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樂》15.第十五章
夏侯庚今日緒起伏頗頻繁。
因戰事告捷,起初,他是還算高興的來考校兒子的,結果發現,他忙於政務,皇子們與學業上頭並不用功,他自是氣的很,他之兒孫豈能是個坐吃等死的廢!往後必得看了!
之後私底下問了夏侯沛一篇話,得知皇后將夏侯沛教得很好,他又重開懷起來。
這便是小孩的好了,再是與衆不同,在外人眼中,也仍是個孩子,夏侯庚不會認爲夏侯沛所言是皇后可以教予的,二歲多點,縱是教,也不能學得像。十二郎既如此言語,必是皇后平日便是如此展現的。這使得夏侯庚放心不。
經歷過兄弟倪牆的人,最怕自己的兒孫也手足相殘。眼下看到諸子中最聰明,除太子外最尊貴,最該心存妄想的那一個被他的母親從小教導著孝悌之道,皇帝自是大爲欣喜。
龍大悅之下,夏侯庚留了夏侯沛一同用飯。
表演完了得到留飯的獎勵,夏侯沛眼睛一亮,在阿爹這裡必有吃!
實則,夏侯沛並非一口都嘗不到,每日都要用蔬菜瓜果,豆子、,也是必不可,膳食十分均衡。只是所吃的,多是糜、湯,很不夠滋味。夏侯沛想吃煎炸烹炒出來口十足的!那纔像是啊!
揹著阿孃吃一點點,到時就說是阿爹所賜,不敢辭。夏侯沛十分期待。
然而,卻失了。皇后聽聞皇帝留飯,命人將夏侯沛的飯食自長秋宮送了來。
皇帝見此,扶額道:“差點兒疏忽了。”又嘆,皇后果真賢良,待十二郎無不用心。
十二郎的事,總是皇后瞭解,皇帝並不干預,命人將飯食擺了上來,他大口吃,十二郎在邊上看著羨慕,小口吃糜。
吃一點的想法破滅,夏侯沛與皇帝用過晚飯,便由宮人護持著,回了長秋宮。
皇后一直在宮中等著,見回來,問前如何奏對,夏侯沛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待聽聞夏侯沛說到:“兒回說從禮而已,阿爹看來十分滿意。”
皇后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很快便是釋然,道:“如此,你便仍舊從禮罷。”
夏侯沛一聽,便知回的對了,也知阿孃雖是世家,重禮,卻不是隻知禮。
知阿孃,阿孃知,這便很好了,至於皇帝,還是將他阻隔在外罷。
夏侯沛這年的神有限,與皇后說完話,便開始犯困。皇后見此,抱了往寢殿去。
阿孃懷中的,香香的,有一種獨有的氣息,夏侯沛安心之餘困得更厲害,不多時便睡著了。
皇后坐在榻旁,在的上輕輕地拍,直到睡,方起,扶著阿祁的手出去。
重華在太極殿留飯的事,必然已爲後宮所知。
皇后與阿祁道:“去看著,勿使們作反。”
阿祁一笑:“一直使人看著。殿下前年那一通整治,而今,無論三夫人或九嬪,哪個敢私下使壞?”
皇后的目移到宮燈底下的影,輕輕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爲這萬一,零星的丁點苗頭都要從上掐滅了。”
阿祁是知道皇后的行事的,忙道:“各都有人留意,阿林、阿昌也都在外,一有風聲,便立即報與殿下,必不令當年之事再發!”
風從窗,帶帷帳,帷帳齊紈所制,飄逸出塵,平日看去,平凡無奇,唯有隨風而,纔有暗紋如水波般流。
皇后的眼中隨著帷帳上的流暗紋而閃,仍是平淡的語氣:“需蔽,勿與陛下之人相沖。”
皇帝掌控宮,必有人盯著各安危穩定。
阿祁明白,伏首稱:“是。”
如皇后所料,夏侯沛在太極殿留了晚膳的消息很快就被後宮所知,旁人猶可,皇后不顯山不水,手段卻並不溫和,的兒子,羨慕便可,誰要顯出什麼不滿來,過不了幾日,必有黴運在前等候。
皇后,從不是個心慈手的人。
但魏貴人是例外。以家世自傲,以爲兩位兄長秉權,後宮中無人能與爭鋒,縱然皇后,除份差距,並不差什麼,再者,十二郎甚小,雖聰明,已註定無能爲。因此種種,後位定下後,魏貴人便一直與皇后井水不犯河水。而皇后則是隻當看不見這人一般,心中所想的,從不是與一個貴人作對,更不是與後宮的人爭帝寵。
如此一來,外人竟以爲皇后與貴人相得宜。
本是一直這般相安無事,但上回皇后的拒絕,讓魏貴人頗覺辱,一直設法報復,加之此次三郎斥,十二郎卻得陛下讚賞,這一對比,魏貴人豈能平心靜氣?
念及兩位兄長在外立功,三郎又正巧需潛心攻讀,該是讓皇后,讓崔氏知道如何抉擇了。
不幾日,廣平郡王夏侯衷便攜禮登崔氏之門,拜崔玄爲師。
崔氏這一代,人才極盛,除較爲奇特、不靠譜的崔玄,還有一心撲在仕途上,如今已至中書舍人的崔素,還有專心武職,此時秩比兩千石、爲虎賁中郎將的崔驪。
此三子爲最,餘者也非庸才。世家不分家,用的都是堂兄弟間的大排行,崔玄爲最長,是大郎,崔素是五郎,崔驪行十六。
夏侯衷到崔府外,崔驪這日休,出門訪友,二人就上了。
崔驪認出這小小年乃是三殿下,便站住施了一禮:“拜見郡王。”
夏侯衷甚爲謙虛,十分平易近人:“崔校尉,免禮。”
崔驪站直了,看了看夏侯衷後捧著禮的僕從,眉角微揚,噙著抹淡淡笑意,道:
“郡王駕臨,有失遠迎。”
夏侯衷則道:“本是我叨擾。”
崔驪便是一笑,他雖從武職,爲人也是溫文爾雅,風儀出衆的。轉頭見到裡面有人出來了,想必是來迎的,便朝夏侯衷一拱手,自去訪友去了。
來的人是崔玄的伯父,崔素的父親,至車騎將軍的崔質道。他是一府之長,郡王臨門,自是他來迎。
夏侯衷的容更加溫謙,除了崔玄,這一整個崔氏都是他想要的。
崔質道大步走來,寬大的袖在空中飄,劃出一個瀟灑莫名的弧度,他雖是個老頭,也是個標誌灑的老頭。
走到門前,看了看夏侯衷,方慢悠悠的行了一禮:“見過郡王。”
夏侯衷臉上便顯出年人的來,虛扶了一記:“我爲晚輩,豈敢崔廷尉之禮。”
崔質道仍是不不慢地行完了禮,方直起,看了眼他後僕役手上捧的幾件看著錦盒便知貴重的禮,眉心一跳,道:“請郡王敝門說話。”
今日恰是休沐,魏貴人爲夏侯衷選了這個日子是有理由,唯有今日,纔可遇上崔質道,才能向崔質道釋放善意。
走到堂前,崔玄與崔素聯袂而來。
崔素肅謹,眉心有一道淡淡的刻痕,頗類其父。久聞大名的崔玄便隨意得很了。一路悠然行來,脣角那抹笑,簡直懶到了骨子裡。
“見過父親。”崔素恭謹一拜,待崔質道說了:“來見過廣平郡王。”方稍稍轉了,朝夏侯衷一揖:“拜見郡王。”
夏侯衷自又是一副惺惺作態的謙和。
在場的不是場上的老油條,便是火眼金睛、有相人之能的烏,夏侯衷那點稚的道行,真不夠看的。
崔玄便笑道:“郡王安好。”
夏侯衷自以爲滿天下都拜倒在他的演技下,忙做出仰慕的樣子,道:“久聞崔先生大名,今日得見,衷之幸。”
“嘖……”崔玄上上下下打量了夏侯衷一番,輕輕搖了搖頭,疑又惋惜道,“郡王又非那些想嫁與某的小娘子,一見某即生慕,何必慶幸?”
崔質道面不改,崔素默默低了下頭,掩去撐不住的笑意。
夏侯衷頓時就被噎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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