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資愚鈍》第4章
下午第一節 課是語文,陸齊安翻開課本,目的是死死粘在頁上的面包屑。
麻麻,惡心至極。
他把書合上,放在上方桌角,一也不。
李沁和就坐在他旁邊,見陸齊安不用課本,問:“怎麼回事?”
陸齊安說:“有人惡作劇。”
李沁和做出O型:“誰敢惹你啊,這學校居然還有敢在你腦袋上拔的人?”
陸齊安不說話,當李沁和不存在。
李沁和知道他生氣了。他們自小一起長大,陸齊安窮講究的病他知道得比誰都清楚。整個六中,找不出比陸齊安收拾得更干凈利落的男生了,最直接的證明就是陸齊安所有課本都沒有折角,沒有折角!
“那你上課怎麼聽?”
陸齊安不回答。
李沁和嘆一口氣。
下課后,老師還沒走,陸齊安就拿起所有課本一腦扔進了垃圾桶。說也有十幾本書,墜落在桶底的聲音讓整個班都靜了下來。
李沁和湊近:“至于全扔了嗎?”
陸齊安冷冷看他一眼:“我去教務重新買一套課本,你不要跟來。”
李沁和舉起雙手投降。他就順不了這個,陸齊安長這麼大還沒遇到過能給他順的人,生氣了一就炸,旁人只能放著不管,等他自己恢復。
買完書回來已經上課了,老師看陸齊安捧著一座書山,嚇了一跳,愣了會才讓他進來坐。
陸齊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從書包里拿筆。他沒有低頭去看,憑記憶去,卻被一個本不該有的尖銳劃到了手背。
他出手看,破皮了,但沒出。
翻看書包,陸齊安找到了罪魁禍首。一張字條被訂在他的書包里,犯事的人生怕訂不穩,一連訂了四五個訂書針,有幾個沒有好好平,針腳翹起來,所以他才會被刮到。
字條上寫的是:生氣嗎?生氣的話晚上九點半在校門外的第二個路燈下找我。
陸齊安把書包扔到一邊。
這字太丑了。
下課后,他在全班同學震驚的目中把書包扔進了垃圾桶。
傅嘉八點就翹課往六中趕。
一路他都哼著不知名的調子,愜意得不得了。他沒有吃晚飯,但心這麼好,晚飯也沒有必要吃。等到事結束再去吃夜宵,一定會更愜意。
他靠著六中外的第二個路燈,穿的卻是十六中的校服。
保安走出來看了他很多次,見他一直呆在那里沒,就沒有上前詢問。
很快,六中放學了。
在一大堆黑白為主的校服中,十六中深紅為主的校服顯得格外扎眼。各種各樣的眼神落在傅嘉的上,他毫不在意,自己把自己當空氣。
放學時總是前五分鐘走出來的人最多,往后就漸漸了。傅嘉盯著校門,不愿意錯過任何一個影。
又過了好幾分鐘,陸齊安才出現。
和傅嘉記憶中不太一樣,但又一樣。每次傅嘉見到陸齊安,他都是以林楓尋哥哥的份來到林家別墅,上有這個年紀的年不該有的穩重。但現在他穿著校服,氣質輕快了不,但果然還是有他骨子里那種……
沉甸甸的味道。
傅嘉深呼吸,看著他向自己走近。
一步,兩步……
傅嘉數著步子,發現自己的心跳居然開始配合他的步調。
五步,六步……陸齊安走到了傅嘉邊,腳步卻沒有毫停留,繼續往前走。
傅嘉呆愣著了片刻,轉過,發現他連第三個路燈都走過了,
傅嘉想笑。
他的心臟像是被重重捶了一拳,酸得直冒水。
他是哪里來的自信,認為惡心陸齊安就能引起他的注意?陸齊安從來、沒有一次,會因為討厭某樣東西而大發雷霆,他只會無視,然后忘掉。
傅嘉拔追了上去。
“陸齊安!”他喊了一聲。
陸齊安連邁步的頻率都沒有改變。
傅嘉加快腳步追了幾步,一把拽住陸齊安校服:“你瞎嗎,沒看到我?”
陸齊安停下,回過頭,眼神落在傅嘉的手上:“松開。”
傅嘉較上勁了:“你瞎嗎?”
陸齊安語氣淡漠:“看到了,所以呢?”
傅嘉氣急而笑,出口的話本沒過腦子:“你姑姑就是這樣教你禮貌待人的?”
陸齊安皺了皺眉。
傅嘉擴大了笑容:“反正我是沒人教,對不起了。”
陸齊安手,住傅嘉的手腕,將他的手扯開。傅嘉當然不愿意就這樣放開,但陸齊安的力道太大,他本反抗不了。
手腕疼得像是要臼,傅嘉在自己痛出聲前放松了力道,裝作無所謂地把手松開了。
“不至于手吧?”傅嘉故作輕松,“我只是想跟你……嗯,認識認識。你知道,像我這種人想跟你說上兩句話,只有用點極端的方式。”
陸齊安說:“你可以像現在這樣在我校門口像個跟蹤狂一樣等,并不需要前面那一步。”
跟蹤狂。
說得太好了。
“唉……”傅嘉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那我下次就過來這里等吧,你看怎麼樣?”
陸齊安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傅嘉心里咯噔一聲,突然說不出話了。
為什麼不罵他,不打他,不嫌棄他?為什麼偏偏是這種什麼都不是的眼神?
傅嘉從見到陸齊安的第一面開始,就弄不懂這個問題。
“如果你真的想認識我,不要用這種無聊又愚蠢的方法。“陸齊安說,“你應該現在就回去學習,上補習班,從十六中轉學到六中來,以同學的份重新認識我。”
陸齊安轉離開:“下次不要再來找我,我會讓司機把車開進校。”
傅嘉說不出話,眼睜睜看著他走遠,然后在路口上了陸家的轎車。
他蹲下去,胃一陣陣疼。
……
“傅嘉?”
傅嘉從庭院返回,還沒走進房間,陳嫂就醒了。
瞪住傅嘉:“你去哪了?”
傅嘉使勁搖頭,沒有說話。
陳嫂的怒火來得簡單,站起來,把傅嘉籠罩在自己的影子里:“說不說?”
傅嘉怕得發抖,但還是使勁搖頭。
陳嫂四下張,在沙發旁邊找到了藤條,空甩了一下藤條,希破風聲能喚起傅嘉對疼痛的記憶:“快點說!”
傅嘉一言不發,退后了一步。
陳嫂吸了一口氣。藤條,揮了下來。
陳嫂打的地方是屁,從來都只打這個地方,自信不會留下痕跡。
“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又去楓楓的東西了?”陳嫂最怕的就是這一點。傅嘉在傭人房里怎麼鬧都可以,但是他不能跑出去。林慶把他放在傭人房,就是將傅嘉釘死在了“傭人”這個字上。既然是“傭人”,那就不能去擾主人清凈。
傅嘉知道的意思。而他討厭這個字。
“我沒有。”他說,“我沒有,我一開始就沒有。”
陳嫂聽他狡辯上次的事就生氣:“你還不承認,非要我打死你你才知道什麼安分嗎?”
抬起手,藤條再一次揮下來。這一次打的是背,因為實在氣昏頭了。
傅嘉沒有躲,甚至連抖都沒抖一下。他狠狠瞪住陳嫂,雙眼紅。
陳嫂愣住了。
那不該是一個孩子的眼神,恨意濃到化不開,好像給他一把刀子,他就能把殺了一樣。
“你……”
陳嫂只說了這一個音節,就沒再說下去了。
從那以后,傅嘉再也沒有哭過,而陳嫂也再也沒有打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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