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第 8 節 夏禾
我和影帝是假裝恩的表面夫妻。
人前他我如命,為我跟別的男人大打出手。
人后他恨我骨,在外面養著漂亮的小人。
他跟戴婚戒,乖老婆。
他的兄弟都喊那個孩:嫂子。
我不哭不鬧,只是默默刪掉,從前他說會永遠我的短信。
我們是彼此的初,相互糾纏許多年。
直到我生病,漸漸忘記關于他的一切。
他開始慌了。
用心為我制造浪漫的驚喜,想盡辦法要讓我好起來。
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我,上別人。
1
我和宋延禮相相殺的第七年,他遇到了真正喜歡的人。
那個孩蘇萌,是剛剛畢業的小演員。
清純可,笑起來的樣子,像極了年輕時候的我。
朋友都說,蘇萌是我的替。
宋延禮對,大概只是一時新鮮,玩玩罷了。
畢竟,我和宋延禮分分合合這些年。
所有人都看著,他那樣驕傲的人,為我笑、為我哭,為我折斷一堅的骨頭。
所有人都知道,他我,到非我不可。
忽然想起從前,我們分手又和好的那個晚上。
宋延禮扯壞我的子,不知疲倦地索取著。
我一灘泥。
昏昏沉沉間,聽見他在我耳邊,低聲哄我:「小乖,我們要彼此糾纏、相互折磨一輩子。」
我曾以為,宋延禮再也不會像我一樣,去另一個人。
直到結婚第三年,我們破裂。
恰好,蘇萌出現了。
2
一開始,宋延禮是討厭蘇萌的。
他們在一個劇組拍戲,演。
蘇萌是宋延禮的,每次跟他牽手、擁抱,都會臉紅得發燙,藏不住一點喜歡。
那時候,我和宋延禮的還是好的。
他總跟我說,不喜歡蘇萌犯花癡的樣子。
蘇萌穿卡通 T 恤,宋延禮說稚可笑。
蘇萌穿熱辣短,宋延禮說俗不可耐。
蘇萌做什麼,宋延禮都覺得討厭。
只是,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每次提起蘇萌,他都是笑著的。
我們每晚打電話聊天的時間里,他漸漸開始走神。
大多時候,是因為蘇萌太笨了,總是用各種各樣的問題,來麻煩宋延禮。
宋延禮一邊嫌棄,一邊不厭其煩地為解答。
掛斷電話前,我問宋延禮:「明天,我們可以不要再聊蘇萌了嗎?」
他壞壞地笑了,反問我:「乖老婆,吃醋了?」
他一邊逗我,一邊拉黑了蘇萌的號碼。
直到幾天后,蘇萌發了條微博:「一場纏綿的吻戲,有兩個的人。
「今晚睡不著,我要跟喜歡的人聊通宵!」
那天晚上,宋延禮沒有找我。
我給他打電話,一直在占線。
我想,這一次,宋延禮對蘇萌,大概是假戲真做,了心。
3
那晚之后,宋延禮好像,忽然就不我了。
我們開始冷戰,他沒有解釋,也沒有哄我。
整整一個月,我們誰也不理誰。
直到殺青那天,劇組直播采訪。
記者問他:「工作結束,現在最想做什麼?」
他打開手機,出我穿著圍,跟他撒的照片,溫地笑著說:「現在最想老婆,想吃老婆做的飯。」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宋延禮算是我的金主。
他不我了,我就把真心藏起來,聽他的話,多賺點錢也好的。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桌好菜。
可是,宋延禮沒有回家。
我沒有等他,早早睡了。
直到半夜,他給我打來電話。
好像是喝醉了,嘟嘟囔囔地撒。
「老婆乖,乖老婆,我好想你,你快來接我回家。」
他已經很久沒過我老婆了。
我眼眶一酸,沒有說話。
他兄弟在旁邊起哄:「大影帝在給誰打電話,是不是蘇萌啊?」
他們對著聽筒,不停地喊:「嫂子,今天宋哥許愿說,要跟你天長地久,永遠在一起……」
原來,宋延禮是打給蘇萌的啊。
他乖老婆,他的兄弟跟著嫂子。
他早就已經,把蘇萌帶進了他的生活里。
我突然頭疼得厲害,猛地掛斷電話,把自己埋進被窩里,裹住。
沒關系。
我可以假裝不在乎,我的演技一直很好。
4
我和宋延禮不和的事,很快就傳出風聲。
圈里的人都說,他上了蘇萌。
他帶吃燭晚餐,給買房子車子,偶爾也會包下整個游樂場,陪去玩稚的旋轉木馬。
他很喜歡,喜歡到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東西,都送給。
連那條我很想要,但一直買不到的紅寶石項鏈,也在最近,被宋延禮買了回來。
我本以為,他會把它送給蘇萌。
可是某天早上一睜眼,卻看見那條項鏈,安靜地躺在我的床頭。
旁邊有張紙條,上面寫著:「結婚紀念日快樂。」
是宋延禮的字。
我沉默著爛了紙條,把它扔進垃圾桶。
我搞不懂宋延禮的心思了,也不想懂了。
5
幾天后,我在一場私人晚宴上,第一次見到蘇萌。
一看見我就笑了。
盯著我的項鏈,細聲細氣地說:「前幾天宋先生給我買了一堆珠寶,這條項鏈我覺得有點顯老,就讓他拿給你了。
「我就知道,夏禾姐你比我,戴上正合適呢。
「之前宋先生說,他把我當小孩子寵著,我還不服氣,明明我都二十二歲了呀。
「不過跟夏禾姐比起來的話,我突然覺得,我好像是太年輕了。」
我愣了愣,突然覺得自己好可笑。
我那麼喜歡的結婚紀念日的禮,原來,是撿了蘇萌不要的。
蘇萌見我不高興,笑得更甜了。
頭發,繼續跟我炫耀:「夏禾姐,我送你項鏈你也別不好意思,好好戴著吧。
「宋先生給我買的東西太多了,我也戴不過來,你要是還有喜歡的,也可以告訴我,隨便拿去用。」
我跟著笑了,輕聲問:「只要我喜歡,你就送給我嗎?」
蘇萌得意地點點頭。
我出手,著耳朵上閃耀的鉆石耳環,突然用力,直接扯了下來。
蘇萌疼得大一聲,捂著耳朵彎下腰,鮮從的指里滲出來。
我垂著眼皮俯視著,依然笑著,輕聲問:「謝謝你的禮,還有另一只耳環,也可以送給我嗎?」
6
蘇萌的瞳孔微微抖,好像有點怕我。
的濺了一地,周圍的人開始。
宋延禮隨后就到。
他看見地上的,神突然變得又冷又狠,一把將我扯進懷里,上上下下地檢查一遍。
眼里的關心和張,像是真的一樣。
蘇萌松開手,任由鮮順著耳朵流下來,滴在白的禮服上。
手來拽宋延禮,聲說:「宋先生,我好疼……」
宋延禮抬起胳膊,躲開,冷冷地瞥一眼。
這一眼,看得蘇萌愣在原地,有些難堪地咬著。
不懂,宋延禮出豪門,養了人,私下玩玩就算了,要是鬧到臺面上,就太丟臉了。
在人前,宋延禮只能我一個。
他的手指挲著我皺起的眉頭,溫地哄我:「誰惹你不高興了?」
我沒說話,也沒人敢說話。
兩秒后,宋延禮突然抄起手邊的花瓶砸在地上,狠著聲音罵:「都他媽聾了?誰惹我老婆不高興的,說話!」
氣氛抑得可怕。
蘇萌攥拳頭,崩潰大喊:「是我,是我!全都怪我,行了嗎?宋延禮!」
終于忍不住了,帶著滾落的眼淚,倔犟地看著宋延禮,哽咽著開口:「怪我想要跟夏禾姐親近,卻被討厭!
「怪我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寧愿被人罵小三,也要不顧地跟他在一起!
「怪我自作多,還以為他也喜歡我,怪我是個傻子!」
把手里的酒杯舉過自己的頭頂,猛地倒下來,酒水和混在一起,染紅前的布料。
一邊哭,一邊問宋延禮:「宋先生,這樣夠了嗎?您心的妻子,解氣了嗎?」
宋延禮的手握著我的肩膀,越掐越。
他大概,是心疼了吧。
他問我:「解氣了嗎?」
我被他逗笑了,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我問宋延禮:「裝作我的樣子,很累吧?
「宋延禮,我有個好辦法,可以讓你名正言順地去你想的人。
「給我錢,我要很多很多的錢,然后,我們離婚。」
宋延禮的眼神越來越冷。
他低頭在我耳邊,惡狠狠地罵:「夏禾,我早該看清楚,你就是個眼里只有錢的騙子。辜負真心,你不得好死。」
我笑了笑,忍著頭疼推開他,轉就走。
宋延禮,你真是個烏。
還沒告訴你,醫生說,我的腦袋生病了。
可能會痛,可能會失憶,也可能……會死掉。
7
宋延禮說得沒錯,一
開始,我答應他的追求,就是為了他的錢。
在他之前,我曾熱烈地喜歡過另一個男孩。
宋延禮全都知道,可他還是拼命對我好,非要跟我在一起,從,到結婚。
我還記得,宋延禮跟我求婚的那個雨天,我們窩在沙發里看電影。
他突然湊近我耳邊,低聲呢喃:「夏禾,只要你說你我,我立馬娶你回家,以后爺們兒的錢都歸你管。」
我的心跳震耳聾。
「我你」三個字都快從里蹦出來了,又覺得有點不滿意,哪有人求婚這麼敷衍的。
索搖頭,故意氣他。
那個時候,宋延禮還是個不要臉的厚臉皮。
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掏出一枚大大的鉆戒,抓著我的手就套了上去。
我想跑,他干脆一把握住我的脖子,把我倒在沙發上。
他咬著我的耳朵兇我:「再,我掐死你。」
那一天,宋延禮的吻差點將我融化。
我在他的下求饒,說了好多遍:「宋延禮,我你。」
從前,我是真的你。
可是,你好像從來沒有真的相信我。
8
我的病一天比一天嚴重。
大把大把的藥往里灌,還是頭疼得吃不下飯、睡不好覺。
很快,我發現自己開始忘記,關于宋延禮的一些小事。
我的越來越糟糕,醫生給我加了好多藥。
離開時,他皺眉問我:「為什麼每次都是你一個人來看病,你家里人呢?
「你的病,需要家人的陪伴跟呵護。」
可是,我沒有家人,怎麼辦?
六歲那年,媽媽把我丟在大街上,說要去給我買糖吃。
然后,就再也沒回來。
我本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我媽了。
直到,我在醫院遇到蘇萌。
被我扯壞的那只耳朵,腫了一大片,是來換藥的。
陪在邊的,是一個中年人。
我幾乎以為我看花了眼。
那個人好像是,我的媽媽。
我不控制地朝跑過去,蘇萌嚇得倒退兩步。
我媽護著,狠狠推了我一把,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個賤人,你還想欺負我兒是不是!」
突然抓住我的頭發,大聲嚷嚷:「敢欺負我兒,我打死你!」
扇了我一掌,我來不及躲開,角滲出,眼淚猛地掉下來。
媽媽好像沒有認出我,早就把我忘了。
有了另一個兒,的兒,是蘇萌。
9
其實十三歲那年,我在街上撿塑料瓶的時候,偶然遇到過我媽。
在馬路對面,牽著蘇萌的手,有說有笑,特別溫。
我用盡全的力氣奔向,大聲:「媽媽,小寶在這里!媽媽別走!」
腳步頓住,慢慢回頭,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蘇萌拽了拽的角,嫌棄地罵我:「媽媽,是乞丐,好臟啊。」
我們都是媽媽的孩子。
但穿著漂亮的小子,抱著可的絨小熊。
而我穿著破爛的舊服,和一雙磨破的臟布鞋。
我好羨慕啊。
我小聲地反駁:「我不是乞丐,我是姐姐……」
我出手,出一個難看的笑臉,:「妹妹。」
蘇萌突然哭了。
躲在我媽背后,大著:「媽媽快把趕走!要搶我的玩熊!」
我媽后知后覺,猛地一把推倒我。
那時候的,也像現在一樣,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哪兒來的野孩子!嚇哭了我的小寶,我打死你!」
不是的,不是的,媽媽。
我不是野孩子,我也是你的小寶啊。
是你不要的,小寶。
10
我沒有再像十三歲那年,哭著喊媽媽:「媽媽,我是小寶。」
我像從前推開我那樣,狠狠推開了。
趁機扯掉我的口罩,倒在地上哭喊:「大明星打人了,夏禾打人了!」
蘇萌愣了兩秒,突然也摘下口罩,噗通跪倒在我面前,求我說:「夏禾姐,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
「你比我有名氣,平時你打我罵我,我都可以忍,但是我媽媽年紀大了,求你別為難。」
很多人拿出手機拍攝圍觀,蘇萌可真是演了一出好戲。
我應該要維護自己的名聲,趕遮住臉,立刻離開的。
可是我控制不住的,扯住了蘇萌的頭發。
我著的眼睛,冷冰冰地說:「你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妹妹。」
「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媽怎麼打我的,我就怎麼還給你。」
我掄起包就往蘇萌臉上砸,一下,又一下。
我的心好疼,如果不能發泄,我大概會找個樓頂跳下去。
人活著,怎麼會這麼痛苦。
我媽撲上來撕扯著我。
或許等知道,我就是丟掉的小寶,就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可是沒關系,媽媽,你不要小寶,小寶也不要你了。
11
我打了蘇萌的視頻,很快就在網上傳開。
網友沖進我的微博大罵:「你是不是嫉妒蘇萌比你年輕比你漂亮,打別人的臉打得那麼狠!」
「建議查查夏禾家是干嗎的,覺是從小就霸凌別人的那種人,一看就是被父母慣壞的惡毒千金。」
「蘇萌別哭,我知道夏禾家在哪兒,我替你出氣。」
看到這條評論時,我在地下車庫,剛剛停好車,準備上樓回家。
突然聽見有人我:「請問是夏禾嗎?」
我回過頭,看見一個拎著棒球的男人,他眼神兇惡,揮棒砸向我。
我來不及反應,突然被人拽進懷里。
宋延禮抱我,那棒球,狠狠砸在他的背上。
他回頭一腳踹翻那個男人,惡狠狠地罵:「你他媽敢我老婆我弄死你!」
宋延禮瘋了似的不管不顧,把人往死里打。
有一瞬間,我差點忘了我們正在鬧離婚,還以為,他很很我。
可是我已經忘了,宋延禮我的樣子。
12
宋延禮已經很久沒回家了。
他是為了蘇萌才來找我的。
家里糟糟的,我每天都在頭疼,本沒心思收拾。
宋延禮挽起袖子,開始打掃衛生。
他撿起我扔在沙發上的,笑著罵我:「夏禾,你真不是個當老婆的料。
「你真該學學蘇萌是怎麼照顧人的。
「那麼乖,你怎麼舍得打。
「跟道個歉吧,每天都在哭,我看著心疼。」
是啊,因為蘇萌乖,所以媽媽很。
因為蘇萌乖,所以宋延禮,也上。
那我呢?因為我不夠乖,所以我就活該一次又一次被所有人拋棄嗎?
我突然特別生氣,把宋延禮收拾好的服全都扔在地上。
仰頭跟他吵:「讓我跟道歉,你不如一刀捅死我!」
宋延禮靠在沙發上,把我拽進他懷里,扣住我的腰不讓我掙。
他笑著罵我:「就知道你不會聽話,從來都不是個好東西。」
他掏出手機,打了通電話,告訴電影節的評委會,把我從年末的影后大獎里除名。
我從業十年,三年提名影后,三年陪跑。
好不容易等到今年,我一定能穩穩拿獎。
為了這個獎,我從山坡上摔下來,額頭磕了個窟窿,還是堅持不用替,拍完全片。
那座金燦燦的獎杯,是我用命換來的。
我打掉宋延禮的手機,一滴淚砸在手臂上,罵他:「別這麼下作!宋延禮!」
他游刃有余,把下抵在我的肩膀上,笑著問我:「要不要道歉?你想好再說。」
我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沖他大喊:「宋延禮,我生病了!
「我以后再也不能拍戲了,我再也沒有機會拿獎了!
「你蘇萌,你想給出氣,你就拿我的肋,可是我偏不讓高興,我就不道歉!
「不就是一座獎杯嗎?我不要了!」
我的眼淚糊了滿臉,滿心的委屈無發泄,我抓著宋延禮的手,狠狠咬了上去。
他皺眉頭,默默忍著。
等我哭夠了,抬頭看,宋延禮也跟著我紅了眼睛。
他捧著我的臉,輕聲說:「夏禾,與其說我蘇萌,不如說,我恨你。
「從前我死你了,可是你的,只有我的錢,你騙我的錢去養別的男人,你真有本事。
「不過要怪,還是怪我沒出息。
「明明知道你最會裝可憐,還是會被你騙,會心。
「別哭了,不就是一個獎杯嗎,給你就是。」
他把我抱進懷里,吻了吻我的耳朵。
像是在做一場告別,慢吞吞地開口:「夏禾,這是我最后一次,對你好了。」
可是這一次,宋延禮騙了我。
13
頒獎典禮那天,我穿著最華麗的子,戴著最昂貴的珠寶,想要在最后風謝幕。
主持人卻在臺上念出:「最佳主角:蘇萌。」
我提著擺,準備起的姿勢,被捕捉下來,變一個笑話。
蘇萌捧著金燦燦的獎杯,沖著宋延禮笑,撒說:「我喜歡的人答應我,今晚如果我拿到獎杯,他就跟我回家見我媽媽。
「媽媽在家包了團
圓餃子,正在等我們回去吃呢。」
真幸福啊。
擁有著我想要的一切。
媽媽。
宋延禮。
還有那座,我再也得不到的獎杯。
宋延禮湊在我耳邊,笑得很惡劣。
他問我:「夏禾,被人欺騙的滋味,好嗎?」
他在報復我,他從來都不信我。
不信我說我他,也不信我說我生病了。
我又頭痛了。
最后一次看著宋延禮,他在我的眼里、心里、記憶里,開始模糊。
我攥住前的料,輕聲說:「被人騙,好疼啊。」
眨眨眼,我問他:「可是,你是誰?」
14
我在頒獎典禮上暈倒了。
醒來的時候人在醫院,我的經紀人玲姐正在跟宋延禮吵架。
指著我,眼睛死死瞪著坐在沙發上的宋延禮,質問他:「夏禾哪里對不起你,你要這麼傷害!」
宋延禮把手里的照片狠狠甩了出去。
照片上的我,被別的男人抱在懷里。
玲姐愣了愣,宋延禮笑著問:「怎麼不說話,心虛了?
「夏禾背著我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在傷害我?
「用我的錢送別的男人出國留學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在傷害我!」
玲姐打斷他:「這些事,你為什麼不找夏禾問清楚呢?」
宋延禮冷笑兩聲,咬著牙說:「從到結婚,我像條狗一樣追著,道歉要我主,和好要我主。
「現在出軌了,難道還要我主去問,為什麼你不我了,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我他媽就那麼賤嗎!
「我宋延禮不缺人,甜言語會哄人的不,敢騙我的,夏禾是第一個。
「該死。」
宋延禮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有人推開病房門,大步進來,一拳砸在他臉上。
那人活著手腕,俯視著宋延禮,慢條斯理地開口:「自我介紹一下,我周涵,是夏禾喜歡的第一個男人。」
15
宋延禮瞬間就認出,周涵是照片上,抱著我的那個人。
也是我出錢,供他去國外留學的那個人。
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眨眼間就扭打在一起。
玲姐急得大喊:「宋延禮,你夠了!周涵是夏禾的主治醫生!
「他抱夏禾,是因為那天夏禾查出生病,都快嚇死了,哭著給你打電話,你卻因為前一天跟吵架,就把電話掛了。
「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兒?你有什麼資格在這里發脾氣!」
宋延禮愣了一下,這愣神的片刻,就被周涵一腳踢翻了。
他頹廢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語:「夏禾什麼時候給我打過電話?」
他不知道我打過電話,因為那天,是蘇萌替他接的電話。
當時我崩潰大哭,只想讓宋延禮回家陪陪我。
卻聽見蘇萌在那邊笑我:「生病了?活該。」
掛斷電話,我舉著手機愣了好久,沒再打過去。
宋延禮是特別注重私的人,他的手機,從前只有我可以。
后來,蘇萌也能隨便拿著玩兒了。
我知道,我不再是宋延禮的唯一。
他在里分心了,我不能原諒。
從那天起,我就慢慢地做好了,報復的計劃。
16
我醒來的第一件事,是拽住了周涵的角。
皺著眉,有些生氣地罵他:「周涵,你這個土匪,怎麼又跟人打架!」
我和周涵,是在孤兒院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他從小就是院里打架最兇的小孩兒。
打架的原因,十次有九次,都是為了我。
周涵的拳頭帶著傷,我問他:「疼嗎?」
宋延禮上前握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從周涵的服上拽下來。
他帶著笑,冷冷地看著我,忍著火氣問:「夏禾,你關心誰呢?你男人在這兒呢。」
我看著他,慢慢回手,反問道:「我結婚了?」
宋延禮的表變了,他的手放在我的頭頂了兩把,笑說:「又騙我,夏禾,你在孤兒院學會的那些坑蒙拐騙的招數,玩夠了嗎?」
沒玩夠,當然是沒玩夠。
誰讓我是一肚子壞心眼的夏禾呢。
17
玲姐把我的檢查報告甩給宋延禮。
我的病,會選擇忘一些人、一些事。
宋延禮沒辦法接,我記得玲姐,記得周涵,記得許多無關要的人和事。
唯獨不記得,有關他的一切。
他不信我是真的生
病了,找了無數專家團隊為我做檢查,結果總是讓他失。
他整晚整晚守在我床前,有時候我會聽見,他好像在哭。
我睜開眼,看見他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我的日記本。
那本日記里,寫著宋延禮變心的始末。
23 年 3 月 20
「周涵回國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讓我去檢。
「年輕的時候我就總是頭疼,周涵說他以后要當醫生,一定把我頭疼的病給治好。
「他終于學了,我為他高興。
「可是好煩啊,我好怕自己真的生病了。
「我不怕死,我就是放心不下宋延禮。
「他那個黏人,到時候肯定哭鼻子。
「那我多心疼啊。」
23 年 3 月 23
「檢查報告拿到了,結果不太好。
「哎,還說自己不害怕,結果還是崩潰了,哭著給宋延禮打了個電話。
「接電話的是他新戲里的主角,好像蘇萌,人長得甜,可是毒的。
「說我生病活該。
「應該是喜歡宋延禮,所以討厭我。」
23 年 3 月 24
「我問宋延禮,和蘇萌拍戲覺怎麼樣?
「他說了蘇萌的一大堆缺點。
「他觀察蘇萌觀察得真仔細。
「知道喜歡戰士,喜歡喝茶,喜歡穿超短搭配黑。
「我有點生氣。
「宋延禮好像喜歡上蘇萌了,但他自己不知道。
「但愿是我想太多了。」
23 年 3 月 26:
「今天吃到很好吃的水煮魚。
「宋延禮喜歡吃辣的,我說等他回家帶他去吃。
「他突然又開始提蘇萌。
「說他中午也吃了水煮魚,蘇萌看見了,問他辣不辣。
「他故意說不辣,還給蘇萌夾了一塊,讓蘇萌嘗嘗。
「結果給蘇萌辣哭了,很好笑。
「很好笑嗎?可是為什麼我這麼難過。」
23 年 4 月 3:
「這幾天宋延禮給我打電話,我都沒接。」
23 年 4 月 4:
「今天去醫院做治療,最痛苦的時候,是周涵陪著我。
可是我卻特別不爭氣的,想起了宋延禮。晚上我看見蘇萌的微博,說宋延禮和接吻了。
「今晚他們要通宵聊天。
「我給宋延禮打了個電話,果然是占線。
「本來今天想告訴他我生病了。
「算了。
「反正他的心也不在我這兒了。」
23 年 4 月 28:
「他沒找我,我也沒找他。
「好的,以后就把他當提款機得了,湊合過吧。」
23 年 5 月 8:
「宋延禮殺青了,他說想老婆了,想吃老婆做的菜。
「可是我不記得,他吃什麼了。
「最近總是覺,在我腦海里的,關于宋延禮的一切,都被人用橡皮一點一點掉了。
「翻聊天記錄看到他喜歡吃辣,喜歡吃水煮魚。
「我照著教程給他做,還把手給燙破了。
「結果宋延禮晚上本沒回家。
「他半夜打電話過來,把我當蘇萌了。
「一口一個老婆地,他兄弟也起哄在那邊蘇萌嫂子。
「原來他想的人是蘇萌啊,想吃蘇萌做的菜啊。
「煩死了,不想要他了。」
……
18
宋延禮合上日記,看見我醒了,輕輕笑了。
他現在胡子拉碴的,真不好看。
我勸他:「你明天別來了,咱們也不好,沒必要搞得好像你很我一樣。
「你不是喜歡那個蘇萌?準備準備離婚吧,我給騰地方。」
宋延禮住我的臉,晃了晃,有點生氣地反駁我:「誰說我喜歡蘇萌?我宋延禮就夏禾一個人,你給我記好了。
「之前我是故意氣你的,看見你跟周涵抱在一塊,我都氣瘋了。」
我跟宋延禮在一起之前,就跟他說過,我有喜歡的人。
宋延禮說,沒事兒,他就是看我缺錢,給我送錢來了。
他讓我把他當金主,那種特別會疼人的金主。
后來周涵得到一個國外流名額,那是我第一次厚著臉皮管宋延禮借錢。
他答應得很痛快,也沒問我要錢做什麼。
直到前段時間,他順著那張擁抱的照片,把我和周涵的過去,查了個底朝天。
其實,我們只是兩個相依為命的孤兒。
非要說有點什麼的話,大概就是我過周涵,而
他說,我值得擁有更好的人。
宋延禮低三下四地跟我道歉:「怪我,沒搞清楚就冤枉你。
「乖,咱們不離婚,我一定一定找人治好你。
「等你記起來了,你怎麼打我罵我都行,但是就一件事,夏禾,你不能忘了我,你別忘了我,我求你了。」
他的眼圈紅紅的,看著可憐。
我突然笑了,問他:「雖然我不記得你了,但是宋延禮,我想你不是沒搞清楚,而是,你從來沒有真的相信過我。
「因為我是個孤兒,我長在孤兒院,我沒人管沒人教,所以你一邊我,一邊瞧不起我,覺得我天生卑鄙又骯臟。」
宋延禮的神變得痛苦,他狡辯說,沒有。
而我只是盯著天花板,平靜地告訴他:「宋延禮,能被忘掉的,都不是重要的。
「我不要你了。」
19
我說要離婚,宋延禮只當我是小孩兒鬧脾氣。
他帶我去我吃的餐廳,走我們以前喜歡走的林蔭路,把從前那些我他,他也我的小事,一遍遍講給我聽。
可我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夏天的傍晚,宋延禮帶我去從前常去的公園里,挑了人的地方,坐著乘涼。
他打開一瓶冰涼的蘇打水遞給我,笑著說:「你最喜歡的,檸檬口味。」
我沒有接,聳聳肩說:「我現在不喜歡檸檬,我也不喜歡這里了。」
他愣了愣,神有些落寞,小心地問我:「那你現在喜歡什麼?下次我給你買。」
我低頭看了看手機,時間不早了,周涵要來接我去看演唱會。
他從林蔭道的盡頭走過來,向我揮手,手里提著我最的草莓汽水。
宋延禮的眉頭立刻皺,我想起,他抓著我的胳膊,不讓我。
「別走,夏禾,不要跟他走。」
他好像只會重復這幾句話。
我警告他:「宋延禮,你不能干涉我的人自由。
「我說離婚,你不愿意,你說你閉上眼睛就能看見我們以前好的回憶。
「可是那些回憶,我不記得了。
「你不該用你的回憶綁架我,我要繼續沒有你的人生了。」
何況從前,也并不都是好的。
我掰開宋延禮的手指,他慌張得像個怕被丟掉的小孩,跟著我站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在我后。
周涵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舉起一個的小風扇,吹著我乎乎的劉海,還有沁出汗的鼻子。
他知道,我最怕熱了。
宋延禮看到他手里的門票,又來攔我。
「夏禾,這個樂隊太吵了,你不了的。
「咱們不去,好不好?我彈鋼琴給你聽。」
周涵不滿意了。
他突然犯渾,一把推開宋延禮,冷著臉罵:「別他媽裝圣了,你知道個屁。
「你以為喜歡的,全部,都是你喜歡的。
「讓我來告訴你,討厭安靜、討厭夏天、討厭悶熱、討厭公園、討厭檸檬、討厭鋼琴。
「現在,也討厭你。」
20
那天晚上,我跟著喜歡的樂隊,高聲歌唱:再見,青春。
第二天醒來,卻發現自己沖上熱搜。
#夏禾婚出軌的詞條,高高掛在第一名。
營銷號的視頻里,我舉著啤酒,和周涵勾肩搭背。
蘇萌暗地發了條微博,罵我說:「好臟。」
配圖是一張爛掉的白菜,圖片上寫著:「人不自,就像爛白菜。」
宋延禮隨后就發了幾張圖,是在昨晚的演唱會上,他在不遠,拍到的我的側臉。
每一張都笑得特別自由。
他說:「一場誤會,昨晚我也在。
「第一次陪老婆看演唱會,高興得像個吃到草莓的兔子,蹦蹦跳跳,特別可。
「才發現原來喜歡熱鬧,喜歡唱歌,喜歡和人群一起放聲大笑。
「以后我們還要去看演唱會,好不好?
「老婆,以后換我來,喜歡你的喜歡。」
我不知道,原來昨晚,宋延禮一直在我后。
他艾特了我,想要一個答案,我沒有回復。
風評瞬間扭轉,網友沖進蘇萌的微博里罵:「大清亡了,把你的裹腳布解下來洗洗吧。
「正常朋友,聽個演唱會聽嗨了,勾個肩膀就爛白菜了?那劇組花絮里,你天天往宋延禮上靠,手腳的,噠姐,你在搞職場擾?
「這噠姐了夏禾的大獎就不說了,出道的時候可是頂著小夏禾的名號出來的,然后發通告說自己年輕貌,暗示夏禾年齡大,綠茶死了。
「夏禾的是不是有病,忘了之前你家主子怎麼霸凌我們萌萌的?罵一句爛白菜怎麼了,要是我,我就給潑硫酸!」
……
21
中午的時候,我發了一篇小作文。
詳細解釋了一下,周涵和我的關系。
從我是一個孤兒開始說起,寫他從前怎麼保護我,寫我媽是怎麼丟掉我,寫我媽為了蘇萌一次又一次地推開我,寫我為什麼緒失控打了蘇萌。
配圖是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里我媽抱著我,我們都沒有笑。
蘇萌帶著我媽參加過一檔真人秀,熱心網友對比過后,發現媽媽,就是我媽媽。
一時間網上炸開了鍋,所有人都沖進蘇萌的微博里,大罵媽媽是法制咖。
蘇萌立刻關閉微博。
兩天后,我媽在自己的微博上發了一篇長文,說從前確實有個,因為貪玩所以走丟的兒。
兒走丟后,每天都在哭,無數次因為自責想要輕生。
是蘇萌的出生,給了活下去的希,蘇萌是最純潔的天使,是最珍貴的寶貝。
至于我,如果真的是的兒,沒想到我會長這樣滿謊話的大人,特別自責,也特別心疼我,是沒有盡到為人母的責任。
如果我不是的兒,希我能告訴,我的照片是哪里來的。
想的孩子了,想抱抱,跟說一句:「對不起,媽媽來晚了。」
我默默關掉手機。
太虛偽,太惡心。
其實,我媽拋棄我這件事,已經過了太久了。
要用法律來懲罰,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過沒關系,宋延禮急切地想要挽回我的心。
他會為我解決所有讓我討厭的人。
22
接下來幾天,網絡上突然頻繁曝出蘇萌的黑料。
出道前陪公司高層睡覺,背地里罵傻 x,跟很多男明星做劇組夫妻。
還有蘇萌的媽媽,因為私下聚眾賭博,被帶走調查了。
給我打了個電話,一句一句地喊我:「小寶,救救媽媽,讓你老公救救媽,萌萌打電話給他,他本不接。
「媽媽找了你很多年,終于找到你了,媽媽還沒來得及對你好呢。
「小寶,媽媽好想你,你不想媽媽嗎?你不能見死不救啊,我是你媽!」
我安靜地聽在手機那邊哭號,輕聲說:「媽,小寶已經死了。
「你應該跟著一起去死,去地獄里,陪你的小寶。」
我笑著掛斷了電話。
宋延禮靠著沙發,合上手里的書,問我:「這麼高興?」
他極力偽裝著從容,可是眉眼間的不安,像一只著急討賞的小狗,還是出賣了他。
他拽著我坐在他邊,疲憊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帶著點乞求,求我:「夏禾,我會對你很好很好,好到讓你重新上我,行嗎?不要離開我,也不要喜歡上別人。」
23
時間一晃就過去三個月,宋延禮還是會在我提離婚的時候,裝聾作啞。
好消息是,我的病總算是穩定下來。
每個月做一次治療,那一天,一定是最讓人頭疼的一天。
宋延禮開車送我去醫院,周涵就等在門口,他打開車門接我下車,我們并肩去乘電梯,宋延禮一定會追上來,巧妙地橫在我們中間。
兩個大男人在我耳朵旁邊,你一句我一句,生怕誰比誰說一個字。
吵得我恨不得兩掌扇死他們。
我從兜里掏出一顆糖,塞進周涵里,把他的話堵進肚子。
他得意洋洋,咬著那顆糖,沖宋延禮顯擺。
宋延禮拽拽我,有點賭氣地問:「還有嗎?我也想吃。」
其實,還有很多。
我回頭沖他笑笑,不好意思地說:「都是給周涵帶的,他下午好幾臺手,我怕他低糖。」
宋延禮神閃過落寞,又打起神笑了笑,手了我的頭發。
他夸我:「我老婆真是,和從前一樣。
「這麼好的老婆,我才不會讓給別人。
「夏禾,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們也會好起來的。」
我沉默著,在只有三個人的電梯里,這份沉默尤為孤獨。
我一直在等宋延禮耐心耗盡,心甘愿跟我離婚。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突然就到了。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我看見蘇萌舉著水果刀,突然就沖了進來。
披頭散發,像個瘋子一樣,大喊著:「都去死吧!」
蘇萌的名聲徹底臭了,品牌方紛紛和解約,賠付違約金賠得傾家產。
也應該瘋了。
我眼疾手快,回就拉著周涵躲開了。
只剩下宋延禮一個人, 他維持著想要保護我的姿勢,被蘇萌的刀,刺中肩膀。
混來得太快太急, 等所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宋延禮已經倒在了地上。
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我上。
我看見他眼里的,一直堅信著「我他」的那束,熄滅了。
24
我和宋延禮協議離婚了。
他給了我好多好多的錢, 我當然全部收下。
他婚出軌,這是我應得的。
在民政局見到宋延禮的那天,他整個人憔悴得厲害。
聽說蘇萌那一刀,扎在了關鍵部位,他的心臟了很重的傷,得要一輩子恢復。
我沒有關心他, 我不想做多余的事。
其實, 我擔心他中途反悔, 不要離婚了。
打司, 太麻煩, 我也不一定能拿到這麼多錢。
可是他只是沉默地低著頭,簽了字, 按了手印。
分開的時候,宋延禮像是鼓起勇氣, 抬頭看我最后一眼。
他想對我笑一笑, 眼淚卻猛地落下來。
離婚證書被他攥在手里,皺一團。
我看見他張想說什麼, 我不想聽。
跟他揮揮手, 說了再見,轉上了周涵的車。
后視鏡里, 宋延禮的影越來越遠。
周涵笑著罵我:「最毒婦人心。」
我也笑了。
我會滿腔赤忱地一個人,當然也會不擇手段地恨一個人。
宋延禮, 我有個,永遠不會告訴你。
我失憶了。
我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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