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子是今上的長子祁王趙麒，傳說他出生之夜，林貴妃夢見麒麟懷，今上以為祥瑞，因此取名為“麒”，極盡寵。

蕭珩目一斂，躬行禮：“見過王爺王妃。”

清詞和王等幾人亦隨之拜下。

祈王抬手制止：“本王今日亦是微服，無需多禮。”

蕭珩便知道祁王不想讓人知道他的份，。

祈王的語氣中多了幾分玩味：“指揮使也是為長春道長而來？”

清詞覺到祈王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掠過的臉，卻不知為何，心中泛起森森涼意，不覺后退了一步。

上一世與祈王未有集，只是在宮宴見過一二次，對他的印象也就是今上最寵的長子，睿王儲君之位最有力的爭奪者。

但憑直覺，能覺到祈王目中的深沉和探究之意。

蕭珩察覺到妻子的不安，微微側擋住清詞，沉聲道：“正是。”

“蕭指揮使與趙某所求，莫非同為一事？”祈王的聲音出些許興味，“既如此，某不耽誤蕭世子了。”說著示意隨從讓出路來。

“多謝祁爺。”蕭珩面不變。

祈王卻并未，眾人也不好越過他往前去，這時他后的子款款走上前，朝秦氏和王婷點點示意，才拉著清詞的手，細細端詳了片刻，含笑道：“聽說蕭世子不遠千里親去青州提親，我還想著等閑的人哪能了蕭世子的眼。今日一見，果然是鐘靈毓秀的人兒呢，可見青州山水必是極養人的。”

“妾哪敢當王妃如此夸贊？王妃才是一書香，令人見之忘俗。”孟清詞微一欠福了福。

圣上重祈王，為他擇配自然是從京城淑中挑細選，最后擇定了崔相的長，才名滿京華的崔瀅。崔瀅也確是沒有辜負今上的期許，自嫁祁王府后將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側妃妾室一派和睦，為人也極得祈王敬重。所有見過的人莫不贊賢惠大度，有大家之風。

崔王妃千好萬好，只是有一條，兩人已婚三年，祈王至今尚未有一兒半，想來也是急了。

崔王妃眉目舒展，聲音不急不徐，宛如春風拂過：“夫人過獎了。我與夫人一見如故，夫人若有閑暇，不妨去府里坐坐。”

清詞地看了眼蕭珩。

崔王妃笑瞥了蕭珩一眼:“莫非蕭世子不舍得？”

蕭珩了鼻子，無奈拱手：“王妃說笑了，子進京時日尚短，有賴王妃眷顧。”

“那就說好了啊。”崔王妃笑了一聲，又對清詞道：“蕭世子從來都是這樣的子，你莫怕他，我與你撐腰。”

清詞這才輕聲道：“多謝夫人。”崔王妃如此親熱，應是祈王意在蕭珩罷。

崔王妃拉著的手又說了一會子才放了人。

眾人目送祁王夫妻二人離去，才繼續朝后院走去。

林木掩映最深便是長春道長的居所。

小引著幾人進了雅室，室卻無人，只屋角一尊半人高迎客松香爐中青煙裊裊，氤氳出幾分飄然仙氣。

一道竹簾相隔，長春道長想必在里面的房間里。

王婷說過，長春道長的規矩便是據每人的面相逐一贈符。

幾人略做謙讓，王陪著秦氏先進了里間。

一柱□□夫，兩人出來了，秦氏角微翹，顯然心極好。

素娟扶著王婷進去了，王婷出來的時候也是著小腹，面帶笑意。

道為蕭珩和清詞二人開竹簾，二人進了里間。

長春道長著一白長袍，頭戴紫巾，白發長髯，靠左端坐于案旁，看著很是仙風道骨的樣子。

他微微手，示意二人坐下，湛然有神的雙眼落在夫妻二人上。

清詞忽然想起半月前在龍泉寺見過的神僧人，那僧人言辭之間，似知悉重生一事，不由心生忐忑，眼前這長春道長不知是否亦有此等道行。

長春道長請二人將手放在案枕上，先隔著帕子把了脈，又細細觀二人面，才緩緩道：“公子無虞，只是殺氣過重，需廣結善緣。”

蕭珩不置可否地勾了勾。

長春道長接著對清詞道：“夫人雖有寒氣，但似有名醫調養，已緩解很多，問題不大。平日里切勿思慮過重，凡事順其自然，便會水到渠。”說完，便從懷中掏出一個靈符遞與清詞。

“有勞道長。”清詞收回手腕道謝。

不過聊了幾句，兩人就出來了。

清詞莫名其妙地將這道長與集市上招搖撞騙的落魄占卜道人聯想到一起，連忙搖了搖頭，甩掉自己腦中這不大恭敬的想法。

幾人求了符后，秦氏與王婷有孕在，又等了半日，頗勞累，便讓道引著，找了一間雅舍安歇，王不放心，也陪著去了。

道說起長春道長種有幾株上品桂花，其中便有可四季開花的天香臺閣，天香臺閣出自青州，卻不適應京城水土，很難活。清詞進京后還未見過，聽道如此說，不免勾起思鄉之，抿看向蕭珩。

蕭珩淡淡道：“一起去看看吧。”

*

王夫婦與王婷進了雅舍，王婷才收起臉上的笑意，冷哼了一聲。

想不到蕭珩竟然真的有空陪孟清詞來，國公府的下人不是都說世子和孟氏關系冷淡嗎？

今日嫂子有哥哥陪著，只有自己，形單影只，孑然一。韓宇不知昨夜宿在哪個溫鄉里，一夜未歸。

不過沒關系，今日心心念念的大事已牽上了線，心中一塊大石落下，緩緩舒了口氣。

雅舍亦是一明一暗兩間，外面權作廳室，里面設有床榻，供休憩使用。

王婷掃了一眼秦氏，道了句：“我看嫂子面不好，素娟你服侍嫂子歇息。”

秦氏知道小姑子子強勢，便順著王婷的話道：“妹妹說的是，走了這半日，真是酸了。既如此，不得怠慢妹妹，我先去稍躺片刻。”說著手搭在素娟的胳膊上，進了室。

王婷這才坐下，迫不及待問王道：“哥哥覺得此事可？”

王點了點頭：“只要妹妹你的消息沒錯，此事有十把握。”

王婷輕嗤一聲：“哥哥可看準了？孟氏姿并不是多麼出眾，祁王什麼人沒見過？真是想不通孟氏怎麼了他的眼。”

男人看人，與人看人自是不同。孟氏雖非絕姿容，卻自有一份清逸出塵的氣質，宛如輕云出岫，冬日初雪，本氣質偏于清冷寧靜，然而，頰上一對梨渦淺淺，笑起來便平添幾許清澈甜之意，中和了上那份不食人間煙火的疏離氣息。

有的男人喜歡濃烈明艷的人兒，有人卻偏好素淡的這一口，就想把這樣的人兒在下，讓仙子落凡塵，輾轉承歡，低淺泣。

祁王心思深沉，他沒有刻意看向孟清詞，眼神只是無意瞥過蕭珩的眷，然而那無意平淡背后的勢在必得，同為男人，王清楚得很。

想到這里，王心里也有些的，但孟清詞卻不是他能肖想的，只得按下心思，又想到蕭珩又不免幸災樂禍。

王婷猶然自語：“孟清詞一直住在青州，在嫁給表哥之前從未進京，不知是什麼時候勾引了王爺！”恨恨道：“這種人，怎麼配得上表哥？”

“好了小妹。”王道：“不過若是這事讓定國公府知道。”他上驀然起了一寒意，若是蕭珩得知此事......他打了個寒，猶疑道：“不過，這樣是不是不大好。若是.....”

“若是表哥知道是這等水楊花的子，定會另娶名門淑為妻。”王婷截斷了王的話，冷笑了一聲：“哥哥不是一直想振興侯府麼？如今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就要眼睜睜地放棄？”

“自然不是。”王趕道，“此事多虧了你和妹夫，才讓咱們武寧侯府和祁王府牽上了線，改日上妹夫，哥哥在醉春樓擺上一席，好好謝謝他。”

“哼！”提起韓宇，再想到風神清雋的蕭珩，王婷掩飾不住語氣中的厭惡：“別提他了。”

長春道長已斷定，腹中之子是男孩，待孩子出生，管他去死。

王搖頭：“你別看不起妹夫，妹夫能從祁王府得到消息，也是有些本事的，所幸他對表弟妹印象不深，不然，他自將消息賣與祁王爺，哪有咱們什麼事兒。”

“再說，你再怎麼想著表弟，如今已是木已舟，我看妹夫人不壞，就是年紀輕，貪玩了些。男人麼，過幾年，新鮮勁兒就過去了。你還是收了不該有的心思，好好過日子罷。”

“我？呵呵......我過得不好，讓我不好過的人，也別想好過。”王婷咬牙。孟氏不是自詡知書達理嘛？若將來與祁王的私被出來，倒要看看怎麼見人。

王婷面上泛起一得意的笑容。

“最毒婦人心啊！”王喟嘆，“你可知，若是此事出，妹夫頭頂這綠帽子，便是能另行嫁娶，嘖嘖......”

“表哥心里沒我，我又何必在意他呢。不過，這種事，估計等閑也不會傳出什麼風聲。”王婷語氣中不乏憾，便宜孟清詞了，祁王可是未來能登大寶的人呢。

“再來，王爺亦是看重表哥的，必會小心謹慎，你就別胡思想了。”

孟清詞落水之后，蕭珩并未出言責備。然而，王婷卻知，自那日起，蕭珩再未正眼看過，再未與說一句話。

若不是這次王氏發了話，蕭珩是不會來的。

一痛楚從眉間閃過，又化為心里的快意，王婷眼中泛了水，卻笑出了聲。

室里，素娟手里拿著團扇，輕輕為秦氏扇著風，外面兩人的談話零落地飄進來，不句子，一直垂著頭的素娟忽然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榻上的秦氏，覺得適才秦氏的眼皮好像了，然而仔細看去，秦氏面平和，呼吸規律，早已睡。

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想來方才是自己的錯覺，又垂下了頭，默默想著自己的心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