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第 3 節 大雄和靜香
我的妻子在結婚當天離奇死亡。
我主報警,希警察幫我查出兇手。
但所有人都懷疑是我殺了。
只因我是 XYY 染,超雄綜合征,天生壞種!
1
冷冰冰的審訊室,一屋子警察在盯著我。
靜香也在其中。
穿雪白婚紗,蒼白的面容上出一抹笑,麗又破碎。
我沖著虛空出笑意,他們都懵了。
今天,明明是我跟靜香的好日子。
可我出了一趟門,再回到家的時候,卻發現上吊亡。
然而,當我把的尸拿下來時,又看到的脖子上有掐痕。
我馬上報警!
老小區樓房沒有安裝監控,也沒法看是誰進了我家的門把靜香殺了。
「靜香不可能自殺,一定是他殺。」
「你們一定要幫我找出真兇!」
我無比悲憤地說。
「何大雄,你說你和陳靜香今天結婚。」
「你又怎麼會一早就出門?」
「我去給買婚戒。」
「你們是臨時起意結婚?」
「不是。」
一陣沉默。
「你是天生的 XYY 染,就是超雄綜合征,你自己知道嗎?」
陳警看我的眼神,不太友善。
「我知道,我從小就被教育不是正常人。」
「你們對門的鄰居有跟我們反映,你們這幾天都有吵架。」
我愣了一會兒:「你們懷疑我?」
陳警走近我,俯下,盯著我。
他的眼神,像鷹一樣銳利。
「當然,我們不排除你有殺害陳靜香的可能。」
「因為,陳靜香的尸,看起來死亡已經超過幾天。」
「不可能!」
我驚呼:「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對我笑……」
怎麼會,已經死了幾天?
2
了解過反社會人格的人,都說我們這類人冷得沒有,一也沒有。
我被關著的時候,警察也把我媽請來了。
靜香飄出去一下,再回來的時候,說我媽一直在痛哭。
以為警察把我抓來,我就是殺害靜香的兇手。
「如果我早知道……我就應該打掉他!」
「不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
「他禍害我們一家人夠夠的了。」
「誰知道他真的能干出這種事啊……」
我的媽媽,本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最我的人。
但跟其他人一樣很怕我。
我和同在一座城市,但已經兩年不見。
后來,我舅也被請過來。
我舅一口咬定我肯定就是殺人犯:
「警,你們把臭小子關起來吧!」
「他真的很可怕!」
3
可是,我從來不覺得我可怕。
我的媽媽和舅舅,比我更可怕。
「大雄,媽媽求求你!」
「你這次不要再壞了媽媽的姻緣,好嗎?」
「你就躲在柜里不要出來,免得把叔叔嚇跑……」
印象中,我就是我媽的累贅、拖油瓶。
就算我聽到被所謂的男朋友毒打,也要一聲不吭。
「何大雄!你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你要是還有點良心,自己找個地方死了去。」
「讓你媽好好過完下半輩子!」
我還是我舅總是掛在邊的「定時炸彈」。
我爸在我剛滿一周歲的時候遇到車禍去世。
我外婆得了癌癥,后來吐而死。
但因為他們去世的時候我都在旁邊,更坐實了我是什麼「天煞孤星」的名號。
如果僅僅是天煞孤星,倒還好。
他們還總說我的染多了一條,說我擁有殺人犯基因,是天生壞種。
外婆去世以后,我媽覺得一個人帶著我,太累了。
加上像我舅說的,我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會炸。
在我十歲以后,我媽開始不停地二婚男人。
因為我的關系,找的男人總是要高大威猛,能保護。
然而,總是遇人不淑。
那些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他們都是一樣的套路,先是花言巧語,然后把榨干,最后一腳把踹開。
每次被分手被騙錢,我媽只能找我發泄。
有時候喝醉了,也會手打我:
「我當初為什麼要生下你?為什麼啊?」
「要不是你,我會過得這麼難嗎?」
「何大雄,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書上
都說,媽媽是孩子的。
我的媽媽我嗎?我不知道。
我一次次哭著求:「媽媽,你等我再長大一點好嗎?」
「我會去打工,我會孝順你的。」
然后,母子倆抱頭痛哭,好不稽。
然而,沒幾個月,又會著急去下一個男人。
周而復始,樂此不疲。
4
簡單說完我媽,我對陳警說:「像我媽這樣的笨人,腦,男人不騙還能騙誰?」
陳警皺眉:「你從小就在一個沒有的家庭里長大,怎麼會想要步婚姻?」
言下之意,超雄兒對誰都一樣,沒有且麻木。
「你的手……」
他忽然拿起我的胳膊,把服扯開,旋即,臉變得沉重:
「你媽媽曾經有打過你、待你嗎?」
對我這種天生反社會的,陳警想要了解更多我的原生家庭。
我直接讓他把我的服起來,給他展示上大大小小的傷。
錯綜復雜,橫七豎八,足夠目驚心。
「不給看了。」
不然,靜香又要哭。
我媽又在隔壁嚷嚷:「那臭小子還打過我老公!幸好我們堅定,他沒有離開我!」
「他是一個殺人犯,是我沒有管教好!」
「我都是造的什麼孽……」
靜香再也忍不住,飄到我跟前來,想給我一個抱抱。
可是,我們夠不著。
「你上的這些傷,都是你媽一個人弄的?」
「你們去問。」
我又笑了,漫不經心地笑。
負責筆錄的警察有點生氣:「別跟我們耍花樣!」
「我無所謂,反正我很多時間。」
而且,能陪著靜香就好。
盡管,我不知道還能看到多久。
5
因為靜香的死亡時間跟我說的有很大出,他們要帶我去做神鑒定。
等待的時候,我跟陳警說:
「陳警,想聽聽我和靜香的故事嗎?」
遇到靜香那一天,夕很。
我打了我媽當時的男友、后來的老公,因為我看到他先手打我媽。
可所有人都責怪我,他們把人送去醫院,我差點被抓去派出所。
混中,我爬上了醫院的天臺。
活到十七歲,我都不太明白,我的人生到底有什麼意義。
正當我一步一步走向視線盡頭,要翻越欄桿的時候,有人在背后住我:
「誒,你是大雄吧?」
我回頭,看到一個長發小的孩子,漆黑潤的眼睛著希。
在所有人都離我而去的時候,卻徑自走向我:
「我靜香。」
靜香很自來,說剛剛在急診看到我,也聽了別人八卦我的家事。
「不就是勞什子的超雄綜合征?我還有先天心臟病呢!」
「只要還活著,就有好事發生。」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別人用云淡風輕的口吻說起我的「病」。
好像一點都不怕我。
我確實回頭了,幾步走到面前:
「你有心臟病?」
「沒有。」臉紅紅地反駁。
下一秒我出手,掐著的脖子。
修長又漂亮的脖頸,仿佛輕輕一擰就斷。
「為什麼要騙我?」
靜香先是愕然,然后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眼瞳里閃爍著慌張和無助。
「大家都說我是怪,你不怕?」
我一邊拿手掐著,一邊若無其事地問。
抖著但還是強歡笑:「你不?去吃東西吧?」
我愣住。
不僅不怕我,而且還邀請我。
我其實也不是真的想傷害,我只是試探……會不會被我嚇壞,但沒有。
殘如,夕很,更,得破碎。
于是,我慢慢松開手。
6
后來,靜香有跟我說過初遇的時候。
我掐脖子的時候手也是抖的,所以覺得我不是壞人。
我只是長得像壞人。
第一次跟吃飯,點了滿滿一桌的小龍蝦。
想吃又一直沒機會,而我是從沒吃過。
雖然都是第一次吃,但很笨的樣子,蝦子都不會剝,我就給剝了一盤蝦。
卻愣住,好久好久沒有作。
我以為是嫌我手臟:「我、我剛剛用酒巾了手。」
這都是我以前跟我媽和每個男朋友在一起時候學到的。
要先問孩子喜歡吃什麼,要手才能吃飯,孩子必須吃第一口,要主
給孩子夾菜……
猛地抬起頭,眼睛通紅地看著我:「謝謝你。」
就是那個瞬間,我覺得靜香跟我很像。
都是無人疼的孩子,莫名其妙走到一塊兒去。
但又總是笑瞇瞇,我不忍心打聽太多。
我不知道快樂是什麼,我只知道很多人都過得不快樂。
我本以為跟靜香只有那一次相遇,之后不再有集。
走之前,強烈要求把微信加上,還叮囑我,已讀不回不是紳士該做的事兒,刪掉更是不禮貌。
甚至還用我手機把的微信設了置頂。
說來好笑,我也用微信,但我的微信好友還不到二十人。
從來沒有人找我。
靜香好像很閑,不用去學校,每天都有數不盡的分,也是唯一一個給我發滿屏信息的人。
天空、云朵、馬路、路邊的小花小草……都喜歡拍下來發給我。
但我沒有多想,我不會笨到以為想跟我做朋友。
我想只是太善良,不希我再去做傻事。
像我這樣的人,從小到大都沒有朋友,早就習慣孤獨。
7
「后來,學校辦運會。」
「我被人惡作劇地報上了男子五千米的項目。」
「我覺得我跑不來,是靜香一直鼓勵我。」
「我拿到五千米第一名的時候,我很高興。」
我忽然沉默。
陳警還想繼續聽,但有人把他出去。
他再回來的時候,他說我媽曝出另外一件事兒:
「臭小子讀書的時候,經常跟不三不四的同學混在一起!」
「他上的傷不只是我弄的,還有他的那些同學……」
因為害怕被起訴對我待,我媽想到什麼都一腦地說出來。
警察走訪了一圈,從一些不太的同學口中得知,我并不是跟不三不四的同學混在一起。
而是,長期被幾個人霸凌。
其中一個黃俊然,綽號黃。
他是校長的朋友的兒子,從小到大都喜歡作威作福。
他是幾個人里面,帶頭欺負我最多的。
因為,我媽曾經跟他爸有過一段,黃討厭死我。
我說:「就是鬧著玩兒,沒有什麼霸凌。」
「我們去找你那幾個同學,但都沒找到。」
我懵懂搖頭:「跟靜香的案子有什麼關系嗎?」
「陳靜香,曾經去酒吧干過陪酒……」
「什麼?」
我雙手握,眼睛瞪得很大。
「你那幾個同學,曾經經常去工作的酒吧。」
「靜香……怎麼會這樣……」
「我以為我們是世界上唯一的彼此的救贖!」
「可我不知道這件事!」
一種深深地被背叛的覺攀上我的,讓我癲狂,讓我失控。
陳警一只手搭了過來,可能想安我。
我直接條件反沖他打了一拳,他捂著下,不可思議地著我。
「陳警,我想起來了,我好像,殺了三個人。」
「什麼?」
我裝出一副恐慌和心虛的樣子:「太可怕了!我殺了三個人!」
「你們能不能幫我找到他們?」
8
因為我莫名其妙自曝,陳警向上級申請,找來更多人在監控室盯著我。
「你殺了誰?哪三個人?」
我被他們的目看得心里發:「我們不是在說靜香的案子嗎?你們為什麼說我殺了人?」
「我殺了誰?」
「我剛剛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嗎?」
「你他媽!」陳警十分惱火,「你在耍我們?」
我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我求求你們,一定要快點找出真兇!」
9
他們都出去了。
審訊室里只有我一個人。
但我知道很多雙眼睛在背后看著我。
終于,我可以和靜香說說話了。
一雙黑的眼睛流著淚:【你這是何苦……】
【靜香,我你。】
【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
又流下淚。
從死后,我就能看到。
也許,是因為我們是彼此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救贖。
10
靜香說過,最不希看到我變不想看到的那個樣子。
那個樣子,就是所謂的天生壞種。
但就在學校運會那天,我第一次發了這個。
本來說好比賽結束后,靜
香在休息室等我。
結果,我去晚了一步。
被經常欺負我的同學關在一個小黑屋里。
我一腳把門踹開。
接著,黃跟另外幾個人一起把我撲倒。
我來不及反抗,就看到靜香被另外兩個生抓住,在角落里無措地看我。
「何大雄,你說你媽煩不煩?」
「又來糾纏我爸了!」
「賤人生下的兒子賤種!說的是你!」
黃口口聲聲地說。
他一腳踩在我的后背上,一手扯著我整個頭皮。
劇烈的痛讓我產生痙攣。
「不過,你要是讓你這個小友給我玩一下……」
登時,我覺所有都直沖腦門:
「啊!」
我一聲怒吼,如撼天地的架勢,著我的幾個人同時被彈開。
「你他媽!」
黃邊罵邊想我,看到他揮拳,我一拳頭打過去,一下子把他打得鼻狂冒。
「讓你胡說!」
「讓你總是欺負我!」
「你竟然還想欺負靜香……」
那一刻,我知道的怪沖出來了。
我一拳一拳砸得很用力,還到不可思議的快。
迷迷糊糊中,靜香的聲音遙遠地從外太空傳來:
「大雄!不要!」
看我沒有停下,抱著我的大喊:「你不能!為那樣的人!」
那樣的人……
我狠狠一震,停下了。
黃的一張臉被我打得模糊。
11
我從來沒有告訴靜香,我不僅在家里過得不開心,我在學校也一樣過得很難。
從初中開始,我的學習績就一直很差,不論怎麼聽都聽不明白。
老師永遠把我安排在最后一排的單獨座位。
同學們久而久之就群結隊地捉弄我,欺負我。
我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展示過我的沖或者暴力。
然而,只要我從座位上站起來,其他人就嚇得退避三舍,大喊「大雄要打人了」!
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早就被認定為恐怖分子。
我曾經也找過我媽和老師,說我被同學欺負的事。
可每次對質,他們都裝作很乖的樣子,說跟我是鬧著玩兒。
我媽總說我要是安守本分別人會來捉弄我嗎?
一定是我不友好,太頑劣,一定都是我的錯。
而自從我媽跟黃他爸過一段以后,黃欺負我更兇了。
甚至我午休睡得好好的,他不由分說一腳踹過來,然后其他人哄堂大笑。
我夠了這一切。
但我還是從沒想過要報復他們。
我把黃差點打毀容,他想把我送進派出所,但他爸看在我媽的面子上同意私下和解。
他不服氣,帶著他的同伙跟校長說了這件事,校長立刻勒令我退學。
我媽要瘋了,在全校同學面前打我罵我,大喊讓我滾,以后不要再回來。
樓上都是嘲笑的聲音。
烈日下,我被曬得昏昏沉沉。
覺自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我媽踩著高跟鞋,罵罵咧咧地走了。
我被徹底地拋棄。
不知過去多久,一把傘停在我的上。
靜香滿臉擔憂,把我從地上拉起來。
「靜香,你也走吧?」
你也一起拋棄我算了。
反正,沒有人會在乎我。
卻溫暖一笑,眼角有淚。
掌心的熱度讓我心口一熱:
「我不走,我是來帶你走的。」
12
我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喜歡上靜香的。
那一種只有在看到一個人的時候心臟才會跳的覺,僅此一次。
那是我的十七歲。
曾經以為無悲哀的十七歲。
卻在遇到靜香以后,從前無的一切都被推翻,變得明鮮活起來。
盡管,從小我就被教育我不是個正常人。
靜香跟我說:「大雄,基因就真的決定一切嗎?」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確實覺得你跟其他人不一樣。」
「但事實證明,你跟我認識的其他人也沒什麼不同。」
眼下,我對靜香的魂魄說:【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讓黃看到你。】
13
陳警再回來的時候跟我說:「法醫給陳靜香驗尸了。」
「的死亡時間超過七十二小時。」
「而且,死的時候已經懷孕了。」
「你知道……」
「我不知道!」
我的眼皮狠狠一
跳。
「按照常人的思維,要跟心的人結婚了,結婚當天卻不小心知道懷了孕,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自己的。」
「所以一時沖把殺死,也有這樣的可能。」
我沉默。
陳警肯定以為我是在假裝發瘋。
這邊,靜香到飄,回來后跟我說,有個清潔工報案,說在某個垃圾桶里找到一顆男頭顱。
他們急開了個會,鎖定我也是最大的嫌疑人。
因為我之前跟他們自曝了,我好像殺了三個人。
雖然后面我又說不記得自己說過這段話。
【靜香,你會不會又消失?】
我問虛空中飄浮著的。
沖我不住地搖頭。
但我記得十八歲生日當天,靜香消失了。
自從被退學,我在便利店做兼職,每天干六個小時。
那天下班回家,卻看到小小的四方桌上,擺著一個小巧致的生日蛋糕。
上面著幾蠟燭,雪白的蛋糕上面,還畫了一個小男孩兒。
旁邊還有一張紙條:【姐姐去給你買禮,等姐姐回來。】
我馬上把菜做好,等著靜香回來一起吃蛋糕吃菜。
靜香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會送我什麼禮?
我胡思想,心臟怦怦跳。
我把冷掉的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
靜香卻始終沒有回來。
14
那天以后,我滿世界地找。
我還報過警,但因為我跟靜香不是親屬關系,沒有辦法立案。
那段時間,我覺天要塌了。
我沒認識靜香之前,沒想過有人會主靠近我,溫暖我。
來到我邊又走了后,我才發現失去是一件多麼令人無法接的事。
直到,房東回來了:
「靜香,是個苦命的孩子。」
「三歲的時候,說查出來得了先天心臟病。」
「爸媽后來生了個弟弟,所有的關都給了弟。」
「聽說這幾年狀況不太好,需要個大手。」
「可爸媽喲,沒打算給錢做手。」
房東絮絮叨叨地說,我卻越聽越心寒。
「爸媽帶著弟離開這個老房子的那天,靜香跪下來求他們治。」
「一邊哭一邊磕頭,說手費一定會還的。」
「但人還是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
我真笨!
我和靜香的第一次見面,不就是在醫院嗎?
說得了先天心臟病,我以為騙我。
房東說了那麼多,我就知道,只有他有靜香的消息。
我拿高大的材和得很的拳頭威脅他,他嚇得直發抖,告訴我靜香在哪兒。
當我推開那扇門,灰塵飛舞。
靜香像個瓷娃娃臉蒼白地躺在那兒。
房東人很好,還有個小小的單間讓靜香待著。靜香怕連累我,所以自個兒躲到這里。
可是,我怕什麼連累?
我本來就是一無所有甚至隨時可以去死的人啊!
15
不知道等了多久,靜香慢慢睜開了眼。
的睫很長,細如蝶翅,輕輕,讓我心神一震。
我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生怕任何一個小作都會驚擾到的麗和脆弱:
「靜香,不怕。」
「手費,我來想辦法。」
我聲音很輕,卻無比鄭重。
愣了幾秒,隨后才回過神來,沖我搖頭。
「你會好好的,我們也會好好的。」
「相信我,相信我一次,好嗎?」
16
得知靜香需要很多錢才能手,我直接問我舅哪里可以賺快錢。
我舅不是正經人,懂很多旁門左道,也知道很多賺錢的野路子。
就是他把我介紹去地下拳擊館打黑拳,他說那個地方最適合我不過。
他之所以那麼熱心,是因為中介費很可觀。
把我介紹過去,他拍拍屁就走,甚至沒跟我說那里有多危險和恐怖。
四方臺,八角籠。
上臺以后,怎麼攻擊對方都可以。
橫飛,殘忍腥,不忍直視。
只要一方倒下超過半分鐘沒站起來,另外一方才算贏。
每一場的收,是據臺下觀眾的賭注來決定。
有的人打一場能贏十幾萬,有的人一場只能贏幾千塊。
第一晚去那邊,我看完兩場比賽就要上場。
沒有時間給我猶豫和準備,更不可能臨陣逃。
前面兩場,第一個輸的人右眼眼球被打,第二個輸的直接被人抬下臺。輸掉的人
還會被觀眾瘋狂咒罵。
到我上場,因為我是新人,百分之八十五的人都買得我的對手贏。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聲音都自屏蔽掉。
還沒喊開始,對面的大塊頭沖了過來,腦袋頂上我的胃,雙手摟著我往后撞。
有一種瘋狂的灼熱把我燒起來。
我很快揮拳,拼命往他的頭頂砸下去。
一下又一下,腥的味兒讓我覺新鮮又刺激。
一浪接一浪的歡呼聲快掀翻這個地方。
我滿腦子只有一個信念:就是贏!
我要靜香活著。
我也要活著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一定一定要讓過上幸福的生活!
17
我簽了三場,也只打三場。
最后一場雖然贏了,但我也是被人抬下去的。
醒來的時候,看到靜香哭淚人。
知道我在外面籌錢給做手,卻不知道我是跑去打黑拳,差點被人打殘。
的人生也很難,可我認識以后,見到的都是笑著的。
「大雄,你要是出事,我以后怎麼辦?」
「你有沒有想過,我不值得你為我做這些……」
一邊說一邊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但,還是那麼可。
我猶豫了一下,勇敢地抓住的手。
的手又小又,握起來乎乎。
我的心了幾下:
「值得的。」
「你很珍貴。」
「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其實我想說的是「我想好好珍惜你」。
可我笨,不知道怎麼安。
卻一把抱住我,哭得更厲害。
后來,靜香的手功了,休養了一段時間。
我每天給做飯做湯,陪散步聽歌,給說各種各樣的笑話。
的氣恢復了,也不再那麼瘦了。
看到變回元氣,我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也是那一天起,我們正式為了人。
我從樓下搬到家,我們倆去二手市場扛回來很多二手件。
兩個人一起把小小的房子裝點得煥然一新。
飄窗放滿一排生機的多,水洗的藍窗簾很小清新,一套嶄新的餐廚充滿煙火氣味,還有一個很可的哆啦 A 夢音響,全天放著我和靜香都很喜歡的 90 年代港臺音樂。
原來,只是住人的地方,也可以作「家」。
「靜香,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終于,我鼓起勇氣問出這句話。
雖然很老套,可我也想知道。
靜香看著我,笑容燦爛,眼里有:
「因為大雄和靜香,就是很般配啊~」
18
這邊,整個警局都在忙。
靜香說陳警已經申請增援,全城的警力都被調起來。
第一顆頭顱被找到以后,第二天下午,又有人在海邊的一個垃圾桶里發現新的頭顱。
「你記得你之前說,你殺了三個人這件事了嗎?」
「抱歉,我不記得有說過。」
陳警一臉憤恨地盯著我。
我不知道被關在這里多個小時。
只有靜香的一縷魂魄陪著我。
但我能到的影子在慢慢變淡。
我們明明還有很多話要說,還有很多事沒做。
我開始慌了。
「靜香、靜香……」
「不要走!!」
「乖,我沒走。」
恍惚間,又沖我笑。
陳警拿手在我面前晃:
「你在跟誰說話?」
他看著十分疲憊,和他的組員都被我搞得沒辦法休息。
「第三顆頭顱也找到了。」
「我們的同事也查到了他們仨的關系。」
「都是你的高中同學……」
他忽然反應過來:
「那幾個,都是霸凌過你的同學?」
「同學?」我咧開,想笑卻笑不出來,「有的人,恐怕連禽也不是。」
我哈哈大笑,笑了很久,笑出眼淚。
「何大雄,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陳警嚴厲地問我。
19
陳警拿起臺燈,直直照著我。
然后,我覺鼻腔淌下一溫熱。
「你怎麼回事?」他不可思議地問,「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我搖搖頭,示意沒事,手就把鼻干凈:
「警,如果你曾經知過幸福,然后又狠狠地失去。」
「你應該就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做了。」
他啞口無言。
20
我和靜香在一起以后,確實過了一段很快樂很幸福的日子。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什麼「快樂」和「幸福」。
對很多人來說,最尋常不過的東西,我和靜香直到今天才能真真切切地會到。
我們倆打算自己在家備考,明年一起參加高考,一起上同一所大學。
我去便利店打工,靜香喜歡寫小說就在家里創作。
周末會一起出去吃飯看電影,再散步回家。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
每一天都很尋常,每一天卻又很幸福。
因為的人就在旁。
恨不得一夜到白頭。
恨不得一生一世一雙人。
直到,那一對重男輕的父母回來了。
21
我們的小家被靜香的父母砸個稀爛。
他們倆像野一樣不管不顧地盡發泄。
「爸,媽,你們是瘋了嗎?」
靜香哭著質問他們。
「你還有臉問?」
「你才二十歲!就跟一個男的同居!」
「把肚子搞大怎麼辦?萬一他跑了呢!」
他們聽到鄰居的閑話知道我和靜香住在一起,才火氣沖沖地趕回來。
「而且,他有病!」媽指著我的鼻子說,「你跟阿貓阿狗在一起都不能跟這種人在一起啊!」
但下一句,他們就暴了最終的目的:
「他既然基因有問題,你想跟他在一起。」
「行啊,給我和你爸五十萬,我就不管你們了。」
我的又在逆流。
心跳加速,在,忍無可忍。
靜香看出我不對勁,扶住我的手臂:「大雄,不要。」
爸媽慌了,拉著兒奪門而去。
原來幸福,是水中影。
靜香的爸媽生怕跑出去找我,把關在房間里不準出去。
我跟靜香只能靠之前的房東打暗號來聯系,但房東說靜香爸媽已經給各種相親對象。
我很著急,我無法失去靜香。
房東把的話發給我:【我跟你一起賺那五十萬。】
22
我答應過不再打黑拳,不再做任何危險的工作。
但我找了一圈兒,來錢快又適合我的,只有去拳擊館做陪打。
說白了,就是被各種有錢人打,往上發泄。
不管是誰,他們發泄完了,我就能賺不錢。
世界太小,沒想到工作的第一周就遇到黃。
只是兩年時間,因為他有錢又自在,他整個人都容煥發,致妥帖得像電視上看到的明星。
我戴上頭套,故意把頭低下去,他還是一眼認出我。
他恨我恨得不行,用手指著自己的臉:「你這個怪把我的臉整毀了!」
「我還沒來找你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門來!」
「你那個小友呢?還沒分嗎?」
他一拳一拳打下來,是往死里打的。
有時候,直接抱著我的腦袋往地上撞。
為了錢,為了靜香,我不能還手。
一還手,就什麼都沒有了。
之后,他每天都來,每一次都指定要我做陪打。
他的價格比別人的要高三倍。
整個拳擊館每天都能聽到我被打時忍不住發出的慘聲,可沒有一個人上來分開我們倆,他們不敢也不能,因為黃都打點過了。
那段日子,是慘烈的,是痛苦的。
每天都想念和擔心靜香,每天都被黃往死里揍。
也是那個時候開始,我的腦袋時不時會很疼。
特別疼的時候,像有錘子在腦袋里不停地敲。
支持我堅持下去的信念,永遠只有一個。
那就是靜香。
23
陳警再來看我的時候,我又流鼻了。
「我送你去醫院!」
我拒絕。
「你還是什麼都不說嗎?」
「你們抓我進來多久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快五十個小時了。」
我思考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你在笑什麼?」
他被我弄得沒脾氣。
「好了,我承認是我殺了他們仨。」
他錯愕不已。
「你是怎麼殺害他們仨的?」
「就拿刀直接捅。」
「然后花了一小時,跑了三個垃圾桶,丟進去。」
陳警嘆了口氣:「你是不是還有什麼在瞞著?」
「我要說的,已經說了。」
「我殺了他們仨,靜香的死與我無關。」
陳警,還是不相信我。
24
給黃打了幾個月的陪打,我又攢下一筆錢。
有一天,靜香逃出來找我。
我以為是逃出來的,抱著喜極而泣。
可我當時沒看到,的眼里閃過一抹絕和無助。
我還是把所有錢給了爸媽,換了下半輩子的自由。
我辭了職,跟一起搬到近郊,尋了一干凈的房子,重新布置住下來。
然后,就打算計劃領證結婚的事。
可是,我已經沒有多余的錢給買婚紗。
「大雄,你看過《天若有》這個電影沒?」
「看過,你要我去搶?」
「我不是這個意思。」笑了,「我的意思是,有錢沒錢都可以結婚。」
我們去租了禮服和婚紗,雖然是租的,但也很珍惜。
我還學電影,打算租一臺紅托車,領證當天帶著游車河。
想想都覺得很幸福。
然而,命運再一次選擇對苦難人下手。
25
【大雄,聽說你要跟靜香結婚了。】
【送你個小禮,要好好珍藏哦。】
黃聽到我和靜香要結婚的消息,給我發來了幾段語音和一個視頻。
然后,我就看到這輩子覺得最惡心的東西。
原來,在我當陪打的時候,靜香為了籌錢,去酒吧當陪酒。
遇上了黃和他的三個跟班。
那一晚,他們四個都嗑藥了,緒異常。
我的靜香被他們四個抓住,然后……流欺負。
靜香一直在,一直在求饒。
可他們四個卻更瘋狂更惡心。
「我靠!竟然是個!」
「哈哈哈哈!何大雄竟然沒搞過……」
我的眼淚,一滴一滴灑落。
他們四個人都是家里有錢的,讀不讀書都沒關系,想欺負誰就欺負誰。
可是,我們只是最普通的兩個人。
我和靜香經歷了那麼多,好不容易排除萬難重新走到一起,明明就要過上新生活了……
為什麼?
26
靜香回來的時候,恰巧看到我在看這個視頻。
崩潰了。
我抱著,卻不想被我到。
一直哭著跟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靜香,你沒有錯!
錯的是那幾個爛人啊!
27
我們明明可以報警的。
就憑著這個瘋狂的視頻。
靜香說,他們四個的父母能擺平這一切,報警也是沒有用的。
不然,黃怎麼敢發過來?
「我要殺了他們!」
「大雄,不要……」抱著我,不讓我走,「我們忘掉這一切好不好?」
能忘嗎?
每次閉起眼,想到的那些,我都足夠痛苦。
所以那幾天,我們經常發生爭執,鄰居能聽到。
來到領證那天。
我決定過完今天,帶著靜香有多遠走多遠,以后不再回來這座城市。
我用剩下的最后的錢,買了最大的戒指。
但剛買完,我心里一,就預到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我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家,卻看到靜香上吊自盡了。
穿著雪白的婚紗,在我們的小屋子里, 自殺了。
我抱著漸漸變冷的,哭了傻子:
「靜香……」
「不是說好一生一世嗎?」
「你怎麼就想不開了?」
但很快, 我發現的尸不對勁。
脖子上的掐痕,應該是人為的。
只是死了以后被人吊在那兒, 做自殺的樣子。
我拿出的手機, 看到黃之前給發的消息:
【靜香,不要跟他結婚啊。】
【我來到你們家樓下了。】
【嘿嘿, 我要把新娘搶走了!】
靜香沒有回復他, 因為當時還在睡夢中。
28
我拿著菜刀直接去找黃。
他剛跟人快活完,一臉饜足, 開門看到我,還不知恥地笑了。
我一個刀柄把他砸暈, 拿起他的手機指紋解鎖, 讓那三個跟班一起過來。
隨后, 大開殺戒, 一刀一個。
往心臟的位置捅。
但要砍掉腦袋確實費工夫的。
幸好, 我力氣大,有時間, 也不怕濺。
……
黃醒來以后,看到那三顆腦袋,直接嚇尿:
「大雄, 我錯了!真的錯了!」
「我給你錢,你要多我都給你!」
「你不要……」
我拿他的臭子,堵住他這張臭。
我把他的手指,一一掰斷;
我一拳一拳, 打斷他的肋骨;
我還用一點一點,咬爛他的臉……
我折磨了他整整七十二個小時。
讓他一直面對他那三個跟班的腦袋。
他已經瘋癲了,排泄流了一地。上臭烘烘,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但我沒有讓他直接死掉, 我要讓他一點一點,看著自己的生命消逝。
29
他這輩子做錯了這麼一件事,就是得罪了我, 天生壞種的我。
30
陳警終于把一切都捋清:
「你報警之前,已經折磨那幾個傷害陳靜香的人。」
「你故意混淆視聽, 裝瘋賣傻,就是在拖延時間。」
「你要讓最大的兇手,看著自己一點一點走向死亡……」
最大的兇手, 就是黃。
「那他在哪里?」
我咧開:
「他可能已經死了。」
腦袋很疼。
鼻一直在流。
「你沒有殺害陳靜香, 你真的很。」
「為了,用自己的方法報仇。」
他不可思議地說。
「我不想下去以后,被靜香責怪。」
「就算我擁有超雄基因,可我從沒想過要害人。」
眼皮, 越來越沉重。
而靜香, 已經不見了。
我的眼淚洶涌而落。
陳警在我耳邊大喊:「何大雄!醒醒!」
他們還沒找到黃的尸。
但愿他們找到的時候,不會吐得太厲害。
我想,陳警那麼厲害,他一定會找到的。
31
靜香, 你說永遠有多遠?
我們是大雄和靜香,天生一對。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走的。
我現在,就來陪你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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