,一定要好好地活著回來。”
沒了公孫景陪伴的荀二,腳程越發快了,他知道這條路的盡頭會有軒轅世家和天族的人接應,他要速度趕過去,然後讓他們去救人。
公孫景狂奔回妖都城門的時候,就看到軒轅宸被團團包圍,他的上早已遍鱗傷,然而他卻仍咬著牙沒有倒下。
“軒轅!”公孫景大一聲,突破重圍衝到了軒轅宸邊。
軒轅宸一看到他,臉就變了,喝道:“你回來做什麽?不是讓你護送荀二嗎?”
“他沒事,我來陪你!”公孫景大聲道:“軒轅,今天讓我們兄弟倆戰個痛快!不死不休!”
軒轅宸眼眶一熱,緒頓時被公孫景染了,大喊一聲:“好!”
兩人背靠著背,殺氣騰騰地盯著圍攻他們的妖族人。
也不知跑了多久,荀二覺得自己的手一直在抖,也沉重地快沒有知覺了,他真想把懷裏的神石放下休息一會兒,可他不能,一想到軒轅宸和公孫景還在後麵戰,他的便自地往前跑。
終於,他看到了悉的人影。
“司玉兄!”荀二大一聲,整個人撲倒在地,神石從他手上滾落,朝前麵滾了過去。
此時的司玉剛囑咐東白把已經陷昏迷的穆之和金圓圓送走,一回頭,就看到了荀二和神石。
司玉從懷中拿出一個小錦囊,手一揮,神石就被他收到了錦囊裏。
累癱了的荀二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瞪直了,早知道這塊破石頭還能被收到錦囊裏,他何必一路抱回來?
手都廢了!
荀二哀怨地看著司玉,司玉卻沒理會,隻將錦囊遞給二長老,鄭重道:“此關係重大,即便傾我天族之力,也要護住,萬不可被妖族奪走。”
二長老深知自己責任重大,巍巍地接過錦囊,道:“尊主請放心,天族上下,必當誓死護住它。”
“若是此番我不能回來,還二長老前往弱水之濱,將它毀掉。”司玉看了眼妖都的方向,道。
“尊主不與我等一道回去?”二長老震驚地問道。
“軒轅宸和公孫景還在妖都,我須將他們帶回來。”
“對,他們還在妖都,司玉兄快帶人去救他們!”荀二聽到這話,如夢初醒,連忙道。
“可尊主你靈力耗盡,此去隻會自投羅網!”見司玉走,二長老連忙道:“更何況弱水之濱神無蹤,我等如何找尋?”
“弱水之濱的地址,我已一同放在錦囊裏。”司玉說著,最後看了眼穆之,然後對東白道:“好生照顧。”
東白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尊主!”見司玉頭也不回地離開,天族眾人紛紛喊道。
司玉恍若未聞,白的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中。
荀二看向麵凝重的眾人,連珠炮似的問道:“司玉兄怎麽一個人去了?他這不是去送死嗎?為什麽不多帶些人?”
東白看了他一眼,道:“因為尊主想把人手留給我們。”
他們此番行,為了不打草驚蛇,帶的人本就不多,現在穆之和金圓圓都重傷,他們更加需要人手護衛。
荀二不吭聲了,他看向妖都的方向,眉宇間難掩憂。
司玉趕到的時候,便看到公孫景閃擋在軒轅宸麵前,然後被鷹弒一掌拍到地上,吐出一口鮮,而軒轅宸,則渾是地倒在地上,正掙紮著準備爬起來,見到那一幕後,驚痛道:“公孫!”
壯碩的妖王此刻正站在城樓之上,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半死不活的軒轅宸和公孫景,道:“鷹將軍,殺了他們!”
司玉將手到懷裏,抓出一把種子,那是千羅花的花種,隻見須臾之間,他手心裏的花種便紛紛綻放,開出了一朵朵妖豔的千羅花。
千羅花,傳說中的神之花,世人隻知它珍貴稀有,世間難得,卻不知它為何會被稱為“神之花”?
麗的神之花啊,也隻有他知道,它們上蘊含著神的力量,它們滋養著無相山的土地,讓無相山可以長久地存在著。
一旦他汲取了這神力,無相山上漫山遍野的千羅花都會瞬間枯竭,而無相山,也會自此不複存在。
矗立了千萬年的人妖兩族的屏障,從這一刻起,將徹底毀於他的手裏。
可事到如今,以他的靈力已經無法修複無相山的結界,它在與不在,又有何區別?
司玉閉了閉眼,雙手一揮,漫天的千羅花便朝妖都城門口飛撲而去,它們的花瓣一到妖族人,就會幻化紅的無形的利。
軒轅宸和公孫景正準備死,突然就聽到一聲聲的慘聲,他們愣愣地看著漫天飛舞的千羅花,還有那些突然就嚎著倒地的妖族人,像是進了一個迷幻的夢境。
而縱“夢境”的人,在紛揚的千羅花中緩緩走來。如若無人之境,仿佛是千萬年前的神祗降臨。
沒有人知道,此刻的他亦是撐著一副重傷的,每一瓣千羅花的綻放,都消耗著他為數不多的心力。
隻有他前斑駁的跡,才能約,他不是那無所不能的神。
“撤!撤回城!”妖王被千羅花的神力傷到,大著讓人撤退。
鷹弒這一晚上也經曆了幾場戰,早已了傷,此刻亦是不能抵擋千羅花的威力,匆匆地人撤退了。
一時間,妖族城門外,除了一堆,隻有他們三個重傷的活人。
“早知道天羅花能治妖族人,當初就該讓荀二多種點。”直到此刻,公孫景才算是鬆了口氣,任由自己放鬆地躺在地上,角出一個笑容,喃喃道。
他的上滿是痕,連手也無法抬起來。
軒轅宸亦是如此,但他卻不敢放鬆,掙紮著站了起來,聲音微地問司玉:“穆之呢?”
漫天的千羅花慢慢地湮於無痕,司玉捂住口,麵發白地道:“我已讓人送回人族,此地非久留之地,我們快走。”
軒轅宸點點頭,看向公孫景,喚道:“公孫,起來,我們走。”
公孫景沒有回應。
軒轅宸一愣,子不知為何逐漸僵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提高了音量,再次試探著喚道:“公孫。”
公孫景仍然沒有回應。
軒轅宸猛地拔足,撐著痕累累的子狂奔到公孫景側,雙膝倏地跪倒在地,隻見公孫景安靜地躺在黑的土地上,臉上的鮮讓人看不清他的麵容,但是他的角卻帶著笑,仿佛隻是睡著了。
軒轅宸的呼吸一窒,他抖著出手,到公孫景的鼻息之間,然後——他的眼眶裏倏地有熱淚滾落。
“公孫!”軒轅宸大吼一聲,飽含痛苦的熱淚滾滾而下。
他本該不用死的,如果他不回來救他。
軒轅宸的腦海裏回著公孫景帶著笑意說的話。
他說:今天讓我們兄弟倆戰個痛快!不死不休!
可為何到最後,卻隻有他一個人死了?
司玉的麵越發白了,他的眸中出現一抹痛,若是他能到得早一點,公孫景又豈會……?
(5)
穆之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軒轅山莊的臥房裏,口的傷已經並無大礙。
赤著腳跑下床,一開門,就聽到有鼓樂之聲從軒轅山莊外傳了進來。
循著聲音一路走去,發現山莊外圍滿了人,不都是雲州城的百姓,那些人手裏拿著鍋碗瓢盆、竹弦樂,載歌載舞。
所有人的臉上都是歡喜之,像是有什麽重大的喜事。
“發生什麽事了?”穆之隨手拉住一個大嬸,問道。
那大嬸的腰上掛著一麵大鼓,正打得歡,被穆之打斷,也不生氣,笑嗬嗬道:“妖族亡了,以後啊,再也不會有妖怪咯!”
穆之一愣,這是怎麽一回事?
讓妖族覆滅,豈是那麽簡單的事?
“這山莊裏的人呢?都去哪兒了?”穆之回過神來,有些急切地問道。
大嬸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穆之隻好自己去找,找了許久,才在一角落找到東白的影,他坐在一個安靜的角落,看著麵前熱鬧的景象,神卻有些鬱鬱寡歡。
“東白!”穆之了一聲。
東白一聽到這聲音,頓時就蹦了起來,有些磕磕地問道:“夫……夫人,你怎麽醒了?”
尊主的法怎麽失靈了?不應該啊……
“這怎麽回事?司玉他們人呢?”穆之沒注意東白的異樣,兀自問道。
“那什麽……尊主找到了弱水之濱,把神石給毀了,妖族一直以來都是靠神石維持能量,所以神石一毀,他們也就亡了……”東白解釋道。
“那司玉呢?”
“呃,尊主去安置族人了,無相山已經消亡,境也不在了,所以天族上下需要另擇福地居住。”
穆之一愣,“那你們以後住哪兒?”
“等尊主安置好了,自然就知道了。”
穆之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人,心裏咯噔一下,抓住東白的袖問道:“金圓圓呢?怎麽樣了?”
“金姑娘被沈陌帶走了……”
“什麽時候的事?”
“一個月前。”
“……我昏睡了一個月?!”穆之頓時提高了音量。
東白有些心虛地垂了垂眸。
“金圓圓的傷沒事嗎?你們怎麽讓給沈陌帶走了?”穆之繼續問道。
東白搖了搖頭,他可不敢告訴穆之沈陌帶走的金圓圓是躺在棺木裏的……雖然尊主後來說過金姑娘並無大礙。
山莊外的百姓很快就散了,據東白所說,自從妖族覆亡之後,雲州城的百姓便多了這麽一項特殊好,每到傍晚,都要出來載歌載舞一番。
穆之看著散去的男男,有一種極不真實的覺,存活了千萬年的妖族,就這麽簡單地覆亡了?
雖然像夢,但終究還是塵埃落定了。
劫後餘生,大概便是如此。
不過,人族的百姓可以載歌載舞、盡歡呼,軒轅宸等人卻因為公孫景的死,遲遲未能恢複心。
公孫景的死訊也給穆之造了不小的打擊,很多年以後,都依然能記得這個曾經向表過心意卻大方退回婚書的坦年,想,如果重來一世,如果隻是一般世家的普通兒,不曾被母親送走,那麽,也許他們能夠循著命運的軌跡,理所當然地走在一起,締結良緣。
三個月後,東白正在吃飯,穆之一屁坐到他麵前,作嚴肅狀,問道:“司玉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東白把頭埋進碗裏,含糊道:“快了。”
“三個月前,兩個月前,一個月前,你也是這麽說的!”穆之瞪了瞪眼,“你們天族到底搬到哪裏去了?”
“我,我也不知道……尊主他回來才知道呢……”東白繼續埋著頭說話。
穆之站起,一把抓住東白的頭發,強迫他抬起頭來,瞇著眼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沒有,絕對沒有。”東白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真的?”穆之有些不相信。
“千真萬確!”東白點頭如搗蒜,“我要是有一句假話,就讓我打一輩子!”
反正他也不想娶妻生子。
穆之鬆開東白,氣餒地坐下,“他怎麽還不回來?我頭發都要等白了。”
東白垂了垂眸,眼中閃過一憂。
這天晚上,穆之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索起出門溜達。
自從妖族覆亡後,軒轅山莊的結界撤銷,再也不會有半夜突然響起的鈴聲,眾人總算能睡一個安穩覺了。
穆之想起此前荀二經常去後山看些花草,心中難得起了興致,往後山溜達而去。
月很亮,給後山的花草都鐸上了一層和的白,這樣安靜的月夜,穆之卻毫不覺得害怕,因為,再也不會出現一個鷹弒,把擄到妖族,讓經曆噩夢般的日子。
可是,穆之這念頭剛浮起來,就看到了一個噩夢般的人——鷹弒!
仍是那張可怖的臉,仍是那一襲黑,隻是原先烏黑的頭發盡數變白,人也有了老態,隻見他站在一個小山的口,正雙目炯炯地著。
在這個月夜下,他的目仍然銳利無比,但卻沒有往常那般瘮人,反而多了一種詭異的溫和。
“你終於來了。”鷹弒的聲音緩緩響起,嚇得穆之渾一抖。
“你敢一聲,或者一下,我就要了你的命。”穆之正想拔足狂奔,就聽鷹弒涼涼地道。
穆之的子一僵,也不敢輕舉妄了,隻指著自己的口,磕磕道:“你,你可別來,我,我這裏多的是心頭,隨時能你灰飛煙滅。”
鷹弒嗤笑一聲,穆之頓時不敢吭聲了。
過了會兒,穆之見鷹弒遲遲沒有作,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鷹弒卻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
穆之被看得骨悚然,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
鷹弒突然笑了,他看著麵前貌驚人的人族姑娘,他回想過去漫長得數不清年月的時,好像從未有過一人可以讓他這樣惦記,惦記到他明明大限已至,卻還撐著一口氣,想見一麵。
偏偏這個姑娘,怕他怕得要死。
偏偏的,可以置他於死地。
偏偏他,得不到……
可是,有什麽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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