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照片以一個可以預見的速度在校園裡擴散著。我知道這僅靠我爸一個人是做不到的，他找了幫手，或者說這是我們理應承的懲罰。

學校裡異樣的眼多了起來，起初只有細微的變化，就是那些孩子不再在籃球場上為我歡呼，往日著我時迷的眼神變得困和遲疑，我聽見有人在背後說“段琰平時那麼冷漠的一個人，真的會做那事兒嗎，有點不敢相信啊。”

我前桌在放學時一臉張地把我拽進教學樓後方的空地，這地方離垃圾池很近，腐爛的臭味彌漫在空氣中，很適合我。

抖著拿出一張褶皺的照片，照片裡我和我哥接了吻。

我盯著，原來人到驚嚇和極度張時瞳孔真的會小。

“這……是你嗎？”江雪的聲音在搐，漂亮的孩子心臟破碎時有種清脆的玻璃杯落地聲。

“為什麼……？你們是親兄弟吧……同已經很讓人難接了，你們到底在幹什麼？你瘋了？還是你哥哥瘋了？”

“是的，是我。”我著兜，對點頭，“我瘋了。”

這裡沒有監控，我想擰斷纖細的脖子來保存我所珍視的，可惜大家都看到了，數百張照片在校園裡流傳，我不能殺死所有人。

我把江雪擁懷裡，抖的頭髮讓別再發抖了，我哥一直是這麼做的。

然後拿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拿到江雪背後拍了一張我們的合影。等到事暴到年級組長或者主任面前，我就把照片給他們看。

我忍不住笑出聲，人被急了就能知道自己會有多卑鄙，在我的世界裡人類分三種，我、我哥，和與我無關的隨時可以丟棄的家夥。唯一可笑的是我和我哥的要靠早來遮掩罪名。

出了校門，我哥在車裡等我。

我打開車門鑽進這個安全的小空間，後座又放著一束玫瑰，卡片上寫著我的名字。

當我回過神時車已經停到了車庫裡，我才發覺自己抱著玫瑰發了一路的呆，再看駕駛位，是空的。

我立刻出了一冷汗，慌忙下車尋找我哥，結果車門開太猛撞到了他的鼻子。

我哥坐在地上了鼻梁，戲謔地挑眉仰頭問我：“，玩兒我呢？”

我拿著玫瑰下車，手在校服兜裡，抬腳踩在他肩頭，狠狠踹翻他，用鞋底踩他的長睫和薄，桃花眼和高鼻梁，總之讓他灰頭土臉不再漂亮。

我哥沒有還手，隨便我折磨他，臉上滿是土，上翹的角破了滲，躺在地上閉著眼睛，無條件接我的一切怨氣。

我單膝蹲下來，找出手機裡剛拍的我抱著江雪的照片給他看。他並不想看，我抓住他的頭髮他盯著屏幕：

“到底還有多久你才能解決這事兒？再拖拖拉拉理不完我就自己去解決。”

我哥坐起來，拍了拍高定西裝上的土，單手松領帶，彎起眼睛對我笑：“你想怎麼解決？”

我說：“跟每個給我寫過書的姑娘打炮。”

我哥眼睛裡的笑意僵了一下，鎖了車上電梯。電梯門關上的一刻我看見他冷漠的口型：“那你去吧。”

現在我滯的大腦只能緩慢運轉，機械地帶著我的玫瑰上樓。我哥在浴室裡洗澡，嘩嘩的水聲蓋住了孤獨的房子裡所有聲音。

聽著水聲我困了，倒在枕頭裡眼皮打架，我把玫瑰摟進懷裡，如果以後只能娶一個孩子當妻子，我會日夜抱著玫瑰睡在地上。

夢裡桌上有一把玫瑰刺，我把它們攥進手裡，掌心被扎得很疼，順著指淌出到地上。

半睡半醒間我約聽見水聲停了，我哥走出來，跑過來，瘋狂搖晃我。

我勉強醒來，床頭屜是打開的，裡面有盒刮胡刀備用刀片空了，我想了想刀片去了哪裡，才發覺就攥在我手裡，掌心被割得鮮淋漓，滴到地板上滲進隙。

我哥抱著我坐在地上，皺著眉打電話。

好像在和一位醫生說話。

“對，一直以來他狀態很平穩，我以為他快痊愈了。”

“是的，攥了一把刮胡刀片。”

“好，明天上午我帶他去您診室複查。”

我哥扔了手機，匆忙繼續幫我包扎傷口，用紗布沾雲南白藥裹在掌心，出五手指。

我故意攥了攥右手，逐漸滲紗布，同時有種類似恐懼的表滲了我哥的臉，我笑著吻他冰涼的。

晚上我枕著他的肩窩，舉起纏滿繃帶的右手新奇地端詳，我哥則沉默地攬著我，另一隻手檢查我的手機，把江雪的照片徹底刪除。

“哥，我能殺了段近江嗎，用水果刀啊，或者鐵質球棒什麼的。”

“不行，你已經不是未年了，被判槍斃的話我很難把你撈出來。”他專注檢查我的相冊，輕而易舉猜出相冊碼箱的碼，看到了裡面幾百張我們倆的床照。

我不想給他看老婆照，可惜碼設了我哥的生日，我哥試我的碼也總是首先試他自己的生日，這是一種傻的默契。

我又開始思考。有個問題困擾了我多年，人注定要死，現在就死和煎熬幾十年再死，明顯後者更痛苦些，為什麼大家都選擇活著？

我猜測如果兩個人死時把骨灰攪拌在一起，下輩子就會為人。我決定把攪拌骨灰的任務給江雪，但要麻煩把我哥的那一塊挑出來扔掉，下輩子我要他名正言順當我老婆。

“哥，我們殉吧，你去開煤氣。”我支著頭側臥，跟他十指相扣。

“天然氣閥門在一樓，等蔓延上來會浪費很多燃氣費。而且咱們家有報警。”他與我牽手，親了親我的角。

“喝農藥呢。”

“會吐白沫，臨死前會從胃開始腐蝕到各個，很痛。”

“去浴缸裡溺水吧。”

“會有巨人觀，警察來給你的拍照存檔，你死後的醜態會被每一代新人警察或者法醫觀。”

我發現我哥通自殺。大概他也有過這樣的念頭。也對，我十八歲時有哥疼我，他像我一樣大時誰來疼他呢。

我對他說對不起。剛剛在車庫裡對他太暴了。

他把手進我校服裡，側過來用舌尖我的與我接吻。

“如果這是嫖資的話，我可以付。總有些東西是錢買不到的，對吧。”

他無所畏懼地吻我，直到我徹底淪陷在他的溫裡，他告訴我不用怕，他會解決所有事端。

我決定還是不要殉，試著煎熬幾十年後帶著浪漫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