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監》第五章同道中人
魏良臣聽這聲音倒是悉,扭頭一看,不是吳夫子的兒吳秀芝是誰。
吳秀芝比良臣大一歲,是吳夫子的小兒,上面還有兩個兄長,一個在縣里六房當書辦,一個則游學在外。因是老來得,吳夫子對這兒疼得很,兩年前便為定了親,許了縣里大戶潘家之子潘學忠為妻。
聽說潘學忠很有出息,小小年紀就了廩生,可謂前途無量。
所謂廩生,就是取得了秀才功名的生員,其中績最好的稱“廩生”。廩生可自公家領取廩米津,其定額甚嚴,每年都要考列三等,通過考試才能保有食廩資格,故為諸生之首。在地方上有一定的地位,子應試,必須由該縣的廩生保送,乃得場。
據說縣尊和教諭曾與人提過,肅寧縣若出舉人,必為潘學忠。這是何等的贊譽和肯定,真要如此,吳秀芝可就是嫁對了人,他日說不定還有機會為進士夫人,得個誥命。
正因為此,吳夫子對這婿極為看重,最近托人委婉向潘家表達了盡快婚的意思。這種事向來是男方家主,很有方家提出的,由此也能看出,隨著潘學忠學業進步,吳家對此到了不力。
畢竟,和潘家的門第相比,吳家實在是低了些。這年頭講究門當戶對,要是潘學忠明年鄉試中舉,那就是魚躍龍門,秀才兒和舉人老爺做親,看著是不般配。唯今之計,便是盡快婚,如此,潘家就沒有悔婚的可能了。
吳秀芝穿著一素白襦,手里提著個籃子,像是剛從外面回來的。
和良臣前世印象不同,明朝風氣自中期以后就極為開放,至萬歷年間更是達到鼎峰,男之防幾無人再提。似吳秀芝這種未嫁人的姑娘拋頭面,如家常便飯般,毫無奇怪之。
聽說在江南,還有狂生當場奔的,路人卻見怪不怪。更有富人著皇帝才能穿的明黃服當街行走,府同樣不聞不問。哪怕有人公然宣稱我要做皇帝,府也是一笑了之,不會真當個事的,不過這人要是真吃了熊心豹子膽聚眾,那就是另一說了。
論長相,吳秀芝十分清秀,但格外醒目的卻是這姑娘天生一頭牛,雙峰極其飽滿,也不知怎生長出來的。就為這,前兩年在社學的時候,良臣沒幻想過。
輕咳兩聲,良臣將視線從吳秀芝前移開,他猜測這姑娘多半早就回來了,卻一直沒進去在屋外聽,要不然何以知道他和吳夫子說過什麼。
“秀芝姐,你幾時回來的?”
良臣沒話找話,他知道吳秀芝他爹的影響同樣討厭自己,但這是自個自作自,誰讓他前些年總在社學欺負同學,沒事的時候還窺吳秀芝,結果讓這姑娘對自己憎惡的不行。
“怎麼馬廠的人沒把你的狗打斷的?”
吳秀芝毒得很,良臣聽了,本著好男不和斗的原則,干笑兩聲,不接這茬。
和魏進德一樣,良臣這般表現同樣讓吳秀芝大為奇怪,了解的魏良臣可不是這樣的人。換作從前,面前這無賴小子早就頂回來了。
帶著好奇,吳秀芝看了眼閉的屋門,估父親已經去書堂了,便問魏良臣:“怎麼,你還想重新回社學?”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良臣子一正,臉亦是一,但繃不過數秒,臉皮一松,訕笑一聲,又道:“我爹說我大了,得討媳婦,先生老說書中自有如玉,所以我覺著還是用功讀書的好,將來說不定真能討上如玉為妻。”
“就你?”
吳秀芝如同聽到十分好笑的笑話,臉上浮現鄙夷的神。
“嗯!”
良臣很是認真的重一點頭。他這態度真是認真的,因為在明朝有了功名當了,還怕找不到漂亮的媳婦麼。
“可惜你不能如愿了,我爹是不會再教你了。”吳秀芝搖了搖頭,看著良臣的眼神無比輕蔑,“再說你也不是讀書的料子,要不然也不會連府試也考不上。我看你還是回家吧。”
良臣最不甘心的就是這事了,他面些許苦,道:“秀芝姐,上次府試我只是有些張,失了手,這一次一定能中。”
吳秀芝聽了,不由譏諷道:“還一定中,你以為考是你爹麼?”
“只要先生能收下我,我就一定考中府試!”
良臣這話有些吹牛的份在,莫說一定考中,他現在恐怕連五的把握都沒有。不過問題是現在不是能不能考中的事,而是能不能考的事!事到臨頭,走一步算一步,這要是連府試的資格都沒有,又何談其他的春秋大夢。
“你不的,真的。”
許是良臣堅定的態度讓吳秀芝態度有所緩和,加上良臣再不好,也才十六歲,且是一個村的,故而吳秀芝反過頭來勸道:“府試很難考的,要考經、雜文和策論,我爹當年考了三次才得以進院試,你雖說縣試中了,但這兩年你學業早就荒廢了,就算我爹收下你,保你考府試,你也考不過去的。”
“不試一下,我總不甘心。秀芝姐,你能不能幫我求求先生?”
正面攻不破吳夫子,側面迂回一下從他兒下手,倒不失是個辦法。良臣想著要是吳秀芝肯幫自己求,說不定吳夫子還真能給自己個機會。這老頭可疼他兒了。
吳秀芝卻不答應這事,反而問良臣:“你今年16了吧?”
良臣點了點頭,不明白吳秀芝問這個做什麼。很快,他就明白這姑娘的意思了,卻是打擊他來著。
“我家潘郎14歲就連考縣試、府試、院試,現在正準備明年的鄉試,可你今年16了卻連府試都沒過,你自己說,你真是讀書的料麼?你啊,還是回去跟爹學種田吧,不要浪費力在這了,你不的。”
魏良臣很是無語,這風氣也太開明了些,都沒婚呢,就一口一個潘郎的著,姑娘家也不知害臊。
“秀芝姐,話不是這麼說,俗話說有志者,事競。”
良臣心里不打擊肯定是假的,對那潘學忠也是很羨慕,14歲就考上秀才,放在南方那些科舉強省不是稀罕事,可放在北直隸,尤其是這河間府,那可是了不得的事。然而,吳秀芝越是打擊他,卻越加堅定他的想法,科舉這條路,他絕不能放棄。
“我爹都不收你,你再有志向,又能如何?”吳秀芝又好氣又好笑的著眼前這個無賴年。
“書上說,船到橋頭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良臣是看出來了,吳秀芝就沒有要幫自己的意思。
“那由你了。”
吳秀芝也是暗自好笑,一個無賴子還想考科舉,真是自取欺辱。懶得理他,上前一步,便要推開屋門進去。
良臣卻在那道:“男兒大丈夫焉能沒有抱負,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終有一日我魏良臣要和你家潘郎做同道中人。秀芝姐,你聽清楚了,是同道中人!”
說完,良臣目微微拂過吳秀芝的腰部以下,然后擺出一幅有大志的模樣,昂首闊步而去,留下一臉不屑的吳秀芝。
這是一個信念,同時也是理想,更是一個抱負。
良臣覺得吳秀芝看不起他,這讓他很傷,也很憤怒。
………
咳咳,沒人打賞可以謝,我謝下我的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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