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機與公主·長明燈》第十六章
太落山,天漸暗,離下班還要半個多小時的時候張放他們就開始收拾東西了。
張放臨走前對朱韻和李峋說:「明天可千萬別遲到,不然沒人救你們。」
「……」
朱韻發現他們似乎十分懼怕老闆董斯揚,從公司的整狀況判斷,這位董總的管理能力應該屬於「極差」的範疇,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怕些什麼。
「你還不下班?」趙騰問朱韻,「第一天上班就加班,這麼敬業啊。」
朱韻:「我再等一等。」
趙騰:「那點外賣吧。」
朱韻:「謝謝,先不用,我還不。」
趙騰又問後面的李峋:「你呢,你也加班?要吃晚飯不,我這有外賣單。」
李峋關了電腦直接離開。
趙騰看著他的背影,轉頭對朱韻說:「這什麼病?你們以前認識,他以前也這樣?別人說話都不聽的?」
朱韻敲著鍵盤說:「以前比這還嚴重。」
趙騰輕輕地哇了一聲,又說:「那我先走了,你下班的時候直接把門鎖上就行了。」
朱韻的視線還是停留在屏幕上,應了一句:「好。」
趙騰走到門口回頭,朱韻還盯著電腦,其嚴肅認真的程度在這家公司……不,應該說是在他待過的所有公司里都極為見。趙騰高中就輟學了,寫程序是他的好,他在這方面勉強算有點天賦,不過他懶得鑽研,只將這當混口飯吃的本事而已,所以他也很不理解朱韻這種拼死拼活工作的人。
他想起那份簡歷,那可真是奐,彩照人。他疑朱韻為何會來他們這,從第一天的形來看,的工作能力和學歷是相匹配的。
圖新鮮?
還是來驗生活?
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趙騰了,乾脆地將所有疑問都拋到腦後,愉快下班。
七點。
八點。
公司里只剩朱韻一個人。
幾次看時間,好像是在等待什麼。
八點半,有人來到公司,是同城的加急快遞,快遞小哥趕路趕得滿臉是汗。
「請問是朱士嗎?」
「對。」
「您的快遞,請簽收。」
朱韻在快遞單上簽字。「速度可以啊。」
快遞小哥笑著說:「我們同城加急基本就半天的。」
快遞員離開,朱韻回到座位把包裹拆開。裡面是兩套顯卡、碟,以及CPU和存條。朱韻去儲間翻出工盒,然後開始拆李峋的機箱。
這是第一次裝電腦主機。
雖是是計算機系的學生,但朱韻深知自己跟緣分不深,可能生對於這種拆裝機的活都不太興趣。
在朱韻的概念中,裝電腦應該是件很簡單的事,無非就是那麼幾樣東西,好就行了……
可就是這個「好」,了最大的問題。
朱韻把CPU和存主板后,風扇說什麼都弄不上去,半個多小時了都沒有起,搞得有點急躁。跟這幾樣東西較上勁,從手機里下載了裝機教程,就放在旁邊,自己跪在地上弄。不多時,額頭已布滿汗珠。
是如此專心致志,以至於外面進來人了都沒有察覺。
李峋剛在外面吃了個飯,順便了兩煙。等他回來的時候,屋裡乍一看是空無一人的——因為朱韻幾乎地裝機,在門口視線的盲區里。
但屋裡亮著燈,李峋知道肯定有人在。
他走過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朱韻的屁。
朱韻跪在地上,高跟鞋在一邊,正在糾結跳線和電源線。穿著白的襯衫,灰的西裝半,這子將撅起來的屁襯托得圓潤緻。
從這個角度能看到後腦的頭髮,又黑又亮,李峋視線向下,朱韻小澤白皙,腳踝形狀巧人。
以前是這樣麼。
李峋站在後,漠然回憶著。
一直長得不錯,雖然六年前遠沒有現在這麼艷麗。那時什麼都藏著——藏著,聰慧藏著,痛苦與憎惡也藏著。不管幹什麼都手腳,好不容易發一次得醞釀幾個月。
朱韻還在埋頭跟機箱較勁,忽然聽到後打火機點火的聲音。
條件反一,腦袋磕在辦公桌上,疼得要死又不敢出聲,也不敢去。
滿腦子飄著四個大字——
他——沒——走——嗎?
他剛才不是下班了麼……
朱韻被那打火聲音刺激,臉不控制地紅起來。故作鎮定地接著擺弄手裡的線,一邊飛速腦,想著如何才能化解這個尷尬的局面。
「反了。」
?
「跳線正負極接反了。」李峋平靜地說。
接反了?
朱韻悶頭檢查,果然接反了。剛準備改回來,覺後人往前走了幾步。
他聲音近了,也顯得更為低沉。
「我來吧。」
朱韻抹開額頭的碎發,小聲說:「……不用。」
李峋冷漠道:「我不想在這等通宵。」
朱韻撇撇,讓開了,在穿鞋的短暫功夫里極力讓臉頰恢復正常。李峋斜咬著煙蹲到地上,無言地看了幾眼后,有條不紊地把剛剛朱韻裝的東西全都拆了。
好歹也是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的果,朱韻忍不住問:「其他的也裝錯了?」
「沒,重排線。」
他的聲音跟從前比有些不同了,變得很。
很低,很冷,聽不出緒。
朱韻也覺得自己的線弄得不好,問道:「走線不好會有什麼後果?」
「難看。」
「……」
朱韻在後面翻了他一眼。
李峋拆掉顯卡,拿在手裡看了一會。
朱韻抿,在升級配置上很捨得花錢,俗話說「工善其事,必先利其」……從某種程度來講,這個道理最開始還是李峋教給的。
李峋手裡這塊顯卡是下本配備的。當初在國讀研究生時參觀過學校研究「DeepLearning」的人工智慧實驗室,那裡的機用的就是這款顯卡的前。
其實飛揚公司的項目本用不到這麼頂級的顯卡,但還是堅持要最好的。也許有些自欺欺人的態度在裡面,總覺得好的工會幫助使用者一同強大。
朱韻興緻地問李峋:「這個型號怎麼樣?」這回不可能不滿意了吧。
李峋將顯卡回去,聲音還跟之前一樣平淡。
「不知道,沒見過。」
朱韻頓住。
時間總不甘心讓一切太過簡單,它總是能從生活的點點滴滴滲進來,在不經意間搖人心。這普普通通的六個字,就像他度過的靜止的六年一樣。
沒人說話,屋裡的氛圍有些低沉。
就在這時,機啟了。
顯卡被李峋一次點亮。
它飛速運轉,幽靜的綠芒著濃濃的神,低調地傳達著自己強悍的實力。
朱韻聽見李峋鼻腔輕輕出了一聲。
他很滿意。
猜他現在應該是笑著的,雖然不至於開懷,但至是真正的笑。
科技帶來的力量不費吹灰之力驅散了所有的低落。這麼多年下來,他還是那個會無限悲痛,省下時間向前看的人。
李峋很快裝好自己的機,又去裝朱韻的電腦。
時間已經不早了,朱韻收拾好東西準備下班。
「你不走?」
李峋正在測試朱韻的電腦,搖搖頭。
朱韻想了想,低聲道:「我那有Unity引擎的書和論文,明天我拿過來吧。」
李峋淡淡嗯了一聲,視線依舊落在屏幕上。
朱韻看了那背影幾秒,說了句「走時記得鎖門」,便轉離去。
*
第二天朱韻八點到公司,李峋還在。
從他模樣看不出什麼異常,不知道他是到得早還是沒走。
飛揚公司規定的上班時間是八點半,剩下三個員工都是磨磨蹭蹭踩點來的。
雖然張放還是那麼閑,趙騰還是那麼懶,郭世傑還是那麼沒有存在……但朱韻明顯發現,今天公司的氣氛跟昨日有所不同。
這麼一回想,好像老闆今天要回來。
朱韻略有期待,想見見董斯揚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過直到中午他也沒有來。
朱韻幹活認真,漸漸就把這件事忘了。
午飯趙騰給大家統一了外賣,朱韻還有點東西沒有完,坐在電腦前敲代碼。張放和趙騰一邊吃盒飯一邊嘮八卦新聞,在聊到某星的三圍數字的時候,不知聽到什麼聲響,忽然閉上,耳朵也豎了起來。
有個人跟門口的流公司吵起來了。
要說這家流公司,整層樓都對他們有意見。他們東西多,自己屋裡裝不下就堆在走廊里。本來創業樓的走廊設計得就狹小,這下來來往往就更加不方便了。
人聲音尖銳,聽著意思大概是中午去外面買了麻辣燙,結果在翻閱貨箱的時候不小心絆倒了,麻辣燙全撒在箱子上。
結果兩方都不消停了,一放覺得自己午飯沒的吃了,一方覺得麻辣燙滲進箱子里弄髒貨了,兩家順理章對噴起來。
就在這時,電梯門開了。
一個男人從裡面大步邁出,他像是在思考什麼深沉的問題,眉頭鎖,悶著腦袋往裡走。
然後,他被堵在了流公司門口。
「讓開。」
男人聲音沙啞,帶著長久奔波的疲憊。
沒人理他。
男人沒說二話,上去就是一腳。
皮鞋踢在箱子上,整個樓層都為之一振,兩個大箱子前後一起瞬間被踹飛七八米遠。
流公司員工眼睛一瞪,轉頭就要罵人,可等他看清男人是誰的時候,瞬間又蔫了下去。
「……哎呀我,回來了!」
屋裡張放聽到這個聲音,一個鯉魚打從椅子上蹦起來。趙騰看他這樣,冷笑著喝了口茶。
朱韻正在整理《無敵武將》的戰役表,公司的門被魯推開。
扭頭,只見一彪型大漢虎虎生風進了屋。
董斯揚將腋下癟癟的公文包扔到一邊,揚聲道:「張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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