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刀照雪》第2章 瀚海星沙
沐青蓮循著馬蹄而行,行了未久,便只見一片一無際的黃沙。本以為憑著自己的輕功,不久就可以追到那傳說中無人見過的影子軍,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的離譜。大風一起,就連道路也不見蹤跡,更不要說馬蹄印了。更為糟糕的是,等風沙止歇之后,他發現自己迷失了方向。
放眼去,四面都是黃沙,別說找到影子軍,就連回到平寧鎮的路徑也消失不見。他在荒漠中流竄許久,始終不得出路,眼瞅著天漸黑,一彎月初懸,不由得焦急起來。
這時,后忽然響起了一道清脆悅耳的駝鈴聲。
沐青蓮回頭去,沙漠中竟不知何時出現一匹駱駝,駝背上坐著一位著紅的。
兩人四目相接,皆是微微一愣。
“是你——”兩人同時開口道。
就在數個時辰之前,兩人還在安平鎮的小木牌樓上見了一面,一同見證了“魔教教主”與“中州大俠”別開生面的比試。
卓小星臉上浮起笑容,道:“沐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沐青蓮在荒漠中困了一下午,水囊中早已空空如也,此刻正口干舌燥。看到駱駝之上鼓囊囊的兩個水囊,也不顧上唐突,拱手道:“姑娘,可否借些水?”
怎麼說兩人之前也算互通了姓名,再看這子裝扮應是江湖中人。論起十年之前,西北江湖一帶流傳甚廣的那兩句箴言,這位卓姑娘想必不會拒絕自己的求助才是。
孰料這位卓姑娘輕輕地拍了拍水囊,搖頭一笑道:“我這里可不是水,而是西北最為著名的酒玉白。借你自然是沒問題,可就是怕你還不起——”
沐青蓮臉上雀躍的神馬上變苦瓜。不要錢的涼水好借,價抵千金的名酒可借不得。
“玉白”傳聞是鳴沙寨三寨主陸萬象所釀酒,在西北一帶有盛名,小小一壺價抵千金。他如今飄零在外,自然是拿不出千金的銀錢。
卓小星瞧著他懊惱的神,又噗嗤一笑道:“這酒雖不能借給你,但我卻知道在這里不遠的地方有一綠洲,正好我也要去那邊,你跟著駱駝走便是了。”
卓小星輕輕地拍了拍駱駝背,駱駝揚起頭,繼續向前行去。
行不多時,沐青蓮便看到一片小小的湖泊掩映在沙丘的背后,湖水清澈,周邊草木繁盛,果然是沙漠中難得的綠洲。
沐青蓮早已了多時,連忙用水囊取了水來喝,又用湖水洗了一把臉,只覺得神清氣爽,可是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咚一聲,他這才想起自己上一頓飯還是中午在安寧鎮的時候吃的,這已經過去數個時辰了。
可是放眼四野,俱是荒漠戈壁,怎麼會有食。
他只好著頭皮再去尋那紅,,卻只見駱駝正自顧自地在草甸上吃草,而卻已不見蹤跡。
忽地,他眼睛一亮。
月之下,紅坐在湖邊大石之上,正在水中浣洗手中的彎刀。那彎刀潔凈如新,并沒有毫的跡,但是沐青蓮卻分明知到那刀劍之上霸道的腥氣——那是飲敵之后留下的獨特印記。
覺到有人走近,并沒有回頭,輕聲道:“石頭上有干糧,沐公子若是了,便可自行取用,不必客氣。”
沐青蓮自是不會客氣,兩個燒餅下肚之后,才覺肚子好了許多,輕輕施了一禮道:“多謝姑娘惠賜。”
卓小星此刻已經浣洗好了手中的折月刀,將駱駝牽過飲水,齒一笑道:“不必言謝,幫助沙漠中迷途的人是每一個人都會做的事。不過我倒是很奇怪,看你的裝束應該是來自遙遠中原,怎麼會來到這西北荒漠之中。”
沐青蓮微微一笑,當他笑起來的時候,那英朗的面容又俊了幾分。
“實不相瞞,在下乃是中原無方劍樓的弟子,來西北是為了尋人。”
“尋人?”
沐青蓮道:“可以說是為了尋人,亦或者說是為了尋找一地方。”他拍了拍上的劍匣,道:“我人之托,為這柄龍淵劍尋找真正的主人。”
卓小星神微變:“你想要找的是鳴沙寨?”
沐青蓮點頭道:“不錯,龍淵劍本是鳴沙寨大寨主、中州大俠卓天來之佩劍,然而自卓大俠殞,鳴沙七義其余中人亦在江湖上銷聲匿跡,雖傳聞鳴沙寨故址便在涼州城外,然而茫茫大漠之中,卻無人知其路徑。在下在安寧鎮遷延日久,卻始終無法完師父的囑托,今日這才冒險進沙漠一探。若非好運遇到卓姑娘你,只怕便無法走出這茫茫大漠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灼灼地著卓小星,似乎想從眼中找到某種期待已久的佐證。
卓小星眼里閃過一道晦暗不明的,沉思片刻,似是終于做了決定道:“我可以帶你去鳴沙寨,但是是否能見到鳴沙寨的人我卻不敢保證。另外,我需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沐青蓮道。
俏一笑道:“我自生長于西北,從未去過中原,若有機會,若有機會能涉足中原,希沐公子也能一盡地主之誼。”
沐青蓮看著的笑靨,忙不迭點頭道:“這是自然。”
卓小星所騎的駱駝是走慣了大漠,雖然此刻已然夜,卻全不妨礙辨認路途。
兩人在茫茫大漠之中并行了數日,終于到了一座小鎮,鎮口的界石上刻著三個龍飛舞的大字:“星沙鎮。”
鎮上極是熱鬧,干凈整潔的街道上,到都是賣各種吃食與特產的小攤販,街道的兩旁則林立著數十家客棧,無數牽著駝隊的商人在這里補給,休息一晚再重新出發。若非親眼所見,沐青蓮實想不到在茫茫瀚海之中竟然還有一個如此繁華的小鎮。
他看得出了神,回過頭來才發覺卓小星不知什麼時候已不見蹤跡,而他此刻正站在一家客棧的門口。
客棧老板娘迎了出來,打量他的眼神就如同打量一件極有價值的貨:“喲,客,您可是第一次來這里,要不要住店啊。我們天下第一樓酒食一應俱有,價格公道,叟無欺……”
那老板娘大約三十歲年紀,輕施脂,著一襲淺紅的,舉手投足之間更有一副煙視行的矜態,當說話之時,一香風更是撲面而來。
沐青蓮打了個噴嚏,問道:“掌柜的,您可有看到方才我邊那位紅的姑娘去了哪兒了?”
老板娘一雙妖冶的眸子直勾勾著他,風萬種道:“嘿,穿紅的姑娘可不就是奴家我嗎?見了我莫三娘,公子怎麼還有空想別的姑娘……來來來,快往里邊請……”
莫三娘一邊說著,一邊將他往旁邊那“天下第一樓”的客棧里拉。
沐青蓮左顧右盼,始終不見卓小星的影,心道既然那位卓姑娘承諾帶他去鳴沙寨,想必不會食言。既是如此,自己不妨在此等便是。然而看了莫三娘這風流窈窕的作態,卻又好一陣猶豫。
料那莫三娘看著如弱柳扶風,手勁卻是極大,兩人拉拉扯扯之間,他背上負著的劍匣竟是被扯斷了,“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那匣中之劍微微出一角,登時白閃耀,登時吸引了街上行人的目。
莫三娘見狀,連忙道:“哎喲喂,真是對不住,弄壞了公子的寶匣——”俯下去,將寶劍重新裝劍匣之中,雙手遞送給沐青蓮。
沐青蓮接過劍匣,他本不是斤斤計較之人,道:“無妨,老板娘亦非有意——”
莫三娘滿臉歉然,道:“只是這绦斷了……這樣吧,公子若是賞臉在小店住下,小店分文不取,就當做是給公子賠罪如何?”
沐青蓮心道自己在此地人生地不,也只好鄉隨俗:“那便麻煩老板娘了——”
莫三娘得了沐青蓮的首肯,登時眉開眼笑道:“看公子的模樣,應該是第一次來我們星沙鎮吧。公子,可別看我們這星沙鎮小,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你看我這天下第一樓的隔壁,就是百草堂,堂里的行腳醫生章神醫可是這沙漠里最厲害的大夫了,以前涼州城里的大人生病了都會派人前來請他前去接診。公子若是需要求醫問藥,只需要說是我三娘介紹,可以五折優惠。再過去一點,西邊的第三家,門前掛著酒旗的那個,便是酒坊,他家釀的‘蘭陵香’聽說在京城也是極為人稱道的,公子若是報我的名字,還可以買到他家珍藏的‘玉白’,那才是酒中至味呢。還有那邊再過去,便是鐵匠鋪了……公子可別看他們家門口又臟又的,這鐵匠鋪的主人可是位了不起的人。聽說如今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十大名劍就有三把出自他的手中呢……?”
沐青蓮微微一笑:“如果說是三娘你介紹的,不知能不能求得一柄絕世好劍?”
莫三娘忽地啞了火,臉上有些訕訕道:“那老怪已經封爐多年,只怕是不肯,全天下他可只賣一個人的面子,可惜那個人已經故去多年了。”
“誰?”
“自然是曾經的鳴沙寨主卓天來——”
沐青蓮口而出:“你說的是鐵匠鋪主人是天下第一神鑄歐冶神機?”
莫三娘抿一笑:“想不到公子如此見多識廣。若有閑暇,公子不妨在此地多逗留些時日,說不定還能結識更多的武林奇士呢。”
沐青蓮心中一。
是了,那曾經的太醫章太元,釀造“玉白”的鳴沙寨三寨主陸萬象,還有天下第一神鑄歐冶神機都曾經是追隨在卓天來邊的武林奇人。
二十年前,卓天來率武林同道聚義涼州,為六十四門派公推的武盟之主,一時之間,無數豪杰義士傾心追隨。后來,卓天來接大周朝廷任命,領柱國大將軍一職,為涼州城主,這些人便為其幕僚。
然自卓天來死,許多江湖上的奇人異士也銷聲匿跡,難道這些人如今都藏在這小小的星沙鎮嗎?
此地,恐怕與鳴沙寨不了關系。
他正要向那莫三娘問個明白,卻發現莫三娘竟已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神奇的沙漠小鎮,突然消失的紅子,還有這有點奇怪的老板娘,怎麼看,這件事都著一子詭異——
然而沐青蓮心中卻慢慢安定下來,他心中有種奇怪的預。
那個著紅的卓姓小姑娘,恐怕是個了不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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