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冬》第13節
最先配備DF係列某型號洲際導彈的部隊,作為國家核力量的重要組部分,其戰略地位可想而知。
何筱下了公,就見一個人站在路邊向招手。除了程勉,還會有誰?不讓他接,他便就在這門口等著。在這零下幾度的天氣裏,他上套一件深,下穿一件鬆枝綠軍,雙手兜腰背直,來回走,仿佛是個流哨。
看著他,何筱莫名有些想笑。
程勉從何筱下公時就看見了,看著款款向自己走來,克製了再克製,才抑住跑向的衝。直到走近,他才微微一挑眉,眉眼間落滿了暖意:“來了。”
相比之下,何筱就顯得不那麽自然。了圍巾,低頭嗯了一聲,越過他往大院裏頭走。程勉側頭看的背影,了頭發,笑容輕快地跟了上去。
這時候程勉隻恨自己家怎麽沒住大院最靠裏的位置,這一路能多與何筱相一會兒,不像現在,走幾步就看見他家的大門,趙素韞趙老師,就等在裏頭。
這就是何筱為什麽會答應來這裏的原因,因為在院裏子弟學校上初中的時候,趙素韞當了三年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則當了趙老師三年的語文課代表。,自然相當深厚。
何筱跟著程勉一前一後進了家門。
接過手中的東西放在一旁,程勉往廚房探探頭,正要趙老師出來,就聽見趙素韞在裏麵喊他:“帥帥,趕幫我從櫃子裏拿瓶醬油出來,我這騰不開手,快點!”
程勉一愣,特尷尬地看了何筱一眼,閃進了廚房,一片炒菜聲中隻聽見他抱怨了一句:“不是跟您說了,別老我小名。”
“了二十七年,改不了口了。”
程勉有些無奈,決定先把這問題放一邊:“媽,何筱來了。”
“什麽?”廚房各種聲音混雜,趙老師一時沒聽清。
程勉索拿一鍋蓋把排骨燜上,扳過趙素韞的肩膀,把推出了廚房。趙素韞正要訓斥,看見客廳裏站著的人,愣住了。
何筱也正一人站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聽見廚房的靜,轉過來,正好看見從廚房出來的趙素韞。四目相對,很快調整狀態,扯角,出溫大方的笑容:“趙老師。”
趙老師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孩兒,在心目中,何筱一直都十七八歲時的樣子,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如今竟出落得這樣亭亭玉立。有些不太相信地回頭低聲問兒子:“這是,笑笑啊?”
程勉失笑地看著母親。
趙素韞也笑,走過去,拉住何筱的手,打量了片刻,說:“可不是不敢認了,都長這麽大的姑娘了。阿姨心裏記得的,還是你上高中時的樣子呢。”
何筱反握住的手,低下了頭。
“來來來,快進來坐。”趙老師拉著何筱進了客廳,“外麵下雪了吧,瞧你這手涼的,冷不冷?”
何筱看了程勉一眼,隻見他雙手兜站在一旁,淡笑著向揚了揚下。何筱立馬轉過頭,在沙發上坐下,笑著回答趙老師:“還好,不算太冷。”
趙素韞看著,是越看越喜歡。還想再聊幾句,突然聞到一糊味兒,趙老師一額頭:“壞了!我的排骨!”
為了迎接何筱,趙老師做了一大桌子菜,程勉幫著端菜,忍不住提醒適可而止啊,也不怕兒子吃醋。趙老師才懶得理他,吃過飯就打發他洗碗收拾廚房,自己帶著何筱上了二樓,在和程建明臥室外麵的那個小客廳坐了下來。
“程勉這小子,見不著人了我是想,一回來了淨惹人煩。讓他在樓下待著,咱們在這兒說會兒話,清淨。”說著倒給何筱一杯茶。
何筱接過茶杯,沒有說話。
趙素韞在對麵坐下,看著乖巧地低頭喝茶,慢慢地說道:“從老何轉業那年,我就沒再見過你了。別的軍轉幹部多多還能知道一點消息,就你爸,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要是部隊安置還好吧,偏你爸是自主擇業,都沒地找。”
“我爸那人就是那樣,習慣過自己的生活了。”
“那踏實,你爸就是那麽老實一個人。”
何筱笑了笑:“我媽也常這麽說他,說他老實人做生意,賺不了大錢。”
趙老師忍俊不,又拉著說了不以前在部隊大院的事兒。在這個環境,聽著那些往事,何筱幾乎有種錯覺,仿佛回到了過去,回到了軍歌嘹亮的小時候。
“笑笑,你跟程勉是怎麽回事?那天我在電話裏聽程勉爺爺說了半天,老人家說不清楚,問程勉吧,多說幾句他就煩。所以,阿姨隻能問你。”
何筱回神,一時間有些尷尬。
“您是說——朋友那事吧?”何筱有點兒不好意⑨
地上已經鋪了一層積雪,踩上去吱呀吱呀地響,何筱跟在了程勉後麵,走得很慢。忽然就想起上一次提起從大院回家不久後得了關節炎,他沒頭沒腦接上的“有緣”兩個字。
原來是這個意思。原來在疼得走不了路的時候,他也並不太好過。
何筱忽然覺得眼睛有些難,慌忙用手了,一抬頭,看見程勉正站在前方,靜靜地等著。於是快走了幾步,跟上了他。
兩人一路無言,走到了公站。程勉陪著等了會兒公,忽然扭過頭,對說:“笑笑,下星期我們就去東北拉練了,年前可能回不來。”
東北,那得有多冷?何筱於是幾乎是口而出地:“那你要多帶些服。東北,太冷。”
程勉一怔,笑了,很是燦爛:“沒事,當兵的怕什麽冷。”他看著,猶豫了下,手拍掉了落在肩頭的雪花,“我就是想提前跟你說一聲,新年快樂。免得困在東北山頭,沒有信號聯係不。”
何筱看著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似是要說些什麽。隻是等的公已經快要到站了,看了程勉一眼,說了新年快樂四個字,迅速地上了車。餘瞥見程勉跟著向前走了走,但終究是沒有上車,腳步一頓,退回原地,隔著玻璃窗向揮了揮手。
笑容明亮,眼神清銳。
何筱直視著那雙眼睛,直到公駛出了站,才慢慢地轉過來。
車廂裏人並不多,雪也越下越大了。因為車座下有暖氣,何筱並不覺得冷,隻是覺得這回去的路途比來時仿佛長了些,慢了些,整個人都有些累了。而腦子卻是不控製的,反反複複,回想著從前。
還記得,與程勉的相識並不怎麽好。
那時,部隊要千裏迢迢換防到另外一個城市,起了個大早,又是滴水未進,到了新大院之後,早已經撐不住了。軍卡駕駛室的大門一打開,迷迷糊糊地抓住一個人的胳膊,吐得昏天暗地。
後來被送進了衛生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醒來時陪伴的除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兒,就是一個陌生的男孩。他正趴在床邊睡著,被的作驚醒,盯著愣了一會兒,忽而出燦爛的笑容:“你醒了?”
那時看著他,又打量了下這個陌生的地方,有些害怕:“這是在哪兒?我爸我媽呢?”
“叔叔阿姨在忙著收拾新家,這是衛生隊,你暈車了,還記得嗎?”程勉起給倒了杯水,看著懵懂的模樣,笑了笑,“真忘了?那吐我那一不是白吐了?”
被他說得臉紅了,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接過水杯,小口小口地喝著。程勉就坐在一旁削蘋果,等喝完水,蘋果也削好了,直接遞到了的手裏。
握著大蘋果,咬了一口,細細咀嚼著。然後看著程勉,說了句:“不甜。”
程勉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他抓抓後腦勺:“那什麽,這是我從衛生隊炊事班給你拿的,可能不好吃。等你好了,我請你上我家去,我家的蘋果甜。”
看著他張的神,不知怎麽,就笑了出來。兩眼彎彎的,煞是好看。程勉看開心,也跟著笑了。
後來一邊吃著蘋果一邊跟他聊天:“我不喜歡這個大院,你喜歡嗎?”
“我也不喜歡,搬來這之前,我跟我媽一起住在首都,比這可漂亮多了,而且,我在那兒還有一堆小夥伴呢。”
程勉滔滔不絕地給講著遠在首都的軍區大院,時不時被他那搞怪的表和語氣逗得大笑,兩人就這樣玩了一下午,直到老何來衛生隊帶回家。臨分別時,竟有些依依不舍。
程勉的腦袋:“我有個辦法,能讓你喜歡上咱們這個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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