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請下休書》第14章
第 14 章 人多錢事兒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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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唐放下上月的收賬本,又拿起支出賬本,臉上帶著不解,按說這兩筆就有近一千三百兩了,如何總賬上只有那麼點?翻著看了幾頁,越看越糊塗,「怎麼有那麼多個人支出?」
宋叔是個慣能察言觀的人,看到蘇唐越看眉頭皺得越,思索著解釋道:「您看的這些是爺手下軍中將士支領的銀子。」
「咦,軍中將士的不是有朝廷發俸嗎?」
「是這樣的夫人,這些年時局張,戰不斷,將士死傷頗多,朝廷雖發放恤金,但到底杯水車薪。爺仁慈,便將那些殘疾無家屬的將士收養在外邊的莊子裡,有家屬的,生活艱難的,便每月支付足夠的銀兩。再者,爺對那些佃戶也多有優待,田租賦稅都是極輕的,您看著每月數額這麼點,跟別的莊園相比,真是差遠了。而且就算收了這些租,也多是用在了各,每月恰恰就是個持平,偶爾才餘下一些銀子了府中的帳裡。」
蘇唐點點頭,先前倒也是聽聞他頗軍中將士的戴,尤其是他一手創建的黑騎,個個皆是忠肝義膽生死相隨,如今看來,倒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拿著自己的銀子補手下,不是每個將軍都能做到的,更何況,還是十年如一日的。
蘇唐了額頭,既然外邊收的田租賦稅都拿來給生死弟兄了,那這將軍府的開支就只能靠著那點俸祿了,如何能夠哦!
雖說五十兩白銀也不是一筆小數了,五六口人的中等家庭也能省吃儉用也能過個兩年了,可這畢竟是將軍府,偌大的宅子,還有許多的家丁小廝老媽子小丫鬟呢。蘇唐來這還沒兩天,就看到走來走去數不清的人,住的那院子裡只怕就有二十來人,那這整個將軍府還真不知有多呢,只怕給管家下人發月錢都是一筆不小的數額了。
蘇唐有目的的翻尋著下人月錢的賬本,雖然心中有了準備,但看著那個總數時,還是吃了一驚——一百一十八兩!是冷面月俸的兩倍之多!
「這府裡一共多人?」蘇唐止不住的問道。
「回夫人的話,府下人共計一百二十一人,府外莊子裡尚有三十一人。」宋書回道。
蘇唐聽著這回答,看著書冊,暗暗驚奇,將軍府上連不過三個主子,哪怕加上西苑四個,也就七人,卻有一百二十八個下人,每個人合著也有近二十人伺候了。
再看看這些人的月銀,最高的如外兩個管家——錦繡跟宋叔,也就三兩銀子一月,其他小丫鬟小廝還有五百錢的,月錢是不多,可架不住那麼多人啊!
真是太浪費了。
「府中需要這麼多人嗎?」蘇唐闔上手中書冊,放下又拿起一本。
宋叔抬了抬眼皮,見只顧看著手中賬冊,語氣又平平淡淡聽不出什麼,不由飛速轉著腦子,思索著那些話到底該不該說,一想老夫人提醒了夫人是個不簡單的,便橫了心,開口說道:「其實,是不需要的。」
「哦?這話怎麼說?」蘇唐來了興致。
宋叔低垂著頭,不急不緩的說道:「府上一百來人中,皇上賜宅子時又賜了十個丫鬟兩個老媽子,十個小廝。後來老夫人來了,帶來了六個老媽子,八個丫鬟,八個小廝。爺邊有八名親衛,後來又從軍隊撥了二十個當護衛……」
這就是七十二個人了,再加上宋家祖孫以及宋叔,西苑四個,自己跟喜鵲,也就八十一個人,那還有三十人怎麼來的?
「這些,其實就已足夠了,只不過這三年間,皇上及各大臣又陸陸續續賞賜或贈了些丫鬟小廝,這便就多餘了。」
蘇唐道:「皇上賞賜便罷了,大臣間有什麼好送的?府上又不是缺人。」
宋叔眼睛掃了下四周,見近無人,低著聲音道:「大臣間互贈丫鬟小廝是常有的事,這些人多是安在各府各院的釘子。您也知道,爺是朝廷大臣,一舉一都會有人盯著。」
「既知道這些人是釘子,又為何收下?」蘇唐問道。
宋叔囁喏著皮子,顯然有些難言之。
「你但說無妨。」蘇唐直截了當。
「這些都是爺同意的。」
額?難道冷面願意被人監視著?
「爺說了,他行得正站得直,無所謂窺視。」
蘇唐簡直就能想像出冷面說這話時那副牛哄哄的樣子,不由嗤之以鼻,「口袋裡的錢都不夠養家了,還來這套虛的!」
宋叔汗,這夫人也太直言不諱了吧!不過倒也說出了他的心聲,天知道他每月維持著收支平衡維持的多麼心力瘁嘔心瀝!
「要我說啊,把這些人退回去就行了!」蘇唐乾脆的很。
宋叔富態的臉卻架不住了,「不可啊!」
「怎麼?」蘇唐挑眉。
宋叔覺垂首恭謹狀,「這人都送來了,收下了,也沒個退回去的道理啊!」
蘇唐想了想,覺得也是,「算了,這些人就先擱著吧,下回再有人贈來,直接謝絕了事!」
「啊?那老奴該怎麼說?」宋叔有些為難。
蘇唐雙手一攤,「那還不簡單,將軍家也沒餘糧啊!」
「……」宋叔相信,如果爺聽到這句話,臉一定會極不好看,他家爺可是個極好面子的人,若不是好面子,也不會囊中還收下那麼多多餘的人了——這就是他一直想說卻又一直沒敢說的話啊!
一個將軍連個丫鬟小廝都養不起,多大的笑話啊!
「咦?」蘇唐又發現了新問題,「婚定是費了好多銀子,怎麼上邊一筆都沒有記?」嫁妝宴席什麼的,都該是花錢如流水的。
「回夫人的話,婚的銀子一部分是宮中撥下來的,一部分是老夫人的私房錢,沒用賬上的。」
「哦?敢我這婚的還讓皇上和老夫人破費了。」蘇唐又是吃驚又是覺得荒唐。
宋叔也覺得荒唐,皇上讓爺婚,爺說沒銀子,皇上就大筆一揮撥下了銀子,那些聘禮什麼的還都是宮中出的——可見這皇上想讓爺婚的心願是多麼迫切啊,不過這事好像不大好跟夫人說。
宋叔覷了一眼蘇唐,見低頭看著賬本也不問些什麼,不由放了心。
「那昨日收的賀禮什麼的呢?」蘇唐比較關心這個。
宋叔眼皮跳了跳,看向蘇唐的眼神立馬不一樣了——夫人不可輕視啊!
「都在底下那本黃邊的冊子上記著呢!」
蘇唐覺到了宋叔的目,卻只一笑置之,然後落落大方的出那本黃邊冊子,一看,又想吐!
文武百清一的五百錢,有的送了文房四寶,還有的只送了一幅字畫,還是自己作的!大臣中李丞相的禮最厚,卻也只有八百錢再加一塊硯臺!
「這些大臣也真夠摳門的!」蘇唐直言道,記得四妹出嫁時平城的知縣送來賀禮都比這腰厚的多!這些還都是京呢!
宋叔抹了抹額頭的汗,這位主他還真有些招架不住了,「其實,其實這都是爺定下的不文的規矩。」
蘇唐洗耳恭聽,倒是想知道這位宋大將軍怎麼定的這規矩了。
宋叔醞釀了下,仔細道:「前幾年李丞相的外孫婚,爺封了五百文錢當做賀禮。並說戰局不穩理當節儉,皇上深以為然,所以之後,所有大臣家辦事,便以五百文錢作為一個標準。」
所以如今是風水流轉終於到自家了?蘇唐汗。
簡單翻完賬本,又問了些話,蘇唐對將軍府的況大致瞭解了。瞭解了,不由頭疼了——人多錢事兒煩,這家不好當啊!
「這些年,你和錦繡姑姑苦了!」在常不敷出的況下,賬面上還能多出幾百兩銀子,這等多麼打細算啊!蘇唐看向宋叔的眼神又是沉重又是欽佩。
宋叔差點激涕零,終於遇到個明白的夫人了,天知道他每次跟爺報賬上的時候是多麼痛苦啊——這位主,死要面子活罪,花錢如流水,又全然不管府中到底有多銀兩!而他堂堂一個將軍府的管家,還得為著一個銅板算計來算計去,是多麼憋屈多麼悲催啊!走出去都不敢跟同行打招呼!
宋叔走後,屋子裡便靜悄悄一片。蘇唐托著下聽著外邊鳥雀婉轉鳴啼,看著香爐裡裊裊生煙,眉頭輕蹙,哀愁無比。
喜鵲看著自家小姐這幅樣子,便知又要抱怨了,果然,歎了口氣後,蘇唐便開始嘀咕了。
「小喜鵲,你家小姐命苦哇!在娘家時還要照管著家宅鋪子,嫁了人,還得收拾這麼個爛攤子!你看看你看看,銀子那麼,人麼那麼多,各個還惹不起的,嗚呼哀哉,悲哩個催啊!」蘇唐愁眉苦臉道,轉而又是一派欣喜,「幸好你小姐我有先見之明,早早讓冷面下休書……」
「啥!」喜鵲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蘇唐疑,「難道我沒告訴過你嗎?」
喜鵲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哦,那我現在告訴你了。」
看著小姐往裡屋走,喜鵲趕跟上,著急問道:「為啥啊!為啥要讓姑爺下休書啊!小姐你怎麼這樣啊,好端端的下什麼休書!這樣多不好啊!」就知道家小姐不會消停。
蘇唐猛然頓住腳步,喜鵲差點撞上。
蘇唐戲謔道:「你家姑爺與你家小姐兩看生厭,故而,要下休書,明白?」
「不明白!」喜鵲氣鼓鼓的嘟囔道,「小姐你才嫁進來兩天,說什麼兩看生厭,我就覺得姑爺好的!小姐你不要鬧騰啦!」
「呀,這才兩天呢,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啦!」蘇唐著喜鵲的腦門道。
「不是喜鵲偏心姑爺,是小姐你做事太不靠譜!」喜鵲義正言辭。
蘇唐眼中閃過狡黠笑意,湊到喜鵲耳朵跟前說道:「你是我陪嫁,你要喜歡那盤冷面,到時候我送你做通房丫鬟去,生了一兒半,還能扶個侍妾!」
蘇唐是玩笑話,可喜鵲卻聽得又又惱,一跺腳,「小姐你壞死了!」
蘇唐很無辜,「我壞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你認識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現在才知道太晚了哈!」
喜鵲知道皮子扯不過,也不再糾纏,腦子一轉又道:「小姐,難道你一點都不喜歡姑爺嗎?」
蘇唐歎了口氣,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說道:「喜歡是喜歡,奈何你家姑爺不喜歡咱啊,所謂落花有意流水無,哎呦,你家小姐心裡其實很哀怨啊!」說著,蘇唐又蹙起眉做出西子捧心樣。
誰知喜鵲卻看也不看,只著蘇唐後,臉大變,「將……將軍!」
蘇唐一驚,霍然轉,門口,宋世安一襲墨,姿拔,只是這表——約莫有些不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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