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第21章 小杏樹
董玉秀沒急著做生意,這一趟南下出去太久,趁著有空,就多留在家里陪了兒子兩天。
白子慕在小院里住得逐漸悉,人也活潑了點兒,每天都能聽到小孩的笑聲。
雷媽媽知道們母子單獨出來住不容易,兩家離著近,每次蒸了發糕或者煮了八寶粥的時候,就會讓雷東川送過來一些,家里有親戚走,送來一掛香蕉,也隔著院子喊上白子慕一聲,分了一小半給他。
雷媽媽道:“拿著,你三個哥哥都有,咱們家平均分配,小孩都有份。”
白子慕年紀小,還有些分不清家人,聽見雷媽媽這麼說也跟著點頭,把自己算到了雷家的員里。
北方冬天水果本就珍貴,尤其還是南方運來的香蕉,旁人分上一兩個就已經很不錯了,白子慕卻是湊齊了一整掛——雷家大哥和二哥想到一去了,自己沒舍得吃,找了個理由都拿給了白子慕,雷東川更是分到手就直接抱著去找了白子慕。
雷東川道:“小碗兒,給!我不吃香蕉。”
白子慕剝開香蕉皮,雷東川眼睛跟著他。
白子慕舉起來給他吃的時候,雷東川卻后退了:“你吃,你吃。”
白子慕咬了一口,把剩下的都給了雷東川,雷東川問他:“怎麼了,不好吃?”
白子慕學他,語氣比他真多了:“我不吃香蕉。”
雷東川不舍得浪費,就把他剩下的吃了。
晚上雷家兩兄弟放學回來,白子慕就故技重施,用同樣的方法不肯吃了,雷大哥沒嫌棄他,就著小朋友的手三兩口吃掉了那香蕉;雷二哥咬了一口之后,眼睛轉了下,笑道:“行啊,會耍心眼了,小碗兒有進步。”
白子慕低頭玩手里的一個鐵皮小青蛙,好像沒聽見。
雷二哥忍不住手去他小臉:“還在這裝……”
雷東川護住了,老大不樂意:“二哥,你別老他臉,疼了怎麼辦啊。”
二哥挑眉:“我一下還能壞了嗎,都沒使勁兒,全家就你看得嚴。”話雖這麼說,但還是改了方向,半路抬手去了小孩腦袋一把,把一頭小卷都散。
雷東川還是不滿:“也別老小碗兒的頭,頭長不高。”
二哥嗤之以鼻:“你這是什麼封建迷信,頭跟長高有什麼關系,你沒看報紙嗎,報紙上說了要長高就得多喝牛。”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白子慕抬頭看了對方一眼。
晚上,小孩回到家難得沒有乖乖睡覺,跟在媽媽后小尾一樣轉來轉去,被抱到床上蓋好了被子,也在被子里拱啊拱,從里面再鉆出來的時候靦腆喊了一聲媽媽。
董玉秀從未見他如此反常過,給他攏了攏小卷,問道:“怎麼了?”
“媽媽,我想喝牛。”
“牛?”
“嗯,二哥說喝了就長高。”
小卷滿是期待,略大的小睡從頭到腳裹著,跪坐在那小聲說出愿。
董玉秀笑道:“這有什麼難的,媽媽去給你訂。”
白子慕拱到懷里,連親了好幾下,開心壞了。
董玉秀被他逗得不行,又問:“怎麼突然想起長高啦?”
白子慕小聲哼哼,手指摳了兩下服上的紐扣,用很小的聲音說:“舅媽說我長不高。”
董玉秀抱著他道:“別聽的。”
“可我想長高一點,”白子慕抱著,在耳邊小聲但堅定道,“長得再高一點,我就可以保護媽媽啦。”
董玉秀親他額頭一下,笑道:“好,媽媽等著你啊。”
董玉秀以前給白子慕買過牛,小孩對制品還喜歡,只是來了北方之后還沒有機會再買。原本以為很容易的事兒,在北方小城卻是頭一樁新鮮事,這會兒還沒有售賣牛的工人,當地人喝牛的都很,打問了幾才找到一后勤大院,從那邊訂了些牛,談好了價格,請對方每隔幾天就送一回。
白子慕十分在意舅媽那句“長不高”的話,喝牛很積極。
但是他人小,吃飯本就一小碗的分量,喝了一肚子更是吃不下飯了。
雷東川來找他的時候,就看到白子慕捧著那個小碗在努力吃飯,幾粒米都要嚼上一會。
白子慕看著他,撇喊了一聲哥哥。
雷東川心里著急,趁著董玉秀轉去廚房的時候,湊過去“啊嗚”一口幫他吃了上面蓋著的荷包蛋,白子慕還舉著小碗不放,雷東川又看了一眼門口,見大人沒回來,幾口幫他吃了碗里的飯。
董玉秀發現的時候,是抱著小孩覺得比往日輕了幾分,追問了好幾次小朋友才吞吞吐吐說了。
董玉秀哭笑不得,原本是想增加營養,現在反倒不好好吃飯了。
沒有辦法,只能把雷東川找來,將訂的牛分兩份,讓雷東川也跟著一起喝,吃飯的時候也不拘著白子慕了,在家吃或者去雷家吃都可以,只要能多吃上幾口飯就行。
這個舉贏得了隔壁雷家的大力支持。
雷媽媽最是高興,笑著道:“玉秀,反正你做生意忙,你那邊干脆別開火了,你也過來吃得了。你都不知道,子慕每回來,東川他就高興,老太太能多吃小半碗粥呢!”
董玉秀想了想,點頭道:“也行,姐,但我有句話說在前頭,我得伙食費,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您不答應我可不敢去。”
雷媽媽拗不過,只得應了。
白子慕喝了一個月的牛,眼可見的有了變化,小臉越來越白,紅齒白的,像是電視里的那種洋娃娃,任誰見了都免不得停下腳步多看幾眼那種。雷有時候牽著他去街上買東西,默不作聲旁人的羨慕,心里十分自豪。
雷東川跟著喝了一個月的牛之后,蹭蹭地長高。
眼瞅著比同齡人愣是高出了大半頭。
以前大院這幫孩子里,也就雷東川和董天碩最高,現在已經沒有并列的說法了,雷東川比董天碩高了兩指頭,已經完全是實力碾。
白子慕每天都會測量高,雷家木門的門框上標注了他和雷東川的高線,白子慕的是紅的,雷東川的是黑的。
黑那一條線蹭蹭往上長,眼可見的高了一截,而紅那個起起伏伏,了一個波浪——小朋友每天高不變,神沮喪,雷家三兄弟看不過去,紛紛上手著給他改高,雷大哥看著悶不吭聲,下手最狠,愣是畫了一個比黑線都高的位置。
這作案手法太過明顯,立刻就被雷媽媽制止了。
雷媽媽惱怒道:“誰讓你們這麼干的啊,這不是教壞小孩嗎,怎麼能撒謊!”
親自給改回來,但最后還是在小孩期待的眼神里心了,自己也提高了一厘米。
雷媽媽哄他:“這喝牛啊,是有效果,乖寶你看!”
白子慕仰頭去看那一點點高出來的。
雷媽媽咳了一聲,拽了雷東川過來,趁機鼓勵小朋友:“你看你哥,除了喝牛還大口吃飯,咱們晚上也多吃幾口飯,肯定長得跟他一樣高、一樣壯!”
白子慕心生向往,認真點頭:“嗯!”
雷二哥在一旁嘀咕:“小碗兒這樣就好,真跟老三一樣,那什麼了。”
雷媽媽:“……”
雷媽媽看了自己跟前站著的兩個小孩,雷東川正在原地起跳,傳授白子慕變高的“訣”。
上躥下跳的,瞧一眼就頭疼。
白子慕要跟著學,雷媽媽連忙攔住道:“乖寶,你還小,以后肯定能長高,別跟老三學這些。”
雷東川因為過了一冬,原本被曬得小麥的皮又養白了點,濃眉大眼的,整張臉最好看的就是眉眼,他像爸爸,眉目深邃,眉向上一挑的時候特叛逆,打眼一看就是不好管教的主兒。
他這會兒剛一揚眉,就被親媽使了眼,讓他去看門框。
門框上紅標記降落的非常突兀,筆直的一條。
雷東川也有些心疼,跟著道:“小碗兒,我媽說的對,你矮點怎麼啦,你矮但長得好啊!以后誰說你矮,我就揍他!”
雷大哥單手抱起扁著的小朋友,另一只手給他捂住耳朵。
雷二哥也看不下去了,抬腳踹了小弟一記,教訓道:“全家誰說過一次啊,合著就你在這一句話里念叨三遍,你再說一個‘矮’字,看我不先揍你!”
白子慕對高十分介意,一下午都沒跟雷東川和好。
雷東川腆著臉來找他,幫著他給小樹澆了水,還有模有樣地松了松土,哄道:“小碗兒,你高興點了嗎?”
白子慕看他一眼,噠噠小跑回自己家去了。
雷東川站在院子里有點傻眼。
晚上吃飯的時候,董玉秀帶白子慕出去沒回來,在市場上租了一個商鋪,今天要上貨,晚上估計回來的也晚,干脆就把白子慕一起接了過去。
雷東川平日里能吃兩大碗飯,這會兒吃飯也不怎麼積極,了兩口飯,忽然問道:“媽,隔壁是什麼樹啊?”
雷媽媽愣道:“喲,我還真沒注意,時間太長了,這事兒得問問你。”
雷笑呵呵道:“是杏樹的嘛!”
雷東川眼睛都睜大了:“真的啊?,您沒記錯?”
“錯不了,花是白的,去年開了一滿枝,肯定是!”雷只記得它開花,不記得它有沒有結果,想了想道:“老話說‘桃三杏四’,那棵樹還太小,今年估計也掛不了果子,再多養幾年就好啦。”
雷東川聽到是杏樹高興極了,但又怕萬一不開花結果,小孩要失,就沒先跟白子慕說,只是在暗中照顧那棵小樹,對它越發上心了。
白子慕過了幾天才回來雷家。
雷東川剛放學,老遠看到小孩向他跑過來,舉高了小手給他看。
白子慕換牙,手里著的是剛掉的第一顆牙,也不知道董玉秀怎麼哄的,小孩神又興又自豪。
雷東川看過之后給他包起來,道:“收好,走,咱們回家,我給你扔房頂上去!”
“嗯!”
雷東川幫著小孩把那顆小牙使勁兒扔到房頂上,他力氣大,高高地拋起,落在房頂最高不見了。
雷東川得意道:“許愿吧。”
白子慕疑:“哥哥,換牙也能許愿嗎?”
“嗨,怎麼不能,你跟著我天天都能許!”
白子慕低頭認認真真許了一個愿。
當天晚上下了一場春雨,小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微涼的溫度清新又助眠,一夜好夢。
第二天一早,白子慕就聽到窗戶被敲響的聲音,著眼睛爬起來,眼就先瞧見了雷東川,隔著玻璃都能到他的興勁兒。
“小碗兒,你快出來看,開花啦!好多、好多花骨朵啊!”
白子慕骨碌一下爬起,噠噠地往外跑。
院子一角,那棵小樹早已滿是翠綠枝葉,一夜小雨之后,像是吸飽了水一樣,葉子油綠,仿佛這樣還不夠似的,冒出了花骨朵,盡管還未綻放,也能瞧出開放后的氣勢,絕對熱鬧非常。
白子慕了眼睛,仰頭去看。
雷東川站在樹下指給他看,“說這是杏花,你的小樹是杏樹,但是它太小了,今年不知道能不能結果,不過今年沒有,等兩年肯定有果子。”他小心看一眼,悄聲道:“小碗兒,上回的事兒……不氣了吧?”
白子慕想了一會,緩緩搖頭,沖他淺笑。
他從昨天就不生氣了呀。
雷東川知道這是跟自己和好了,一顆心踏實了,咧也笑起來。
白子慕仰頭認真在看。
三月末,他的小杏樹真的開花了。
作者有話要說:雷東川(得意):你們不知道,我弟記仇的小模樣太可了。
*
本章評論區抓100個小朋友,一起分喝牛啦~慕崽喝了都夸好、絕對不是乖寶喝不申請求助的那種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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