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第三節 課下,睡眼惺忪的尹諶被到辦公室。
“怎麼樣,第一天上課,還習慣嗎?”班主任孫老師一臉和藹,拉了張凳子他坐,“我們這兒的教材跟那邊不一樣,進度也拉得比較快,我已經跟幾名主科老師說了,要是遇到什麼麻煩,課后可以向他們請教。”
尹諶沒坐:“習慣,謝謝老師。”
“我看你上課的時候打瞌睡了,昨晚是不是沒休息好?”
“不是。”
老孫沒什麼對付轉學生的經驗,被尹諶過分簡短的回答弄得有些尷尬,翻開桌上的學籍檔案:“聽說你在首都那邊的學校績很好,有沒有當過班干部啊?”
尹諶面無表:“沒有。”
老孫往后翻一頁:“我看這上面寫你參加過校籃球隊,還在市里拿了獎?我們學校也很重視素質教育,回頭我跟育老師說一聲,安排你進校隊?”
“不用。”尹諶道,“我球打得很爛,獎是混來的。”
老孫:“……”
找不到能聊下去的話題,老孫無奈地拿出幾張A4紙,從筆筒里了支筆一起遞過去:“那把這幾張表格填一下吧。”
是一堆包括個人信息在的學生資料表格。
這會兒睡懵了的神智清醒不,尹諶擰開筆蓋,彎腰趴在桌上逐行填寫。
寫到第三張家庭聯絡表時,筆尖在“父親”那一欄停頓幾秒,瞥了一眼最上方的“必填項目”幾個字,尹諶勾了下角,在空格里狠狠劃下一條表示刪除的斜杠。
早上天就不好,臨近中午終于下起雨來。
下課鈴一打,二(3)班的五十多名學生鳥狀散,只有三兩個自己帶了飯的還留在教室。
前桌賀嘉勛就是其中一員,他用保溫盒帶了飯菜,熱地邀請新同學共進午餐:“今天我媽給我帶多了,尹哥一起吃吧!”
尹諶站起來:“不了,我回家。”
“好吧,還以為你要去食堂。”賀嘉勛咬著勺子,從桌肚里掏出一把折疊傘,“那你拿著傘,外面雨大的。”
尹諶正走過賀嘉勛的桌子,剛要拒絕,賀嘉勛地把傘揣進他的兜帽里:“那我先吃飯了,尹哥回見!”
反手把傘從帽子里掏出來,尹諶想了想,扔下一句“謝了”,拎著傘出去了。
其實尹諶沒打算回家。
在首都上學的時候,他就沒有中午回家的習慣,那樣回答純粹為了應付,避免接下來可能到的“你去哪兒吃”“一起去食堂啊”之類的麻煩。
十五中地理位置尚可,毗鄰老城區商圈,出校門過個馬路鐘就有一條食街,穿過去那頭還有一所小學。
尹諶進了街東頭離馬路最近的一家飯館,掃一眼菜單點了個十來塊錢的招牌套餐,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套餐端上桌,才知道是傳說中N城特的鴨和小籠包組合。拆筷子撈了一把湯里得可憐的幾,尹諶心想同是Beta學校,周邊飯館飯菜的分量差距未免太大。
除了下火車的那一瞬間,這是他第一次到明顯的南北差異。
湯的口味也一言難盡,淡得仿佛在省鹽。味倒是灑了大把,鮮得尹諶這張吃慣了重口的北方都吃不消,挑了兩筷子就把湯碗推到一邊,勉強把一籠七個的袖珍包子解決掉。
吃完結賬走人,外頭的雨更大了。
來的路上尹諶沒打傘,這會兒看著沿途奔跑逃竄的路人,冷不丁想到有傘不打和沒傘可打的區別,拇指按下按鈕,傘唰地撐了起來。
N城的雨跟首都也不太一樣,首都的秋雨伴隨著冷空氣,砸在上都覺得刺骨。而N城的雨細如織,帶了點江南的和婉約,不小心落了幾滴在肩上,讓人分不清這是春雨還是秋。
吃飯時下外套搭在臂彎,著單的尹諶踩到一片被暴雨打落的梧桐葉,為再次發現兩地的不同出神時,思緒被街西頭傳來的吵嚷聲倏忽打斷。
“跑!你小子再跑!”嗓門狂的男人吼道,“老子看你能跑到哪兒去!”
嘈雜的腳步聲蓋過雨聲,扭頭去,為首的兩個學生模樣的男生一人手里拎著個碩大的尼龍袋跑得飛快,后跟著三四個提著家伙的男人,從型目測也是Beta。
食街道路狹窄,豎了止機車通行的標志,這幾個人甫一出現就讓原本安靜的道路變得兵荒馬。
只聽“哐”的一聲巨響,其中一個男生撞翻了路邊某個店鋪支在外面供客人使用的沙灘傘,屋檐下的幾張塑料椅倒了一地。
逃跑和追逐的人馬就此被分為兩路,后面有個拿家伙的男人被絆了個跟頭,他的同伴忙回頭攙扶,一時痛呼聲罵娘聲不絕于耳。
已經與他們拉開距離的兩個學生抓住機會,其中一個把手里的尼龍袋塞給另一個,目送他拐進小巷后繼續撒狂奔。
為局外人,這場鬧劇尹諶只打算看到這里。
他越過地上那片梧桐葉,往馬路方向去。剛走出去兩三步,先是聽見一陣由遠及近的急促腳步聲,然后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一個人從后抱了個滿懷。
準確地說是他被鉆進傘里的人強行攬住肩膀裝人,偏頭看見十五中校服上的校徽標志,尹諶就知道此人是那兩個“亡命匪徒”之一了。
“兄弟,幫個忙。”不速之客扯著一邊傘沿鬼鬼祟祟地往下,“回頭必有重謝!”
尹諶量高,這人比他矮大半個頭,又彎腰駝背不敢臉,從背后乍看仿佛是他掛在尹諶上,姿勢還十分親。
可惜他不知道尹諶有多討厭和人親近,尤其是半路殺出來的陌生人。
尹諶活了下肩膀,拿著雨傘的手肘一頂,輕松把人推出去半米遠。
誰想此人臉皮厚,還沒站穩就傾黏了回來,大聲道:“哥,家里就一把傘,你等等我一起嘛!”
想是后面那幫人回過神追上來了,這人心思活絡,知道周邊到都是穿著十五中校服的學生,找個地方背對著就能安然躲過去了。
又被認哥的尹諶眉頭一皺,正發作,脖子被一條胳膊猛地勾住:“在這兒到也算緣分一場,都說了回頭謝你,別這麼小氣好不好!”
尹諶簡直要被氣笑了,這人不止臉皮厚,強盜邏輯還一套一套的。
笑是笑不出來了,因為這強盜轉臉就親了他一口。
……
“,下著雨呢就不能回家親?”
“別看了,人呢,往哪兒跑了?”
“好像是那邊,快追!”
一幫人呼啦啦從邊跑過,濺起一地積水。
兩片離開尹諶的左邊臉頰,偶然捕捉到一縷裹在水氣里的清雅幽香,尹諶愣了一下,偏頭看去。
“干嗎這副表啊,大家都是Beta,你又不吃虧。”
說著話的人長了一張小巧的臉,下尖俏,剛才淋了不雨,有發黑的水沿著鼻梁往下,所經之洗出道道白皙底。
不過讓尹諶認出他的并不是這滿臉古怪臟污,而是那雙大而亮的眼睛。
目相對,正再強詞奪理幾句的唐柊看清持傘人的相貌,臉莫名一熱,抬手用指節蹭了下鼻頭,改口道:“那什麼……就當你吃虧,行了吧?”
見尹諶還是沒反應,誓要當場報恩的唐柊指自己的泥水縱橫的臉蛋:“不然……你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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