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蓮宅斗日記》24訂親(上)
「大石哥納了個妾?」顧蓮張大了。
「聽說是一個教書匠的兒,喚做什麼謹娘。」李媽媽回道:「父母都在前些日子的禍里亡故,無奈之下自賣自為奴,今年才得十三歲,真真可憐見的,大石便買下了。」
莫非那謹娘十分貌,所以黃大石起了憐香惜玉之心?
顧蓮總覺得怪怪的,又問:「媽媽可曾見過?」
李媽媽笑道:「遠遠的看了一眼,那謹娘十分害,不過長得花骨朵兒似的,瞧著還有幾分面善呢。」
顧蓮想像著黃大石那五大三的模樣,再想想花玉的謹娘,不由「哧」的一笑,「真是一朵鮮花在牛糞上。」
蟬丫不服氣,笑問:「我哥怎麼就是牛糞了?」
「這個你就不懂了。」顧蓮連連擺手,一臉認真說道:「沒有牛糞,鮮花如何能夠長得好?鮮花配牛糞,相得益彰呢。」
逗得李媽媽和蟬丫都笑了。
春曉在門口探頭探腦,小聲道:「小姐,葉家大小姐過來說話。」
當初顧蓮在棲霞寺的時候,一直躲在家裏觀,不肯涉險,如今再相見,不免帶了幾分忐忑不安。
「快請進來。」顧蓮決定晾一晾這些牆頭草,一律不咸不淡。
葉宜已經出了百日熱孝,穿了一淺黃的素麵半袖,月白儒,因為是來別人家做客,為免不吉利,特意在鬢角帶了一支珠長簪。
原本就生得細眉細目,量單薄,加之為亡父傷心,母親勞,整個人更是瘦了一大圈兒,似乎風吹吹就要飛走了。
顧蓮看在眼裏,有幾分心疼這個早慧的小姑娘,上前扶,「有事讓個丫頭過來就是,何必親自走?別再累壞了。」
葉宜只是認真的看著,半晌才道:「真的是你。」
顧蓮笑道:「什麼真的是我?還能假了?」
「不是知道你去了棲霞寺嗎?前幾天大,還以為你……」葉宜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還好,還好沒事。」
顧蓮從丫頭手裏接了茶,遞給,激一笑,「讓你們擔心了。」
葉宜又道:「等到前幾日城裏安靜下來,我們又讓人去打聽……,結果說是棲霞寺一個活口都不留,可把……」說到此,聲音猛地一頓。
當初一聽城外出事,二叔就讓家丁趕去棲霞寺打探,結果卻被不得不退回來。
二叔眼裏的那種擔心和焦急,是真的上了心吧。
後來聽說棲霞寺的人悉數死,二叔連著好幾天都是恍恍惚惚的,做起事來心不在焉,叔祖父還以為他中了邪,急得都快請人跳大神了。
但這些事不便說出來,頓了頓,「是啊,可把我和我娘嚇著了。」
顧蓮有些詫異,自己和葉宜、葉大的有限,犯不上這般著急吧?但是畢竟人家是關心自己,於是道:「是我疏忽了,沒想到給你們送個消息。」
「無妨。」葉宜微微一笑,「只要你人沒事就好,我們不過是瞎擔心。」臉上出些微歉意,「等了好幾天,你們家都沒什麼靜……」
是顧家沒有喪沒靜吧。
顧蓮覺得好笑,自嘲道:「可見我是個福大命大的。」
葉宜不好意思道:「原本是我們想偏了,顧著著急,後來才想著讓人過來打探消息,結果說是你已經回來了。」
顧蓮便把先前的謊話說了一遍,笑道:「也是湊巧,剛好躲過了一劫。」
「回來就好。」葉宜喚了一聲門外的婆子進來,指著兩個大大的提盒,「這裏面有一株上年頭的好參,還有一些安神補氣的藥材。」道:「你了驚,興許用得上這些東西,燉個湯啊什麼的,喝喝也不錯。」
顧蓮忙道:「我沒事,這些還是留著你娘用吧。」
葉宜抿一笑,「許我賣弄一下,我們家最不缺就是這些玩意兒了。」因為急著回葉家報消息,好讓堂叔安心,遂告辭,「改日再來拜訪。」
******
顧蓮惦記著黃大石的婚事,厚著臉皮,找母親要了二十兩銀子,順便折過去看杏娘,姐姐病著,於於理都該關心一下。
「九小姐來了。」蕊迎了出來,小聲道:「正好勸勸我們小姐,這些日子茶飯不思的,再熬下去,只怕子都要熬壞了。」
說起來,蕊算是一個幸運的。
那天杏娘去花園的時候,剛好有些不舒服,所以是綉蕊跟著去的,結果回來杏娘一「病」,綉蕊便被過了病氣,結果沒幾天就急癥去了。
蕊雖然不知道詳,但也明白其中肯定有蹊蹺。
加上杏娘一直這麼「病」著,不但不見好,反而又越拖越嚴重的趨勢,真是急得直上火,……可別再把自己給賠了進去。
顧蓮沒工夫去安的緒,來看姐姐,說實話不過是出於面上,雖然不至於怨恨壞了自己的親事,但也委實喜歡不起來。
杏娘躺在床上,只把頭頂鬆鬆的挽了一個纂兒,餘下凌散著,了無生氣的看著床簾呆,連妹妹進來也沒有多看一眼。
顧蓮過去坐下,問道:「姐姐今日可覺得好些?」
杏眼緩緩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顧蓮又道:「要不……,我陪姐姐在院子裏走走。」
杏娘還是不吱聲兒,過了好半晌,才幽幽道:「我該和你一起去棲霞寺的。」眼圈兒一紅,滾下淚來,「死在外面,一了百了才幹凈呢。」
顧蓮聽了覺得窩火,因為,自己九死一生方才逃回來,在家好吃好喝的,卻沒事自尋煩惱!若真是想尋死,上吊、吃藥、抹脖子,在哪兒不能死?
不過是覺得狗屁幻滅了,天就塌了,所以就喊著要死要活的,假如真的遞一把剪子與,只怕沒有那份膽氣!
對於毀了妹妹的親事沒有毫愧疚,對於母親的擔心和著急全然不在意,所思所想只有自己,和一個完全不靠譜的花心男人!
自私和無知這樣,真是人無力。
罷了,犯不著和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生氣。
勸也勸不了,說重了,母親那邊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為了姐姐的將來,母親可以毀了自己的親事,可以狠心把自己送出顧家大門。若是自己多勸解,讓姐姐生出什麼事端,那還不得讓自己陪葬啊?
顧蓮看著落了會兒淚,幫忙遞了帕子,一個字都不再多說,覺得自己多留一刻都是無聊,隨便找了個借口離去。
回到屋,春曉拿了個東西迎上來,「小姐,徐家大小姐讓人送來帖子。」心中不安,這些天態度越的勤謹小心。
顧蓮詫異,接過輕輕展開了。
徐嫻邀請自己過去賞花。
顧蓮想要回絕,又擔心潑了徐家的面子,想了想,找到母親四夫人,「兒和徐家姑娘並不,母親看看,要不要過去呢?」
「當然要去!」四夫人回得斬釘截鐵,繼而察覺太激,補救道:「咱們家和徐家是多年的,你才回家,正應該和別家姐妹們悉悉。」
心裏還惦記著上次的事,看徐夫人的態度,似乎對小兒頗為滿意,若是能和徐家結親,不正好彌補自己之前的過失嗎?
因此不但催促顧蓮過去,還把自己的飾盒子打開,挑了幾樣別緻的,將兒打扮的鮮亮麗,親自送出了門。
顧蓮坐在去徐家的馬車裏,真是啼笑皆非。
悄悄拔了一支三頭珠釵下來,吩咐李媽媽收好,「不過是過去賞個花兒,打扮如此隆重跟相親似的,回頭人看了笑話。」
李媽媽小心用帕子裹好了,收在懷裏,「小姐出門散散心也好。」
顧蓮隨著馬車微微搖晃,閑著無聊想了想,覺得奇怪,「怎麼只請了我一個?就算姐姐病了,還有六姐姐和七姐姐,人多好說話,我自己去倒是怪沒趣的。」
李媽媽想了想,「許是六小姐、七小姐見得多了吧。」
顧蓮不過是無聊瞎猜了一下,並沒有多想。
到了徐家,徐姝還是一如從前那樣活潑。
搶在丫頭的前面平跑了出來,一路上嘰嘰喳喳,「娘說我淘氣,整天拘了我在家做針線,悶都悶死了。」一面笑,一面挽著顧蓮上了臺階,「聽說你今天要來賞花,我特意取了去年收的梅花雪,等下我們煮茶喝。」又問:「蓮姐姐你喜歡喝什麼茶?碧螺春?鐵觀音?六安?……雲霧銀針?」
徐嫻立在門口等人,朝妹妹嗔道:「你慢慢說,豈不省些力氣?」
顧蓮笑道:「姝兒妹妹子活潑。」
跟著徐家姐妹,一起去了後面的花園子。
顧蓮還是第一次來徐家,不由悄悄打量,格局沒有顧家的大,但是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亭臺樓榭,都構思搭配的十分巧妙。
看得出來,這是一個講究風雅致的人家。
徐夫人坐在一花木扶疏的涼,旁邊幾個小丫頭正在打扇,見人來了,抬頭含笑招呼,「蓮娘,快過來坐。」
顧蓮覺得奇怪,原本以為是小姐妹們的無聊茶會,怎麼徐夫人也跟著湊起熱鬧來?有長輩在,可就更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
不過更意外的卻在後面,徐夫人和徐嫻一直巧妙的找個話題,徐姝又是一個話簍子,自己只需要隨便應答幾句,本就沒有毫冷場。
過了會兒,徐夫人笑著慨,「我看蓮娘是一個懂事的,不似姝兒整日淘氣,我若是有這麼一個兒就好了。」
顧蓮陪笑道:「我哪裏比得上嫻姐姐?再說,姝兒妹妹很可人啊。」
冷不丁的,徐夫人突然道:「若是有你這樣的兒媳也不錯。」
「唔……!」顧蓮剛好一口茶喝在裏,差點沒噴出來,忍了忍,卻嗆得不輕,「徐伯母……」趕忙拿起帕子了,半晌才止住咳嗽。
徐姝跺腳道:「娘……,你這麼說蓮姐姐會害臊的。」
顧蓮倒不是太害臊,而是囧了。
只聽說古人都矜持斂的,沒想到徐夫人這般豪邁,居然直接……,就算想娶自己做兒媳,也應該去找母親商議才對啊。
徐夫人一直留意的神,只有尷尬和不好意思,並沒有毫焦急,看起來顧家九小姐的確是清白的,心裏沒有什麼意中人。
否則聽自己突然提親,豈能不急?
雖說小兒子去問訊了劉貞兒,但自己心裏還是懸著……,生怕行差就錯,娶了一個不該娶的兒媳,毀了兒子一輩子的幸福。
此刻總算放下心來。
徐姝不知道母親的擔心,只覺母親今日頗為唐突,怕臊了顧蓮,便道:「後面池塘的荷花開得不錯,蓮姐姐要不要去看看?」
顧蓮不得離了這尷尬的地方,忙道:「好啊,說不定還能掐個蓮蓬吃呢。」
不等徐夫人說話,急忙跟著走了。
徐嫻有些埋怨,「娘,你剛才的話也太……」
「是我著急。」徐夫人嘆了口氣,無奈道:「只是你三哥那邊很是吃,我也是沒有更好的法子。」看著顧蓮和小兒遠去的背影,輕輕點頭,「現在看起來蓮娘心裏坦的,並無不妥,這樣我的心能放回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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