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怖》第27章 信仰05┃天上掉下個……?
“娑陀教。”牧懌然冷質的聲音裡帶了幾分雪山特有的幽遠凜冽。
柯尋印證了自己的猜測,但又多了疑問:“娑陀教不是一向以勸人向善、濟世救人,和什麼看破七六、圓滿解為教義的嗎,怎麼還會有‘那種東西’存在?難不畫中世界也並不全是恐怖可怕的東西?”
“娑陀教本是由多種宗教融合而來,”牧懌然道,“到了十一世紀開始,又陸續形了很多的支派。而娑陀教文化系中的神系,也並不只有大慈大悲普度眾生的神,它還包含吸納了很多異教形象甚至惡魔。在娑陀教教義的解釋中,只要是為娑陀教法所降服的異教形象,都可以進娑陀教神系,而這些惡魔則可供高修為者驅使。”
柯尋:“……我覺到了來自眾神的森森惡意。”
牧懌然看著他,了角:“如果你知道這幅畫完的年代,也許會更深刻。”
“……請盡量委婉地說。”柯尋說。
牧懌然給的真相卻一點也不委婉:“那時候,當地只有教會、奴隸主,和奴隸。”
“……”柯尋委婉地一笑,“不是我想象的那樣吧?”
“從我們上穿的服質地和款式來看,顯然我們的角不會是奴隸主。”牧懌然收回自己的目,“然而就算是教派中的信徒,在那個年代,生死也不能由己。”
柯尋抬起手,慢慢地捂在自個兒的腦頂上:“……我聽說那時候對奴隸采用的皮酷刑,是從頭頂把皮割開一道,然後灌水銀進去,水銀往下沉,直接就能把整張人皮從上墜下去,人還能活一會兒……我去找秦賜。”
說著就要起。
“幹什麼?”牧懌然看著他。
“去問問秦醫生有沒有什麼一秒無痛自殺的好法子,”柯尋說,“我可不想死前看著自己被人得得不能再。”
牧懌然淡淡道:“一秒無痛大概不可能,不過你想死的話,地上的碎石應該會對你有幫助。”
柯尋想想也對,實在不行他就拿塊尖利的石頭往脖子上的脈一割,疼雖疼點兒,但比活生生皮強。
掀開帳篷簾子,就著遠山的雪在地上挑了一陣,總算挑到兩塊邊緣較鋒利的薄石片,拿給牧懌然看:“你要嗎,送你一塊備用。”
牧懌然不接,隻淡淡扔給他一句:“你自便。”
柯尋一笑,從服裡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還沒有到步的時段,於是鑽出帳篷,找去了衛東所在的那一頂,把石頭片給了他:“好東西要跟哥們兒一起分。”
“嘛啊?”衛東問。
“自殺利。”柯尋說完就跑了。
“臥槽,”衛東哆嗦著罵了一聲,把石片揣懷裡,“真尼瑪是我好兄弟,什麼好事都想著我。”
柯尋把帳簾掩好,問牧懌然:“關於怎麼破局,你有什麼想法了沒有?”
牧懌然沉:“畫名既然做《信仰》,我想這個局是與宗教有關,娑陀教有很多的分支,神魔系也十分龐大,現在找破局的路子還有點早。”
柯尋仰面躺到氈毯上:“看樣子今晚很可能有人會待在這兒。”
牧懌然聽他的語氣很是平靜,再看向他的臉,也沒有什麼畏懼張或不甘,頭枕著雙臂,架起二郎來,像躺在他自己那張膠墊子的大床上。
想起他的那張床,就不由想起他臥室的壁櫃裡的照片,以及照片上從小到大的那些他。
那個時候的,擁有一雙彎彎笑眼和明亮笑容的小男孩,大概從來沒有想過,長大後自己的生活會變這個樣子。
沒有了他的父母,沒有了溫暖的房間,最後,連屬於正常人的生活,也都沒有了。
時間在靜默中流逝,遠山群峰的雪把帳外的天空映得微明,帳上印著遠遠近近的帳篷影,隨著草原的夜風微微搖。
如果是在畫外,這大概是個平靜而麗的夜晚。
柯尋睜著眼睛,看著帳上的影子。
他想起白天時外面的天空,藍得驚心魄,深得幽邃淵邈,就好像在那藍的最深,挨挨著無數巨碩畸詭的東西。
柯尋覺得不對勁。
白天的時候,盡管燦爛得刺眼,可好像……並沒有看到太在哪裡,是從天空來的,到都有,沒有一個集中發散下來的源頭。
如果這些不是,草地,藍天和雪山,怎麼想都像漫布著一層沉沉的死氣。
柯尋又想起那會兒從衛東的帳篷回來的路上,夜空裡似乎沒有星,只有漆黑的一片。
這麼一想,就有點兒不過氣。
明明應該是最通清徹的地方,此刻卻是抑仄得,讓人幾乎要患上幽閉恐懼癥。
柯尋控制不住地起來,越用力越不上來,空氣進鼻腔和口腔,卻覺不到流氣管,肺部因為缺氧而拚命膨脹,一刺痛在腔,眼看就要炸裂開來。
“柯尋!”牧懌然察覺了柯尋的異樣,探過來盯著他,“你怎麼了?”
柯尋說不出話,像條瀕死的魚一樣拚命張開呼吸,可還是吸不進一空氣。
牧懌然蹙眉,盯著柯尋因窒息的痛苦而扭曲掙扎的,忽然翻,直接在了他上,強行控制住他不斷翻滾的作,而後手,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柯尋在他手外的眼睛牢牢著他,然後慢慢彎起了一道淺淺的弧度,垂下了眼皮。
柯尋以為自己就這麼死了。
不過能死在牧懌然的手裡,想想還是不錯的,總比死在那些醜得一比的怪手裡要強,也比慫到自殺要好,回頭論因果報應什麼的,說來他還算欠自己一條命,下輩子找他要債,也不求他以命償命,賣個給自己也就行了。
誰知正胡琢磨著,漸漸地竟又上來了,剛才像是被屏蔽掉的氣管,終於重新找回了存在,有那麼幾縷空氣從牧懌然的手指裡鑽進來,一直鑽進了他的肺裡。
得到了空氣,脹痛的肺部慢慢好轉,重急促的息也平複下來,柯尋睜開眼睛,對上了頭頂上空牧懌然的一雙眼。
還沒等看清他的眼神,牧懌然已經挪開了捂住他口鼻的手,並且翻坐到了一邊。
柯尋又小心翼翼地了幾下,發現呼吸已經徹底正常,這才松了口氣,偏臉看向牧懌然:“我以為你是想幫我速死,讓我點兒罪。”
牧懌然並不看他,隻盤膝坐著,垂著眸子:“想速死,我可以一秒解決你。”
柯尋笑著坐起來,了自己剛才被他捂過的地方:“剛才是怎麼回事,我突然到窒息,會不會是那力量已經開始了?”
牧懌然總算瞥了他一眼,面無表:“你只是通氣過度導致的鹼中毒。”
柯尋:“請翻譯白話文。”
“呼吸過度,二氧化碳減,中的酸降低,鹼升高,導致不適。”牧懌然冷冷道。
柯尋恍然:“所以你才把我捂住,給我增加二氧化碳含量,讓裡的酸鹼度重新達到平衡——厲害,不愧是男神。”
牧懌然沒有理他,兀自盤膝閉目養神,過了好久,才忽然開口:“你剛才怎麼回事。”
柯尋用手捂著口鼻,繼續給自己增加二氧化碳,聲音被捂得悶悶的:“我就是突然覺得憋得慌,好像自己被關在一個特別窄特別悶的盒子裡,而這兒的天和山,其實都是盒子裡的模型和塗料做的,沒有一點兒真實,哪怕在前一幅畫裡,那槐樹和墳地什麼的還和真的沒什麼兩樣呢,但在這兒,一切都顯得特別假。”
牧懌然眼微啟,盯著下的氈毯,仿佛陷思索。
柯尋沒有打擾他,重新躺回一邊,著帳篷上被雪印過來的影子。
不知幾時,柯尋忽然發現,這些原本被風吹得微的影子,變得靜止不了。
柯尋手輕輕了牧懌然的膝頭,邊示意他看,邊想支坐起來,卻被牧懌然一手摁住,隻好繼續躺著,和他一起盯著帳篷上的影子。
影子紋不,遠山的雪變得蒼白,又從蒼白變慘白,世間所有的聲音都忽然消失掉,靜寂得像是了所有的空氣。
時間就在這真空似的氣氛裡流逝,就在柯尋盯著帳篷的眼睛開始變得酸時,帳篷上的影子突然有了變化。
一團漆黑的、巨大的影子,慢慢地從天空落了下來,像是一大滴濃稠的油漆,緩慢,粘稠,膩地從天上落,在淌到半空的時候,慢慢延展出了的枝杈。
不,不是枝杈,是八條手臂和兩條,壯又膩,在半空扭曲舞,像是出生不久哭鬧掙的嬰兒。
這巨大的影子以詭異的姿勢和角度不斷地扭著,緩緩落在地面,像是一尊巨靈神般,頭頂天空,腳踏大地,壯塇的邁出很不協調的步子,在這片死寂裡發出像是胖患者重綿緩的息聲。
巨影緩慢地在帳篷群間挪著彎屈的雙,最高的帳篷頂也隻到它的膝下,它不不慢,在每一頂帳篷的旁邊都停下來,像是在仔細觀察和挑選。
柯尋看見這巨影在衛東那頂帳篷旁邊停留了足有十分鍾之久,終於重新挪起雙,向著這邊走過來。
距他和牧懌然越來越近。
柯尋不知道這個東西要怎麼避,帳篷裡沒有任何可以遮擋的地方,而這一次顯然和上一幅畫不同,這個東西,像是在進行隨機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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