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個森林呢？

干脆利落地拒絕了他，他似被徹底傷了心，冷笑連連，想裝作不在意地離開，卻撞了桌角，踉蹌而去。

然而，從那之后，裴瑾沒再找過，便是遇到，他淡淡掠過的眼神，毫不錯的禮儀，也將視為了陌生人。

午夜夢回，偶爾會想起他，想起那灼熱專注的眼神，強健有力的手臂，畢竟裴瑾是武將，這滋味還是令人回味的。

是以，三年之后，裴瑾突如起來的邀約，才會在僅僅思索一瞬后，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

“裴郎，三年了，你的心意竟毫未變，真是令本宮呢。”嘉公主纖細的手指過裴瑾俊的五，聲音蝕骨銷魂。

“微臣對公主的心意，一如初見之時。”裴瑾笑得不羈，眸卻是熾熱的，握住嘉公主細的手，按在自己的臉上。

“聽說，貴府老夫人曾放話，你若是要娶本宮，便是去死；貴府老侯爺亦曾有言，你若是再往公主府一步，便打斷了，逐出家門。裴郎為了本宮，竟要做這不忠不孝之人麼？”

“還是說，裴郎如今改了主意，也想做本宮的面首呢？”

裴瑾還沒來及這細的，這纖纖十指已變了耳，冰冷地落在他的臉上：“本宮萬萬沒想到，本宮今日竟與侄爭夫，你是嫌本宮在京中的名聲太好了麼？”

“公主還在意名聲嗎？”裴瑾笑得溫，言辭卻如刀。

“若不是公主，安國公府怎能干休呢?”

嘉公主定定看著裴瑾，半晌才輕聲一笑：“本宮睡了你，你也利用了本宮，咱們扯平了，兩清，很好。”言罷，再無一留地轉離去。

看著那娉婷人的影漸漸遠去，裴瑾了臉，疼。

*

“奴婢冒昧，夫人還要稍微彎一下子。”華蕊幫清詞換好了宮人的服，刻意為梳了厚厚的劉海，端詳片刻，出言提點道，“我們尋常走路都是小步快走，看人的時候眼稍微往下，對，夫人小心點就不會出破綻。”

華蕊面上含笑，心是哭無淚的。公主做事，向來由著子也就罷了。這位定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看著子持重，卻也是個做事大膽不計后果的。若是萬一被人認出......這餿主意還是出的！

孟清詞在鏡子前轉了轉，這是一藕公主府中普通侍的制式服，又梳了一個齊眉劉海，遮住了大半面容，面上撲了黃，讓原本白得明的不是那麼顯眼，若是再弓腰低頭，便只出一個下，等閑人看不出，定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搖一變，了嘉公主的心腹侍華音。

孟清詞甚是滿意。

“多謝華蕊姐姐費心。”握著華蕊的手，腕上的南紅瑪瑙串子順勢到了華蕊的手中。

“夫人.....”華蕊待要推卻，卻被清詞按住了手心，笑道“姐姐白皙，這南紅瑪瑙雖不甚貴重，難得的是純凈，正襯姐姐，姐姐不要推辭，公主與姐姐的一番心意，清詞銘在心。。”

“奴婢怎麼敢當？”

“現下我便是姐姐旁的華音，還請姐姐不吝指教。”清詞語聲誠摯。

“夫人不嫌奴婢冒昧就好。”華蕊只得了，又為清詞整理了一番儀容，才帶著去見嘉公主。

*

那日楓林偶遇未及細說，后來嘉公主命人傳了話來，按照孟清詞描摹的音容相貌，在睿王府尋到了一個幾分肖似的宮人，如今在孫側妃的院子里服侍，只是側妃都輕易不得出府，何況的侍呢。

然而，定國公府與睿王府并無往來，睿王的正妃鄧氏又因子夭亡臥病在床，睿王府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舉辦過宴會了，為定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并沒有上門的理由。

是華蕊隨口道了句，莫如扮嘉公主的侍，隨公主府。畢竟，公主探生病的弟媳，最名正言順不過。嘉公主是眾星捧月的所在，誰又會在意旁的侍呢？且公主旁華音子斂，只是管著公主的裳首飾，等閑不隨公主出府，很是臉生。

華蕊萬萬沒想到，公主和孟夫人愉快地采納了的提議，估計們自己也實在想不出別的法子了。

嘉公主亦已裝扮完畢，繞著清詞轉了一圈，疑道：“別的尚好，只是你的臉......”

“用暗的多掃了幾遍。”孟清詞也是無奈。

“倒是個辦法，只是有些委屈我們的世子夫人了。”嘉公主點頭道。，

對清詞來說，只要能見到顧紜，這點小小的委屈算得了什麼呢？

“走吧。”嘉公主道，清詞便與華蕊一起，上了公主的預制馬車。

馬車上，清詞便坐立不安，嘉公主見神思不屬，一會兒打翻了茶盞，一會兒拿倒了書，嘆道：“淡定點，你在本宮面前，不也很自如嗎？”

清詞赧然一笑：“忽然有一種近鄉怯的覺。”

的眼睛亮晶晶的，心的喜悅掩都掩不住。

嘉公主額：“你莫要再做什麼了，一會兒跟著華蕊，本宮都安排好了。”又道：“只是你也莫抱太多希，尋的人說，王府里并沒有那般貌的子，但最善刺繡的便是這個喚作樂蕓的子，如今在孫側妃院里當差。”

“公主的意思，我明白。”清詞鄭重應了。

心中覺得八九不離十，因記憶里，顧紜起初就是在孫側妃的院子里當差。

*

睿王府布局規整，一草一木都打理得井然有序，來往侍從雖多，不聞一聲，讓人一進來便不自覺地屏息靜氣。

“他就是這個子，如同老夫子一般。”嘉公主邊朝里走著，邊毫不見外地吐槽自己的親弟弟。

清詞莫名地聯想到蕭珩，趕搖了搖頭。

嘉公主今日主要是為了探鄧氏而來，自然是先前往睿王與鄧氏所居的正院。

清詞抬頭，“樂道堂”三個大字在秋下熠熠閃。

《史記·仲尼弟子列傳》有言“子貢問曰：“富而無驕，貧而無諂，何如？’孔子曰：‘可也；不如貧而樂道，富而好禮。’”。

又有宋朝韓維《送孔先生還山》詩云：“先生樂道者，于世淡無。”

清詞笑了笑，若是未知前世，只看這塊匾額，真的會以為，睿王如朝中所言，是位雅好讀書，淡泊名利的賢王了。

鄧氏長眉細目，清秀文雅，只是由于一年來臥病在床，微黃的面和孱弱的形，生生黯淡了這份好。

掙扎著起迎接嘉公主：“前幾日景然還念叨姑姑呢。”嘉公主忙上前一步，將鄧氏扶回了榻上，嗔道：“只管好生歇著，與我還客氣什麼？”

坐在榻邊，又問：“景然去了宮學？”

鄧氏點了點頭：“轉過夏來，人倒是開悟了許多，肯認真學了，課業被先生夸了好幾次，王爺也很高興。”

一氣說了這幾句，已是有些，不由咳了幾聲。

嘉公主忙為拍背，又笑道：“素日里你總是為他心，其實才啟蒙，能看出什麼？如今可不被我說中了，小孩子家后勁足，慢慢地就知道上進了。”

鄧氏搖了搖頭，苦笑道：“若不是我時間不夠，也不想著，總想著，王爺是最看重讀書的，他認真進學，總能讓王爺看重幾分，倘我不在了......”

嘉公主不由傷，忙打斷了鄧氏的話：“不能說這喪氣的話，太醫每日都來著，只按著太醫的話用藥，放寬了心，你這子，必定會好的。”

話雖如此，可嘉公主知道，對一個母親而言，接連兩個孩子夭亡，是多大的打擊。景然雖好，可畢竟隔了一層肚皮。未生育過，可亦能會到這份悲傷。

說到睿王，嘉公主便問：“北辰呢？”心里埋怨弟弟不知，妻子病到如此地步，也不見他陪在邊。

北辰是睿王趙恂的字。

“姐姐別冤枉了王爺，今日是我勸王爺出門散散心的。景和去后，王爺也是傷心不已，”鄧氏了，聲道：“只王爺是男人，不好在面上的。”

“偏你為他開。”嘉公主無奈。

兩人親親熱熱說了一會兒話，嘉公主才貌似不經意地問：“說起來，你上次遣人送到府里的節禮，其中有幾幅帕子，紋樣竟是從沒見過的，我這侍......”

指了指低眉順眼的清詞，“一向管著我的服飾，說要繡到服上，必也是好看的，只是鉆研了半日，不得要領，還得你們的高人指點指點。”

“姐姐說的什麼客氣話?”鄧氏笑了一聲，看向旁的侍樂書，一應走禮都是樂書謄了單子。

樂書想了想回道：“那個紋樣，卻是孫側妃院子里的樂蕓想的。”

“哦？”嘉公主挑眉：“倒是個聰明的丫頭，那你還不跟著樂書，去請教請教？”又向鄧氏解釋道：“在府里琢磨了兩三日也沒弄明白，急得不得了。我這丫頭，別的倒罷了，一看新的繡樣，卻是拔不腳步了。”

“這丫頭一片忠心為著姐姐，自然是好的。”鄧氏邊道，邊示意樂書帶著清詞過去。

華蕊擔心清詞第一次來睿王府，了餡兒，忙笑道：“求公主寬限半日，也容奴婢去觀觀樂蕓妹妹的手藝。”

嘉公主故意嗔道：“你也好躲個懶兒。”

雖是如此說，卻嫌棄地擺了擺手，“去吧去吧，我們也說說己話兒。”后一句是對著鄧氏說的。

華蕊卻站著不，只笑：“公主，我們就這麼干地去了？”嘉公主一愣，旋即反應過來，笑罵道：“又要拿著我的東西去做兒！總是打我的主意。你怎麼不說自己給你妹妹帶點什麼？”

“奴婢們送的，哪有公主賞的彩？”華蕊道。

嘉公主無奈，朝鄧氏道：“這就是個手松的，不過你說得很有道理，總沒有空著手上門的道理，罷了，你自己斟酌罷。”又抱怨道：“這竟是個散財子。”

睿王府自然不缺這點子東西，鄧氏也知是玩笑：“姐姐邊的人，一個賽一個地伶俐。”

孟清詞雖知華蕊是還的，但仍甚是激。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