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第26章 你們是懂濟民的
第26章 你們是懂濟民的
甄氏發現一件奇怪的事。
謝令姜竟開始喊檀郎爲“師兄”了。
就突然的,記得之前不都是喊什麼良翰兄的嗎?而檀郎對,則是“令姜兄”、“小師妹”混著喊,怎麼隨意順口怎麼來。
梅鹿軒大廳,著青、肩搭了件綠帔子的甄氏,轉頭看著從邊走過的有說有笑的二人,臉狐疑。
這位有點傲氣的謝氏貴下午來找詢問檀郎去向的時候,不是板著臉喊良翰兄的嗎,怎麼晚上回來就改口了?
檀郎這該不會是擒故縱之吧,故意冷落人家小姑娘幾天,然後突然給點暖意。就和往常訓丫鬟一樣……羅婦人暗襯。
總算是開竅了?
甄氏乘隙把歐戎拉到了門外,問:
“怎麼又是弄的一髒,檀郎這是在忙啥?趕去洗個澡再上桌,注意些形象,我讓半細去燒水……”
歐戎搖頭,“先不用了,我就是回鹿鳴街取份衙門公文,順便帶小師妹過來吃個飯,晚上我還要去趟城郊理些事,可能會晚回來,嬸孃早點休息,不要等了。”
“你是說瘟疫還是造反?”歐戎頭也不擡。
謝令姜也頷首,“沒錯。而且咱們大周朝也不是秦末與隨末那種況,聚集百姓修個黃河水患都會天怒人怨揭竿而起。”
見旁男子久久沒有,謝令姜準備手去接,可是下一秒,已經被一隻冷冰冰的手掌突然搶過了,速度太快還到了的手背,所以知道他手掌是冰冷冷的,還有些疼。
“真是的,男兒要大方些。”
可老實人才是最烈的,只要被點燃。
“就是讓我們自生自滅唄。”謝令姜點頭說。某人不語。
“另外……”刁縣丞猶豫了下,“現在災急,江州又出了這麼大案子,各地都自顧不暇,上面讓各縣縣令就地負責本地的賑災治水……”
“好。”
也沒多想,他笑了下,叮囑道:“那行,接下來我要帶隊忙治安的事,沒法一直跟在明堂邊,那就勞煩謝姑娘代爲看護了。”
“原來喜歡吃這個?”婦人被轉移了注意力,低頭嗅了下,臉喜道:“行行行。”
謝令姜默然轉頭。
還沒到面前,歐戎三人便聽到:
恰好站著一片樹木影裡的男子的平靜語氣,讓刁縣丞下意識的後退了步,不過事到臨頭只能著頭皮又複述了一遍,然後匆忙道:
“現在整個江州城都一鍋粥,濟民倉的社司畏罪自縊,江洲刺史以下一大批員停職,被派來監督賑災的江南監察使也已進駐江州城,現已查獄一百三十人……”
“燕縣尉有心思考慮這些,看來力還不錯,還不銷假回衙門上值?”
可就在這時,神慌的刁縣丞帶著兩個驛吏打扮的男子,腳步匆忙的闖進縣衙大門,手裡揮舞著幾張薄薄信紙。
燕六郎不看了眼這個往常幾人聊天時都不怎麼積極的謝家郎。
腦海裡現在還裝著下午見到過的那副勤勞生機的景象。
縣衙大院的空地上,衆人後的植被正好遮住了公堂大廳那邊投來的燭,年輕縣令大半邊子融在一片影裡,謝令姜一時間看不太清他此時的表,只能看見有一雙眼睛在盯地上。
“這不像是你考慮的,是你爹和你說的?”
燕六郎放下碗問:“明堂,這些日子以工代賑,確實是實打實減了流民與盜賊,城的治安也好了很多,但是咱們把這麼多難民聚集在城郊會不會出什麼事?”
“上面說讓縣令多多想些法子,若是錢糧不夠,就多多召集本地的地主富戶捐獻餘糧,或是徵收寺廟道觀的糧食……都行,多爲州里縣裡分憂,共度時艱。待災過去,可以贈予他們一些福利政策,免稅免徵等,這些都可以讓縣令自行決斷,甚至眼下找鄉紳地主借貸些糧食也可以,等賑災糧到了自然能還……”
不管是下班路過的衙役,還是公舍裡提筆準備落字的書吏,全都像被按了暫停鍵般卡停住,紛紛表驚愕。
“對了。”歐戎轉頭把一小罐醃蘿蔔塞給,“端點上桌,給小師妹嚐嚐。”
離開梅鹿苑前,甄氏還讓半細抓了把餞塞到歐戎兜裡,讓他夜裡填填肚子,不過一旁的燕六郎倒是知道默默收起的自家明堂,每回到了營地門口都是把它分給流民孩們。
謝令姜夾了塊醃蘿蔔,點頭:“北方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南方吳越乃復仇雪恨之鄉,非藏垢納污之地。翻遍青史,這兩地皆盛產以小博大的刺客死士。”
燕六郎抹了把,嘆氣道:“這發洪水都快吃不起飯了,還惦記著這些恩仇。”
“師兄說的是。”謝令姜眼眸灼灼,認真點頭。
這幾日歐戎派他帶著縣衙捕快們維護城郊十數座賑災營的治安,每天東跑西跑抓賊緝盜的,城外又是上萬流人口聚集,皮栓的小事一大堆,屁一刻不沾凳子,確實辛苦。
而公堂正廳外的空地上,正離報信的刁縣丞最近的那三個年輕人,其中站著左右的那兩個,皆震驚到忍不住轉頭,去看向中間那位年輕縣令。
“不要再說這些。”年輕縣令忽然開口:“你只需告訴我濟民倉的糧食還剩多?答應的賑災糧三個月還能撥下來多?”
刁縣丞說完,全場寂靜一片。
歐戎兩指夾著公文,彈了彈,表好奇道:“你是說,三個月,我與一萬兩千九百八十一位災民,只有這一紙公文,和不到一萬兩千石糧食了?”
“你……再說遍。”
“有是好事。”歐戎飯時嘟囔了句。
更何況龍城地界自古隸屬吳越,吳越兒本就恩仇剛烈,重諾輕死。
他又覺滿幹勁,於是埋碗了兩口飯。一旁的甄氏安靜的給他夾菜。
“濟民倉只僅剩下七萬餘石,可是要與江州城和周圍數個災縣一起分,能分給我們的只有……三千石。”
甄氏:“你……”
梅鹿苑晚飯,歐戎把燕六郎也來了,後者中途匆匆趕來,朝歐戎、謝令姜和甄氏點頭示意了下,就直接落座,抓碗乾飯了。
無人出聲,也無人敢先出聲,因爲有一人在沉默不語。
“明堂明堂,不好了不好了!江洲傳來消息,預備賑災的濟民倉三日前奉聖旨開倉,可裡面儲存的數十萬石大米不翼而飛,整座濟民倉只剩不到四分之一滿!”
“……”
“不知道,他是說自己年紀大了要退了,今年就讓我來替他管捕班。”
衆人晚飯心頗好,待完最後一口飯,歐戎便一刻也不停歇的帶著謝令姜與燕六郎出門。
和剛上桌時的歐戎差不多,一副風捲殘雲的死鬼模樣。
“忙的也不是什麼爭強鬥狠的案子,都是仇啊怨啊的糊塗賬,真不知道他們哪裡藏的這麼多劍,十數年前父輩留下的爭端,有機會了兒子孫子都回去翻口劍出來報仇。”
“額,明堂,主要是覺有點不放心,以前從沒有縣令這麼幹過,應該也是怕人一多不好管理。”
三人走出梅鹿苑,先去了趟龍城縣衙,歐戎在臨時搭建的公署裡批了些文件,用印蓋章然後給書吏,與門外等候的謝燕二人集合,準備走人。
“沒糧沒錢怎麼賑?”是謝令姜的冷冷聲音。
今晚得去新修的霜降營視察一下,另外他還要理下一些難民的病護問題,縣裡徵集的郎中人手不夠,他在考慮要不要去找下東林寺……歐戎現在才後知後覺發現,這個“青燈古佛”的東林寺是真他孃的富的流油。
歐戎又道:“況且大夥都只是想吃飽飯,這能有什麼錯,這就是大周朝廷與咱們地方該做的,而且也不難。現在外無強敵邊關無戰,長安萬國來朝歌舞昇平,周廷諸公不都說這是太平盛世嗎,各地義倉有那麼多的餘糧,咱們齊心協力,水患會治好的。”
歐戎點點頭,看了眼城郊方向,輕聲:
“六郎放心,我每日都會去賑災營,有我在不會出事的。而若是連我這個縣令在都不能頂事,都無法彌補某些隙,那麼就算把他們全部分散開,該出的事還是得出。”
歐戎有點擔憂,提醒道:“別全盛上盤了,你給我留點。”
刁縣丞無奈道:“上面就是這麼代的,這是給明堂的公文……而且上面還代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賑災時千萬千萬要穩住底層秩序,特別是……流民們,這方面一定不允許出岔子,這是朝廷的底線,也是災後監察考覈的最重要一項,除此之外,其他地方做差些也可以適當諒解。”
太過直接的話讓燕六郎差點噎住。
“沒錯,他也擔憂。”
縣衙外,頓時雀無聲。
“三千……石嗎。”年輕縣令低頭自語。
這並不是說此地民風野蠻,正相反,歐戎這些日子治理過來,發現民風淳樸,百姓十分木訥老實。
“明堂,您要不要再看看。”刁縣城出一張公文遞了上去。
刁縣丞不知如何作答,訥訥支聲,“應……應該是。”
歐戎忽然很想問,災年朝廷不賑災那還要這個朝廷幹嘛?百姓們供養的擺設嗎?和那些寺廟裡的佛塔一樣?但人家寺廟裡捐個塔至還有早中晚幾口齋飯吃呢。
可話到邊,最後只變了一聲贊肯:
“濟民倉,名字取的真好啊。”
歐戎手公文輕笑離開了縣衙,原地留下衆人面面相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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