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春》第16章 苦
林葭玥從未想過,自己會因為一個掌吃這樣大的虧。
打了姓李的老貨一掌後,就被繡煙閣其他婆子拖進屋中。那些個婆子整日做活,手勁大得嚇人,不僅掙不開,就連想要罵上兩句都無能為力。
口中被人塞著巾,而其他嬤嬤則端了一堆看著巧,但讓人心生不安的東西候在一旁。
“林姨娘也算有福氣,這些件都是老祖宗開族立府時特製的,百年來還無人用過。”
李嬤嬤從大漆扇形盤中,選了個淡黃玉質長板,那長板小臂長、掌寬,前寬後窄薄潤。
林葭玥支吾掙紮著,李嬤嬤道:“將林姨娘放開。”
“老東西,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我一下。”
林葭玥有些怕,但篤定這群下人不敢對如何:“江行簡平時見我都萬分有禮,從不說一句重話,你們這群伺候人的東西,又敢怎麽對我?”
齊順家的哼笑一聲:“大爺大恤下人,就是見了府中拾掇夜香的都會說幾句己話,打賞兩吊錢,姨娘可萬不要以為是自己如何得大爺青眼。”
“且大爺的名號也不是你能直呼的。”
李嬤嬤笑道:“正好不知這規矩該從何教起,便先改改姨娘這信口開河,沒大沒小的病。”
從紅木盥洗架上了條帕子,李嬤嬤用涼水打後,纏在那犀角戒尺上。
林葭玥看離自己越來越近,不由有些害怕。
“林姨娘不用怕,犀角戒尺薄且纏了涼水帕子,雖然打著疼但既不會留痕,也不會真正傷你。”
話音剛落,林葭玥就聽啪一聲,臉頰頓時痛了起來。
又薄又韌的東西在臉上,臉頰很快便發熱起來,但因為又纏了吸過涼水的帕子,那子熱便一直憋在底層,又疼又發不出的脹,讓林葭玥覺得牙齦同舌都麻了起來。
“啪。”
一戒尺下去,李嬤嬤高聲唪誦:“賢謹口,不出無稽之詞,不為調戲之事,不涉穢濁,不嫌疑。”
“啪……”
“婦德靜正,婦言簡婉,婦功周慎,婦容雅嫻……念出聲!”
林葭玥四肢被人牢牢按住,死死咬著牙無論如何都不開口。
李嬤嬤冷笑一聲,反反複複念叨著同一句,念一遍,便伴隨著啪一聲。
自在江母邊伺候,梁府十五年外加侯府二十幾年生活,還沒有哪個主子說過一句重話,如今讓個小輩賤妾劈了掌,這幾十年的麵算是白白丟盡。
往日雖瞧不上林葭玥,但也從未想過如何為難,如今卻是說不準這規矩要學到何種程度了。
“純一堅貞,持之道……”
“純一堅貞……”
林葭玥遭不住一下又一下的打,終是堅持不住緩緩開口。
見乖順,李嬤嬤冷哼一聲:“請林姨娘過來,同老學行臥踏坐的規矩。”
丟下戒尺,示意紮著丫鬟髻的小丫頭給林葭玥換。
小丫頭七手八腳下林葭玥衫,隻覺恥卻無力反抗。
新換的裳不知用什麽東西漿洗過,邦邦的,穿在上又疼又不舒服。
隨後又走上前一個婆子,手中拿著卷繡花針,快速別在林葭玥的上。
李嬤嬤拿出一細長藤條,冷聲道:“請林姨娘跟老學行禮作。”
林葭玥隻覺滿口牙咬得沒了知覺,卻不得不跟著李嬤嬤行,隻是渾的裳同鐵板一般,稍稍不慎還有銀針紮皮中,隻不過走了三兩步便疼得渾是汗,痛苦難當。
“啪。”
細長藤條在林葭玥上:“立莫搖。”
“啪。”
“行莫回頭。”
“啪。”
“語莫掀。”
“啪……”
“輕行緩步,斂手低聲……”
直至夜半三更林葭玥突然從夢中驚醒,口中還猛地喊出一句立之法,惟務清貞。
回過神來,忍不住啜泣出聲。
“咳,林姨娘可要用茶?”
“不……不必。”
林葭玥紅著眼重新躺回衾被中,從未有一刻如此厭惡這個時代。
雕花大床厚重,一個木雕床中便涵蓋了妝臺同小桌,床裏麵還有數十個致木匣,給使用者放置各種巧件。m.x33xs.com
第一次看見的時候很是喜歡,甚至不由自主想像瀾庭主院中的大床,又該是怎樣奢的樣子。
可大床外就是值夜丫鬟的繡塌,其名曰就近照顧,可實則晚間翻都會有人出聲提點。而丫鬟睡得繡塌外又是使丫鬟的耳房,再往外便睡著看更婆子。
若晚上說句夢話,明日便會傳得沸沸揚揚。
林葭玥看著頭上的青紗幔,咬著被子無聲哭了起來。
半夢半睡,似醒非醒的煎熬了一夜,天還未有亮,林葭玥就又被李嬤嬤推搡起來。
好不容易挨過昨日,正幻想今日江行簡會來尋,會如踩著七彩祥雲的英雄一般來救於水火,卻不想這般心思被李嬤嬤一眼看穿。
李嬤嬤嗤笑道:“林姨娘可是想著大爺會出現?”
林葭玥抿不語。
“嗬,老實話同姨娘說吧,這等癡心妄想實在不必。當今聖上同江妃蕓妃避暑回宮,大爺同大今日天未亮便宮麵聖去了,哪怕回宮,二人也還要到宋府回門省親。”
“沒有個三五日,大爺同大是不會回來的。”
林葭玥一臉震驚,麵青中泛白,李嬤嬤見狀道:“大是個有福氣的,林姨娘還是早早祈禱大爺同大能誕下貴子,不然這避子湯喝多了來日可不好孕。”
“雖妾室誕下子嗣需得送至嫡母下養,但若你乖順好生求求大,也未必不會開恩。”
林葭玥咬著,齒痕氤出點點鮮紅。
在這為了江行簡苦罪,江行簡卻跟宋挽一起宮見皇帝,甚至是回宋府?
林葭玥恨得心都碎了,卻不知宋挽宮也未舒坦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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