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楔子 二
景泰元年一月初三傍晚西域天山一條高大無比的巨漢用著慘澹的眼神看著滿營的死。他背上著兩隻刀刃手上還舉著一柄十二尺長的大馬刀神直是武勇剛毅。凜冽的秋風吹進營里伴著西**有的黃沙灑在那大漢飽經風霜的國字臉上。
看著滿是死的軍營那大漢用力一揮憤怒地把馬刀往地下落轟地一聲大響泥沙四濺。他抑怒氣看著腳下跪著的軍大聲道:「你…你說!那羊皮是誰拿走了!」
那軍惶恐地道:「是……是江充……」
那大漢滿臉殺氣喝道:「我安排這二十人守護羊皮你們居然還會失手!你們是豬嗎?」
那軍低聲道:「江充昨晚送上酒說要勞我們這些將士我底下的軍士不疑有他就都吃了下去誰知……誰知……」
那大漢冷笑道:「誰知裡頭有毒是不是?」
那軍嘆息一聲點了點頭。
那大漢舉起大馬刀喝道:「你又為何不去吃!為什麼不去死!」
一隻手緩緩地來架住了大漢的手那大漢回過頭去只見眼前站著一名清貴雋雅的將領。
那大漢微一躬面帶惶恐地道:「大都督。」
那將領見了滿營的死輕輕地嘆了口氣。
那大漢單膝跪下拱手道:「屬下不能保住羊皮實在罪該萬死!請大都督重重責罰!」
那將領輕聲道:「你不必自責那江充狼子野心我早已看出來了。」
那大漢大聲道:「大都督不必出言安我石剛不能保護要自當領軍法責罰!」
那將領手拉起那大漢溫言道:「石兄弟凡事自有天命你不必太過在意。我早已作好萬全準備不怕江充出爾反爾擅自進去神機。」
那大漢聽了「神機」三字只是茫然不解低聲問道:「大都督究竟羊皮上是什麼東西?為何如此要?」
那將領嘆道:「此關係天下氣運日久便知。」
那大漢一愣道:「天下氣運?什麼意思?」
那將領著遠的天山搖頭不語。
便在此時一名兵卒急急奔營跪稟道:「啟稟大都督京城來的飛鴿傳書。」
那將領點了點頭手接過紙條張開一看霎時面慘白子往後就倒。
那大漢吃了一驚急忙抱住上司從他手中接過字條低頭讀去赫然也是大驚失聲道:「***滿門抄斬……這……這也太狠了!這……這還有天理嗎?」
那小卒見他二人神態如此也不知該說什麼只是獃獃跪在地下。
那大漢抱住上司咬牙道:「大都督滿朝文武都說你害死皇上咱們為了國家這般拚命卻落得這個下稍這……這公平麼?」
那將領幽幽醒轉想起妻兒家小盡數慘死忍不住淚水落大悲之下手推開那大漢連滾帶爬地奔出營寨。
那大漢驚道「大都督你定定神啊!」他怕上司做出什麼傻事連忙追了出去。
出得營帳只見那將領跪在地下面向遠巍峨的天山大聲哭道:「皇上啊皇上…
…我忠於朝廷他們為何如此待我?為什麼要殺我妻子兒啊!「
他拜倒在地張口大哭好似求懇上蒼恩澤一般只是磕頭不止。
那大漢見了這悲戚之狀淚水也已盈眶他衝上前來一把扶起那將領大聲道:「大都督主母既死你二子也亡何必再朝廷管束?咱們這就造反殺進關復仇!」他虎目圓睜滿是仇恨之意。
那將領獃獃地著遠天山猛地一聲大霎時聲震山岡滿營皆驚。他翻跳起拔出腰中佩劍抬頭天神極是悲涼。
那大漢大聲道「大都督咱們這就放手大殺吧!」
那將領搖了搖頭長劍刷地一揮只見沙地下現出四行話一十六個字悲聲道:「石兄弟請你記好這幾句話倘若我明日不幸死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把話傳下去不然我這生都不能平反妻小也都白死了。」
那大漢微微一愣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低下頭去看著那四句話見是:「戊辰歲終龍皇世天機猶真神鬼自在」四行字。
那大漢一怔道:「戊辰歲終龍皇世?這是什麼意思屬下不懂?」
那將領淚水落下搖頭道:「你現下不必問這麼多。記住了日後我若戰死前線抑或給人謀害你都要替我奪回羊皮解開這四句話的辛否則我死不瞑目。」他舉腳一踢已將地下字跡踢散。
那將領遠天山口喃喃似在低念什麼。風砂吹來將他上衫吹得隨風盪起。
過了良久那將領忍住淚水緩緩將長劍送回鞘里大聲道:「來人!立即拔營大軍開往玉門關!」
遠人嘶馬鳴營帳紛紛拔起三萬將士含悲忍痛默默收拾行囊都知這是他們生平最後一戰只要進了玉門關他們這群勇士就不再是國家的榮耀而是那惹人鄙夷輕蔑的二字污名:「反賊!」
——第一部西涼風暴——
景泰三十年七月初一西涼城郊荒蕪的大漠一輛孤伶伶的騾車緩緩前行猛烈風砂吹來車蓬幾似要給掀掉一般轟颼颼地抖著。
「娘我好……」
好乖的一個小男孩兒了不起只有六歲大小他地靠在*婦的懷裡毫不見吵鬧哭。骨溜溜地大眼一眨眨有些好奇地著周遭陌生的沙漠。
噠噠噠噠騾子的蹄聲不曾間斷灼熱的日頭照下聽來更讓人昏昏睡*婦看著兒子的臉上給艷曬出一層鹽花不由得一陣心疼取過了水壺在孩子的手裡向一旁的漢子喊道:「孩子的爹!再多久可以進西涼城?」
聽得妻子問話瘦漢出一苦笑道:「應該……應該再幾日就到了……」
*婦聞言氣結嗔道:「你三日前便這般說現下呢?還不是在這鬼大漠里打轉?你到底知不知道路啊!」
這一家三口載著滿滿的家當貨看來準是第一回過來做買賣的旅人。每年逢到這個時節總會有人載著滿車的貨過來西涼買賣生意來時帶些乾果餞回去時買些羊土產總能小小賺上一筆想來這家人便是想來西疆做點小生意財。
只是他們卻不知道自古以來只要商人一多匪人必也生出正經生意好做殺頭的生意便也不難要知弱的*婦、稚小的孩細瘦的丈夫正是匪徒心中的寶貝啊!
那漢子聽了妻子的埋怨猛地停下蓬車出無奈的神苦笑道:「今兒個若還找不著再想法子找人問問吧!」
那*婦罵道:「你胡說什麼?這當口哪來的人給你問?就說出門前要多些安排你總是弔兒郎當好了等水糧吃盡你看咱們一家三口怎麼辦?」
那漢子嘆道:「說來說去還不是你不好就說咱們留在故鄉乖乖耕田你是不依非得來這鬼地方做買賣你看看現下埋怨的又是你唉……」
*婦眼眶一紅怒道:「你還敢說要不是你大嫂要跟咱們搶祖產我放著好日子不過幹麼來這兒吃苦難?我……我真恨自己長了眼嫁了你這死沒良心的……」說著哀哀哭了起來。
一旁男孩見母親啼哭連忙抱住母親聲道:「娘別哭別哭……」
那漢子嘆息一聲大聲道:「好!好!都怪我不好!我去死不!」用力一鞭揮下重重打在騾子背上那騾吃痛嘶鳴一聲急急往前奔跑。
蓬車走在荒涼無際的大漠中來是如此的渺小好似一陣風沙便能將之淹沒一般車上的人卻還爭吵不止看來不用進到西涼城他們便已吵翻了天真不知這買賣要如何做下去。
那*婦正自啼哭不止忽見丈夫面喜道:「娘子你看那兒好像有人!」
那*婦止住了淚水啐了一口道:「這當口哪來的人你可別蒙我。」
那漢子急急搖頭大聲道:「我沒胡說你看那兒!」說著舉起手來指向遠沙丘。
那*婦抬頭看去只見遠遠沙丘上突起了一東西凝目看去似乎是旗桿兒那*婦大喜道:「太好了總算遇著人了!快過去問路吧!」
那漢子笑道:「我就說吧早晚可以遇上人的。瞧你怕的。」說著提起韁繩駕車便朝小丘馳去。
一家三口滿懷喜悅直往丘下奔去便在此時忽地狂風吹過無數黃沙飛舞在天那旗桿兒更是前後搖擺不定那*婦驀地心下一驚眼皮直眨全起了一陣皮疙瘩了眼只覺沙丘上好像有什麼古怪一時心裡有些不舒坦低聲向丈夫道:「那丘上好像……好像有點東西咱們……咱們還是別過去了吧!」
那漢子拉韁繩騾車便在丘下停步搖頭苦笑道:「你這不是窮攪和麼?你又怕咱找不著路又不準我過去瞧這可要我怎麼辦哪?」
那*婦知如此可又放心不下皺眉道:「嗯……這……這……」好生憂慮了半天還是說不出個主意來。
漢子嘆息一聲翻下車來道:「我看這般吧!你母子倆在這候著我先過去瞧瞧。」
那*婦猶豫良久尚未說話那漢子已一陣嘆息自行往沙丘行去。
那*婦急忙道:「慢點走!」
那漢子回過頭來皺眉道:「又怎麼了?」
那*婦從車篷里出一柄刀急急跳下車塞在那漢子手裡低聲囑咐道:「要是有什麼兇悍匪人你可得趕走!千萬別逞英雄!」方才雖在埋怨丈夫但此刻眼角卻滿是淚水竟是關懷無限出了心裡的真。
漢子見妻子關心自己不笑了笑說道:「娘子別怕這兒荒涼得能有什麼匪人?你只管乖乖等我問路回來懂了麼?」他手替妻子理了理鬢角臉上出了男子漢的氣概似乎連瘦削的子也壯碩了許多。
*婦勸道:「還是得小心哪!聽說西涼道上不平靜咱們得多多提防才是。」
那漢子揮了揮手上的刀子笑道:「別怕東怕西了。真要有些事我拼著命不要也會護住你和孩子。」
*婦看著丈夫自信沉著的笑臉心中略略定下直到此時才想起當初為何會嫁給這個貌不驚人、一窮二白的瘦男人。過了良久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強笑道:「好聽你這般誇口我也放心啦!你快去快回可別耽擱了。」
那漢子哈哈一笑將鋼刀縛在腰間跟著往沙丘攀去。
*婦握著兒子的手兩人一齊坐在地下沙漠中只餘風聲瀟瀟地纏繞在母子的邊。*婦著丈夫的影辛苦地往丘上攀去心中無限憂慮此時荒蕪的大漠中數十里全無人煙要是丈夫真有什麼意外要是此真有歹人……
*婦用力搖頭心中更加害怕連想也不敢想了。
那孩子見娘親擔憂便道:「娘你別怕爹爹不會有事的。」
那*婦見兒子便自微微一笑將他摟在旁道:「傻孩子你爹爹當然不會有事。」怕兒子胡思想便從行李中取出一隻罐子跟著在孩子面前搖了搖笑道:「棗兒來啰!」
那孩子跳了起來喜道:「棗兒!棗兒!」一時雀躍連連欣喜異常。
那棗兒正是這一家買賣的營生這西涼居民多以放牧牛羊維生新鮮蔬果直如黃金般貴重這回他們載了滿滿一車過來便是準備來此大利市狠狠賺上一筆。
那*婦將糖罐打開取出一隻多的棗子笑道:「這是要賣的東西可不許多吃知道麼?」
男孩拚命點頭吞了口唾沫便要手接過。
猛然間沙丘上傳來一聲慘赫然劃破長空。*婦聞得慘登時大驚失手上的棗罐子翻倒在地兩一已然跪倒在地。
那孩子回頭著沙丘大聲道:「娘!那是爹爹的聲音!」
*婦嚇得面無人茫然地張著口仰頭看著沙丘不知要如何是好。
那孩子道:「咱們快上去看看說不定爹爹生了什麼事!」說著拔朝丘上奔去*婦赫然醒覺驚道:「小寶快回來!別跑啊!」
*婦見兒子貿然上丘當下也不顧安危逕自追了上去心中暗暗求神:「菩薩保佑別讓咱家漢子有事讓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地到西涼……」頃刻間已是淚水盈眶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定。
小男孩走得好快已然奔上沙丘頂。
*婦又驚又怕張口大:「停下來!別再跑了!」
那男孩果然停了下來但他不是因為娘親的喚才停住而是看到了什麼東西。
*婦見到兒子臉上的詫異三步並做兩步急急追了上去問道:「怎麼了?你爹爹呢?」
男孩吞了一口唾沫手往前指了一指*婦急忙轉過頭去凝目細看。
「啊——」又是一聲尖銳的喊劃破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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