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鋪家的小娘子》第七章 失笑
最近這幾天,褚禮總覺得家里的氣氛怪怪的,看著和往日沒什麼區別,可又總覺得哪里不太一樣。
褚禮去問了他阿兄,阿兄說:“沒事,不要瞎想!”
又去問了他三叔,三叔卻只是嘆氣,什麼都不說,真是愁人!
村里的學堂因著只是教個三百千,給學生們開蒙習字,素日里課業任務不重,一般每日都只開半天的課,這天晌午,褚禮同往常一樣放了學后,和同窗一同歸家,走到半路好像聽見有人自己。
“褚禮?你是褚禮吧,我是沈鹿竹的堂弟沈常山,下聘那日我們見過的!”
褚禮回看去,還真是沈家阿姊的堂弟,忙停下來腳步:“我是褚禮,沈家堂兄好!”
沈常山被他堂姊派來給褚義送東西,不想剛過了河,就在路上看見了褚禮,忙笑嘻嘻地上前:“褚禮弟弟,我家堂姊有東西要給你家阿兄,正巧遇上了你,就麻煩你替我轉一下可好?”說著便將手里的小陶罐子遞給了褚禮。
褚禮是抱著那只小陶罐子,一路小跑著回家的,一進院門見他阿兄正在院里刨木頭,忙跑過去:“阿兄,你看我拿了什麼回來,是沈家阿姊給你的!”
褚義聞聲接過陶罐子,起向院門了:“阿禮在哪見到你沈家阿姊的?”
“是沈家阿姊的堂弟送過來的,正巧兒趕上我放學歸家,阿兄快打開看看是什麼?”
褚義掀開了陶罐的蓋子,里面是三顆被染的紅彤彤的蛋,許是怕陶罐磕破了蛋,還細心地在里面鋪了許多細碎的布料墊著。
掏出了紅蛋,就見下面還了張紙條:褚義,見信悅!今日陪阿娘給村里過壽的阿婆添壽,阿婆見我可討喜,給了三顆壽蛋讓我沾沾喜氣,想起明日初六便是你的生辰,就送給你啦,千萬記得,明天一早一定要先在上滾上一遍,祛病除災,然后再吃掉!——沈鹿竹。
時人以為發之父母,生辰是阿娘難的日子,所以在大乾除了新生的嬰兒會過周歲外,只有五十歲以上的老人才會過壽。
過壽時都會煮一些紅蛋,一是祈求帶去壽星的病災,二是分給家里的小輩,盼他們能像壽星一樣有福有壽,褚義不由地有些想笑,這世上除了沈鹿竹,大概不會再有人在他生辰頭天特意送來壽蛋,還叮囑他滾上一遍的了。
褚禮人小,仰著頭也看不見紙條上到底寫了些什麼,只能看見他阿兄抱著那只陶罐,似乎是在……笑,褚禮很在他阿兄臉上看見太多的表,見沈家阿姊一張小紙條就能讓他阿兄一下笑出來,越發覺得沈家阿姊真是太厲害了!
“阿兄,沈家阿姊說了些什麼?”
褚義攤開手,挑了其中的兩顆壽蛋遞給弟弟,又將剩下的一顆連同那張紙條收好:“你沈家阿姊送來的壽蛋,阿禮拿去和秀秀一人一顆。”隨后整理了下襟,捧著那只陶罐抬步向院外走去。
“阿兄,馬上要用午飯了,你要去哪?”
“還陶罐,很快就回來。”
沈家灶房,沈母正帶著沈鹿竹給家里人準備午飯,和閨兒去給人添壽已經吃過了,可家里其他人都還沒吃。
原本灶房里的活兒,沈母是很讓沈鹿竹的,只是現下閨兒已經定了人家,昨個做的秦婆子還來商量了婚期,就定在了年后,正月十八,眼下剩的日子也不多了,嫁妝嫁這些都得準備起來了,閨兒的針線活倒是不用心,就是灶上的活兒,家里沒怎麼讓做過,不就得抓學起來了!
沈鹿竹正聽著阿娘的教導,就見本該在前院藥鋪的自家大哥進了灶房,還以為他是了,剛要張口就聽大哥沈川柏說道:“阿娘,褚義來了,人在前院藥鋪呢!”
沈母愣了一下,又看了看旁的閨兒,想著褚義這個時候來了又沒說是什麼事,估麼著是見閨兒來了,反正兩家已經定下來親事,婚嫁六禮已行了五禮,只剩下最后的迎娶,婚前多培養是好事:“鹿竹,你替阿娘去前面看看!”
“遵命!”
沈川柏雖然知道妹妹的親事已定局,那褚義也是個不錯的,可見阿娘這般輕易就放了妹妹出去見那褚義,還有自家妹子那毫不矜持的勁兒,實在有些氣悶,遂攔了下沈鹿竹:“快去快回,還等著你吃午飯呢!”
沈鹿竹看著大哥攔著自己的手,眨了眨眼,瞬間一臉嚴肅地保證:“放心吧大哥,我去攆了他走就回來,絕對不耽誤吃午飯!”然后昂首,一正氣地走了出去!
褚義和沈阿爺正在沈家前院的藥鋪閑聊,聽見有人推開了藥鋪的后門,兩人一同向后了過去,見是自家孫,沈阿爺笑瞇瞇地說道:“許是午飯做好了,來喊我回去吃飯的,鹿竹你來幫阿爺招待一下褚義,人老嘍經不住了!”
沈鹿竹笑著扶了沈阿爺出了藥鋪后門才回過來同褚義說話:“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東西收到了嗎?”
“嗯,來還你罐子的。”褚義只是突然想見沈鹿竹一面,真到了沈家,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有些擔心是不是沖了!
沈鹿竹接過了罐子捧在手里,見褚義只是面無表地站著,猜他是不是也和原先的沈家人一樣,覺得除了上了年紀的老人和過周歲的孩子,都不該慶生,所以特地來教育的!
聽說有些特別過分的人家,甚至覺得生辰那日太開心了都是不孝:“孩兒的生辰就是阿娘的難日,確實是不應該慶祝的,哪有慶祝阿娘難的是不是?我以后若是有了孩兒,每年生辰定要揍上他一頓,不然怎對得起自己的那些難!”
褚義聽著前孩的聲音,有些出神,他實在很難想象,面前甜桃一樣的人兒打孩子的畫面,若真有那日,他是會幫孩子還是幫呢,應該是會幫的吧,誰會忍心拒絕呢!
見褚義雖沒有說話,但表似乎還算溫和,沈鹿竹便繼續道:“但是細想想這孩子也可憐的,雖說發之父母,不過當阿爹阿娘的也沒同他商量一下,就把他生下了,所以要是他好好惜自己的,好好長大,不打他也不是不行!若是他想紀念一下阿娘當初是多麼的勇敢,慶祝一下阿娘的偉大,倒也不是不可以的嘛,所以滾一滾霉運,吃個壽蛋也沒什麼,是不是?”
褚義以為沈鹿竹說了那麼多,是怕自己明日不聽的,不免有些失笑:“你說的對!”
沈鹿竹承認自己多多是有些話嘮的,不過眼下褚義開過口之后就又看著自己不說話了,害得一時竟有些語塞了:“你看著我做什麼?”
“我在想,今日過壽的阿婆眼真好!”他家鹿竹,果真可討喜!
沈鹿竹覺得自己被騙了,誰說同定親的褚義嚴肅話的,這分明就是臺形僚機啊!
冬天里日頭短,時間也過的飛快,轉眼便到了臘月二十八,年前的這兩個多月,沈鹿竹是在做嫁和跟阿娘學著打點家務中度過的,這日正跟著沈母清點年貨,學著該給哪些親戚家送年禮,又送些什麼,就聽二嬸鄭氏說,褚義帶著褚禮給送東西來了!
沈鹿竹隨著沈母進了堂屋的時候,褚義正陪著沈父和未來的二舅兄沈松節吃茶,褚禮被堂弟沈常山去了倉房,去看那兩只下聘時送來的大雁。
年前這半個多月堂弟褚平閑著無事,便到山上轉了轉,采了些松子榛子之類的山貨,還打到了兩只野和一窩野兔,私下里給褚義拿了些,褚義便提了只野和幾包山貨送來了沈家。
“雪天山里不好進,這些東西怕是費了不功夫,留著自家過年吃多好?”沈母現在看褚義真是越來越順眼了,這孩子是真不錯!
“是堂弟褚平弄的,送來給阿爺還有伯父伯母嘗嘗鮮。”
沈父放下手里的茶碗叮囑沈母:“他娘一會兒多弄上幾個菜,再燙上些酒。”然后對著著褚義道:“既然來了,等會就留在家里用了午飯再回!”
中午褚義和褚禮留在了沈家用飯,褚義還陪著沈家男人們用了不酒,又被沈母留了在堂弟沈常山的屋子里醒酒,直到半下午才領著褚禮告辭。
褚沈兩家還未正式結親,褚義現在還不是沈家婿,按當地習俗,兩家今年是不用相互送年禮年貨的,所以沈母還真沒準備要給褚家送的東西,。
好在家里前幾日殺了豬,沈母便割了兩刀上好的五花,拿了一壇自家做的熏要褚義提上:“這豬是自家喂的,的很,熏也是伯母自己做的,給你提回去嘗嘗伯母的手藝!”
“伯母,這怎麼好意思。”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伯母讓你拿著就拿著,是我給你阿爺阿送的年禮,就當是你幫我跑了回,伯母還要謝謝你才是!”
見褚義還是不肯接著,沈母給一旁的沈鹿竹使了個眼,是想著讓閨兒幫著勸勸,也不知沈鹿竹是不是會錯了意,接過沈母手里的就塞到了褚義手里,然后推著褚義就往院外走,邊走邊說:“好了,好了,阿娘從不說假話的,讓你拿著就拿著!”
說完還回頭朝阿娘眨了下眼!
趁著褚義還在為背后那溫熱的愣神的片刻,沈鹿竹就已經將人推到院外了,褚義不由地再次失笑,從前出個小荷包遞給面前的人兒:“給你的,除夕夜再打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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