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即燃》第16章
第16章 給兄弟頂頂
楚眠口忽然發悶,他抬起指關節了眼眶,沒發現的痕跡,大概早就乾涸了。
他放下心,隨便找了個解釋:“沒事,做噩夢了而已。”
雖然容記不清,但在夢裏緒激已經是家常便飯,這不可避免。只是他怕現實中會無意失態,尤其不想在于燃這個笨蛋面前丟臉。
“夢見怪還是壞人了?”
“大概……都有吧。”楚眠集中注意力回憶,自己似乎很久沒夢見過人了,全都是一些怪力神的象畫面。他就算現在醒著也有強烈的不安,心臟上下浮著,看見什麼都不自覺抵。
于燃替他思考出了辦法:“那……你要不多想想我?”
他背上書包,拿起運服遞過去,“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樣你下次再做噩夢,我就能幫你把怪和壞人打跑了!”
他口吻認真,楚眠不發笑,輕鬆道:“算了吧,我夢見你才恐怖。”
可無論如何,于燃一本正經的蠢話還是能輕易地把楚眠拉回現實狀態。他披上對方遞來的校服,察覺到最近天氣開始涼了。
每天放學,于燃都要陪楚眠過馬路,然後他再折回公站等車。從學校到瀚寧公館的距離只有短短幾百米,習慣了前半段路有于燃的存在後,楚眠獨自回家時會覺得時間變得漫長。
經過垃圾桶時,于燃悄悄扔掉了之前幫楚眠眼淚的紙團,再快步跟上去,問楚眠國慶假期去哪里玩。
“在家復習。”
“還復習什麼?明天不就考完試了。”
“接下來還有期中和期末。”楚眠腦海裏自浮現出一張日曆,上面很多日子被他畫上紅圈,“我有三種函數題型不練,國慶七天正好可以鞏固扎實。”
于燃費解地“啊”了一聲,停下來說:“你要是學累了,記得Q上喊我打英雄聯盟,我隨時等待你的召喚!”
楚眠角彎著,他發現于燃經常說著說著話就拔高音量,末尾一句基本都是喊出來的,這個小病估計連于燃自己都沒注意過。
楚眠告訴他:“組隊的遊戲我打不了,玩到半截睡著會拖後的。”
于燃不介意這點,“沒事,我Carry全場,保護你。”
又是“保護”,楚眠反復品味著這個詞。
他從于燃這裏聽過很多次“保護”了,凡是涉及到集行,于燃都自覺與他形影不離,還會主問他“困了嗎”“現在睡一會兒吧,我看著你呢”,儘管依然神經大條,但在很多細枝末節上都現著無微不至的耐心。
倘若換作是別人對自己關懷備至,楚眠定會產生強烈的心理負擔,而于燃卻在整天的談笑風生裏逐漸變了一個例外。究其原因,楚眠認為是于燃這個人看起來危險係數太低的緣故,才讓自己放下了戒備。
可細想一下,到底于燃是真沒有壞心眼,還靠外表偽裝單純模樣,楚眠心裏其實沒有確切結論。
“于燃。”楚眠最終忍不住停下腳步他。
“嗯?”
楚眠注視著川流不息的馬路,問:“你討厭過別人嗎?”
于燃仰頭回憶,“討厭過吧……但我也不記得都是誰了。”
楚眠又問他:“那你討厭過我嗎?”
于燃明顯沒反應過來,幾秒後才遲疑地看著楚眠,搖搖頭。
“一次都沒有?或者覺得我總給你添麻煩,上育課也很累贅,浪費你的時間……之類的,平常肯定多有點這種覺吧?”楚眠稍稍加快了語速,“沒關係,你說實話,我就隨便問問。”
但話到最後,連楚眠自己都心虛“隨便問問”這幾個字的語氣。
他只是迫切地想從于燃這裏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最好是誠實地告訴他“對,我確實覺得你有點麻煩”,或者“也不至於太討厭”這種坦又面的真心話,好讓自己放心大膽地捨棄掉和別人朋友的念頭,別再為了心裏那份虛無縹緲的安全而搖擺不定。
于燃手從口袋裏出,踱步到楚眠面前,仰頭說:“以前沒討厭過,但現在討厭了。”
楚眠愣住,隨後沉默地抿。正猶豫著,他的領忽然被于燃攥住用力一扯,子不由自主地前傾,險些撞上對方的臉。
“你他媽給我添麻煩又怎麼樣,你是我朋友我還能怪你嗎?”于燃雙眼牢牢盯著他,“怎麼著,你又覺得‘欠我’了是不是?事不過三,上次我不計較了,這次我也原諒你,但要是以後你他媽再跟我在乎這個,我告訴你,楚眠——”
對方溫熱的氣息近在咫尺,楚眠全神貫注聽他接下來的話。
“我就只能跟你拜把子了!”于燃怒氣衝衝地哼了一聲,鬆開他領口。
“……”
于燃對於男生之間關係的認知非常簡單,朋友之間互相添麻煩是正常的,不能輕易道歉或道謝,越客氣越失分;兄弟之間更該不拘小節,互相依靠。
他最討厭的就是人跟自己生分,客套得像年人似的。
楚眠低頭,把服上的褶皺平。
“還有,”于燃踢了踢楚眠的鞋尖,聲音放緩,“遇到不開心的事都儘管跟我說,就算跟我哭,我也不會笑話你的。”
當這話鄭重其事地落下,楚眠的嚨倏地收了。他別過臉,避開于燃的視線,輕輕說了句“行”。
“朋友”這種關係到底該如何界定,楚眠至今沒找到標準,他只知道人類的無法控制,總是會趕在理智察覺前湧出去,或彙聚流,或氾濫災,或形依賴。
而楚眠最討厭的就是“依賴別人”。
很討厭。很討厭。很討厭。是會寫在“咩咩討厭的一切年度總結”Top1程度的討厭。
他半晌都沒說話,甚至忘記現在該回家,直到聽見于燃在旁邊洋洋得意地自言自語,他才回過神來——
“呵,真不愧是我啊,寥寥幾句就能讓楚眠寵若驚,簡直是把炮技能升到滿級了。”
楚眠準地注意到他話語裏的那個“寵若驚”,於是不假思索地抬手推開于燃,告訴他:“你別自作多。”
于燃瞪著眼睛:“幹嘛?你剛才心裏不就是被我掀起驚濤駭浪了?我看你都準備好臣服於我了吧?”
楚眠最聽不慣他這種氣人的話,便手掐他的臉頰,狠狠一擰,“于燃你要點臉。”
“你放手,放不放?”于燃被楚眠扯得直咧,這時他目下垂,盯住了對方的間,“你不放是吧。”
楚眠察覺到他似乎又要玩那種下三濫的招數,於是迅速放開手,抓住書包擋在自己前。這防衛作讓于燃忍不住大笑,引得楚眠又惱火地甩開書包撞他。
于燃趁現在綠燈,拔就跑,飛快地回到斑馬線對面的公車站。
楚眠鬆了一口氣,他過去,見于燃正站在暖黃的路燈下,嬉笑著沖自己揮手告別。
晚風和,一如既往。
月考結束後,全國迎來國慶假期。
于燃從放假開始就沒打開過書包,連續玩了幾天遊戲。等假期進尾聲,他才跟於燼倆人一起哀嚎著狂補作業,熬了個通宵,轉天早上繼續趕工。
“這語文怎麼這麼多啊,我要死了,抄都抄不完。”于燃寫到氣吁吁,丟開筆趴在桌上,“累死了,媽呢?我想讓過來幫我抄。”
於燼一邊抹淚一邊說:“跟男朋友爬山去了,明天才回來,那時候我們都開學了。”
“噢。”于燃失地直起腰。他好不容易把翻譯文言文的抄寫作業完,打開QQ看班群裏的作業列表,頓時頭又大了,“,怎麼化學也有作業。”
而且理科作業都沒有參考答案,只能自力更生。于燃煩躁地聊天列表,找到楚眠的對話方塊,發了句消息:“化學理數學寫完了嗎?”
“給我看看。”
“哥。”
“爸。”
楚眠回復道:“你急什麼?軍訓以後才。”
于燃:“我,我忘了還有軍訓!哈哈哈哈哈!”
這個意外驚喜令他直接拍著桌子起來了,耀武揚威地圍著於燼轉了一圈,“弟弟,想不到吧?哥先拋棄你了。”
“那、那你替我寫點兒!”
“不可能的,在作業面前,我六親不認。”
於燼在那邊哭著寫,于燃就抱著手機愜意地躺在床上,給楚眠發消息:“你明天把理科作業帶上。”
其實于燃沒抱太大希,畢竟楚眠平常口頭禪就是“你做夢”,他對抄作業這種事向來嗤之以鼻。但于燃把話發出去後,得到的回復卻是一句:“英語你不要?”
“要!”于燃連續打了一排嘆號,“楚眠,今天起你就是我異父異母的親生兄弟,謝謝爸!”
另一邊的楚眠看到這凌的稱呼忍俊不,他放下手機,起整理各科作業。期間手機一直在床上響,他沒怎麼在意,以為是于燃又在極盡溢之詞表達激。
等他過去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QQ空間的消息——
【人生經典格言】:我這輩子只相信三類人:一是跟我同甘共苦的人,二是在我跌倒時扶我起來的人,三是在我一無所有,依然對我不離不棄的人!人可以不認字,但不可以不識人!樹高萬丈不忘,人若輝煌莫忘恩!
——狼藏了反犬旁@了你:給兄弟看看!
【熱語錄大全】:什麼是朋友?朋友就是衩子,你大起大落它都包含著你;什麼是兄弟?兄弟就是安全套,不管你捅多大簍子它都會兜著你!邊有朋友兄弟的,轉起!
——狼藏了反犬旁@了你:給兄弟轉轉!
于燃樂此不疲地翻閱江湖語錄,凡是看到“兄弟”“朋友”之類的字眼就轉發給楚眠看,借此鞏固兩人之間的誼。
【2012最囧句子】:兄弟如手足,人如服,真正的兄弟就是當你奔時當你的服!
——狼藏了反犬旁@了你:給兄弟頂頂!
楚眠面無表,一言不發地把于燃拉黑。
世界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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