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你別走》第9章 Chapter 9
翌日清晨,隋心正在洗漱,室友Kinki抱著一堆零食沖了進來,一腦塞進懷里。
隋心低頭一看,花花綠綠的包裝紙,上面印著繁字。
Kinki,一臉誠懇的跟道歉:"很對不起昨天連累,保證以后再也不會了。"
一陣沉默,隋心將零食還給Kinki:“這些都是你從香港背過來的吧,還是留著慢慢吃吧,昨天的事我沒往心里去。”
這句話就像是赦免了Kinki,笑著出兩顆小虎牙,整張臉都活了起來。
沒由來的,隋心也松了口氣。
轉而又想到,可是,Kinki得到了赦免,那自己呢?
——
直到踏進校門的前一刻,隋心還有些忐忑,前一天鬧了那樣一場,今天也不知道會面臨怎樣的反擊。
可是這樣的想法,只持續到踏教學樓的那一刻。
穿過走廊來到飯廳的路上,留學團的同學一個個見到,全都小心的躲開,只在后嘀咕。
“就是,昨天騎著姚曉娜打……”
“我去,這麼猛……”
隋心知道,這是昨天不顧一切的結果。這些富家子弟,錢有的是,拳頭卻未必的起來。既然能花錢找人擺平,又何須自己手?久而久之,野就了惰,還有被金錢麻痹過的囂張,和被權勢腐蝕過的跋扈。
而在這個不見腥的斗場里,憑自己的本能生存的人,反而了異類。
——
飯廳里,夏瓴依舊是最矚目的那個,置的長桌,沒有人敢同坐,眾人自覺的在周圍讓出三四個座位。
隋心一走進飯廳,就到留學團的同學門向行注目禮,一直目送走到繃著臉的夏瓴跟前。
一邊是背景勢力相當的姚曉娜,一邊是新晉窮家隋心,雖說兩個都是夏瓴的朋友,可這個時候夏瓴會怎麼選?
一整個早上都面無表的夏瓴,這時開了口:“昨天的事我都聽說了。”
隋心沒有轉移視線,靜靜的聽夏瓴說:“可我不想聽別人說,我只想聽你和姚曉娜怎麼說。姚曉娜晚上昨天在電話里已經把的版本告訴我了,現在我要聽你的。”
聽的?
能怎麼說?
姚曉娜的版本里絕對會把自己干干凈凈。
不僅是姚曉娜。當時所有在場的人都帶著不懷好意,有些是因為杜撰的日記容而中槍的,有些是像秦朔和劉琴這種扇風點火的,他們口中的版本即便五花八門,湊一出羅生門,卻絕不會有任何一版是向著隋心說話。
而,只要稍有“口誤”,就會為千夫所指的罪人,甚至會影響和夏瓴的友誼。
隋心嘆了口氣,輕描淡寫道:“就是一場誤會。有人拿了我的日記本,篡改上面的容陷害我,然后……”
夏瓴的眼神瞬間降了幾度:“那個人是劉琴對不對?”
隋心沒有說話。
裝作若無其事圍觀的同學們,也紛紛屏息。
然后,就見夏瓴一把拉起隋心往外走,邊走邊說:“我就知道是挑撥的,姚曉娜就是被帶壞了!”
——
什麼
挑撥?帶壞……
隋心正在消化夏瓴強大的邏輯關系,就被拉到了樓道的儲柜前。
劉琴正在柜前收拾。
只聽“砰”的一下,夏瓴用力甩上柜門,柜門又很快被反彈回來,發出抗議的“吱呀”聲。
劉琴嚇了一跳,剛要罵人,卻見是夏瓴,臟話又咽了回去。
夏瓴連興師問罪的臺詞都懶得鋪墊,抬起手臂,一個掌就甩了下去。
劉琴的頭立刻偏向一邊,耳邊嗡嗡作響。
“這掌是為了心心!”
劉琴捂著臉回過頭,憤怒的瞪向站在幾步開外的隋心,剛要說話,頭卻又被迅速偏向另一邊。
“這掌是為了娜娜!”
愣愣看著這一切的隋心,這時才反應過來,一把拉住夏瓴。
只聽夏瓴撂下最后一句:“別以為你丫做的事沒人知道!給我小心點!”
——
午休鈴聲一響起,夏瓴拉著隋心走向飯廳。
一路上還能聽到夏瓴的驚呼:“原來那個日記本真是你和鐘銘的!我說,你瞞得可夠實的啊,連我都不告訴!難怪那天我你去聽演講,你說不去……真不夠意思,讓我白跑一趟!”
隋心沉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他來演講的事。還有好多,也不知道從哪兒說起。”
夏瓴撥了一下波浪長發,好笑道:“哎,姚曉娜之前還揚言要追人家,原來大家都認識!”
隋心沒搭碴兒。
夏瓴又說:“其實昨天姚曉娜都跟我說了,是沒問清楚就先下判斷,不知道你是被陷害的……話說回來,你也不應該手啊,好在不介意!”
隋心依舊不答,輕笑出聲。
姚曉娜啊姚曉娜,還真是別出心裁……
“不過你放心吧,現在有我在,沒人敢你!”
隋心看了夏瓴一眼:“沒事,等過幾天輿論有個新目標,我就過氣了,到時候就算我求大家攻擊我,也不會有人搭理。”
“這就想開了?”
“想不開又能如何?要怪就怪自己沒有防人之心,把日記本放在儲柜里,這不是親手把素材雙手奉送給敵人麼?”
——
今日的飯廳和往常不同,排場有些大,老遠就能見到中餐館送外賣的小弟一個個魚貫而出,每個人手里都拎著兩個鋁制大箱子。
走上前一看,門口還立著一個牌子,寫著“免費中餐,歡迎取用”。
隋心只聽到夏瓴說了一句:“誰這麼擺闊啊!”
一腳就踏了進去。
與此同時,就見正在用食的一個同學,朝這邊喊了一句:“嘿,主角出現了嘿!”
接著,隋心就再一次到自四面八方而來的注視。
“都是同學,請什麼客啊,謝了啊!”
“太客氣了吧?”
隋心環顧左右,又看向夏瓴。
直到夏瓴拉著坐下,問旁邊的同學:“你們剛才說是誰請的客?”
“不是隋心麼?”那同學說。
隋心怔怔的反問:“是誰說的……”
“送餐的人啊!怎麼,不是你請的?”
隋心腦子里一片空白,這才看向桌上堆滿的小炒,有葷有素,還有例湯、炒面和米飯。
夏瓴在耳邊問:“會不會是昨天救你的那個鐘銘呀?”
隋心一愣,很快反駁:“不可能,他上大學就開始打工賺學費了,不可能這麼花錢。”
“不是吧?那個鐘家的人犯的著打工賺學費嗎?”
“什麼鐘家?”隋心困了。
夏瓴翻了個白眼:“你連鐘家都不知道?那好,我問你,他現在做什麼工作?”
隋心說:“好像在一家珠寶加工公司做……”
不等說完,夏瓴將其打斷:“那就對了,鐘家的企業就是做珠寶這行的。咱們暫讀的這個高中,就有鐘家的贊助。要不然,學校干嘛請他來演講?”
好吧,連夏瓴都刮目相看,這個鐘家的確不簡單。
可是,這又關鐘銘什麼事?
隋心正道:“那是因為他拿了全額獎學金,一畢業就進了一家大企業。而且姓鐘的人那麼多,只是湊巧罷了。”
夏瓴靜默片刻,打量著認真反駁的隋心:“只是因為這個?你確定?”
隋心無力地嘆了口氣:“我非常肯定一定以及確定。我小時候經常去他家里吃飯,他媽媽就是那種一塊錢要掰兩半花的人。鐘銘為了讓他媽媽辛苦一點,每個寒暑假都要做七八份家教工作……”
此言一出,夏瓴也開始搖擺,真的只是湊巧嗎?
隋心也不再言語,進而想起鐘銘的母親,那個看上去很白很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了十歲的人。既低調又有些唯唯諾諾,在小區里見誰都是細聲細氣的,從沒有跟人大小聲過。直到前兩年鐘銘拿到了全額獎學金,他媽媽將房子賣掉,帶著錢一起來了加拿大。
如果真是那個夏瓴口中不得了的鐘家,鐘銘的媽媽何必這麼辛苦?
——
一晃就到了下午,隋心前一天打架,第二天一擲千金的行為,一下子就了留學團里點擊率最高的熱門話題。
直到下學前,隋心都在裝死,放學鈴聲一響就迅速收拾好課桌,準備起走人。
可是留學團的王老師,卻請去辦公室談話。
隋心踏出教室時,還聽到以秦朔為首的幾人在后面囂:“一路走好啊!”
一走進辦公室,王老師就開門見山:“昨天你打架的事,學校已經有了決定。”
聽到這話時,隋心剛剛關好門,腳下一頓,轉過來,雙手不自覺的握拳。
“被這件事牽扯在的好幾個同學的家長,聯名上書給學校,要求一個說法。今早學校已經做了決定,下禮拜就把你送回國。這是名譽校董親自下的批示。”
果然……
隋心一下子如墜冰窟。
——
隋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的學校,手腳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一路渾渾噩噩的迎著冬日的寒風,覺得從里到外都凍了。
思緒一飄,回到了一年前。
那是最后一次和鐘銘換日記的那一天,在新的空白頁上寫下了四個字。
【我喜歡你。】
可是剛一寫完就后悔了,用一張紙牢牢的蓋在上面。
幾天后,鐘銘將日記本還給。
飛快的跑回家,迫不及待卻又小心翼翼的翻到那一頁,才發現那張紙已經被撕掉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撕掉?
如果真是無意,裝傻就好了,為什麼要撕掉?
這個問題一直盤桓在心頭,直到鐘銘登上飛機,都沒能提起勇氣問出口。
——
直到一年后,學校公布了留學團的報名通知。
瞪著那份表格,強忍著要將它團起來毀尸滅跡的沖,心里則想著,大不了再失一次,肯定不會錄取的,資格不夠,英語經常不及格,為人事那麼二百五很難與加人民接軌……
直到班主任一把將它走。
隋心竭盡全力的仰頭住班主任,班主任卻說:“沒事,別張,機會面前人人平等。”
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這樣的小心克制持續了一周,直到所有自欺欺人繃到極點,申請結果終于批了下來。
捧著通知書,再三確認那上面的名字。
隋朝的“隋”,心想事的“心”。
不敢置信的掐了自己好幾下,先前的小心翼翼一下子碎灰。
再一轉眼,就到了兩個月后的現在。
帶著換日記橫了十二個時區,終于來到了他置的土地,閉上眼,仰起頭,聞到和他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的味道,以為向幸福又靠近了一步。
——
回憶如水般涌來,幾乎要將隋心吞沒。
直到從校門口走出來幾個中國學生,大聲說笑的聲音將拉了回來。
雙終于再也支撐不住的重量,靠著墻緩緩做下去,艱難的從書包里翻出手機。
冰涼的指尖雖然猶豫,卻毅然按下了一號鍵,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如果現在不說,也許以后就沒機會了。”
十秒鐘、十五秒鐘……
電話接通。
隋心深吸了一口氣,剛要開口。
低沉而冷淡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我這正忙,有事以后再說。”
接著,就是“嘟”的一串長音。
已經提到嗓子眼的勇氣,被劈無數斷點。
隋心怔忪半響,只聽到自己說:“好,再見。”
手無力垂下,心底深也發出一個噓聲。
幸好,真是幸好。幸好他在忙,否則可能會說出一些難以挽回的話。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
可是,眼底的酸卻耐不住,即使想睜大眼,極盡全力的抬頭向天空,期盼它們乖乖聽話。
結果,卻只能用雙手抱住自己,蜷起來,盡管肩膀抖的再厲害,也不能哭出聲,不能哭給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看。
不能這麼傻……
直到低沉而沙啞的嗓音,突兀的響在頭頂。
“你怎麼哭這樣。”
然后,就被強的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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