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地回甘》第15章 十五看不見天
“隊長,目標出現!”
季司原耳機傳來其他搜查隊員的聲音,他立刻按開對話鍵,詢問朱佩益的位置。
“繼續監視,不要打草驚蛇,我和姚副隊馬上趕到。”
他和姚先對視一眼,不聲地繞過人群,向碼頭跑去。
朱佩益想爬鐵柵欄繞過監控拍攝,可惜被集的警力部署發現。既然他已出現,來接頭的毒梟也一定快到了。
“目標進碼頭范圍,立刻封鎖區域,不要讓游客闖。”
季司原整個人在碼頭的集裝箱后面,通過耳機與馬來警方通。
中國武警在這里沒有配槍,馬來警方的目標又是緬甸毒梟,所以抓捕逃犯的行,只能靠他們徒手完。
周如葉和小男孩一家剛走進飲品店,立刻進來兩名警察封鎖店門,這異常的舉讓不游客開始坐立難安。
“我的天,馬來西亞怎麼哪哪都不太平啊?”張連旭靠著柜臺,忍不住抱怨。
周如葉側擋住小男孩的視線,讓男孩父親先把小男孩抱到屋。
有幾個膽子大的,用英文問警察發生了什麼,警察做了個安的手勢,說是海峽附近有海盜出沒,等警戒解除就會放行。
“海盜?”周如葉皺眉。
“怎麼了?”張連旭沒反應過來。
“我來之前查過資料,馬六甲海峽經過整頓,已經很久沒有海盜出現了。”
周如葉站的位置正靠近窗邊,面有憂,悄悄瞥了眼窗外。
外面有幾輛警車在不遠停著,除了幾個穿制服的當地警方,再不見其他人。
警方拿海盜當幌子安游客,但沒想到,平靜的港口還真出現了海盜船只。
“海盜出現,海盜出現!”
季司原的耳機再度傳來聲音。
“怎麼會有海盜?”季司原同樣到疑,但視線未,仍然牢牢鎖定著朱佩益。
朱佩益此時正拎著公文包,疾步朝碼頭方向走,他抬手看表,海上突然傳來炮火聲——
海盜與一艘貨船火了。
“不對,兩艘船都有問題!”
耳機的馬來警方迅速下令部署,他們安排了足夠的警力,準備將毒梟一網打盡。
朱佩益一聽到海面的靜,像得了指令一樣亡命狂奔,貨船已經近在咫尺,他很快就能逃出生天!
“再等等。”
季司原低聲下令。
他們暫時還不能行,毒梟異常狡猾,如果提前發現岸邊的天羅地網,一定會立刻調轉船頭駛離港口。
他們這次行的目的,不僅僅是抓捕朱佩益,更要配合馬來方面擒獲毒梟。
毒梟偽裝的貨船在海盜船的火力掩護下漸漸駛,馬來警方部署完畢后,立刻展開抓捕。
海上槍炮聲不絕于耳,毒梟顯然都配有武,警方一現,他們就開始掉轉船頭,拼命掃。
與此同時,季司原形一,如豹一般迅速朝朱佩益撲去。
姚先原地待命,隨時準備接應季司原,他抬頭向貨船,卻看到上面有人駕著M249班用機/槍,朝朱佩益方向一通連。
“小心——”
他聲音有些急,但此時季司原已經將朱佩益按倒。
朱佩益絕不能死,否則中國這邊的販毒線索就會被切斷,顯然毒梟也是怕朱佩益被捕后,法庭從他口中問出更多信息,所以干脆要殺他滅口。
季司原手臂牢牢固定住朱佩益,耳畔槍聲轟鳴,他借著撲倒的慣,略略向右側開。
子彈無地繼續掃,季司原直接提起朱佩益的后領,把他整個人扔向姚先那邊。
砰——
他形突然一個踉蹌,背部傳出劇烈的悶響。
防彈隔開了子彈,可強大的作用力,讓他幾乎跪倒在地。
“隊長!”
姚先一看季司原傷,急的眼睛通紅,哪里還顧得上私人恩怨。
但任務為重,他必須先帶著小隊抓捕朱佩益。
背骨仿佛凹陷進去,一時間連呼吸都困難。季司原強撐著站起,咬牙向集裝箱跑去。
毒梟殺紅了眼,眼看自己要落網,恨不得把槍里的子彈全都打。
又是一陣掃,那邊姚先護著朱佩益退到了集裝箱后,而季司原剛靠近集裝箱,右臂猛地一麻。
子彈過他的臂膀,一大片皮被灼傷,鮮以眼可見的速度染紅了他的白T恤。
“快,止!”
姚先按著朱佩益無暇□□,連忙指揮隊員給季司原理傷口。
“沒有止繃帶!”
隊員也急了,他們都是便裝,哪里會帶那些東西?
“等等。”
季司原反而是最不在乎自己傷口的。他高的鼻梁因疼痛布滿虛汗,但雙眼卻盯著朱佩益。
他上前一步,左手狠狠卸下朱佩益的下。
果然,他沒看錯。
這朱佩益嚇得面部都在搐,可里還無意識地嚼著東西。
季司原扯出他里的白紙條,就剩一個角,什麼都看不清了。
這……
姚先看著那個沾滿唾沫的白紙條,有些愣怔。
還有人通風報信。
季司原心一沉,這些毒梟的關系網究竟有多?
由于早有警力部署,圍捕還算順利。
季司原靠在集裝箱后,白T恤已,馬來警方撤退回來后,才拿來急救箱為他包扎。
原本他們還給季司原準備了擔架,不過他擺手拒絕了。
這種傷,不至于連路都走不。
“這次行非常功!”馬來警方一個個眉開眼笑,他們一人未損,毒梟卻是盡數活捉。
“報告!捕撈到一尸!”
有人跑來匯報。
尸是亞裔面孔,穿著緬甸服裝,應該是毒販之一。
馬來警方沒太在意,只當是槍戰誤傷,可姚先看到尸那死不瞑目的臉時,卻手腳發涼。
“怎麼了?”
季司原接完包扎,察覺到了姚先的異常。
“……”
姚先憤怒抬頭,瞪了眼季司原,“你問我怎麼了?”
他的口劇烈起伏,連剛才季司原遇險他也沒有這麼激過。
季司原又看了眼被拖遠的尸,馬來警方并不太尊重這尸,將他在地上拖來拖去,時不時還有人“不經意地”踩幾腳。
有一種不可名狀的直覺襲上心頭,他又看向姚先,啞著嗓子道:“抱歉,我對人臉的記憶有障礙,你是說剛才那個人,是…”
他頓住,等待姚先的回應。
姚先極其僵地點點頭,然后將臉埋雙掌間。
……
長久的沉默。
季司原站在原地,看警方將毒販一個個押上車,尸被塞進袋子、扔后備箱,他卻只能在旁邊冷眼看著,裝作一無所知。
那是祖國的英雄,而他們甚至不能手替他合上未曾瞑目的雙眼。
“朱、佩、益。”
這三個字,一字一字從他齒間迸出,帶著狠意。
最后一個被押上車的是朱佩益,他覺到腦后一道凌厲的視線,哆嗦著回頭了眼——
他看到季司原那雙狹長的眼,鷙駭人。
雙一,朱佩益直接癱倒進車,那個男人的氣息太危險,他完全抑制不住恐懼的緒。
“姚先。”
季司原看毒販都被押送走,回頭去姚先。
“冷靜。”
也不知這兩字是說給姚先還是說給他自己。
姚先點頭,他知道現在不是用事的時候。
季司原走出集裝箱后,開始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臥底會被殺,很可能是有人通風報信,讓毒梟有所警覺。朱佩益里的那張紙條,非常關鍵。”
他停在一個垃圾桶旁,按開耳機的通話鍵。“先不要撤銷警戒,地毯式搜索,找找有沒有被扔掉的通訊工或者電話卡,極有可能是嫌犯丟棄的證。”
姚先聞言,很快會意。
剛才朱佩益上并沒有搜到手機,但他和毒梟一定聯絡過,否則他不會知道準確的接頭時間。
“找到一張一次電話卡,需要帶回去做進一步驗證。”
有隊員報告。
季司原停住步子,五指狠狠攏。
推測得到證實,他卻完全沒有覺得輕松。
就差一步。
如果他能提前截獲朱佩益的同伙,也許就不會有人來通風報信,毒販也不會那麼警惕。
這次反倒是姚先冷靜下來了。
他手想拍季司原的肩,看他滿是傷又回手。“隊長,我們也該回警局了。”
季司原沒。
“我想再做一次叉對比,篩查在這個時間段,出現在附近的人。”他開口。
姚先嘆息。
這樣大干戈的行為在國外是行不通的啊。
“任務已經完了,馬來警方不會再給我們提供任何幫助,這你很清楚。”
……
季司原繃的子微微一松,似乎從未有過如此無力的時候。
他當然清楚,先不說這次篩查可能又是一次無用功,就算抓到了一名同伙,仍然會有更多網之魚。
毒梟都被逮捕了,再把力耗在那些小嘍啰上,不明智。
說白了,這只是季司原的私心,想替犧牲的臥底警察報仇。
“隊長,你已經做的很出了。”
姚先又一次他,這稱呼倒是越喊越順口了,姚先覺得季司原也確實擔得起這聲“隊長”。
“回國后,國家會追加他三等功,他的家人會收到恤金。”
姚先不知這句話算不算寬,但這確實是國家能為那位無名英雄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
季司原繼續沉默著,往警車方向走。
這次行無疑是功的,回國后,他和姚先也必然會到表彰。
可真正保障行順利施行的英雄呢?
他并不會有姓名。
他們甚至不知道,還有多人和朱佩益一樣,喝著祖國的,仍然在逍遙度日。
季司原走到警車旁,再度回首看了眼海峽沿岸。
已是黃昏,太逐漸西沉,火紅的余暉灑在天際,也灑在印度洋之上。
馬六甲海峽的落日,得人心悸。
可季司原欣賞不到景,他只覺得馬六甲海峽里一片沉,不見天。
頭頂是染的紅云,眼底是的波瀾。
“如葉,你快看!”
飲品店,張連旭挨在周如葉邊,指指窗外的天空。
“崔哥拍著脯跟我保證這里看落日最浪漫,果然很啊!”
周如葉卻沒去看天空,從剛才就發現了警車在一輛輛開走。
只剩最后一輛車了,遠遠看著,卻遲遲不見那輛車離開。
“如葉?如葉?”
張連旭了兩聲,發現邊人沒反應,扭頭去看——
周如葉一張臉煞白煞白,雙眼幾乎失焦地盯著前方。
張連旭被這樣子嚇到,也順著目看過去。那邊警車方向站了個男人,很明顯了重傷,因為白T恤被染紅了大片。
“如葉,別看!”
張連旭想去捂的眼睛,沒想到周如葉卻非常固執,怎麼也不肯移開視線。
張連旭急了:“如葉,那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就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過兩天離開了就繼續過尋常日子,你別怕!”
“……”
周如葉似是被他一句話喚醒,終于移開了眼。
“是…不關我們的事。”輕聲說。
不會看錯,那一定是季司原的背影,可真的只能做一個旁觀者,看他出生死、看他保家衛國。
作者有話要說:*致敬每一位緝毒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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