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無德》第14章
陷阱
紀無咎武英殿召見佛郎機商人馬得利,並未邀請葉蓁蓁,但是葉蓁蓁依然厚著臉皮過去了。
武英殿前宮,是皇帝辦公地方,沒有允許,一般後宮子不得擅,不過葉蓁蓁除外。
由於大齊開國皇帝是個人,所以“後宮不得干政”這條鐵律到了大齊後宮就不太好用。而且本朝歷史上還出現過一頭朝為一頭當皇后奇葩子。
可若是後宮子都要上來對朝政進行一番指手畫腳,那也不統,所以聰明人就想出一條折中辦法:皇后為國母,自然可以參與商討國策,也算是幫皇帝分憂解難,至於後宮之中其他人,該幹嘛幹嘛去。
所以皇后後宮之中地位有些超然,既是六宮之主,管理著其他人,又可以自由出前宮,按照皇帝需求對朝政提出一些意見。
其實除了個別有野心或者想別出心裁討好皇帝,大部分人對政治並沒有好。因此這麼條不倫不類政策,百年以來竟然也管用,並沒有使後宮出一些“牝司晨”麼蛾子。
今天,葉蓁蓁忍著對紀無咎厭煩,去了武英殿。
馬得利長得高眉深目,紅頭發藍眼睛,皮蒼白,材高大,渾散發著一種妖魔鬼怪氣息。這些年隨著大齊朝海開放,邊埠通商,不異域人士湧大齊,多數是商人,也有一些傳教士。紀無咎和葉蓁蓁都聽過一些關於他們傳聞,但是親眼見到,還是頭一次。
作為一個明商人,馬得利認真學習了宮廷覲見皇帝必備禮儀。他知道這是千載難逢機會,這個神而富饒東方大國,他將為被這個國家至高無上君主接見第一位歐洲人,他仿佛看見了無數黃金向他招手,還有那些貴族討好眼神,這些平時態度傲慢人,都會溫聲細語地和他說話,目也不過是請他留一些上等織品或瓷。
哈!哈!哈!!!
這種事,是想一想就讓人爽翻天。
所以紀無咎以為馬得利會和傳說中西洋人一樣單手彎行禮時,這貨“噗通”一聲倒地便拜,“草民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紀無咎:“……”
地上人頂著一頭紅發,跪姿標準又從容,毫無一違和。
“平,看座。”
這時,外面響起一聲高洪亮喊聲:“皇后娘娘到——”話音剛落,便有一盛裝打扮子走進來。馬得利突然想起禮部某個員對他忠告:不能盯著皇后娘娘看,不能親手!這麼說吧,你要是敢一下裳邊兒,皇上保準會砍你腦袋!
於是馬得利屁還沒到椅子,便又急忙起,低頭對著走進來子跪下,“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眼睛看到角和鞋子,那絕倫程度讓他直接換算金子歎了一番,心想不愧是這個國家尊貴人。
葉蓁蓁先朝紀無咎福了一福,見禮之後,才看向地上所跪之人,“起來吧,坐下說話。”
紀無咎對葉蓁蓁不請自來沒表示什麼反。帝后兩人和馬得利聊著天,問這問那,馬得利侃侃而談,氣氛一時很和諧。
紀無咎詢問了馬得利他們家鄉風土人,馬得利把能拿得出手東西都說了一遍。但是說句實話,歐洲搶劫全世界之前,實也沒什麼真正拿得出手,尤其是這個歷史悠久經濟繁榮文化燦爛文明古國面前。一些科技發明倒是亮點,但放這裡只能算是“奇巧技”。紀無咎聽得興致缺缺,葉蓁蓁卻十分興趣,還著重打聽了他們歷史上幾個船夫探險過程,以及歐洲幾個國家之間海上爭霸。整個歐洲發家史其實就是一部侵略史,所以即便他們飾得再好,聰明人依然能聽出其中腥味。
紀無咎是聰明人中聰明人,所以他很就覺出不對勁:這些蠻夷好勇鬥狠,劫掠他國,而且海上力量似乎很強大,若是有朝一日地大博繁榮富庶天朝上國被他們盯上……紀無咎危險地瞇起眼睛。
於是皇帝陛下也開始加討論,氣氛一時很熱烈。
馬得利走後,紀無咎平靜地看著葉蓁蓁,“你很聰明。”
“皇上過獎。”說過多次了,本宮聰明絕頂。
不,不只是聰明。葉蓁蓁獨特之於,不會把自己思維局限某個框框,而是天馬行空,無所不想。大齊朝男人們習慣于以孔孟之道解決家事國事天下事,但殊不知真正“大道”,於無所不包。為上國之君,自然該有上國之君襟,所謂“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即便是蠻荒邊夷,也有其值得學習地方……
“皇上。”葉蓁蓁突然打斷了紀無咎思考。
“嗯?”紀無咎看向葉蓁蓁。
“我聽說你過幾日要去北燕圍獵?”葉蓁蓁眼睛亮晶晶,臉上帶著討好笑容,“臣妾仰慕皇上武略已久,十分想親眼見一見皇上策馬彎弓風采。”
“難得從皇后口中聽到幾句恭維話。”紀無咎說道。他知道葉蓁蓁心思,但偏偏絕口不提。
北燕離京城有一百多裡,燕山腳下。那裡多山石,土地也不沃,皇室便僻出一塊地方,讓人養些鹿啊羊啊兔子啊什麼。一到秋天,天子就會領著群臣這裡策馬打獵。前朝重文輕武導致滅亡歷史教訓,本朝十分重視武備,貴族男子也以文武雙全為榮。每年這個時候,都是各家王孫公子聖上面前大顯手好時機。
葉蓁蓁未出閣時,他哥哥們還會拎些戰利品回家,也很想見識一下,卻一直沒有機會——家裡大人怕磕了了。
看著葉蓁蓁充滿期待眼神,紀無咎說道,“朕要考一考你,答得好,就帶你去。”
“考什麼?”
“如今農忙已過,朝廷要徵集農夫治理黃河。朕打算命工部往年汛嚴重建堤築壩,修個水庫,澇時可蓄水,旱時可濟災。你覺得如何?”
葉蓁蓁狗道,“這是千秋萬代好事,皇上聖明!”
“嗯,”紀無咎點了點頭,“只是這個工程巨大,現下並無合適人選,你覺得何人可當大任?”
“……”這種話不能隨便說,尤其葉蓁蓁二哥就工部。想了想,推辭道,“這個……我對那些人又不瞭解,怎麼能妄加議論。皇上您慧眼如炬,定能找到合適人選。”
“答不上來?”紀無咎挑眉。
“不是……皇上,要不您換個問題?”
“也好。這個工程需要很大一筆款項,單是管民夫吃飯,就要調配許多糧食。皇后覺得要如何做,才能保證底下吏不會層層盤剝?”
吏貪污這個問題是肅不清,古往今來多能臣都敗這個問題上。葉蓁蓁想了想,說道,“不若釜底薪?”
“哦?怎麼個釜底薪?”
“不必大舉撥款,銀子先戶部著。理水民夫可就地徵調,讓他們自管食宿。參與修建水庫者,全家免賦稅兩年;家中人口單薄或人口太多者,減免程度相應增減。等到來年徵稅時,當地總稅收中就已經扣去了這筆銀子,戶部只管算帳就好。”農民從秋忙之後到來年開春耕種,中間有一段時間比較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閑著也要吃飯。若是按照這個政策,會有許多人主上門應徵。人數多了,工程進度也會加,沒準明年夏汛來之前就能完工了。
紀無咎食指輕輕敲著桌子,垂著眼睛不置可否。
“哦,對了,如果附近有駐軍,軍隊沒事兒幹話也去幹活兒,就當強健了。”
紀無咎突然抬頭,笑瞇瞇地看著葉蓁蓁,“如此甚好。”
葉蓁蓁一愣,以經驗,紀無咎此人不笑,但凡他笑,準沒好事。不太放心,“我隨便說說,皇上也不用太當回事。”
“不,你答得很好,”他站起,“走吧,陪朕去慈甯宮看看母后。”
早上不是才看過麼……葉蓁蓁不不願地想。
慈甯宮中,太后難得看到紀無咎和葉蓁蓁共同前來,而且紀無咎看起來心很好樣子。太后心裡不太舒服,面上卻不表現出來,看紀無咎時,臉上化開慈母笑容。
“難為你前頭朝政繁忙,卻還老想著來看哀家。”
“母后這是哪裡話,看著您康康健健,朕理朝事也能安心。”
這倆人湊一起開始表演母子深。
葉蓁蓁覺得無趣,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知道以份很難討好太后,索就不去白費力氣了。
“這是前兒賢妃給哀家抄金剛經,你看看這字,仔細聞還有一香氣,哀家念著,就仿佛看到了佛祖。這孩子,就是心誠。”太后開始神神叨叨,誇佛祖時候也不忘把賢妃饒上。
“母后喜歡就好。”紀無咎從來都認為佛經上故事是胡說八道,礙于太后是他親媽,他也不好意思說什麼違逆話。
“賢妃這孩子真真兒可人疼……你們兩個近日可還好?”
葉蓁蓁心想,當著皇后就說這樣話,太后娘娘您是有多心急啊。
“朕有幾天沒看到了。”紀無咎實話實說。
太后長歎了口氣。
紀無咎說道,“母后,後宮之事,朕自有分寸。其他諸事,皇后料理得也很好,就不勞母后費心了。”
葉蓁蓁支起耳朵,怎麼覺紀無咎話裡有話呢?
太后面不悅,“你是哀家孩子,哀家怎能不上心?”
“勞母后掛念,孩兒心中懷。只是既然‘其位,謀其政’,皇后自然應當做皇后該做事,不能躲您背後懶。”紀無咎說著,看了一眼葉蓁蓁。
葉蓁蓁收到紀無咎眼神,順口接道,“是啊,母后如此費心,實令孩兒惶恐。”
有心人聽無心言,太后聽葉蓁蓁如此一說,臉上登時有些掛不住。
紀無咎也到意外,難道都知道了?
又聊了會兒家常,紀無咎便領著葉蓁蓁離開了。走時候順手和太后要了一個人,一個不起眼小太監。
葉蓁蓁很是不著頭腦,心想大概是那個奴才得罪紀無咎了吧。看樣子他要倒大黴了。
果然,一回到乾清宮,紀無咎就下令杖斃了某個太監。
嘖嘖,真狠。葉蓁蓁聽說此事之後,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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