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照燈花燃》第14章 行主旨
仙府本為“懸都”,意為“懸浮之都”,由修界四位頂級強者施法,各大門派世家協力建造,旨在促進修界和平,抵魔界侵。
十餘座島嶼在陣法啟後升空,經巨大鎖鏈與地麵相連,像仙人手中的風箏,高懸雲外,遠離世事紛爭。
如此複雜、氣象恢宏的大陣,整日運轉除了消耗巨額靈石,還需陣之。
各方曾為了取得學名額、爭取修界話語權,獻出靈、靈等寶為仙府陣。
主島後山作為大陣中心,對學生而言,也是仙府最危險的地方。
“這霧也太大了,仙府規定隻能夜後上山,是想給咱們增加難度吧。”
“非也。後山靈不規訓,兇殘,趁它們晚上睡著,才敢放學生進來。”
孔雁翎走在最前方,聽著後跟班竊竊私語。
一蕈紫騎裝,外罩青閃爍的靈藤護甲。長鞭卷起,別在腰間,像一朵紫紅的花。
舉目去,夜霧茫茫,不見天地明月,十步外一片混沌。
山風吹夜鴞聲,淒厲蒼涼。
一塊石碑屹立道旁,字跡在霧中。
“管才。”孔雁翎下微抬:“去看看。”
管才繞石碑而走:“孔師姐,這是後山界碑。上麵刻著‘此路兇險’。背後還有四個字,‘險中求勝’。”
“好個‘險中求勝’!”孔雁翎笑道,“這事要是辦了,大家畢業之後都跟我回去。”
得一句承諾,眾人心澎湃,仿佛看見自己在青洲王都封侯拜相,不歡呼起來。
以前闖後山試卷是英弟子的試煉,今年因為柳花燃突發奇想,變了紈絝開會。
然而當真正站在後山的時候,意識到要做一件可能留名院史的大事,誰能不激。
忽一人問:“今夜柳花燃真不來了?”
“看白天被嚇得一魂出竅二魂升天的樣子,今夜恐怕不敢來,隻有咱們搶占先機。”
孔雁翎冷哼:“原想讓在床上躺幾天。可惜運氣好,拎來個墊背。”
說話間,山路三分。孔雁翎也將人分三批,每隊五六人左右。
分別之前,管才仔細叮囑道:“大家記住,今晚隻是畫地圖、留記號,清後山地形,絕不可貿然進任何殿宇樓閣。若沒有意外,我們明晚正式闖關。”
孔雁翎本想斥他囉嗦,又想起考驗學識智力的關卡其他人靠不住,還需依靠對方,隻得強忍不耐:“我曉得,你放心去吧。”
……
“周師兄,這霧好大,咱們是不是來得太晚了?”
“晚什麽晚?我跟你們說過多次,別做螳螂,隻做黃雀。萬一柳花燃也來了,咱們正好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周扶一手撐腰,一手撐著界碑嗤笑,“‘險中求勝’?嘁,那些老家夥,就喜歡搞這套。”
他搖著扇子,慢悠悠走在最中間,前後左右都有人保護。
威風的金鱗護甲穿在他上,像廚子係著圍。
金腰帶讓他更顯圓潤,仿佛被人推一把,就能一路滾下山坡。
忽然前方隊伍停下:“周師兄,這裏三條路,咱們兵分三路?”
“不行,分開了勢單力薄,容易被各個擊破。”周扶合起桃花扇,出一白白胖胖的指頭,“大路一條走中間!”
眾人大步向前:“好的周師兄。”
“等等,有道是‘取中得下’,中間不太吉利,不然還是右邊?”
眾人當即轉向:“沒問題周師兄。”
“等等等。”周扶的圓臉上現汗水,“我再想想!”
眾人聲震山林:“我們等你周師兄!”
桃花扇猛烈搖,揚起熏風陣陣。
周扶的選擇困難癥發作時,不折騰自己,隻折騰別人。
這種人如果不是因為過於有錢和慷慨,多半是沒有朋友的。
“好像還是分兵效率最高。”他轉,笑瞇瞇地向後招手:“遲泛,你覺得怎麽辦?”
隊伍裏走出一位穿靛藍布衫,麵無表的年。
他將隊伍平分兩份,一左一右,自己站在中間。
“你一個人走?”周扶問。
“我一個人比較快。”
“也對,沒人拖累你了。”周扶著夜霧茫茫的前路卻有些踟躕,“但這地方危險。我一發信號,你就得立刻過來救我。”
遲泛木然點頭,輕盈躍上枝頭。
“再等等!”
樹枝輕晃,人影已消失不見。
周扶:“……算了沒事。”
……
孔雁翎帶人走到半山腰,漸漸適應了眼前白霧。
心神鬆弛之際,忽聽前方傳來淩、虛浮的腳步聲,在風聲、吼、蟲鳴聲中分外明顯。
我的人都是結伴而行,這人是誰?
孔雁翎停步:“去看看。”
擅長追襲的兩人得令而出。
霧中腳步聲更,隨後一聲慘呼響起:“別手,我是馮鶴!”
隻見馮鶴臉蒼白,不住。
柳花燃也來了,還出了事?
孔雁翎心中一喜,向馮鶴招手:“這不是馮師弟嗎,大晚上急匆匆地去哪兒啊?今夜花好月圓,不過來和師姐聊聊心事?”
一眾跟班著石枯樹,濃濃夜霧,見怪不怪地押人上前。
馮鶴擺沾滿汙泥,發髻淩不堪:“生死攸關,孔師姐快放開我!”
“你不說清楚,我就不放你。”
馮鶴拚命掙紮:“柳師姐踩中機關,發‘吊死人藤’,他們全被吊起來了,隻有我這個走在最後的僥幸逃出來,我得趕下山,請先生來救人。”
有人問:“雨鈴霖沒反應?”
孔雁翎晃著鞭稍,笑道:“吊人藤遇捆束是天,不算刻意攻擊,無法發雨鈴霖。”
馮鶴愕然:“孔師姐如何知道?”
孔雁翎仰頭大笑,笑聲驚飛一片夜鴞:
“就柳花燃這點本事,也敢闖後山。在哪?快帶我過去!”
馮鶴搖頭,眸中淚閃閃:“孔師姐,在下三尺微命,一介書生,你要是不放我下山搬救兵,柳師姐出了事,在下實在擔不起啊。你、你還是直接殺了我算了。”
“什麽殺不殺的。”孔雁翎趕忙調整幸災樂禍的表,肅容安道,“遠水解不了近。你忘了我是青洲王都人?區區幾株吊人藤,我從小殺到大。不足為懼,快帶我去吧。”
示意眾人放開馮鶴,還親手替對方整了整領:“馮師弟細皮,跟著確實委屈了。你當初要是跟了我,如今也不會遭此一劫。”
馮鶴向後一,又出喜悅之:“孔師姐願意救人?若師姐願意不計前嫌、出援手,柳師姐必有厚報。”
一人低聲提醒道:“按照先前說好的,這屬於突發況,咱們要等管師兄回來,再一起……”
馮鶴轉就跑:“那你們慢慢等。我先下山了。”
“跑什麽。”孔雁翎一把抓住馮鶴,健步如飛,“給管才他們留記號。我們先走!”
……
“小梅阡,有話慢慢說,瞧瞧你,辮子都散了。”
一行人攔在圓臉前,周扶彎腰,笑瞇瞇撿起地上發簪,還給:“說慢點,你家小姐現在何啊?”
梅阡一把打開他的手,怒目而視:“你敢攔我的路?要是小師姐真出了事,我就告訴東君,是你耽誤我報信,東君定會傾九國之力,發兵百花洲!”
“喂喂,小梅阡,有這麽嚴重嗎?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剛才說中了七蛇的毒,不能被人移,得先解毒對不對?一降一,我是百花洲王族,隨攜帶各種解毒花。你直接找我,才是最快的。”
梅阡目懷疑:“你有這麽好心嗎?”
周扶捶頓足,仿佛恨不得剖心自證:“平時都是小打小鬧。見死不救絕非我的人生信條。我以王族的榮譽向你保證行不行?”
一眾跟班無語天。周師兄又來了。
榮譽這種東西,在有的人眼裏,它確實重逾命。但在另一些人眼裏,它隻是一種騙人的幌子。
梅阡恨道:“你要是耍花樣,我們一定不會放過你!”
周扶心大好,走在梅阡後,不時給扇兩下扇子,心裏連說辭都想好了:
“我確實答應救,但沒說救之前不能先打一頓、狠狠坑一筆。”
……
夜霧未起時,柳花燃已悄然過界碑。
一金紅騎裝,高馬尾迎風飄揚:
“諸位,流會大獲功,現在沒人比我們更了解後山。我們有絕對優勢。”
眾人環繞著,眼神難掩激。
柳花燃:“但今晚大家不是來探路的,也不是來闖關的,我們計劃周,隻為坑害對手。
馮鶴,管才心思謹慎,他多問幾句,你必出破綻。如果他在,你就裝瘋,不回答他的問題,隻管往山下衝,剩下的事孔雁翎會配合。記得帶他們多轉幾個彎,拖夠時間。”
“在下必盡力而為,不負柳師姐信任!”
柳花燃轉向梅阡:“據說遲泛能打又扛打,如果他在周扶邊,立刻用備選計劃,先把他引開。梅阡,你還有問題嗎?”
“小師姐,你讓我跳刀山下油鍋容易,演戲我怕搞砸。”梅阡掐了自己一把,使勁眼睛,“我真的哭不出來。”
柳花燃拉起的手,哀切道:“我被困在山裏,邊人都跑完了,隻有一條準備吃我的惡蛇在磨牙。我天天不應,地地不靈,你要是回來晚了,我隻能一縷孤魂,飄去留仙門。以後每個晚上,都沒人和你吃魚火鍋了……”
“哇!”梅阡轉就跑,留下一路哭嚎,“小師姐,你不能死啊。”
柳花燃輕咳一聲,淡定道:“大家再重複一遍今夜的行主旨。”
眾人神飽滿、聲勢整齊:“犧牲自己,拖累別人——”
“非常好。”柳花燃高舉右手,打個清脆響指,“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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