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閨記事》第4節 仁心
母親宋盼兒回孃家去看大舅母,到了將近晚飯的時候纔回來。
父親就問況如何。
母親就嘆了口氣:“短短不過數日,大嫂瘦了一大圈,臉蠟黃。說,站起來就頭暈,只能整日躺著;肚子時時墜痛,有時候半夜醒來,如廁總不乾淨…….”
“請了大夫瞧?”父親顧延臻接口。
“延陵的大夫,得上名字的都請遍了。昨日還從錫城請了位大夫來,正在家裡就診。大嫂說吃了藥,夜裡覺好了些,可早起又舊癥復發。”宋盼兒神黯然,“怎麼好好的一個人,就得了這種怪病?”
顧瑾之在一旁聽著,眼底閃過不解。
那日生辰宴上,大舅母的病看過:乃是風寒引起的溼濁偏生,困阻中焦,以至於脾損。
很簡單的病,顧瑾之前世看了數十例,一副藥就能治好。
可是聽母親話裡的意思,大舅母的病不僅沒有治好,反而加重了。
定是用錯了藥。
“娘,我能去看看大舅母嗎?”顧瑾之問。
宋盼兒就無奈笑笑:“過幾日再去。大舅母生病,你大表兄給蘇州寫信,大舅舅這幾日就要回來。到時候藉著看大舅舅,再去瞧大舅母。”
以爲顧瑾之技,想去給大舅母看病。
是不相信顧瑾之有醫的,雖然偏頭疼的病讓顧瑾之治好了。
“我想明日去,給大舅母看病。”顧瑾之道。
知道母親的意思。
可是大舅母的病拖得越久,對損害越大。
顧瑾之是醫者、
宋盼兒就有了幾分爲難。
就是不想顧瑾之去看病。
除了家裡的丫鬟婆子,爲了結顧瑾之,吃開的藥。其他人,誰會讓這個娃娃開方子呢?
到時候大舅母不讓看,顧瑾之臉上怎麼過得去?宋盼兒好強,可不想兒難堪。
只是,又不能公然駁了兒的提議,讓兒以爲母親不信任。
“那好吧。”宋盼兒只得先答應著,想著明兒再指件事推,拖到大哥從蘇州回來再說。
到了第二天,宋盼兒又改變了主意。
那麼多名醫都治不好宋大太太,顧瑾之就算治不好也不丟人。
宋大太太看著是自己外甥,總不好不讓瑾之看吧?宋大太太委屈就委屈點,別委屈了顧瑾之就,宋盼兒這樣想著。
母倆去了宋家。
宋大太太果然消瘦了一大圈,顴骨突了出來。
宋二太太在這裡探病。
宋大太太的三個孩子也站在一旁服侍著。兩個兒子,一個兒。
十六歲的大表哥宋言昴和十四歲的二表哥宋言昭都在族學裡唸書,顧瑾之母剛剛進門,就聽到宋大太太對兩個兒子說:“今日不是休息,你們都去念書,娘這些有你妹妹和你二嬸呢?”
兩個孩子不願意走,都說留下來服侍母親。
然後,就看到了宋盼兒和顧瑾之進來。
大家一番行禮。
屋子裡丫鬟僕婦,再加上這些人,滿滿當當一屋子。
大舅母又勸兩位表兄去念書。
兄弟倆這才告辭。
二表哥宋言昭臨走時,想跟顧瑾之說點什麼。可看著滿屋子人,話又咽了下去。
他的作,衆人都看在眼裡。
宋大太太眉頭不由輕蹙了一下。
宋盼兒對兒的親事很敏,看到宋大太太蹙眉,心裡一陣怒火。前幾年不知道誰說顧瑾之是個傻子,所以延陵族沒人上門提親,宋盼兒原本就憂心。
宋言昭只比顧瑾之大兩歲,宋盼兒也考慮過這個侄兒。
青梅竹馬的表兄妹,很適合婚配。所以宋言昭跟顧瑾之親近,就引起了家裡人的注意。
宋大太太輕輕蹙眉,分明就是擔心宋言昭真的看上了顧瑾之。
宋盼兒心裡就怒了。
的瑾之比誰差了嗎?聽說大舅母生病,來給大舅母看病,多麼善良孝順的孩子,哪裡就配不上宋言昭?
宋大太太還蹙眉不悅,憑什麼啊?
宋言昭連個秀才都沒中,瑾之可是國公府的小姐!
宋盼兒臉微落,瞬間又恢復了平常,沒人發現的異樣。
顧瑾之也沒有看到母親的異樣,上前給大舅母行禮,然後打量了兩眼:病勢添了三。
“瑾姐兒跟著我們家老爺子學醫,這兩年進益了,半年前就給家裡人開方子,老爺子都說可以用。昨日聽說大舅母生病,就想著來給大舅母看看。”宋盼兒溫笑著,對宋大太太道。
滿屋子人都錯愕,看著只有十二歲的單薄孩,心裡都在笑宋盼兒狂妄。
還把孩子的話當真了啊。
宋大太太先回神,笑著對瑾之道:“好孩子,你有這份心就難得了!既然這樣,你給大舅母瞧瞧。”
宋大太太最知道宋盼兒。這個小姑一生爭強好勝,今日不讓兒看,明日就能尋出一堆事來。
顧瑾之就笑了笑,坐到了宋大太太牀前的錦杌上,裝模作樣號脈。
早已看出了病因,號脈是給旁人看的。
片刻,顧瑾之就道:“是溼困中焦,大舅母之前染過風寒吧?”
宋大太太點頭,心裡卻在笑。的病因,早就告訴過宋盼兒。
定是宋盼兒告訴顧瑾之的。
看著顧瑾之小小年紀賣弄的樣子,也有趣的。只要不是給做兒媳婦,宋大太太也蠻喜歡顧瑾之。
“…….風寒添溼,溼爲邪,傷了脾,所以頭暈神迨,納呆便溏。您這是脾損,脾氣不暢所致。”顧瑾之總結,“我開副方子,你吃上三劑,病就能除。”
說得還像那麼回事。滿屋子的人都在這樣想,連宋盼兒亦是。
就是不知道靠譜不靠譜。
反正這屋子裡的人都不通醫理。
宋大太太就笑:“那勞煩瑾姐兒開副方子。”
顧瑾之把大舅母的神態收在眼裡,無奈嘆了口氣。
還是開了方子,雖然知道,的大舅母肯定不會吃。
醫者救死扶傷,顧瑾之已經問心無愧了。
別人不相信,又能如何?
開了方子,又說了幾句話,宋盼兒就帶著顧瑾之回家。
在馬車上,宋盼兒使勁誇顧瑾之:“…….說話的樣子,真像個神醫,將來做太醫院提點去!”
太醫院,本朝就沒有過太醫,別說太醫院的提點了。。
顧瑾之笑。
宋盼兒就驕傲把兒摟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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