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遊》第4章 渾水魚(下)
我一言不發,腦中意念疾閃,最後一關有那麼容易過嗎?其實無論我怎麼猜,都會有五蒙對的可能。事關三件異寶,蜃三郎會這麼輕易讓我過關?除非——
“公子說話真有趣。”我忽然想起初見大魚時的景,的音容笑貌清晰浮現在腦海中。我深吸了一口氣,目掃過兩個人魚,冷靜地道:“左面那個——是小魚!”
右面的人魚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我纔是大魚?”
我搖搖頭,緩緩地道:“你也不是大魚!你只不過是小魚變化出來的幻像!這裡——本就沒有大魚!”
兩個人魚齊齊一震,我哈哈大笑,知道自己猜對了!這時,手裡的檀香燒得只有通紅一點。我來不及多說,急速掠到石蜃前,手指一彈,香頭向了油燈。“吱”的一聲,油燈亮了,大放明!
“我做到了!我贏了!”我狂呼道,整個山天旋地轉,油燈的芒像耀眼的旭日,不斷暴漲,周圍的景如同蠟燭油一般飛速融化。
“是的,你贏了。”耳邊,忽然傳來了蜃三郎的聲音。我擡起頭,看見了他毫無表的臉。
我眼睛,我的天,甘檸真、鳩丹、海姬竟然就在我的邊!拂曉的風吹過,天空發白,我們正站在宮殿前,硃紅的大門,在眼前緩緩關閉。
不知何時,我們已經離開了壁畫。我驚訝地四張,好像只是做了一場大夢,真是太神奇了!
“小無賴,你好厲害!你經歷的一切,我們都看到了,我還一直在爲你擔心,怕你應付不了呢。”海姬興地道。
鳩丹眼波流:“想到你從容穿過巨斧的樣子,真想親你一口。”
我趾高氣揚地瞄了一眼甘檸真:“怎麼樣?老子的表現還不錯吧?”
甘檸真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蜃三郎盯著我,默然半晌,問道:“最後一關,你怎麼知道那兩個人魚都是小魚變化出來的?以你的妖力,是不可能分辨出真假的。”
海姬也十分驚訝:“就是啊,連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小無賴,你又沒有甘檸真的蓮心眼,怎麼能看出大魚本不在裡面呢?”
大魚、小魚提著燈籠,在蜃三郎後飄。著一雙雙好奇的目,我得意地左顧右盼,好整以暇地理理衫,擺足了架子,才道:“最後一關的猜謎,不如做渾水魚。嘿嘿。大魚小魚,老子一便知。”
鳩丹“噗哧”一笑:“別賣關子了,快說吧。你這個小狼,有機會就賺別人的便宜。”
海姬不滿地哼道:“檀香就要燃盡,我們都急死了,你還在那裡迷迷地來去。”
我訕訕一笑:“說實話,是不出來的,我是用腦子想出來的。石的最後一關一定不容易過,以蜃三郎的狡猾,怎麼會讓我有五把握的猜對機會?除非兩個人魚都不是大魚,我纔會徹底地猜錯。”
蜃三郎點點頭:“多謝你的誇獎。你說得沒錯,無論你猜哪一個是大魚,都會猜錯。所以你本應該一機會都沒有。”
我得意地道:“你們難道沒有發現,兩個人魚只有一個影子?所以小魚的出現讓我生出了疑心。”
蜃三郎哼道:“你倒是細心,不錯,幻象是沒有影子的,小魚後來出現也是故意迷你的。”
我接著道:“所以呢,眼前的兩個人魚要麼就是大魚變的,要麼就是小魚,兩人不可能同時存在,因爲只有一個影子!我忽然想到,也許闖最後一關時,一開始出現在我面前的,就不是大魚本人,而是小魚變化的。當然,最關鍵的不在於此。”頓了頓,我衝大魚微微一笑:“你知道是什麼嗎?”
大魚搖搖頭:“我不知道,還請公子指出小魚變化的破綻。”
我輕咳一聲,環顧四周:“大家聽清楚了吧,大魚稱呼我時彬彬有禮,用了‘公子’二字,從小島的第一次見面起,就一直我公子。而在石中,卻一口一個‘你’字。人的相貌可以用法改變,但一個人的說話習慣卻很難改變。所以我斷定,眼前的兩個人魚都不是大魚!”
衆人恍然大悟,小魚抿一笑:“早知如此,我就該對你禮貌一些。”
蜃三郎長嘆一聲:“看你大大咧咧,沒想到卻心細如髮,有勇有謀。在那樣火燒眉的急時刻,還能冷靜考慮,著實令人刮目相看。”
想了想,我問道:“蜃三郎,山裡那些復活的石像是怎麼回事?”
“那些都是長年困在壁畫裡的人妖,被我變了石像。”蜃三郎解釋道:“如果有新的人妖進山,他們便會復活。他們和你一樣,都想逃出壁畫。其實山裡的油燈就是壁畫的出口,一旦被點燃,出口會自打開,你們也就困了。”
我恍然大悟,難怪點著油燈後,我們立刻離開了壁畫。
蜃三郎笑了笑,接著道:“所以說,我早就指點了你如何離開壁畫的法子,只是做不做得到,就靠你自己了。我說過,點燃油燈不靠妖力,憑的是心。小兄弟,沒想到你的心如此堅毅,這麼多年來,能夠闖出我這幅壁畫的,你是頭一個。在我蜃夢樓看來,妖力強,那沒什麼了不起,但心靈,百折不斷,卻最是難得。小兄弟,他日你要是遇上好機緣,定會爲一個絕世的人!”
我呆了呆,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這樣推崇我。我得意地嚷:“你輸得心服口服吧?跟老子玩,你沒戲!”
蜃三郎哈哈大笑:“是非敗,轉頭空。相信我們還會再見的,到時鹿死誰手,就難說了。小兄弟,我勸你一句,留著三件異寶對你們沒有任何好,自在天的地圖更是一個大禍。你明白嗎?寶劍雖好,但如果拿劍的是一個小孩子,反會被劍割破手指。良言逆耳,聽不聽,就在你了。”
說完,他又對大魚、小魚道:“既然有人點燃了油燈,按照昔日的約定,你們就不必再跟著我了。”轉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宮殿像水一樣地晃,化作一縷輕煙,飛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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