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第12節
大郎與二郎前去商州求援之外,也多虧了賀郎君與另外幾位小郎君的通力協助,竹山縣之所以能守下來,他們當居首功!”
他雖然才幹平平,勝在眼不錯,也知人善任,當初那等勢下,若反應慢些,又或古板一些的縣令,也許不會放賀穆賀秀出去求援,如此一來,就算有個張韜,也不知竹山勢危急至此,晚來一刻,隨時可能被攻破城門。
但現在賀家立下如此大功,皇帝既派了武威侯前來,也很可能念在長子一家的功勞上,讓他們回京,譚今不吝於做個順水人,再推賀泰一把。
話說回來,這次守城,賀泰雖然表現平平,但他底下幾個兒子,賀穆賀秀就不必說了,賀融賀湛同樣出,譚今也非虛言。
在外多年,賀泰也學謹慎了,聞言就謙道:“此是縣尊領導有功,也是士兵百姓不顧,英勇抗敵之功,非我一人一家能耐,說首功實在不敢當!”
張韜笑道:“賀郎君過謙了,大戰方歇,諸位想必都累了,若是譚縣令不介意,可以讓我帶來的人去值守城,讓士兵們好好睡一覺吧!”
譚今忙道:“侯爺肯接掌此事,下豈有不樂意之理,但憑侯爺吩咐!”
趁著張韜與譚今寒暄之際,賀穆賀秀上前來見過父親,分隔不過幾天,卻差點生死相隔,兩人都難掩激:“父親,您沒事吧!”
賀泰也深吸了口氣,按下心中激,拍拍他們的肩膀:“我沒事,家裏都好!你們幹得不錯!”
……
城歡聲雷,士兵們三三兩兩,相扶著陸續下了城樓,唯獨賀湛靠牆坐著,也不。
刀就在手邊,上麵的跡已經幹涸。
並非沒有人過來相扶,卻被賀湛拒絕了。
他很累,累到了一手指也不想的地步。
城的熱鬧仿佛與己無關。
他閉上眼,神淡漠,隻想就此大睡一場,不必去管外閑事。
腳步聲越來越近,而且是朝這邊來的。
賀湛皺了皺眉,心頭浮起不耐。
不是都說了不必管他嗎?
對方靜不小,仔細聽,腳步似乎一輕一重。
賀湛心念微,睜開眼。
“三哥?”
賀融嗯了一聲,彎腰來扶他。
賀湛輕輕歎了口氣,順勢起,他全乏力,右臂更是完全沒了知覺,為免給賀融增加負擔,隻能將重量大部分放在背後城牆上。
“你怎麽過來了?聽說武威侯來了,三哥應該與父親一道去迎接才是,這次若沒有三哥出謀劃策,恐怕我們也堅持不到現在。”
賀融:“你廢話忒多。”
他一手竹杖拄地,另一手抬起賀湛一條胳膊,橫過自己肩膀,將對方攙起來。
“自己用點勁。”
賀湛苦笑:“我沒力氣,你別管我了,免得被我帶摔了。”
但賀融的力氣比他意料中的還要大一些,不僅將他扶起,還一步步帶著他往前走,兩人相互依靠攙扶,居然也慢慢下了城樓。
“三哥雖然上不了戰場殺不了敵,但帶一個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哪怕賀湛理智上知道張韜是他們能否回京的重要人,但自己在浴戰了整整兩個日夜之後,父親兄弟,沒有一個過來問候自己是否安好,他的心,依舊難免浮起一歎息。
天下人都往繁華去。
獨有一人,願在燈火闌珊等你。
賀湛角含笑:“是是,三哥英明。”
賀融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你浴戰,不惜此,即便是平民百姓,也該論功行賞,不必擔心。”
賀湛:“這麽說,我們可以回京了?”
賀融:“如無意外,應該是吧。”
賀湛:“三哥,你總這麽老氣橫秋,連說句話都不肯給個準兒,就不能讓我高興高興嗎?”
賀融:“我說了管什麽用,我又不是陛下,你還不如想想眼前的,阿嘉包了你最吃的薺菜餃子,回去就能吃上了。”
賀湛:“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吃,隻想好好睡一覺,你剛才要是沒去找我,我就直接在城樓上合眼了。”
賀融:“那我也可以放你下來,讓你躺大街上先睡一覺。”
賀湛:“別啊……”
晨清冷,桂花未落,大戰方歇的竹山縣城,流溢出一綿的憊懶。
人們臉上難掩疲倦,更多的卻是欣喜與希。
兄弟倆有一搭沒一搭拌著,彼此相扶,朝家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忽然有種可以結局的覺……哈哈哈
與正文無關の小劇場
賀湛:我跟我三哥特別好啊,就是因為他這人心細、心。
賀融:嗯對。
賀湛:而且他肯照顧別人,能察別人心,善於發現細節。
賀融:嗯對。比如說你藏在床底下的私房錢。
賀湛:……分你一半,別說了。
☆、第13章
回到家,賀湛甚至不顧上洗漱,服一換,沾床就睡,渾不覺外麵日月流逝。
待到耳邊知說話聲約約,他才終於慢慢睜開眼。
“五郎,你可總算醒了!”阿姊賀嘉正好進來,手上端著個飄散著香氣的食盒。“再睡下去,我們都要請醫家過來瞧瞧了。”
“外麵是何人在說話?”賀湛扶著腦袋,慢慢坐起,覺四肢發,使不上力——這是睡久了的表現。
賀嘉將食盒放下,賀湛一看,有湯,有薺菜餃子,還有羹。羹裏麵不僅有沫,表層還飄著切得碎碎的芫荽,煞是好看,又勾人食,但換作從前,哪怕他們家境已經改善,這麽濃稠的羹,除非年節,否則不會出現在飯桌上的。
“這是打哪來的?”賀湛問道。
賀嘉低了聲音:“司馬勻送來不吃食呢!”
賀湛揚起眉,正要說話,賀嘉忙作了個手勢,示意司馬勻就在外間。
賀嘉:“父親沒在,大哥與三哥出麵招待他。”
賀湛也低了聲音:“父親是故意不見他的吧?”
賀嘉促狹一笑,朝他扮了個鬼臉,賀湛就明白了。
他也了,沒再多問,拿起湯匙開始吃東西。:-)思:-)兔:-)網:-)
一牆之隔的外間,賀穆與賀融席地而坐,對麵則是房州刺史司馬勻。
換作以往,司馬勻這樣的人,本不會親自上門,更不可能坐在這裏對著賀家兩個小輩。但現在,他臉上卻看不出半點不悅之,反倒笑得極為歡欣。
“沒想到賀郎君竟是病了,可見守城委實勞累,聽說這次竹山能守下來,賀家居功至偉,我已上疏朝廷,為你們請功,想必不日便有答複。”
賀穆斯斯文文道:“多謝使君,我等激不盡。”
賀融冷淡道:“多謝使君,若無武威侯來援,恐怕我們兄弟倆現在也無法坐在這裏接待使君了。”
倘賀湛或楊鈞在此,立馬就能看出,賀穆與賀融,這是一個扮白臉,一個扮黑臉呢。
司馬勻臉一僵,笑容差點就維持不下去。
想他堂堂一州刺史,在房州數載,走到哪兒都有人奉承,幾時淪落到要看兩個小兒的臉了?
賀穆輕斥:“三郎怎能如此說話,要不是我們竹山打了勝仗,使君就是有心想來探,也來不了,說到底,還得多謝朝廷天恩,以及武威侯神威,竹山之圍方能被解。”
司馬勻來竹山,原是想求見張韜,畢竟他沒有出兵援助竹山,容易事後被追究失職,誰知此來卻撲了個空,縣令譚今告訴他,張韜業已帶兵啟程前往上庸追擊叛軍了。
退而求其次,司馬勻就想通過賀泰,跟張韜說說,畢竟這次守城,賀家表現之英勇,有目共睹,但凡皇帝對長子還有一父子之,賀泰一家回京就是遲早的事。
誰知賀家卻告知賀泰疲累過度,臥床不起,不能見客,打發了兩個兒子出來見他。
賀融輕飄飄道:“哦,大哥說得也是,朝廷想必有朝廷的考量,使君當日不來救竹山,說不定正是奉了朝廷的命令,不可輕舉妄的,在下失言,還請使君大人大量,勿要計較。”
司馬勻懶得與兩個小兒周旋,當即便起告辭,匆匆離去。
他前腳剛走,賀泰後腳就從裏間出來。
方才一牆之隔,他也聽了個七七八八,此時解氣之餘,也微有憂:“司馬勻畢竟是一州長,話說得太絕,會不會不大好?”
賀穆:“父親不必擔心,您這不是還沒出麵麽,而且武威侯與譚縣令都會將父親誓死守城,不墜賀氏威名之事寫在奏疏裏,陛下肯定很快會讓我們回去的。”
賀泰歎道:“你們還是太不了解你們那位祖父了,他的心若真狠起來,世上無人能及。”
幾乎與賀泰同時,在馬車之中的司馬勻,也恨恨地冷笑一聲:“打從被廢為庶人的那天起,他們以為他們還有回去的希嗎?無知小兒,也敢在我麵前狂妄!”
幕僚道:“賀庶人畢竟是當今陛下的長子,父子親,再說賀庶人立下如此大功,總該能將功折過了吧?”
司馬勻:“你不懂,正因陛下對故太子父子深,所以丙申逆案發生時,才會對賀泰那般恨之骨。當年事發時,我也在京城,賀泰雖然占了一個長子的名分,但陛下對他,向來沒有格外恩寵,賀泰的生母,也不過是個宮,早早便死了,就算讓他們回了京師又如何?說句難聽的,他即使回京,離那個位子,也還有十萬八千裏遠,不說絕無可能,也絕對是希渺茫。”
這樣的話,也隻有麵對心腹的時候才會說出來。
幕僚道:“照您這麽說,咱們本沒有與賀庶人一家結的必要?”
司馬勻:“我在房州這幾年,原準備對他們不為難也不過問,各自相安無事,誰知中途出了竹山這檔子事……也罷,回頭我親自手書一封,你去一趟京城,代我走走齊王殿下的門路,若陛下要追究我的責任,還請他代為轉圜一二。”
幕僚應下。
司馬勻又冷笑一聲:“賀三一個瘸子,還敢對我擺臉,他以為費心討好了他爹,往後的路就順了嗎?他的生母份卑微,又背上那樣一個罪名,他這一輩子,就算做得再多,也是白費力氣!”
……
雖是對賀泰一家種種不屑,但司馬勻還是做了兩手準備:一方麵上疏,涕淚俱下、懇切說明自己之所以沒有出兵解救上庸和竹山的種種不得已之,為自己澄清,同時命人快馬加鞭帶著厚禮趕往京城,拜訪包括齊王在的朝廷重臣;另一方麵又請了人上門,再次表示出要為賀泰做的善意,又說賀家二郎與三郎,也已經到了婚娶之齡,應該考慮一下終大事,為兩人挑了不門第清白的小家碧玉。
不僅是司馬勻,房州境,尤其是竹山縣城,但凡有點名聲能耐的,紛紛上門拜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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