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鱗》第6節
和以前一樣。高興極了,往上一蹦,蹦了兩丈高,然後轟地一聲落下去,濺起一人高的水花,把那人澆了個正著。
剛才的翩翩公子瞬間被淋了落湯,他啊啊大,“你這個沒心腸的,敢這麽報複我!”
夷波把潛在水裏,隻出一雙眼睛畏地著他。他氣急敗壞抖落上的水珠,了頭發,長發凝聚縷,從月冠兩邊垂墜下來,雖淩,卻如水墨氤氳,有種漫不經心的。
夷波看得發呆,真是個好看的男人呢!真不明,但法一定高超,所以才能把自己變得那麽。
他眼眸微轉,察覺正傻傻看著他,似乎很滿意,抿一笑道:“是不是覺得本座很耐看?很漂亮?”
是啊,這麽漂亮,不調♪戲浪費了。可惜有賊心沒賊膽,隻有繼續仰。
他眉心的那個印記倒也奇怪,遇水之後漸漸浮現,從淺淡的一層加深至赤紅,像神佛開了天眼,映著白淨的皮,愈發鮮煥。這東西眉心,夷波知道,是超出三界後才會有的一種標榜。阿螺修行那麽多年都沒有,想必這位的來頭不小,且和青丘狐無關。
討好地搖尾,“天怒人怨,海水倒灌。”最後加了一句,“把持不住!”
他的角了下,“你該好好學學人話了,有誌向的鮫人不甘於一輩子生活在水裏,岸上的世界很彩,你不想去看看嗎?”
著竹筏,懵懂的一雙大眼睛眨啊眨,還是沒怎麽開竅的模樣。陵魚和雕題有,城鮫人沒有,所以從來不存這種奢。的心願很簡單,安安分分呆在水裏,阿螺想去哪裏,背著在海裏暢遊,這樣就很滿足了。
他垂眼看著,像看一隻小貓小狗,充滿憐憫,“哪天本座心好了,賞你兩條吧,讓你上陸地看看。”
有自然比沒有好,點頭不迭,纖細的臂膀扣住竹筏,灑下來,照得那骨皎皎,別樣。隻是不自知,快樂地撲騰了一下,“你是誰?”
隻會一些簡短的語句,三四個字往外蹦,通常充當聆聽者。他俯下`子,手牽挽到肩頭的袖子,把的胳膊嚴嚴蓋住了,讓仔細看他的臉,“好好想想,當真不認識本座了?”
的視線在他臉上溜了一圈,然後往下……往下……穿過微敞的領,落在那擁雪的膛上。真高興,平平的,果然是個男人。咕地咽了口唾沫,尾鰭搖得更歡暢了,濺起一串漣漪。筏上的人臉一變,忙掩唾棄了句魚,“你往哪裏看!怪道說鮫人,果不其然。”
夷波覺得很冤枉,艱難地豎起一手指,“就一眼。”而且的是雕題鮫人,城鮫人一輩子隻等一個人,是最忠貞不二的。如果不幸和伴分開,哪怕永遠孤單,也絕不同別人將就,說,真冤枉了。
他卻強勢,“一眼也不許看!”
委屈地癟,因為消沉,也變重,要沉下去了。想起還沒問清他的名字,重新浮了起來,先指指自己,“我……夷波。”
他微側了頭,“化險為夷的夷,夷為平地的夷?”
雖然他的解釋那麽偏激,夷波也不計較,含笑問:“你呢?”
他哦了聲,“我……”
他什麽居然沒有聽清,阿螺的喊聲從岸邊傳來,因為高興變得又尖又利。回了回頭,眼梢白影一晃,再看竹筏上,人已經不知去向了。
有些懊惱,噯了一聲,紮個猛子潛到岸邊,阿螺眉飛舞地說:“找到了,胭脂盒歸原主,燭銀也送出去了。”
夷波暫時忘了剛才的可怕經曆,能完阿螺的心願是件可喜的事。要阿螺說說經過,阿螺坐在湖石上口沫橫飛,“其實很容易,我上岸後沿著青石路往街口去,一眼就看見糖坊兩個字了。原來糖坊開了家胭脂鋪,裏麵賣的全是胭脂和鉛。我把盒子給看,問是不是的,說是。我又把燭銀放在麵前,問認不認識一個登褒的人,登褒死了,托我把這袋燭銀給糖坊。起先愣了一下,後來就高興哭了,還送了我一盒胭脂作為酬謝呢!你看好人有好報吧,我們做妖的也要修德行,將來渡劫的時候功過相抵,對前途有助益。”
妖的腦子沒有那麽多的彎彎繞,們簡單直接,自己沒有壞心思,以為別人也一樣。夷波拍手誇讚阿螺聰明,阿螺掏出胭脂先給抹上,然後自己也厚厚了一層。臨水映照,麵頰緋紅,好像壁畫上的仕,兩人相視一笑,有種心心相印的快樂。
太要落山了,晚霞漫天,們探出水麵並肩看夕,覺得現世安穩,生命裏充滿驚喜。
夷波這才想起來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阿螺,蘸了水在石麵上描畫:看見一個神仙,自己大意被人抓住,變了一條泥鰍,神仙助困。
阿螺盯著那條彎彎曲曲的線看了半天,“既然有這法,為什麽不直接救你?神仙就是這樣,簡單的事複雜化,因為他們可以活很久,閑得無聊了願意找點事做。兩三個人有什麽難對付的,偏要把你變蚯蚓,這不是捉弄人嗎!”
夷波糾正,“是泥鰍。”
“差不多啦,這麽漂亮的鮫人,為什麽非要變那麽醃臢的東西?”氣惱了一陣,阿螺又歎氣,“反正是我不好,留你一個人在這裏。幸虧上個神仙,有驚無險。要是真被人捉去煉油,那可怎麽得了!你問明神仙的來曆了嗎?多結這樣的朋友有好,說不定能打探到龍君的下落。”
夷波怔了下,忽然覺同什麽失之臂了。憾地搖搖頭,心說要不是你忽然出現,幾乎就要打探清了。們在即翼澤待不了多久,既然事辦完了就得回去,能不能再有機會見那位神仙,說不準。不過希肯定是有的,他答應送一雙,眉心生得那麽彪悍的人,應該不會食言吧!
☆、第7章
算了算,從離開啞海到現在,已經將近十來天了。畢竟沒有得長老首肯,夷波時刻到心虛,阿螺打算遊玩兩天,不太讚,害怕回去之後長老發怒。畢竟城是個庇護所,要是連基都沒了,南海之外有危險,一旦落了單,恐怕活不到再見龍君了。
阿螺沒辦法,拗也拗不過,兩個人坐在月下惆悵。阿螺說算了,“後天就回去。”
“明天呢?”
說不著急,“總算跑了一趟即翼澤,帶點東西回去吧!人界有個百試百靈的手段,犯了錯,求人通融,不能空著兩手。送點禮給長老,說明咱們在外沒有忘記他們,隻要他們把東西收下,咱們就有救了。”
夷波聽後覺得主意不錯,“可是錢呢?”
這麽一說頓時傻了眼,當初忘了給自己留一點,全送給糖坊了。
阿螺兜起裾在底下接著,“你哭吧,我可以拿鮫珠到集市上換錢。”
夷波猶豫起來,鮫珠一出手必定會驚即翼澤的人,再加上今天那幾個悻悻而歸的漁人一宣揚,難保不掀起抓捕鮫人的狂,到時候就真的闖大禍了。
搖頭說不行,鮫珠鮫綃一樣都不能白。阿螺想了半天,“那隻有再去找糖坊,讓還我們一些燭銀,反正那些銀子本來就是我們的嘛!”
們不懂陸上的人世故,錢到了人家手裏,豈能再討得回來!夷波卻覺得是個好辦法,反正那袋燭銀有好多,分們兩塊應該不難。兩人合計一番,決定去找糖坊的住。
即翼澤的民居都是臨水而建,屋子架空在湖麵上,底下以木樁為基。阿螺的鼻子很靈,嗅過了胭脂的味道,就能順著香氣找到製作的作坊。兩個人鳧水沿著河流往前,河環境不好,蛇蟲遍地都是,忽然呱地一聲,一隻蛤/蟆從高蹦下來,嚇了們一大跳。
阿螺笑了笑,“就在不遠了,再堅持一下。”◆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鮫人不能在汙濁的水域生存,逗留久了簡直是場災難。夷波脖子和手肘發,忍住沒說,漸漸河水裏混雜了脂香,到一水榭旁停住,窗戶是半開的,一隻手從窗下出來,呼呼一陣抖落,霧飛揚。
“就是這裏。”阿螺高高興興說,“你在下麵藏好,我一個人上去。”
夷波點點頭,阿螺正要騰,聽見上麵傳來男人說話的聲音:“這飛來的橫財哪裏那麽容易消?我看早早搬走,要是等人家回過神來,一切都晚了。明早我就去買條船,帶上些要的東西即刻離開這裏。”
人說:“怕什麽,是自己送來的,又不是我搶的。”
男人一哂:“不是搶,卻是騙。”
人窒了下,“是我送上門來的嗎?”想了想又退一步,“鋪子怎麽辦?不要了?”
“有這些燭銀,十個鋪子都開起來了,真是頭發長見識短!”
人難掩歡愉,“哎呀,世上哪有那樣的傻子,鋪子裏賣出去的胭脂千千萬,男子買了送給心的姑娘,姑娘拿盒送郎,是司空見慣的事。竟憑盒子上的兩個字就找來了,可見不是本地人。”
水裏兩個人聽得目瞪口呆,夷波當時聽阿螺描述的“高興得哭了”,就覺得其中有古怪,沒想到事實竟是這樣。
阿螺慨:“咱們聰明一世,居然被騙了。”
夷波使勁點頭,簡直師可忍叔不可忍。
阿螺噌地出了兩把彎刀,“我把那對狗男宰了,敢騙他螺!”
夷波忙攔住,修行中的人是不能殺生的,造下這麽深的業障,將來渡劫的時候雷神卯足了勁劈你,那就完了。
可是屋裏一男一那麽得意,難道白白便宜了他們嗎?阿螺讓夷波別管,自己跳上了水榭,大腳一踢開門扉,橫刀站在檻外往裏指點,“要想活命就把燭銀出來,明明不認識登褒,卻冒充孀騙錢,我要上府告發你們,你們牢底坐穿。”
夷波有點怕,潛在水裏聽他們吵起來,那兩個人猖狂,反把阿螺罵了個狗噴頭。人尖聲高呼:“口說無憑,誰拿了你的燭銀?你夜闖民宅必是強盜,再不走,我一嗓子喊來左鄰右裏,扭送你見去!”
阿螺氣得跺腳,“竟反咬一口,好不要臉!”
然後不知是不是使了什麽法,隻聽那兩個人失聲尖,阿螺從屋裏出來,縱一躍,跳進河裏。臨走揮刀砍斷一排木樁,那水榭傾斜下來,轟地塌了半邊。
夷波很快背著搖遊遠了,阿螺拿回了錢袋還在生氣,“難怪說人心險惡,今天總算明白了。我去要錢,他們仗著人多還想害我,我變一隻夜叉,嚇死他們!”說著沉沉歎息,“唉,夷波,人間果然複雜,還是我們海族好,非黑即白,善惡分明。”
其實話也不能這麽說,世上總有正邪之分,有壞人當然也有好人。夷波還是比較樂觀的,既然錢拿回來了,胭脂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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