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是替

阮胭條件反地往旁邊避了一下。

卻還是沒能避開——

沉重的攝像機從高空砰的墜下，狠狠砸到手肘上，砸得的右臂登時就彈不得。

阮胭臉蒼白，咬著，捂著右臂半坐在地上。

所有人都放下東西，連忙跑過去看。

謝丏也被嚇得連連喊，“快，快送醫院！”

慌里，有工作人員要來扶起來，僵著右臂，忍著痛說：“別，可能是碎骨折，不能，打電話120。”

沈勁坐在車上，一臉沉，問姜十毅：“這就是你說得把人照顧得好好的？”

說完他就下了車，關車門時，整個車子都被他甩得一震，把姜十毅嚇得腦門直冒汗。

他，他哪里知道這沈總還把兩年前遇到的那小姑娘放心上。

他以為他是在問宋筠……

沈勁大步走過去，他的書在旁為他開道，周圍的人群雖然不知道這是哪位人，卻也被他的氣勢震得紛紛自覺往后退。

阮胭半蹲在地上，看著沈勁朝走來。

稀薄的日落在他肩上，和眼里的意一起將沈勁的面容變得越來越模糊，只剩他頭那道疤，看得明晰。

當他蹲在面前的一瞬間，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哥哥。”

哽咽著喊。

這聲音，跟貓嗚咽似的，把沈勁的心給喚得一揪一揪的。

揪得發疼。

“別怕，我在。”

沈勁出手，盡量不去阮胭的右臂，小心翼翼把抱起來。

陳副導過來，想說什麼，“沈總……”

“滾。”

沈勁抱穩了人，就抬起腳。

地上的攝像機被狠狠踹到一邊，原本就被摔出裂痕的機，這下直接摔得四分五裂。

“這玩意兒老子賠你，你把人賠我。

記住了。”

他話一撂下，所有人都不自覺抖了一下。

真的太嚇人了。

謝丏站在原地，看著他抱起阮胭離去的那個背影，臉沉，他把擴音也摔到桌上：

“查，給我把這事查清楚。

什麼時候，也敢有人玩心機玩到我的組里了！”

一直在角落里圍觀的宋筠助理連忙看向旁邊的宋筠：

“宋姐，這下，怎，怎麼辦……”

*

醫院里，消毒水的氣味極其濃重。

來來往往的護士醫生都匆匆忙忙往骨科里跑。

拍片，檢查，上夾板……一套流程忙下來，等到手被紗布裹得高高聳起，病房里終于歸于安靜，阮胭也差不多累得快要睡過去了。

偏偏這男人不讓睡。

他的大手掐著的下顎。

他勁兒大，掐得生生發疼。

小聲地、帶著惱，喊了聲：“沈勁。”

“還敢睡？”

沈勁松了手。

阮胭說：“你弄疼我了。”

沈勁輕嘲道：“你還知道疼？

那玩意兒摔下來的時候，你怎麼不躲一下？”

“我躲了，沒躲開。”

“躲了還被砸這樣，我看你就是故意把自己砸得狠點，讓我不好是吧？”

“說什麼呢，我又不知道你會來。”

阮胭別過頭不說話，沈勁生氣的時候就是頭沒有人的類，不能和他講道理。

沈勁心里的氣沒得到紓解，看這作樣，更來氣了。

手上又魯地把人的小臉掰過來，俯下去，發了狠地咬著的：

“我告訴你，你的心思達到了，我的確是被你的傷弄得不舒服了，相當的不舒服。”

不舒服到他在開始擔心了，而這種異樣的緒，是以前從來不會有的。

阮胭在心底罵了句瘋子，上卻刺地一疼。

沈勁咬了一下：“欠收拾。”

*

導演室燈開得亮堂，氣卻低到了極致。

謝丏看著郵箱里的兩張照片，不知道是誰發給他的。

但畫面上，清清楚楚地看得到，宋筠的助理給攝像助理塞了一個厚厚的信封，然后兩個人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謝丏了太。

宋筠，宋筠，又是宋筠，他在選進組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這人事兒這麼多呢！

又是在發布會上搞事，又是在組里作妖。

他原本是看中了出道六年來攢的流量，又因為合娛的姜十毅力薦，說背后有大靠山，他才對的演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招進了組。

沒想到倒是給自己招了個禍害。

吱呀一聲，辦公室的門被打開。

宋筠走了進來：“謝導您我？”

“坐。”

謝丏直奔主題。

“早上你助理去找攝像助理做什麼了？”

宋筠暗自掐了掐手心，面上依舊驚訝道：“什麼？

小衫去找攝像老師了？

我完全不知道，早上一起來我就去化妝室了。”

謝丏的面上依舊看不出喜怒。

宋筠有些急了，“謝導，小阮那事兒真與我無關，我就是再不喜歡，我也不至于干這缺德的事啊！”

謝丏冷不丁冒出句：“你干的缺德事還嗎？”

宋筠一時無言。

偏偏此時門外畏畏進來一個小姑娘，是宋筠的助理。

噎噎看著謝丏：“謝導，這件事真的和宋姐沒有關系，是我自己看不慣的，可我真的沒想在攝像機上手腳，我給攝像老師塞錢也是我想讓他把阮胭拍得丑一點……”

宋筠閉了閉眼，心道，完了。

不管沒攝像機的手腳，你就不該認啊，蠢貨。

果然，謝丏一聽，當場就把手里的杯子往下一扔，噼啪摔得稀爛。

有玻璃渣子濺到宋筠的腳踝，劃了小，嘶了一聲。

“夠了，不用解釋了。”

謝丏看向宋筠，“你平時的演技要是有現在的一半好，也不至于拍那個樣子！”

宋筠了，沒說出話。

“最后一次給你面子，這事你說是你助理干的，就讓把這事認下，去給阮胭好好的賠禮道歉。”

謝丏想到那人臨走時發的火氣，深吸一口氣，心知如果不把態度做到位，這部戲他也不用拍了……他又補了一句：“另外，明天你就離組吧，我會好好謝你的友客串。”

宋筠不可思議地看向謝丏：“您說什麼？”

宋筠整張臉都白了，沒想過謝丏會這麼絕，直接把趕出組……

可是為了這部電影，做了那麼多準備工作啊！六年了，就差一口氣，就差一個好作品就可以為又有流量又有口碑的一線花旦！

謝丏導演，左因編劇，杜嵐心……

這樣好的班底……

宋筠目哀戚：“謝導，我……”

謝丏揮揮手：“我要休息了。”

宋筠再不說話，恍惚出了門。

這部戲完了，知道的。

忽然，謝丏住：“等一下。”

連忙回過頭，以為他要挽留自己，于是滿懷期待地看著謝丏。

下一秒，謝丏說：“既然你助理把這事扛了，那就讓去財務談一下機的賠償問題。

也不多，就六位數。”

小助理臉唰地一白，囁囁嚅嚅跟在宋筠背后往外走：“宋姐，我……我賠不起的……”

宋筠沉著臉，沒理。

等走到了沒人的走廊，才忽然轉過來，狠狠扇了助理一耳：

“廢！”

*

夜里涼，阮胭打了點麻藥，藥勁上來了，也就困了。

沈勁看了眼睡得正的阮胭，才拿起手機，接了宋筠的電話。

宋筠在那頭，小聲喚了句：“勁哥。”

“說。”

“謝導他，他要讓我離組，他以為攝像機那件事是我做的，可是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做啊，我哪里敢做這種有可能害人命的事，我再不喜歡阮胭，我也不可能拿這事來害啊……”

“謝丏的安排我沒有意見。”

沈勁言簡意賅，不想和多說。

宋筠在那頭嗚嗚哭了起來。

沈勁依舊不吃這一套：“沒有別的事我就掛了。”

“等一下，勁哥。”

宋筠靜默了兩秒，說，“姐姐，姐姐說過，很想看我拍這部電影的。

很喜歡這個本子，如果不是我來演，肯定會很失落的，勁哥，你也不想看到姐姐失落吧……”

沈勁的太跳了跳，他幾乎是咬著牙喊了聲的名字：“宋筠。”

而接下來他說出口的話，一句比一句狠：

“我上次就說過，那是最后一次吧？”

“你在圈里這六年，不會真以為憑你們宋家就能有那麼大的本事護著你？”

“如果你還想在這圈里混，以后別再拿你姐說事。”

“還有，離阮胭遠一點。”

……

也許是驟然被提到了宋葉眉，心里某塊地方突突地不適。

他看了眼病房里在被窩里蜷一團的阮胭，說不上來心里是什麼覺，索不去想，越想越。

他大步邁了出去，點了煙往樓下的吸煙區走。

等到走廊里終于歸于安靜。

一直在被子里的阮胭，這才緩緩睜開眼。

掏出手機，打開微信謝丏和的消息框：

“阮胭，我們決定停工一個月等你。”

“另外，如果你愿意，我們希你能一人分飾兩角。

你想接這個挑戰嗎？”

阮胭看著上面的文字，笑了。

用沒有傷的左手，生疏地打字：

“好啊。

多謝謝導，我會好好努力的！”

打完，把手機放到一邊，對著空氣無聲說了句：

宋小姐，謝謝你為我讓位了。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