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尹正學是教練，他有責任和義務為自己的隊員做出更恰當的安排。就像他說的, 九月底的比賽過于倉促, 他還有很多東西沒有教給蘇宇，他們的節目也應該往深更加細地雕琢。蘇宇的第一次亮相，應該更加地完, 更加的耀眼, 而不是有各種各樣缺陷的憾。

尹正學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服蘇宇,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 他總覺得在蘇宇面前最好別廢話, 可以就可以，不可以就堅持，總之別想用“水磨豆腐”的方式磨蘇宇, 這個隊員心里是個有主意的。

“我必須要在國大賽拿積分，才有可能參加明年的世界大獎賽和世界錦標賽”蘇宇淡淡地說著自己的想法。他必須要在短時間得到華國冰協的認可, 才能夠在最短時間里站上世界的舞臺，否則等他二十歲不, 大概十九歲左右，個子就會過高, 也會長起來，很難再在單人花樣冰上獲得國際評委的認同。

他的時間不多了。

“咳咳咳咳咳咳”尹正學一陣翻天覆地的咳嗽，眼睛睜的像銅鈴一樣大，驚駭絕的看著蘇宇。

我滴個娘呀我給自己招了個什麼樣的妖孽學生啊這才剛進國家隊呢, 就要去世界賽場了

尹正學其實欣賞有目標的人, 也試圖分析蘇宇說這些話的時候, 是不是僅僅是一種孩子式的夢想，但是無論他怎麼分析，蘇宇說這些話時候的表和語氣都太鎮定也太篤定了。說實話，尹正學是不敢往深了想，他甚至覺得，蘇宇純粹是為了走流程才參加國比賽，他本目標就是世界賽場。

這孩子的夢想是不是太狂野了

“好。”尹正學在半個小時后，終于還是給了蘇宇答復，“你想參加什麼比賽都可以，我幫你安排，學校方面你安排半天去報個道就夠了，我會給你寫假條，還有關于你的兩套節目，我會聯系編排老師為你從頭到尾再梳理一下，我也會據你的能力進行調整，我們爭取再往深度里挖一挖。”

他決定了，學生這麼爭氣，做教練的也不能太畏，一起拼了

蘇宇笑了。

這就是他找尹正學當教練的原因。也只有這種年輕的充滿了野心的教練，才會陪著自己一起瘋狂

再次回到天壇公寓50號，蘇宇住進了605號房。一個嗯套間，和教練同住的三室兩廳的套間。

尹正學沒有結婚，又是國家隊正式注冊的國家特級花教練，所以他在天壇公寓是有自己的宿舍的，在征詢過蘇宇的意見后，尹正學就將蘇宇安排到了自己的大套間里。

蘇宇不置可否。

他是個gay，但是一連兩輩子都住在宿舍里，已經習慣了這種集生活，而且除了明星運員外，整個公寓樓里，也就只有教練員的住宿標準更高。而且教練和運員住在一個宿舍的況并不見，教練覺得方便管理隊員，至于隊員嘛是沒有資格反對的。

尹正學很熱，一副老媽子的態度，陪著蘇宇去辦了國家隊的隊手續，領了床上用品，填了宿舍表，忙完了，下午晚飯前還一起去了超市一趟，買了很多的生活用品，晚上請蘇宇在外面吃了一頓飯。

作為教練員唯一的一名學生，蘇宇了尹正學全部的注意力，尤其他還是尹正學轉正后，教練生涯里的第一個學生，尹正學真是恨不得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自己的得意門生，反正怎麼好怎麼來。

蘇宇沉默的都接了，說出謝謝的時候也淡淡的。他知道尹正學不在意，這些都是尹正學作為教練想要給他的，而自己作為學生，唯一能夠回報的就是績。

晚飯后，回到公寓樓，兩人又在客廳里坐了一會。

尹正學抱出了自己的筆記本，里面播放著花樣冰比賽的視頻，兩個人各自坐在長沙發的一邊沉默地看著，偶爾尹正學會說，“這個組合我們可以研究一下”，也會說“你在跳躍上和這名選手有類似的病，你們似乎無法完掌控起跳的時間”。

蘇宇很喜歡這種覺，和年人在一起的狀態讓他更容易放松下來，不像伍弋在邊的時候，就像總有只猴子在上串下跳地鬧騰。

但是沒過一會，蘇宇就坐不住了，閑坐著看視頻讓他覺得有點浪費生命。所以，蘇宇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既可以看見視頻，又可以拉筋，這才正確。

從蘇宇起來就一直盯著他看的尹正學，當看見蘇宇找了個地方拉筋的時候，突然沉默了很久很久，就在蘇宇覺得對方的視線有點擾人的時候，尹正學幽幽說道：“我是第一次當教練，有什麼疏忽的地方記得一定要告訴我，有意見千萬別在心里藏著。”

蘇宇揚眉。

尹正學抬手捂臉，一聲：“你也太自覺了，讓我覺得自己都不夠稱職。”

“不是你的問題。”蘇宇很認真地解釋，“我想試試貝爾曼，是我自己的要求有點過了。”

“貝爾曼”尹正學的眼睛倏地睜大，他今天已經被蘇宇嚇得夠嗆了，沒想到晚上還有驚喜，“你能做貝爾曼”

“正在努力。”

尹正學深呼吸一口氣，收了臉上夸張地表，站起來走到蘇宇邊的時候，神甚至有些崇拜：“需要我幫你嗎”大佬

“謝謝。”蘇宇點頭，他確實需要一個人幫他加一點力氣，畏懼疼痛是人的本能，他覺自己的韌已經達到極限了，僅憑借自己的力量很難有所突破。

尹正學本來都擼起袖子準備上手了，突然又將手抬起來，連連揮手：“不行，韌你暫時先自己練，我需要先找人咨詢一下。”他怕用不好力氣拉傷了蘇宇，作為教練而言，就是天大的錯誤。

蘇宇點頭，表示理解，反正他也不急在這一次，以他現在的韌已經可以做好很多的作，形姿態也改變了不，使得他在進行花樣冰的時候姿態更加地優。“貝爾曼旋轉”是一個終極目標，不急在一時。

晚上九點半，蘇宇準點洗臉刷牙睡覺，尹正學見學生這麼自覺，也不好再在客廳里瞎晃，便也進了自己的房間。

尹正學靠在床上，打開手機，在一個群里說道：“今天的自信心被打擊了。”

不過三十來個人的群，大多都掛著移qq，馬上就有人回復道：“怎麼了，老學”

趙鵬鵬：“老學回來啦出來喝酒”

曉梅：“才聽劉海他們說你轉正了，恭喜啊”

天堂鳥：“你不是去找你的心尖學生了嗎怎麼樣到你隊里了嗎你什麼被打擊了你還沒習慣嗎”

榛子：“哈哈哈哈哈”

尹正學手指在屏幕上敲打：“滾”

尹正學：“就是去招學生去了，也答應到我隊里了，所以自信心被打擊了。”

趙鵬鵬：“老學，出來嗨啊請你喝酒。”

尹正學：“不喝。”

尹正學又打道：“我可以發誓，你們這輩子都見不到這麼一個自覺的學生，那理想高的啊，那自覺強的啊，足以讓教練覺得自己就是多余的。”

天堂鳥：“那要恭喜你了。”

尹正學：“挫折有點重，他竟然說要跳貝爾曼旋轉，而且那筋拉的，脖子上的青筋都蹦出來了，還面無表的，我看比一些隊隊員的韌都好。”

趙鵬鵬：“哈哈哈，好形象真的不出來喝酒嗎”

天堂鳥：“目標很明確啊，這學生多好，我就想要這樣的學生，不像我家那些小子，不打能上房揭瓦，皮實得很。”

尹正學：“只是不知道該為他做些什麼，我其實想一步一步地指引他的，你不知道，他本就跳過了我幾乎所有的安排，走在了前面，我現在手忙腳啊。”

天堂鳥：“會好的，磨合一下，就能找到節奏了。”

尹正學：“他要參加這月底的冠軍賽，天虎你們是不是也要參加。”

天堂鳥：“去試試也沒什麼。”

被的天虎跳出來，簡單地回復了兩個字。

天虎：“是的。”

尹正學：“天虎怎麼樣，有信心嗎”

天虎：“冰冰拿下青年組第一沒問題。”

尹正學：“這麼有信心得什麼曲子啊”

天虎：“機。”

說完這些天虎就匿了，尹正學又和老友們聊了一會，心態才漸漸平衡下來。

就像天堂鳥說的，自己會慌無措，也不過就是被蘇宇打了節奏，多磨合一下就好了。而且有這麼自覺的學生，自己高興還來不及的，有什麼好抱怨的。

這樣想著，尹正學丟下手機，徹底放松了下來。

第二天，尹正學早早地起床，不出所料，蘇宇已經換好服準備出早了，尹正學匆匆拿起外套，跟著一起出了門。

“走，一起去，我也練練。”尹正學說。

到了地方，尹正學沒有多說，先了默默地了解蘇宇早的鍛煉項目，

發現安排的非常合適，正好是蘇宇如今這個程度應該訓練的部分，便不再說話，站在一旁看著蘇宇出，一邊默默地思考著，自己可以為蘇宇做什麼。

早飯過后，蘇宇一刻不停，又去了訓練中心。本以為會和其他隊的隊員一起使用訓練場，等待他的是一座完全由他個人使用的冰場。

他轉頭看著尹正學，尹正學放下電話對他笑了笑。

做教練的，能夠給隊員提供的除了技指導以外，還有盡可能優越的訓練條件。給一個才進國家隊的隊員要單獨訓練的冰場有點麻煩，但是他也會努力去做。

然后就像在集訓隊的時候一樣，他們依靠視頻重放來不斷改正蘇宇上的小病，蘇宇很有主見，尹正學也尊重他的想法，為正式的師徒后，雙方相的氣氛非常地融洽。

蘇宇也在尹正學無條件的包容下，找到了當年在國家隊的覺，整個人都徹底放松了下來，不需要再去考慮其他的事，心里、眼里都只有花樣冰，就像他的全部。

距離學校報道還有兩天，蘇宇都心無旁騖地泡在訓練中心里。最后一天的時候，伍弋來了。

伍弋找到蘇宇，蹙著眉，有些愧疚地說：“對不起，我選擇的是孫教練。”

蘇宇眉梢都沒有揚一下。

他下午在訓練的間隙，尹正學就告訴了他這件事，說是伍弋已經去了孫賀安的隊里，不知道這是伍弋的決定，還是上面的安排。

尹正學的語氣算不上難過，只是有些淡淡的憾罷了，但是當他看見蘇宇的時候，笑容燦爛地說：“沒關系，我有你就夠了。”

蘇宇笑了。

只是再次上冰訓練的時候，蘇宇有些微微地分神，他想：伍弋最后選擇的還是孫教練嗎這一次徹底分開了也好，只是不知道伍弋還會不會走上上輩子的老路這樣想著，又覺得自己也做不了什麼，思緒也就漸漸淡了下去，不再想了。

看見這一幕的尹正學拿出手機，地在群里發消息。

尹正學：“我的學生好冷酷，我覺得有點被他鎮住了。”

趙鵬鵬：“什麼還有比我酷的”

尹正學：“滾開”

趙鵬鵬：“晚上一起喝酒。”

尹正學：“不喝沒興趣。”

趙鵬鵬：“告訴你，不合群要被踢出群”

尹正學：“{煙}。”

總之，在伍弋選了別的教練，師兄弟二人分開這件事上，蘇宇是看的很淡的，伍弋是覺得有點愧疚的，尹正學憾之余又覺得自家的心尖學生太缺人味兒，心里天都是花花和花，最后不會在自己手里變自閉癥吧愁

就像蘇宇知道的，分兩個教練后，彼此的流必然會減，更何況自己也沒有和伍弋維持太過親地關系地想法。所以伍弋在來到國家隊的頭幾天找過他兩次后，就玩了再也看不見人了，偶爾在食堂看見人，伍弋都在和邊的師兄弟門嘻嘻哈哈的，很快樂很開心，但是眼睛里卻再也看不見蘇宇。

就好像是歷史的重演。

上一世

為了跟伍弋在一起，博了命的訓練，終于被招進了國家隊的自己，在最初的那個時候也是這樣沉默地坐在一個角落，看著意氣風發的伍弋，看著那團刺眼地綻放著，芒好像變了針尖，扎得他心臟一個勁兒地搐，淌出殷紅的，疼痛漫天。

但是這一次在這相似的一幕前，蘇宇的心口甚至連一波都沒有。就好似，他和伍弋本來就應該如此，那個孩子有自己的世界，他們本就是兩條平行線。

暑假結束，學校開學，蘇宇花了半天的時間去學校辦理了手續，然后就給班主任老師遞了假條。

國家隊隊員讀的學校屬于特殊學校，還專門設立了一個育班，教程和普通班不一樣，班主任也習慣了育生經常請假看不見人的況，看見假條眉梢都沒有一下就同意了蘇宇的假。

不過班主任在最后還是善意地提醒了一句：“你明年就高三了，如果沒有特招的把握，還是要注意學習問題，回去后有空就看看課本，我會把你加進班級群里，有問題可以問我。”

“謝謝老師。”蘇宇抱著這學期的嶄新課本道別，如果沒有意外，到了期末，這些課本應該也是嶄新的。

因為蘇宇提出要在月底參加全國花樣冰的冠軍杯，所以時間一下子變得湊了起來。

尹正學在蘇宇去辦理學手續的時候也出去了一趟，直到下午蘇宇訓練，他才帶著一個人過來。

蘇宇當時已經在冰上了一會，聽見靜便轉頭看去，當看見尹正學帶來的人時，他訓練的作緩緩停下，然后朝著護欄邊上了過去。

待得兩人到了面前，尹正學比著邊的一名四十多歲的小胡子男人說道：“單同單老師，很有名的編排老師，你休息一下，一遍，讓單老師幫我們調整一下。”

“單老師。”蘇宇打著招呼，視線從單同上移開，深深地看著尹正學一眼，眼底泛起波瀾。

說起單同這個人，遠沒有尹正學所說的那麼輕描淡寫。在花樣冰的編排圈子里，單同絕對算是最頂尖的幾個，而且他最出的地方，還是在男單的編排上。這個人的才華是毋庸置疑的，但就是有點虛榮還貪財，能夠請他編排，不是花了大價錢，就是找了鐵關系讓單同拒絕不了。

總之，蘇宇知道，以尹正學的家背景，能請來單同不容易，是真的為他用心了。

蘇宇還沒有那麼自大，他自己編排的節目參加個國家集訓隊沒問題，但是想要在國家級大賽上拿到名次，還是有一點差距的，隔行如隔山，他在音樂的節拍和意境表達上其實是有缺陷的，而單同出的男單編排，正好可以彌補他的缺陷。

激尹正學為自己的付出，所以在為單同展示的時候，蘇宇也很努力地去做出自己想要做到的程度，無論是技巧，還是藝方面，都當比賽在認真地。

分別將短節目和自由兩個節目完后，蘇宇有點缺氧，靠在護欄上半天沒有一下。

單同抱著手臂坐在椅子上，久久地沉默，最后說：“你這隊員的個子很高，是我看見最高的一個男單的選手，才十六歲，你考慮過他過幾年的高問題嗎”

尹正學笑道：“沒事的，高不是問題，他很出。”

“恕我直言，他真的不適合男單。”

尹正學臉上的笑容收了。

單同像是沒看見尹正學的不高興一樣，還繼續說道：“國比賽還好，去了國際賽場，打分標準就是另外一個天地，其實我覺得他的力量很強，往雙人走也不錯”

“單老師。”尹正學不得不打斷他的話。單同說的這些他不知道嗎他很清楚但是他對蘇宇更有信心，所以他愿意和蘇宇一起在男單走到底

單同無奈地笑了：“好吧，看來趙總的份上我才說的。也行吧，他現在單人還是沒問題的，晚上一起吃飯，我們一起研究一下，保證會在不改變原有風格和大部分的作上，為你們編出更好的節目。不過說實話，這個節目的編排改的余地還是很大，月底就要用確實太趕了一點，我們暫時先微調，比賽之后我會再來一趟，帶來全新的編排，應該就可以使用一個賽季了。”

“謝謝單老師。”

“不客氣，都是趙總的朋友，對了，趙總還讓我轉告你，晚上一起喝酒。”

“”尹正學無奈地笑。

蘇宇過來的時候，其實已經聽見了一部分，但是也只是面不變地走到了一旁。

有些問題早就知道了，正是因為不容易，他才會選擇這條路，否則他再去跳雙人，這一世還有什麼意義，他都已經站在最高了，如今也不過就是想要看看另外一座山峰的景如何而已。

晚上尹正學跟著單同一起走了，蘇宇晚上一個人吃飯回了宿舍，七點半左右，宿舍門被敲響，打開門一看，竟然是伍弋站在門外。

看見伍弋過來的時候，蘇宇還有點驚訝，他以為自己應該不會再和伍弋有集了。

伍弋一手拿著飲料，一手拿著手機，藍的耳機還掛在耳朵上，穿著一服又又帥，看起來不像是一名運員，更像是哪個有錢家的小孩。伍弋家是什麼條件，蘇宇大概知道，這行頭應該花了他父母不錢。

“我來找你玩。”伍弋抬起手里的飲料，兩瓶沒開封過的脈被他夾在手上，遞到了蘇宇面前，一邊走進屋里，一邊說道，“想過來找你也不方便，你和教練住在一起多不自在啊。那邊還有個空房間吧我要是進了尹教練的隊，不是也要住在這里我得憋死自己。誒對了，聽說你今天也去訓練了，怎麼沒上學大家都去上學啦，你還在訓練，尹教練也太殘忍了。”

伍弋走進屋里，噼里啪啦地說著，最后一屁坐在了沙發上，抬手著自己的后勁，.一聲：“國家隊啊國家隊這地方覺真帶勁咱們竟然都被招進來了，蘇宇，我們又在一起啦我們都是國家隊員啦蘇宇，這太神奇了，對不對”

蘇宇扭開飲料喝了一口，轉眸，深深地看著伍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