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冬》第4節
阿姨得意地挑挑眉:“行了,那你就跟我走吧。”
說著收起拖把,帶著程勉就上了二樓。
這裏的人比一樓多很多,隔著這麽多的人,程勉憑借著絕佳的視力,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大廳盡頭的那個櫃臺裏的何筱。雖然的周圍滿了人,但他還是認出了。
“是吧?”
阿姨熱切的聲音將程勉喚了回神,他低頭對笑了笑,聲音有些啞然地說道:“是。”
原地靜立了片刻,程勉步伐緩慢地走向大廳盡頭。
一橄欖綠從人群中穿過時吸引了不人的目,程勉渾然不覺,注意力全部放到了低著頭打印東西的何筱上。
穿著一深藍的工作服,烏黑的長發整齊的盤起,出半邊恬靜的側臉。沒有毫的不耐,盡管邊圍著的人越來越多。與他印象中的那個小孩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程勉看著,竟有些不敢上前。也就是這踟躕的一瞬間,一個人高馬大的中年男人撥開包圍圈闖到了櫃臺的最前麵。
人群中出現了小小的,中年男人將手裏的一疊單據狠狠地砸到了櫃臺上,接著便口沫四濺地開始指著何筱罵道:“你怎麽辦事的?就這麽簡單的繳費單你都能給我打錯?害我跑了那麽多地方也沒辦事?你他媽有腦子沒?老子最煩的就是你們這些政府部門,端著鐵飯碗卻他媽都是吃白飯的!”
何筱錯愕地抬頭,正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卻看見了站在不遠的程勉。渾的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起來,臉發白地看著他向走來,第一個念頭不是逃了,而是躲。
然而還未待來得及有所反應的時候,麵前的中年男人卻被這種看似刻意無視的態度激怒了,用力拽住的胳膊把扯出櫃臺:“走,找你們領導說清楚!”
“你放開我。”
何筱有一瞬間的慌,離得近的同事也紛紛過來幫忙,然而都是,使不上什麽力。中年男人已經不依不饒地罵罵咧咧地扯著往外走,直到他的手被一強勁的力道拽住,無論如何也掙不開。
中年男人惱火地看著麵前這個穿軍裝的人:“有你他媽什麽事兒,給老子鬆手!”
程勉麵無表地看著他,眼神冷冽地像是淬了一層薄冰:“你先鬆手。”
“嘿,老子教訓這些豬腦子關你什麽事兒?”
“你再罵一句試試看。”
“我就不信邪了。”中年男人冷笑一聲,“再他媽多事,就是穿軍裝的老子我也招揍不誤——”
話音剛落,一個拳頭就揮了過來。
程勉眼睛眨都沒眨,隻微微一個側,就將他的兩隻手反剪到了後。疼得那人直嚷嚷:“當兵的打人了!當兵的打人了!”
正在這個時候,一樓的保安也上來了,見狀忙過來攔:“各位!各位各位!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程勉看了保安一眼,雙手暗暗使力,聽到中年男人哎喲一聲,便沉聲問道:“還罵不罵了?”
“不罵了不罵了!老子胳膊都斷了!”
“老子?”
胳膊又被往裏擰了一下,中年男人即刻改口:“你是我老子!”
程勉冷哼一聲,鬆開了手。中年男人一朝得救,氣不過又要撲上來,幸好保安及時攔住了他:“冷靜!有什麽事咱們洽談室說,千萬別打架!”吃了虧,中年男人有所收斂,狠狠瞪了程勉一眼,跟著保安走了。程勉就一直站在原地活著手腕,表看似漫不經心,可眼中的狠厲和冷冽仍在,嚇得中年男人不敢再回頭看一眼。程勉譏諷地笑了笑,視線一轉,看見蒼白著臉站在一旁的何筱時,愣住了。
視線相對的那一秒,何筱忽然驚醒了過來,轉過,就往後的樓梯走。
程勉這一次反應很快,拔就追:“何筱!”
何筱沒理他,隻是下樓的步伐更快了。那高跟鞋一晃一晃的,看著程勉都替擔心,也顧不得什麽了,上前一把拉住的胳膊:“笑笑,我是程勉。程帥帥!”
突然被他出兩人的小名,何筱頓住了腳步,轉過看著程勉一臉著急的表,泛紅的眼睛微微睜大,說:“你放手。”
“不放。”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樓上約傳來腳步聲,何筱是丟不起這個臉了,於是隻要咬牙切齒地說:“我就上個廁所!”
程勉愣了下,作麻利幹脆地收回手,摘下大簷帽捋了捋短的頭發,頗為不好意思地說:“那你去,我在這兒等著你。”
何筱咬咬,轉進了一旁的衛生間。
關上衛生間的門,何筱渾有一種力,這種覺在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是更加明顯。著不整,頭發淩,臉蒼白。想不到,第二次見到他時,自己竟也是如此的糟糕。
想起他那整齊的軍裝,何筱簡直難過地想哭。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不知道你們是不是這樣,反正我小的時候,邊的男孩子都喜歡帥帥。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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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然而何筱終究還是沒讓眼淚掉下來,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對著鏡子深吸一口氣,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的場景有些出乎的意料,隻見褚恬正圍著程勉說著什麽,滿麵紅,熱地攔著他的胳膊不肯鬆手。程勉從沒經曆過這種陣仗,雖然有些不自在,但還是保持著微笑,見到何筱出來了,忙向使眼。
何筱還沒反應過來,褚恬看見了,向招招手:“何筱?快過來快過來。”
正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程勉,何筱盡量把自己的視線放在褚恬上:“服務臺沒事了?你怎麽有空跑這兒來了?”
褚恬長相漂亮,聲線極佳,一來就被分配到了一樓的接待前臺,全中心最忙的地方。
“我聽保安大叔說樓上你那兒有人鬧事,正想上樓看看你的時候,就在這兒見一位兵哥哥。”說到這兒褚恬一雙眼狡黠地眨了眨,湊到何筱耳邊低聲道,“就是上星期幫我奪回錢包的那位,帥死了!”
何筱不免抬頭看了程勉一眼,隻見他尷尬地又捋了下頭發,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這位——”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我褚恬!”某位花癡很是幹脆地報上自己的姓名,笑盈盈地說,“你來我們中心辦什麽業務?辦完之後是否有時間?一起喝杯咖啡吧,我正好要謝謝你。”
程勉禮貌卻不容抗拒地把胳膊從褚恬手中了出來:“多謝你的好意,我不是來辦業務的,是來找人的。”
聽到這話,何筱兩隻腳不控製地想向後轉,齊步走。程勉見狀馬上住了:“何筱!”
何筱眼皮子一跳,又把子轉了回來。低頭了邊,偏著頭低聲說:“我沒想走。”
程勉看著,發自肺腑地笑了笑,而後對早已經呆掉的褚恬說:“走吧,我請你們喝杯咖啡。”
三人去的是離中心不算太遠的步行街口的咖啡廳。
程勉為何筱和褚恬一人點了杯咖啡,自己則端了杯溫水。不僅因為他不習慣咖啡的味道,還跟他服役的部隊有關。
他們連有一個班駐守在隘口,除了十天半個月有趟火車經過之外,基本上見不著除穿橄欖綠以外的活,漫天黃沙,人在那裏待不上十分鍾,渾就能多一層“沙”。程勉剛從軍校畢業的時候曾在那兒當了一個月的見習班長,生活艱苦不說,連口幹淨熱水都喝不上,每回倒杯子裏都要等裏麵的風沙沉澱下去才行,這時水早就涼了。長此以往,程勉就覺得,能喝上口熱水也是件極奢侈的事。
習慣地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程勉一邊聽著褚恬的嘰嘰喳喳一邊拿餘打量何筱。隻見一直在用小匙攪咖啡,偶爾附和褚恬兩句,基本不看他。不知怎麽,程勉突然笑了下。
坐在他對麵的褚恬有一種被擊中的覺,雖然知道他的目標是何筱,但還是忍不住跟他說話:“程軍,你跟我們笑笑之前就認識?”
“我程勉。”他說,“我們之前住在一個大院。“
褚恬立馬對何筱怒目相向:“那你怎麽說不認識他?理由充分地我這麽聰明的人都差點被你騙過去!”
何筱端著杯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咖啡灑出來了一些。看了程勉一眼,低頭找紙,一邊拭一邊說:“那天我沒認出來。”
“哼,你騙我。”
何筱尷尬地瞪褚恬一眼,卻聽見程勉說:“我信。”
幾乎是詫異地向他看去,隻見他淡淡笑了下,看著的目和又深邃,像是帶著某種吸引力,讓難以挪開視線。聽見他一字一句地說:“在那之前,我們已經有七年沒見過麵了。沒認出我來,很正常。”
記憶中的程勉很有這樣認真的時候,也很有這樣順著一個人的時候。何筱知道自己有一千一萬種方式將話題接下去,然而此時此刻的卻聽見自己說:“七年?那麽久了嗎?”
程勉的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他慢慢放下手中的水杯,似是思索了會兒,才說:“確切地說,七年零兩個月了。”
看著他的表,何筱才明白自己的回應有多麽的糟糕。
看出了兩人之間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褚恬打圓場似地訕笑著說:“確實夠久的。”
程勉扯了扯角,待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他按下接聽鍵,一分鍾過後掛斷電話,略帶歉意地對褚恬和何筱說:“我得回去了,連裏突然有點事。”
“這麽快?”褚恬有些憾地看著他。
程勉點點頭,偏頭看了何筱一眼,猶豫了下,還是問道:“何筱,能告訴我你的聯係方式麽?”
何筱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褚恬搶了先,將的電話號碼蹦豆子似地倒了出來。程連長用最快的速度存了下來,不一會兒何筱的手機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是我的號碼。”程勉看著說,“以後常聯係。”
手指懸在屏幕上好久,何筱收起手機,低下頭,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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