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書齋》第23章 你是我的表包(七)
“真的,我很好,我沒事。”沈青青不知道多次重復著這句話,用善意去回報善意,相信總有一天,好運也會降臨在的頭上。
就像今天,曾經暗的男孩說的那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沈青青仰頭看著那棵大槐樹,忽然想起那個總發藏狐表包的網友,心里泛起一溫暖。不知道他為什麼從來只發藏狐的表包,而且都是網上沒見到過的,搖頭的、嘆氣的、生無可的、翻白眼的,每一張都很生。
真好啊,那麼好的一個人,愿意跟自己聊天,陪著度過那些無聲的歲月。這樣想著,沈青青心里的那溫暖在角化為笑意,淺淺的,卻看得樹后草叢里的藏狐呆住。
真啊。
藏狐癡癡地看著,發覺自己的心跳快得令人發指。他悄悄手按住,好像這樣就能讓它恢復正常一樣。
這時,藏狐的手機上又收到了來自喂馬劈柴人的信息。他悄悄探出頭去,就見沈青青在水井旁坐了下來,低頭玩著手機。
喂馬劈柴人:
孤獨患者:
喂馬劈柴人:
藏狐頓時張地四下看,確定這只是巧合,才松了口氣,繼續埋頭發消息。
孤獨患者:
喂馬劈柴人:
孤獨患者:
喂馬劈柴人:
孤獨患者:
喂馬劈柴人:
……
表包界被藏狐一統天下,滿屏各式各樣的四方臉,神污染程度已經可以媲pm2.5。
然而兩人還是樂此不疲,你發一張我發一張,不需要說話,那表包里好像就已經包含了他們所有的喜怒哀樂。
微風吹著藏狐滿的絨,也吹著沈青青純白的擺,此時此刻他們離得那麼遠,又那麼近。
天漸暗,商四帶著陸知非站在屋頂,看著四合院里亮起的燈。
陸知非疑道:“這樣看,沈青青好像很正常,剛才的笑很溫暖,沒有一霾。”
“因為被救贖的不止一個。”商四略作沉,“但是藏狐不能化形,這樣的救贖只是飲鴆止。想要救,必須找到癥結所在。”
“怎麼找?”
“等睡著你就知道了。”
夜。
藏狐守在沈青青窗外,一邊跟聊天,一邊警惕著言靈咒再次發作。忽然,背后傳來腳步聲,藏狐一驚立刻回頭,就見商四和陸知非站在那里。
商四調笑,“大晚上的守在孩子的房間外,可不太好啊。”
藏狐冷漠臉。
“這個時候,就要大膽向前。”商四揶揄著,而后就真的大膽向前,直接推開窗戶,翻了進去。
“你想干什麼?!”藏狐急忙跟上,聲音得很低,深怕吵醒沈青青。
“幫你了解了解你的未來朋友咯。”說著,商四從他的袖口里拿出一個掌大的小鼎,鼎口黑煙彌漫,甚是詭異。
“這是什麼?”藏狐警惕。
“夢魔。放心,我只是用它來還原一下沈青青的夢境而已。”說著,商四輕輕朝那黑煙吹了口氣,黑煙自然飄散出來,漸漸地變一縷長煙,朝沈青青飄去。
“這跟言靈咒有關系?”
“還是小鹿鹿聰明。”商四朝他眨眨眼,角勾著一抹不正經的笑。
陸知非淡然之。
當然,這是在他不知道此鹿非彼陸的況下。
“南英說過,言靈咒往往活躍在一個人心防最薄弱的時候。晚上睡覺的時候,人必定于放松狀態,或許我們能看到些什麼。”商四解釋著,而他的話音剛剛落下,那鉆沈青青夢境中的夢魔就有了反饋。
沈青青忽然皺起眉,而整個房間里,也飄起了濃霧。沈青青的夢境,就在這濃霧間,若若現。
十八歲的沈青青,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病房里人來人往,一張張模糊的臉圍繞在旁,那臉上的表是不是關切陸知非看不清楚,但他們的每一句話都格外清晰。
“醫生說,你的耳朵可能很快就會徹底失聰了。”
“青青啊,你可千萬別想不開知道嗎?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的耳朵以后肯定有辦法能治的,堅強點,也別讓你爸媽太擔心了。哎,他們也不容易啊……”
“青青啊,不能去上學了也沒關系,我們先不管那些,堅強點,想開點,知道嗎?”
沈青青坐在病床上,為了不讓大家擔心,把所有的痛苦和擔憂都藏在眼底,微笑著說:“沒關系,我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那時候的沈青青,臉上的笑容雖然有所牽強,但那依然是從心底里散發出來的,溫暖的笑容。
畫面一轉,是四合院外的胡同。
兩個徹底看不清面容的中年夫妻牽著個小男孩,站在沈青青面前。那個人了沈青青的頭,說:“爸爸媽媽走啦,你要跟爺爺好好的。我們在國外多打聽打聽,說不定就有醫生能治你的耳朵呢,放寬心,堅強一點,不要太給你表妹一家添麻煩,知道嗎?”
“嗯,我知道啦。”
“我們青青真是個好孩子,那我們走啦。”
“嗯,爸爸媽媽再見,弟弟再見。”
沈青青站在胡同口目送著三人遠去,靜靜地沒有說話。
整個畫面是無聲的,那三個人的背影漸漸遠去,消失在濃霧里。可沈青青還站著,反復跟自己說,“我沒事,我很好。”
眼淚潸然落下的時候,沈青青,徹底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藏狐在旁邊看著,已是忍不住想要上前。然而商四一把將他拉住,畫面再一轉,沈青青一個人坐在房間里,沉默無言。約的黑氣從的心口飄散出來,痛苦地強忍著,但似乎終于忍不住了。
霍然站起來,抖著手打開房門,看著近在眼前的溫和慈祥的,眼眶里已經有了淚意。張張,話已經到了邊,可就在這時,楊曉興沖沖地跑了過來。
興地拉住沈青青的手,“表姐!上次我不是跟你說……”說到一半,忽然想起沈青青聽不到聲音的事實,連忙雙手合十說抱歉,然后拿過一旁的題字板寫給看。
上次我跟你說的漫畫那件事,網上好多人都留言說被了,你知道嗎?你經常去的那家福利院,聽說還得到了捐款!真的特別棒!大家都說你好堅強,又特別努力,所以都在下面喊加油呢。
楊曉開心地說著,邀功似的把微博上的評論翻出來給看。一條又一條,一條又一條,嘆著的堅強和樂觀,然后說著加油的話。
沈青青知道這些都是好意,知道該更好地去回報他們,知道該更勇敢。可眼淚爭先恐后地從的眼眶掉落,抱著手機蹲在地上,無聲地哭著。
楊曉一開始有些慌了,然而沈青青寫下一行字——我沒事,不要擔心,你替我謝謝們。
沈青青笑了,楊曉放心了,而自沈青青心口散逸出的黑氣剎那間蓬而出,在半空凝了一個張著盆大口的丑陋怪。
開始逃亡,可一黑的線從的心口蔓延出來,將跟怪連在一起。無論怎麼逃,都像是在放一只永遠扯不斷的風箏。
“言靈咒。”陸知非深深地蹙著眉,語氣沉凝。
這時一道影閃電般地從他眼前掠過,是藏狐!他死死盯著那黑線,憤怒地亮出了鋒利的牙齒,想要將那黑線咬斷。
然而,霧氣翻涌,藏狐落地,回頭去看時,黑線依然在。
是啊,這是沈青青的夢境,他再憤怒仔心疼,又能怎麼樣呢?
他頹然著,用哀傷的眼睛看著還在沉睡的沈青青。看著在夢中仍然蹙的眉頭,忍不住手想要替平,然而他出手時才發現,那是一只爪子,而不是手。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爪子,忽然哭了。
然而就在這時,翻涌的霧氣里畫面再度變幻。一直在逃亡的沈青青奔潰地坐在地上,正當快要撐不住被那怪吞噬時,的手機屏幕亮了。
孤獨患者給發來了一條信息。
看著那只四方臉的丑丑的藏狐,忽然就像在連綿的雨天里,看到一悄悄從烏云后面探出頭來的。
那是隨便查找的一個q‘q號,就像溺水的人隨手抓住的一浮木,問他:你好,可以跟我聊會兒天嗎?
他回答道:你好,可以啊。
你喜歡藏狐嗎?
喜歡啊。
我有點方。
我也方,很方。
你有好多藏狐的表包啊,可以傳兩張給我嗎?
可以啊,我有很多很多。
我們一直這樣聊天好不好?
好啊,沒問題。
我第一次跟陌生人這樣聊天,真好。
我也是,很高興認識你。
對,很高興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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