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能住人。

要說分隔財產，那時候的李建忠不像現在賺這麽多，做點小本生意比普通打工的強一點，家裏大概有個二十來萬的存錢，各分一半。

這些都是那麽容易劃分，可人上的東西就難說清了。

離婚後李建忠幾乎沒回來過這裏，就算和李蔓見麵那是在外頭，更別提回來上墳了，更多時候是拜托黃多買一份鈔一起燒給老太太。

今早是李蔓上鎮買的，但隻買了一份。

墳在田野裏，那裏從前是老宅，後來才遷徙到這邊蓋房的，落葉歸，得埋在最初的地方。

李蔓在路邊看到停著輛黑轎車，幾乎是本能的豎起上的刺。

黃說：“你爸前幾天給我打過電話了，說是會回來上墳的。”

李蔓把東西一放，不想看到李建忠，頭也不回的走了。

黃引燃鈔，一疊一疊的燒給老太太。

本想借著這個機會讓李蔓和李建忠緩和一下關係，可實在是難啊。

李建忠把自己買的金元寶放一旁，說：“有什麽事就說，如果是經濟上有什麽困難——”

他本來這段時間一直待在江州，一是看老楊，二是談個生意，算算日子也到了老太太祭日了，本來就想回來一趟，結果正巧給他電話說想見一麵。

黃說：“小蔓和你倔了這麽多年，也就這方麵孩子氣，孩子氣是因為把你當父親，上說著恨你，但心裏肯定是念著你的，你從前外邊的那些事都知道，別看小孩子小，可腦袋瓜聰明著呢，你不常回家所以對你格外的喜歡，可孩子哪接的了你外麵那些事。我也知道，我們的問題是我們的事，你對小蔓也很疼，可你到底現在有了自己的家庭，不能顧著我們，這我都明白。你給的錢小蔓雖然收下了，但是肯定不會用的。我就希以後你能多照顧著點，路還長，一個人多難抗，再恨你也隻有你了。”

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起來，嫋嫋的灰煙熏得人睜不開眼。

李建忠覺得不對勁，這後麵的話怎麽聽都是不對的。

“什麽隻有我一個？，把話說清楚。”

黃拿過他買的元寶繼續燒，背對著他，說：“一年前查出了點病，前幾日去複查，沒好，估計活不了多久了。”

李建忠想起上次在醫院見李蔓，當時還以為是李蔓冒發燒了，原來是這樣。

李建忠問：“什麽病？”

“肺癌，治不好的。”

“你沒告訴小蔓？”

“提前和醫生打了個招呼，把騙過去了。以為我這病好了，我也不打算告訴，等哪一天真的熬不下去了再和說吧，不想給心裏添堵。”如果現在告訴李蔓，估計會辭掉桐城的工作守在這裏，可守在這裏又能怎麽樣，到時候眼一閉走了，李蔓呢，工作沒工作，親人沒親人的，沒必要。

李建忠說：“哎，還是去醫院住著吧。”

“那地方太花錢，待著恐怕人去的更快，還是家裏舒服。”起麵對他，說：“你來是想和你說，多照顧照顧小蔓，以後怕是要定居在桐城了，你不也在那嗎，應該方便吧？這些年我攢了點錢，加上你給的，大概能給買個一室一廳的房子，等把這著落了，再找個可靠的人結婚我也就能放心去了。可就怕以後有個什麽事，你離近——”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也是我兒，就算你沒有生這病...我也會照顧的，緣關係上的孩子我也就一個。你要給買房，錢夠不夠？要不我買吧，買個三室兩廳的。”

“別了，你一下子拿出一兩百萬沒意見？你有自己的家庭，小蔓這邊隻需你留點心看著，這樣拜托你以後心裏踏實不。”

曾經和李建忠也吵得不可開，和李蔓一樣恨他怨他，可時間久了，看開一些，發現隻要兒好就好了，這一生格局已定，隻期盼李蔓能活的幸福一點。

他這人雖然從前在外麵沾花惹草，但對李蔓是真的疼，黃能信賴的也隻有他了。

——（雙更分割線）

夏天的夜涼快清爽，不像冬夜，總帶著一孤寂蕭瑟之，蟲蛙鳴，心靜則無聲，心燥則有聲，人在憂慮時一丁點的聲音都會被放大。

一連半個月，李蔓都要到淩晨兩三點才能睡，清爽的夜晚讓清醒，的聲讓混沌。

黃一眼就看出端倪，也很想和兒說要不去試一試，可終究沒開這個口，不放心，裴鄴坤那孩子不放心。

八月二十號學校進行補習，十八號開教師會議，李蔓買了十七號的車票。

李蔓說：“我國慶再回來，記得吃藥，多休息。到了那邊我給你電話。”

黃點點頭，說：“我給你在行李箱裏塞了紅棗，都是我挑過的，有空煮點紅棗湯喝，對好。自己在那邊也要注意，按時吃飯，別弄的胃疼，胃需要好好養著。”

母倆都是言又止。

到達桐城時正是下午太最烈的時候，從車站出來吸一口空氣，悶熱到讓人窒息。

小區裏有些冷清，這裏的租戶多半是學生，估計十九號左右就又會熱鬧起來了。

李蔓給房間通風，簡單打掃後衝澡換服，上回那兩個學生還沒出院，部骨折，大概還得住一陣子。

在醫院門口的超市裏買了點營養品和水果，天邊雲興霞蔚，暮即將降臨。

“坤哥，你看啥呢？”周金走了幾步發現邊人忽然沒了，回頭一看裴鄴坤杵在原地盯著醫院大門口看，這裏人來來往往，不知道他看什麽。

裴鄴坤收回視線，抬下顎說：“你不是要買補品嗎，我在外麵等你。”

“你不買？”

“我這都來第七回了，該買的都買了，再買我他媽飯別吃了。”

周金笑笑，“也對，趙師傅的病房估計都要被你的東西堆滿了，那你幫我去挑挑啊，我也不懂，萬一買的不好呢。”

裴鄴坤挨在街道上的圓形矮柱坐下，背脊彎曲候著風點煙，說：“那些本來就是唬人的，隨便拿點就，老趙吃了也不會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

“行，那我隨便買點。”

圓形矮柱的表麵日曬一天，他坐下的時候燙了一屁。

他就想著來運氣，結果，還真撞上了。

對所有人都仁慈好心，唯獨對他獨斷又殘忍。

他們這工作忙，幾乎不出時間，也就他傷不能幹活整天晃來晃去，周金也是出時間來瞧老趙，整個過程隻能用一個字形容，那就是急。

病房裏沒嘮嗑上幾句就要走，人來一趟心意也算到了。

周金和他乘電梯下樓，裴鄴坤站在電梯門口突然說：“你先回去吧，我晚點回來。”

周金拍他脯，“坤哥，你趁著這傷的嫌隙好好玩樂休息吧，回頭忙起來喝口水都沒功夫，這花花世界好好玩一玩哈。”

“你想玩啊？那你回頭躺火車底下碾一碾，也能這麽逍遙。”

周金連忙擺手，“嚇死寶寶了。”

老趙的病房在五樓，他知道那倆學生在三樓，裴鄴坤慢悠悠的走樓梯下樓，從樓梯間裏拐出來左右著，走廊裏病人護士一堆，沒有。

他沉下眼，心想自己真他媽犯賤，轉要下樓打算去外麵街上轉轉。

“鄴坤。”

腳沒下樓梯後有人他，這聲音不是李蔓的，但有些悉。

周蔚初穿的便服，細腰細，文文靜靜，麵容幹淨清澈。

裴鄴坤看清來人後神很淡然，問道：“有事？”

周蔚初笑笑，“沒，就看見你了，和你打聲招呼，手好些了嗎？再過不久就可以拆石膏了吧？”

“還得大半個月吧。”

周蔚初說：“你煙癮重，還是些，有助於恢複健康。”

“嗯。”··

“我下班了，你吃過晚飯了嗎？要一起吃嗎？”

裴鄴坤口中的‘不’字剛發一半音就活生生被咽下，他看見李蔓從病房裏出來，正往他們的方向走來。

他說：“想去哪吃？”

周蔚初一愣，原以為他會拒絕，這出乎的意料，說：“那去以前我們常去的那家店吧，很久沒吃那裏的拉麵了。”

裴鄴坤漫不經心的嗯了聲。

周蔚初說：“你要走樓梯？”

裴鄴坤：“坐電梯吧。”

李蔓在等電梯，覺後有人也在排隊等待，那人的影子隨著燈折過來，將籠罩住，電梯門開，走進去轉按樓層的時候才發現站在後邊的人是裴鄴坤，指尖在樓層按鈕上止住。

周蔚初說：“一層，謝謝。”

李蔓按下一層，抬起頭目視前方。

從電梯的反鏡裏李蔓看到周蔚初角掛著淡淡笑意，雙頰，就和那個冬天一樣，周蔚初有酒窩笑起來很甜，李蔓瞥了幾眼微微皺眉，垂下眼思緒翻騰。

周蔚初沒認出李蔓，上次匆匆一眼印象不是很深刻，記著裴鄴坤了。

周蔚初有點躊躇不安，輕聲說道：“我還以為你會拒絕我呢，我上次發你短信你也沒回，我以為——”

裴鄴坤說：“別想太多。”

他餘在李蔓上停留幾秒快速收回。

今天穿的吊帶碎花，還是偏的那種，白的雪紡布料飄，蝴蝶骨深深凹凸，的皮細膩白，他那天就著的背吻了很久。

周蔚初說：“我們久沒聯係過了，你找到合適的結婚對象了嗎？可別像我和你一樣......”

裴鄴坤的視線在鏡子的反裏和李蔓對上，他不避開，說：“我什麽都沒有，真到那一步誰會跟我，還不都是玩玩而已。”

周蔚初以為他在責怪，難堪的低下頭，細聲說：“對不起，我不是——我沒有玩過你。”

到達一層，李蔓率先走出電梯，步伐沒有慌一，篤定的離開醫院，沒有回頭。

裴鄴坤咬下顎，嚨裏溢出一聲哂笑。

城市的夜空並不是那種沉悶的黑，更像是一種深不見底的藍，街邊路燈亮起，一盞接一盞，間距很小，恍如白晝。

晚風微涼，醫院門口的小攤販多了起來，有賣氣球的有算命的有賣水果的，行人來往，每個人都步伐匆匆。

李蔓站在斑馬線前等紅綠燈，周圍有人在說笑。

他真的很招人喜歡，就算是前友也對他不忘，他沒麵的工作沒較好的學曆沒富裕的家庭，可人就是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裴鄴坤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人群裏已經不見蹤影，周蔚初有些跟不上他，他也沒有停下等。

他是個細微的人，以前能把各方麵照顧的很到位，現在這樣的細節對比總讓人有些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