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後》第13章
代言人的事一定下,品牌相關活便風風火火地展開了。合約一簽,黎第二周就重返黎,繼續之前差點黃掉的平面廣告拍攝。
品牌方也是松了口氣,先前的方案都是圍繞黎的個人特和風格量定做的,要是真換了人,就得統統推翻重來,或者重新找一個風格類似的人選,談何容易。因此能夠繼續合作,兩方都覺得來之不易,都拿出了十二萬分的勁頭推項目的進展,忙前忙後馬不停蹄。
唯一一個提不起勁兒來的,大概只有主角黎本人。
“嘶……好冷,我到底為什麼要來遭這個罪。”
他裹了大,往避風的地方疾步走,指尖都在抖。
鄧良忙不迭地跟著走過去,遞上保溫杯:“哥,喝兩口熱水,當心別冒。”
黎接過杯子擰開,裡頭的熱氣蒸騰而起,遇著寒冷的空氣化為嫋嫋白霧。
這才剛開春,氣溫還沒回升多,品牌方就喪心病狂地讓他穿著單薄的襯衫站在高樓屋頂拍時尚大片,冽冽寒風吹得他髮散,頭痛裂,凍得眼睛都發紅了,不自覺地目狠,照理說應該是瞪誰誰發怵。
可攝影師卻舉起大拇指嘰裡呱啦地用法語誇了一通,他聽不懂,讓隨行翻譯一翻,才知攝影師說的是:“眼神太棒了!很高傲!很野!請保持!”
“……”
高傲本傲野本野的黎大爺此刻正蹲在牆角,瑟瑟發抖地在大裡,捧著個保溫杯吹熱氣,從遠看,活一個滄桑的中年老幹部。
“靠,就不能換個地方嗎?就不能用PS換背景嗎?”黎喝了兩口熱水,胃裡才算熱起來,“還有幾套要拍啊?”
“還有五套服,哥你忍忍吧。”
鄧良也沒辦法,黎拍攝時就穿著一件單,連暖都沒法。雖說在大冷天拍外景對普通模特來說是稀鬆平常的事,但黎畢竟不是職業模特,是個明星。
還是個從小養尊優、特別不上進、能不吃苦就不吃苦的大明星。
他能答應拍攝並在這種“惡劣環境”下堅持到現在,都已經堪稱他明星生涯可歌可泣的敬業之舉了。
好在黎抱怨歸抱怨,倒是沒耍大爺脾氣,攝影師的指示一一照做,終於到傍晚時,在計畫時間完了全部拍攝任務。
“哥你想吃哪家餐廳?”鄧良劃拉著手機給他看,上面是一家家黎的招牌餐廳,“你今天這麼累,一定要吃好點犒勞自己。”
黎疲憊地靠在保姆車的座椅上,椅背已經調整到了最低,了會兒太,道:“你們去吃吧,給我打包點回來,我先去酒店睡一覺,頭痛死了。”
坐在另側的金仁檢閱著筆記本裡的行程安排,道:“嗯,休息很重要,明天我們五點就得起了,然後飛英國,到拍攝地預計八點,做完妝造九點半,然後——”
“打住打住!”黎不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先讓我歇一會兒行不行?”
金仁又“嗯”了聲,果真不說了,轉而盯著筆記本迅速地打起了字,也不知道在和誰彙報工作。
黎心裡嗤了聲,閉上眼,懶得去想些有的沒的,徒添煩擾。
第二天到達英國之後,來接他們的車直接將他們一行人從機場送往拍攝地。
黎困得要死,在車上睡了大半程路,快到的時候才被鄧良喊醒。
他打著哈欠半睜開眼,迷迷瞪瞪地往車窗外看,目逐漸聚焦,意識慢慢回籠,突然發現,這條路……好像很眼。
“我們要去的拍攝地在哪條街?”他問。
金仁迅速報了個街道名。
黎這下徹底醒了。
這條街……距離他的大學就一兩公里。
段明煬以前租的房子就在這條街上。
車窗外的街景迅速略過,大致上還是記憶中悉的景,不過也有些許變化,街道上曾經老舊的房子要麼被重新刷過了,要麼就是拆了之後建了別的。比如這趟行程的拍攝地建築名他就沒印象,想來應該也是這幾年裡新建的。
車子繼續往前開,經過某個位置時,黎不由地凝聚心神過去。
那棟出租屋……也沒了。
變了一家西餐廳,餐廳很漂亮也很有調,外邊豎著一排圍欄,上頭整齊地擺放著盆栽,種著太花和洋桔梗之類的各鮮花。打開木門走進去,店外邊有幾張天的桌子,不客人正圍著桌子坐著,邊吃飯邊聊天,著和煦溫暖的初春。
看這場景,誰能想到這兒幾年前是一棟樓梯間連照明燈都沒有的破敗居民樓呢?
段明煬要是看到自己昔日居住的出租屋改建了如今這般好的地方,會怎麼想?
估計只會嗤之以鼻,或許還會說:“這種小餐廳本賺不了什麼錢,不如建點別的。”
畢竟他這人,是沒有一丁點調的。
黎曾經不止一次覺得,似乎全天下浪漫的行為在段明煬眼裡,都是無聊的把戲、虛假的誼。
但有一次例外。
那時他已經追了段明煬好些日子了,一開始還熱來勁兒,每晚只要有空,幾乎都會興沖沖地去那家gay吧報導。這事兒在富二代圈裡傳得沸沸揚揚,把他爸氣得夠嗆,完達目的。
其實他去酒吧也不做什麼,無非就是逮住段明煬聊東聊西,逮不住就坐在吧臺安安靜靜地喝果,玩手機遊戲打發時間,一晚上能換三四款遊戲,充個萬把塊不足為奇。
段明煬的打工結束時間不固定,有時候十一二點,有時候淩晨一兩點,甚至兩三點。黎問了吧臺的調酒師,才知道打工是算時薪的,段明煬第二天一大早有課的話就會早點結束,沒課就稍微晚點回去。
不過在黎看來,為了那麼點兒微不足道的時薪而每天工作至深夜,簡直是浪費青春浪費力。他好幾次等得不耐煩了,都想把自己的白金卡甩給段明煬,說:“本爺給你發工資行不行?這點錢也配讓我等這麼久?”
但他最終還是默念了好幾遍“人設不能崩人設不能崩”,把火氣忍了回去。
段明煬像是全然不知道他等得有多無聊多心累似的,每次下了班就面無表地跟他說一句“我走了”,接著便逕自回家了。還得黎追上去,跟在後頭地問:“我可以跟你回去嗎?”
他就想拍一張和段明煬一起躺床上的照片,回頭再被他爸去相親的時候可以拿出來騙騙他爸。
然而除了第一次之外,段明煬再也沒同意過。
有一晚,黎倔脾氣上來了,被段明煬再度拒之門外後,學著電視劇裡癡的主角,是在樓下等了一個多小時,指著段明煬也像電視劇裡演的一樣,從視窗看見他之後下來找他,心疼又無奈地將他領回屋。
可他畢竟不是在演電視劇,也並沒有對段明煬癡。
天空剛下了點雨,他就不了打道回府了。
從那之後,他對段明煬的熱也被那幾滴雨澆滅了些。
人心都是長的,誰也忍不了天天這麼熱臉冷屁,況且他本就心高氣傲。雖說計畫的是死纏爛打的劇本,可黎潛意識裡總覺得自己是放下-份去追人的,段明煬既然知道了他家境優渥,在留學生圈有點地位,就算拒絕也該委婉客氣些,這樣冷漠對他,實在有點拎不清。
於是每天報導漸漸變了隔三差五報導。不去酒吧的日子,黎又和原先的狐朋狗友聚到了一起,出去尋歡作樂,喝酒賽車。久違的紙醉金迷更令他覺得,之前的苦苦等待簡直卑微可笑得不忍回首。
他黎大爺要什麼樣的男人人找不到?一個連笑一下都不肯的冰山哪兒值得他費盡心思地去焐熱。
他想通之後出去連瘋了幾夜,整整一個禮拜沒去酒吧,頂著疲倦的面容、打著大哈欠去上課,卻在通往教學樓的林蔭大道上撞見了段明煬。
黎愣了愣,習慣地掛上了純善的笑容,走上前打招呼:“明煬,早啊!”
段明煬不知為何臉也不太好看,像是很多天都沒休息,眼睛下方泛出青黑,更顯鬱。
“早嗎?現在十一點了。”
說話的語氣也是沉沉的,敗興。
黎維持著笑意,心裡卻已經想走了,並且他有預,這一走,以後可能再也不會去那家酒吧了。
“也是,不早了,我要遲到了,先走一步,拜拜!”
“等等。”段明煬卻忽然住了他。
“啊?什麼事?”
“你的錢包落在酒吧了,有空去拿。”
“我錢包?”黎困。
他怎麼沒察覺自己丟了錢包?哦,也對,他有好幾個錢包,每個裡面都放了卡和現金,估計一時沒找到就順手拿了個別的,沒往心裡去。
“你怎麼知道那是我的錢包?”
“裡面夾了張照片,是你和你媽的合照。”段明煬的神似乎有些鄙夷,“這麼重要的東西都能丟。”
黎不太爽他的語氣,帶著點刺回:“是重要的,不過我每個錢包裡都夾了照片,家裡還有電子備份,丟了也不要。”
段明煬皺眉:“那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要啊,我今晚去一趟,謝謝你啦。”
“沒事。”
段明煬走遠後,黎臉上的笑意慢慢褪去。
明明只是個窮學生而已,裝什麼高高在上?口氣態度裡的傲勁兒比他還足。
今晚絕對是最後一次去酒吧了,拿好錢包就走,一秒都不想多耽擱,他還得去條新狗呢。
一定比這傢伙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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