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022
在徐家用完早飯,顧明嚴提議帶玉溪、雲溪出去兜風。
他沒邀請清溪,但徐老太太幾個,誰聽不出他的醉翁之意?
徐老太太笑瞇瞇地替孫答應了。
兩個妹妹都高興能出門,對上顧明嚴期待慫恿的眼神,清溪好像也不是很抗拒。
三姐妹換了服,到了車上,顧明嚴抱著雲溪,坐在清溪、玉溪對面。玉溪活潑話多,雲溪天真懵懂,看到什麼新奇的都要問一問,顧明嚴忙著哄兩個小的,居然都沒時間與清溪說話,好在一抬頭就能看見對面的姑娘,穿著淡青小衫兒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杏眼桃腮,偶爾目撞上,孩面頰微紅,答答垂眸的模樣,比言語談更他心醉神迷。
汽車開始沿南湖繞圈,慢慢開到了湖西的花蓮路。
這是杭城最的馬路之一,位於南湖西畔,路旁栽種著一棵棵兩人合抱的法國梧桐,將近重,梧桐樹葉泛黃,一眼過去,汽車彷彿行駛在一條金黃的走廊當中,與湖中長堤那兩排香樟樹遙相呼應。
清溪看癡了,澄澈如水的杏眼中,倒映著金黃的梧桐葉,靈秀麗。
顧明嚴默默地看著,正是料到會喜歡,所以他才明知那人住在附近,卻還是帶清溪來了這裏。
「要不要在這邊照張相?」當車子開到遠離顧懷修別墅的位置,顧明嚴拿出相機,笑著問。今天與清溪的約會,他準備充足。
「好啊好啊!」玉溪已經迫不及待要下車了。
司機停了車,顧明嚴拿著相機,讓三姐妹挑位置。
清溪領著兩個妹妹,先拍了好幾張合影,然後顧明嚴建議每個人單獨拍一張。玉溪最先跳出去擺姿勢,雲溪傻乎乎的姐姐們讓站哪兒就站哪兒,兩隻小胖手舉在腦頂扮小白兔。顧明嚴耐心地拍攝,最後才放下相機,朝清溪笑:「大小姐,該你了。」
清溪心裏想拍,但放不開,張地站在樹下,表都僵。
顧明嚴想把未婚妻拍得漂漂亮亮的,嘗試讓清溪放鬆失敗后,他想了想,讓雲溪玉溪走到馬路對面,清溪側對他與兩個妹妹說話。顧明嚴抱著相機等著,等清溪聊得投忘了他,迅速抓拍。側影拍夠了,顧明嚴喊了一聲「清溪」。
清溪下意識扭過頭來,角還帶著笑。
「咔」一聲,顧明嚴完地捕捉了這個鏡頭。
清溪臉紅了。
「咱們倆拍一張?」顧明嚴走過來,低聲邀請。
清溪怕妹妹們笑話,紅著臉搖搖頭,快步走開了。
顧明嚴無奈,又覺得這樣的未婚妻真可。
.
下午兩點多,雲溪玩困了,顧明嚴才送三姐妹回家。
「明早見。」顧明嚴沒再進門,清溪下車的時候,他在耳邊道。
清溪假裝沒聽見。
顧明嚴笑著上了車。
汽車開回顧家,門房替大太太傳話:「爺,大太太說了,讓您回來後去找。」
顧明嚴嗯了聲。
「大早上就跑沒影了,是不是又去那邊了?」大太太正在聽音樂,手裏拿著一個綉綳,一邊哼著調調一邊綉幾針,見到兒子,大太太眉一楊,語氣不善。
顧明嚴沒有瞞,反過來勸母親:「清溪是我未婚妻,請母親看在兒子的份上,儘快接。」
大太太哼道:「我記得你以前也不滿意這門婚事,怎麼,看上那丫頭的臉蛋了?」
顧明嚴端起茶碗,對著清亮的茶水道:「不臉。」
大太太聞言,手裏針線一頓,盯著兒子看了會兒,聲音高了起來:「聽說要開什麼麵館,將來客來客往,說不定就有你的同學、生意對手去那兒吃,端茶倒水賠笑伺候,你不嫌丟人,我跟你祖母還要臉,我勸你趁早死了娶進門的心!」
母親固執,顧明嚴直接站了起來,漠然道:「母親若不喜歡,就去跟父親商量退了婚事。」
「你父親要是聽我的,我還找你做什麼?」大太太氣得摔了綉綳,那丈夫,當年出門一趟就被鬼迷了心竅,跟小門小戶的人家訂了娃娃親,偏偏拗不過他,絕食、回娘家都試過了,顧世欽渾然無於衷!
「明嚴你回來!」眼看兒子要出門了,大太太厲聲喝道。
顧明嚴頭疼,替母親關上門,大步回了自己的院子,剛進客廳,電話響了。
顧明嚴不不慢地坐到旁邊的沙發上,扯扯領口,才拿起電話:「你好。」
「是我。」
顧明嚴皺眉,聲音冷了下來:「我說過,以後別再找我。」
隔著電話,沈如眉彷彿能看見男人眼中的嫌棄,可不甘心。在國外那兩年,顧明嚴不是這樣的,他雖然容易喜新厭舊,但對往中的人都極為紳士,沈如眉想延長往的時間,故意拖延著不做最後一步,顧明嚴也從不因此不滿,照樣陪約會、送禮。
歸國船上,顧明嚴跟約法三章,要在婚前嚴守,要在徐家大小姐面前舉止自然守口如瓶,還要乖乖等他電話,不得擅自跑過來找他。這些沈如眉都答應了,但也毫沒把一個被顧明嚴嫌棄的舊派子放在心上,誰曾想,顧明嚴剛從秀城參加葬禮回來,就打電話跟說分手。
「明嚴,我知道清溪現在很難過,你需要多陪陪,我都理解,這段時間我不打擾你,等清溪走出來,等你有時間了,再來找我?」抱著電話,沈如眉輕輕地說,語氣很溫,既表達了對這段的不舍,又盡量保持了一個子的尊嚴,沒流出哀求的無助一面。
顧明嚴心意已決:「我不會再找你,如果你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只要力所能及,我會幫忙。」
電話那頭沉默。
顧明嚴等了三秒,然後主掛斷。
茶幾上放著香煙,顧明嚴.出一點上,到一半摁掉,拿起照相機去暗室洗照片。
.
清溪睡了一會兒,醒來洗洗臉,出門聽見王媽要去菜市場買菜,清溪便要一起去。父親最喜歡親自去菜場挑食材,清溪跟著去過幾次,多學了點分辨好賴的技巧,現在要繼承父業了,清溪打算好好練練眼。
兒主意大,林晚音就隨去了。
王媽著籃子,清溪走在旁邊,蔬菜、類,海鮮依次逛了一圈,興緻,也不嫌這邊髒。
「哎,這誰放的?」店家切完排骨,王媽低頭掏錢包,突然發現菜籃里多了一個黃信封,抓起來一看,上面居然寫著「徐家大小姐親啟」。
王媽著脖子四張,沒找到可疑之人,問店家可有看見,店家忙著切排骨,也沒注意。
清溪接過信封,憑手猜測裏面是紙類地東西,王媽先付錢,再次前後看看,然後走到旁邊人的一塊兒空地,撕開封口。裏面是照片,清溪往外,才一半,照片上相擁的男便闖了眼簾。
熙熙攘攘的異國街頭,一個穿洋裝的黑髮孩攀著顧明嚴的脖子,閉著眼睛仰著頭,臉上是幸福甜的微笑。顧明嚴穿西裝,雙手環在孩腰間,低頭,輕輕著孩的。兩人背後,有個外國人經過,笑著看著二人。
清溪獃獃地看著照片,看著照片中的未婚夫。未婚夫,早在五歲、他十一歲的時候,兩人便有了婚約,可是,照片是真的,顧明嚴在國外的時候,真的親了另一個孩。
無心分辨那面善的孩是誰,清溪迅速捻開剩下的照片。
第二張,顧明嚴與孩坐在一家西餐廳,人背對鏡頭,但白.的手,卻覆在了顧明嚴搭在桌子上的手背上。顧明嚴是笑著的,彷彿在聆聽孩說話。
第三張是在海邊沙灘上,顧明嚴打橫抱著黑髮孩,兩人著……
清溪突然覺得噁心,立即將照片塞進信封。
「小姐,你怎麼了?」王媽付完錢,見清溪臉蛋蒼白蒼白的,擔心地問,還看了眼信封。
清溪胃裏不舒服,菜市場的氣味加劇了這種反,一個字都不想說,搖搖頭便先走了,腦海里翻來覆去全是三張照片。回到家,清溪以最快的速度衝進房間,再次取出照片,一張一張地看。
這次,認出來了,顧明嚴邊的黑髮孩,是見過兩次的沈如眉。
顧慧芳別有居心的暗示,寺里偶遇顧明嚴平常的介紹,顧老太太過壽沈如眉笑著說與顧明嚴只是同校校友……最後浮現腦海的,是早上天空的星星,是顧明嚴溫的笑,是他虛偽至極的臉。
放下照片,清溪怔怔地出了神。
顧明嚴為什麼會這樣?
如果他喜歡沈如眉,直接告訴啊,反正說了要退婚,顧明嚴想跟誰在一起都沒意見。如果顧明嚴真正喜歡的是,為何還要親沈如眉?如果他不喜歡,怎麼早早趕來陪晨跑,還說出那樣甜人的話?
清溪不明白,顧明嚴對不似作偽,卻……
看著手裏的照片,清溪很不舒服,但比難過、憤怒更多的,是疑。
十五歲的孩,還不懂男人。
夜幕降臨,妹妹們都睡著了,清溪將母親請到了自己房間。
林晚音看完照片,淚如雨落,好個顧世欽,當年他騙了,現在他的兒子,又來欺負的兒。
「清溪,這婚咱們不結了,明天娘就帶你去退婚。」了眼淚,林晚音態度決然。
若說沒看到照片之前,因為顧明嚴對好,清溪對婚事還有了一點憧憬,看到照片之後,清溪便徹底對顧明嚴斷了念想,唯一困的,是顧明嚴的舉。
林晚音冷笑,將兒拉到邊,不無嘲諷地道:「男人有你爹那樣老實的,一輩子只喜歡一個人,也有像顧明嚴那樣的,見一個一個,跟你在一起時對你是真的好,回頭去陪沈如眉了,同樣掏心掏肺。在他們眼裏,人就是玩,只要有錢,想養多是多,人會不會難過,他們才不管。清溪,現在你們還沒親,他藏著掖著,一旦你進了顧家大門,跑不了了,他就會越來越肆無忌憚,把外面藏著的人,都娶回家當姨太太。」
清溪這才明白,顧明嚴是想齊人之福,與沈如眉,他都要。今天對說的九百九十九顆星星,他不定與別的人說過多次了,再好再甜,都是虛假意。
「退吧,有照片作證,顧叔叔、祖母也沒話說了。」清溪心平氣和。
林晚音瞅瞅兒,疑道:「你不傷心?」
清溪晃晃照片,佔了便宜般朝母親笑:「是有一點點難,不過一想到退了婚,以後我做什麼都不用再擔心顧家人找茬,我就渾輕鬆,甩了一個大包袱似的。」
兒不悲反喜,林晚音暗暗慶幸,幸好兒與顧明嚴相的時間不長,尚未真正。
既然兒無需安,林晚音放心地走了。
清溪將母親送到門口,轉瞥見桌子上的信封,忽的想起一事。
這照片,是誰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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