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鋪家的小娘子》第十三章 心疼
這天,褚義在飯桌上,和褚家眾人提了提,他和沈鹿竹想賣紙錢的想法。
褚阿剛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不等褚義把話說完就尖著嗓子嚷著:“我不同意,好好地賣啥紙錢!你們以為那買賣是皮子就能的?本錢打哪來,給我打家里錢的主意,那可是留給褚仁的,是有大用途的!再說那進貨、賣貨的,不要人?你去賣紙錢了,誰做棺材?”
上次拿聘金錢的時候就是,一個個天天就知道打手里銀錢的主意!
比起褚阿,褚阿爺明顯要想的更多些,他看了看始終沒什麼表的孫子:“阿義,你該不會是不想做棺材了吧?”
褚義平靜地看著褚阿爺答著:“沒有,阿爺。”
“阿爹,阿娘,阿義兩口子也是想給家里多掙些錢!”褚三叔見氛圍有些不對,忙出聲勸道,到底是好事,實在沒必要搞這個樣子!
“賣那點紙錢能掙幾個銅板?”褚阿仍是不以為然!
關于褚家長輩們對這事兒的反應,沈鹿竹是有想過的,可能會猶豫甚至拒絕,都想好要怎麼勸說了,甚至覺得必要的時候,是可以有些讓步的,譬如本錢可以出一部分的!就算這樣之后,還是不同意也沒什麼,大不了和褚義單干就是,只不過前期可能會辛苦些,還有就是要再想辦法,怎麼說通阿爺阿,讓褚義每日能輕松些!
可褚阿爺和阿的態度,還是出乎了沈鹿竹的意料,只能怪自己,不該對他們報任何希的,早知道就直接說要干私活了,何必還讓褚義遭今天這一遭呢!
“阿爺,阿,既然家里沒這個打算,那我們就自己單干便是!”
褚義也點頭同意:“沒錯!”
褚家確實是有那麼個規矩的,孫子小兩口既然想干些私活掙錢,褚阿爺自然也沒什麼理由阻攔,只是囑咐褚義不要耽擱了家里的活兒。
“想掙錢是好事,我和秀秀也沒什麼事,回頭要是有什麼忙不過來的,就跟三叔說!”侄子想掙錢,褚三叔還是很支持的!
“好,謝謝三叔!”
吃完了飯,褚義在院子里刨木頭,沈鹿竹蹲在他旁,商量著之后的計劃:“家里沒有鋪子,紙錢就放在院子里賣的話,除了進院來買棺材的,大抵沒人看得見,這樣就損失掉那些上墳祭祀的客源了,不如咱們先在院墻外面支個小攤?這樣來往的鄉里鄉親都能看見!”
“不在院子里,怕是沒辦法隨時看顧,總不好把棺材也拿到外面去做。”
這個沈鹿竹早就想好了:“不是還有我嘛,我來看著就好,左右我每日的家務活也不多,空閑時間大把的有!”褚義已經夠累了,怎麼能讓他邊做著棺材,還要顧攤子!
褚義想著擺在外面,確實比在院子里好些,只是沈鹿竹自己的話,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那就在院門旁,倒時搭個小涼棚,有什麼事,我也好給你幫忙!”
“好啊!對了,我之前讀過幾本游記,里面寫了一些其他地方的風土人,好像有提到過幾種不同樣式的紙錢,倒時也可以試著做一些賣賣看!”
沈鹿竹之前問過褚義,他們這常見的紙錢有兩種,一種是送葬時要撒的,那種白的銅板形狀的紙錢,還有一種掃墓和上墳時用來燒的,是用一種黃的很糙的紙裁的,一般都是見方的,沒什麼圖案。
上輩子大一暑假的時候,沈鹿竹曾跟著室友回了老家,在室友的老家住過兩個月,室友家里是開壽店的,當然除了壽,和喪葬相關的其他用品也都會涉及,那兩個月里見過不樣式的冥幣,倒是還記得一些,就是不知道好不好被現在的人接。
褚義聽岳父講過妻子小時候的事,知道跟著沈阿爺學過識字,對于沈鹿竹的說法,倒也沒覺得哪里不對:“那等這次的木頭理完,咱們就去鎮上。”
“好,順便買些要用的材料,對了,最好能去看看銀票長什麼樣子,我還沒見過呢!”
“銀票,有什麼用嗎?”
“嗯,不過我還沒想好,暫時保!”
“好!”
五天后,沈鹿竹揣著的小錢袋,和褚義一起坐上了去往鎮上的牛車,村里時常會有這樣的牛車經過,一來一去,一個人十個銅板,就可以搭牛車來往于鎮上和所在的村子。
長水鎮是個大鎮,下轄十九個村子,鎮中心被橫縱四條主路貫通,又有輔路、小路若干,各類店鋪琳瑯滿目,夫妻二人沿著路一直走,遇到賣紙錢的鋪子,就進去逛,也不知逛了多久,來到了一家位于輔路上,做林記喪葬的鋪子。
店鋪的位置有些偏,鋪面很大,里面有許多喪葬用品,沈鹿竹和褚義進來的時候,鋪子里就只有一個伙計在。
伙計見有客進店,也并沒有十分熱:”二位客,咱們家是做批發生意的,不接待散客,您二位要是想買冥紙錢,出了門往主街上走,那有散賣的鋪子!”
沈鹿竹一聽不由得笑了,這不是巧了:“敢問小哥,批發的話,是個什麼價位?一次需要買多算是批發?”
“客要是批發的話,那可是來對地方了,整個長水鎮,就屬咱們林記的作坊最大,外面散賣的黃燒紙,一刀是二十文銅錢,送葬用的白撒錢,一刀十六文,咱們家批發的規矩都是一百刀起賣,燒紙一刀十四文,撒錢一刀十二文!”
褚義想了想又問:“能不能看下實?”
“當然,客稍等!”
褚義接過伙計拿來的紙錢看了看,覺得質量還不錯,和沈鹿竹商量了下,最后決定按最小的量,都買上一份!一百刀雖然不,怕是要賣上一陣,但好在馬上就是夏天了,天氣比較干燥,倒也不怕毀壞。
兩樣紙錢一共二兩零六百文,付好了錢,褚義讓沈鹿竹在鋪子里等他,自己出了鋪子往回走,東西比他們原計劃要多出來不,要是還和來時一樣,恐怕牛車裝不下。
褚義趕到下車的地點,還不到返程的時間,車夫正坐在車上與人閑聊,褚義和他商量能不能多跑一趟,提前幫他們把貨一起送回村子,車夫見時間還早,跑一趟靠山村,再折返回來接人也來得及,便應承了下來。
褚義和車夫商量好了價錢,就坐上了牛車,帶著車夫去了林記,趁著店里的伙計裝貨的功夫,沈鹿竹和褚義去了一趟主街上的錢莊,得知有銀票從一兩到千兩各種面額都有,本來沈鹿竹只想著問問能不能看一下的,這下好了,直接換了張一兩的銀票揣著。
隨后兩人又去了書肆,買了些劣等的筆墨紙硯,在集市上買了些調味品和吃食,趕回林記的時候,伙計也剛好裝完了貨,便坐上牛車,一路搖搖晃晃回了家。
褚義和沈鹿竹一大清早就出發了,牛車停在褚家院門前的時候,堂屋里剛擺上午飯。
褚禮和褚秀秀聽見聲響跑出來幫忙,褚義把買來的吃食和調味品遞過去,讓他們放去灶房,又讓沈鹿竹將筆墨那些小件,拿回兩人的房間,自己把買來的紙錢都搬進了之前大伯住的空房里,上次沈鹿竹要了這屋子,可其實一直也沒用,眼下倒是派上了用場。
下午褚義需要繼續做棺材,沈鹿竹收拾好了灶房,就帶著褚禮和秀秀,待在和褚義的房間里。
沈鹿竹拿了幾張黃燒紙過來,讓褚禮幫著研了墨,用筆沾了墨,涂抹在銅錢的一面,再將銅錢沾了墨的一面印在紙錢上,就這樣涂抹再印上,每個墨印都間隔一定的距離,很快一張原本空白的紙錢,就被印上了幾十個銅錢印子。
沈鹿竹將印好的放去一旁晾干,讓褚禮和秀秀按照剛剛的方法,再印幾張出來,自己拿了張已經晾干的,用刻刀按照墨印的形狀,將那些墨印從紙錢上一點一點刻下來,最后變了一張帶有幾十個鏤空銅錢的新紙錢!
晚飯后,小兩口待在自己房間,沈鹿竹拿了下午做的兩種紙錢給褚義看:“褚義,你覺得這兩種哪個好一點?”
褚義拿著紙錢端詳了會兒,將鏤空的那張挑了出來:“這張更好。”
沈鹿竹看著兩張紙錢犯了愁:“我也覺得這種鏤空的好一些,和游記里說的樣子最一致,墨印的看著不夠細,這種紙張太糙了些,墨沾的多了,就會暈開,沾的了又不夠清晰!”
褚義手開了沈鹿竹微皺的眉頭:“可是有什麼問題?”
“這種鏤空的好是好,不過做起來太復雜了些,一張紙錢上,先是要印上幾十個銅板印子,然后再把它們一個一個刻出來,做完這一張就要好久,紙錢都是打買的,做好一打怕不是要用上幾天的時間,而且你看,為了讓它刻出來,是個銅錢的樣子,又不能把紙都裁斷,每條紋路上,還要留有一些相連的地方,可留下的地方又都沾有墨,看著也不夠觀!”唉,沒有現代的機和工,復刻出一張還簡單些,可是要想批量生產,簡直比登天還難!
這種不行的話,就只能再考慮看看其他的,記得上輩子還有一種紙錢,除了一些標識上有些區別、整數額要大上好多之外,其他的簡直和正常流通的紙幣一模一樣,今天特意去錢莊換了張一兩的銀票,得再研究一下才行!
見褚義還在拿著那張鏤空的紙錢看,沈鹿竹突然有些愧疚,是之前想的太好了,難怪阿娘都覺得不靠譜:“這個可能是不太適合,明天我先把那些普通的紙錢拿去門口先賣著,我還知道些其他的樣式,回頭再做個其他的看看!”
褚義沖沈鹿竹安的笑笑:“不急,阿竹等我做好了涼棚也不遲。”
說完手攬過妻子的肩膀,讓靠在自己懷里,握著的手,大拇指無意識地著,他知道著急掙錢是為了自己,沈鹿竹一定不知道的眼睛會說話,最近的眼睛總是告訴自己,心疼他!
阿娘阿爹去世后,有多人說過他和阿禮可憐,心疼他們年紀小小就沒了爹娘?可他們一邊可憐著,一邊又在猜測著爹娘肯定得有什麼值錢的留下!一邊說著心疼他們,一邊又覺得他已經大了養不,小的還行,抱了去從小養在邊的能心!
他們上說著心疼,可做起事來又沒有一點心,仿佛那兩個字只要說過了,對他和褚禮就夠了!
可他的阿竹不同,明明看著自己滿眼都是心疼,卻又什麼都不說,明明是為了他,卻說是饞想做好吃的,被阿嫌浪費了,所以要自己掙銀錢,小心翼翼地維護著他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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