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第 9 節 歸期
我生孩子那天。
撞見我老公陪他前友產檢。
問:「云禮生孩子你不到場沒事嗎?」
他答:「沒關系,他沒那麼氣。」
那一刻我才知道。
原來所謂我骨的老公,其實并不我。
1
距離我生產還剩兩天。
顧政聿卻聯系不上。
我給他打了無數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只能自己先去醫院待產。
宮一陣又一陣,疼得我大氣不敢出。
我斜斜地歪在床頭上,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宮口一直不開。
醫生建議去外面走走。
阿姨給我披上外套,扶著我去外面走一走。
我笑著跟肚子說話,他在我的肚子里一一的,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孩。
只是我的話音還沒有落下。
我就聽見一個悉的聲音。
有人問他:「顧政聿,云禮生孩子你不到場沒關系嗎?」
他答:「沒事,沒那麼氣。」
就在電梯口。
阿姨扶我過去的時候,顧政聿正在按電梯。
他還扶著一個產婦。
他低頭看著,那雙眸子里,顯出無數意。
好像這個人才應該是他的老婆。
我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問道:「顧政聿,你怎麼在這?」
他慌張得口不擇言。
可我的肚子卻開始疼了起來。
他要手過來扶我,我向后退了兩步。
再一次問道:「顧政聿,你為什麼在這?是誰?」
疼意再一次傳來。
額頭上冒出一層又一層冷汗。
我的心像是被一雙大手抓住,反復。
疼得無法呼吸。
醫生將我推產房的時候。
我看見那個人沖著我淺淺一笑。
手伏在肚子上,對顧政聿說:「你說我這是男孩還是孩?」
他說:「都好。」
那模樣,像極了恩的夫妻。
還不等我被推進去,顧政聿上前,抓住醫生的手。
說道:「不能打無痛,打了無痛之后孩子會不聰明。」
砰的一聲。
我的心臟像是墜冰窖,冰徹心髓。
眼淚從我的眼角緩緩下,我地拽住醫生的角。
低聲說道:「要打無痛,必須打無痛,聽我的。」
顧政聿還有話要說。
被我打斷:「這是我生孩子,不是你生。」
就這樣我才被推產房。
可孩子太大了,出不來,好像快要死了一樣。
只能由順轉剖。
我還聽見顧政聿他媽在產房外不停地嚷。
說:「不能剖啊不能剖,剖的孩子不聰明——」
震耳聾。
好像要讓全世界聽見一樣。
這一刻我才知道,原來顧政聿對我的好全是假的。
他想要的,本不是我的,而是我的錢。
2
最終還得剖了。
我醒來的時候,孩子就躺在了我邊。
顧政聿他媽拿來油膩的豬腳湯,放在我的床頭。
跟我說:「云禮啊,這個湯最通了——」
還不等說完,我就將眼睛閉上。
心里的疼一陣又一陣地泛上來。
孩子哼唧了兩聲。
我翻下床去給他沖,就被顧政聿抓住了腕子。
他說:「孩子最好喝母。」
我偏過頭,對上他的眼睛。
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低聲問道:「你有嗎?」
他說:「你不是有——」
我抬起手,狠狠給了他一掌。
太過用力,我往后踉蹌了兩步
剛剛愈合的傷疤作痛。
我捂著傷口,抬頭看他:「顧政聿,你和你媽滾出我的病房。」
他媽還想來拉我,卻被顧政聿抓住了手腕。
一起出了病房。
我和顧政聿是大學同學。
一開始我并不喜歡他,覺得他家庭復雜,我掌控不了。
可他對我好,不論大事還是小事,想得都很周到。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畢業后,也因為我留在了北城。
所以我和他在一起了。
可我家里不同意我和他的關系。
我媽覺得他家里窮。
我爸覺得他寒酸摳門。
議親的時候,是我自己將戶口本出來,和他領了證。
我爸看見結婚證的時候,都氣傻了,要和我
斷絕父關系。
而我也因為和他結婚。
至今和家里不來往。
一開始我們窩在出租屋里。
我說:「顧政聿,我可因為你家都不能回了。」
他輕輕著我的發,低聲說道:「云禮,我會對你好的,一輩子對你好。」
后來顧政聿創業,我將家里給我買的房子賣了。
錢都用來給顧政聿創業。
當時朋友都勸我別沖。
我說:「我和顧政聿是夫妻,我的不就是他的嘛。」
導致現如今,我和寶寶連個去都沒有。
眼淚從眼角落。
我將自己蜷在床頭,手地攥拳。
就連手指嵌到了手心里,都毫無察覺。
顧政聿的所作所為,像是一把鈍刀,一下一下地在我的心上割。
疼,很疼。
孩子一哭,將我的神思拉回來。
顧政聿買了水果,洗好放在床頭。
小聲說:「老婆辛苦了,吃點櫻桃——」
我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許是他覺得太過無趣,也不想哄我,緩緩退出門。
我出去打水的時候。
剛好看見顧政聿和之前那個人調。
著大肚子與他接吻。
我手里的壺應聲落地。
他倏地回過頭來看我。
那一瞬間,我只覺得惡心。
從發惡心到腳。
我緩緩走上前,狠狠甩了顧政聿一掌。
我問他:「你這麼喜歡有夫之婦嗎?」
又偏過頭去,問那個人:「你老公知道你有外遇嗎?」
淺淺一笑。
往前一步,低聲說道:「云禮,你還不知道吧?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阿政的。」
的話像是蒼蠅一樣,在我的耳邊不停飛。
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3
一開始顧政聿還對我噓寒問暖。
見我不搭理他。
索就不來醫院了,就留他媽,在這里看著孩子。
阿姨給我做了飯,自顧端過去。
將手邊的湯遞到我手邊:「云禮啊,多喝點湯,下」
還不等端過來,我不耐煩地推開。
熱湯撒在的手背上,倏地一下松開手。
湯和碗跌落在地面上。
孩子的哭聲伴隨著顧政聿他媽的哭聲,讓我覺腦子都要炸開。
這一刻,指著我不停地罵:
「就你不爭氣,連個兒子生不出來。
「怪不得阿政不要你了,簡直是活該……」
氣急敗壞想要手打我,阿姨及時抓住。
但是常年耕作,力氣大,阿姨攔不住。
的掌狠狠打在我的頭上。
此刻的我子虛,使不上力,這一掌就生生挨下。
直到護士和保安跑進來,將架出去。
我疲憊地倚靠在床頭上,將孩子抱起來,一邊哄著一邊休息。
顧政聿他媽的文化水平不高,又覺得他家里有皇位繼承。
每年去他家里過年,都會對我進行各種洗腦。
說必須生個兒子,不然所有人都會瞧不起他們家。
而那時的顧政聿,只笑著看我,輕聲說道:「生個兒也很好。」
那個聲音輕的,除了我,沒人聽見。
他家里人說得多了,我的不悅寫在臉上。
顧政聿沖我搖頭,在我耳邊說道:「明天咱就回家了,再忍一忍。」
就這樣,我忍了五年,結果意外懷了孕。
這十個月里,我不停地孕吐。
其間無數次,我過將孩子打掉的念頭。
是顧政聿說,生下來不用我照顧,我管生,他管養。
他的話卻落了空。
我也從沒想過,他其實從沒過我。
或許也從沒對我過心,他想要的從來都是我父親的權勢,以及我家里的錢財。
而我是他不得已的選擇。
結婚第三年,還沒有孩子的時候,他家的親戚就有人勸他和我離婚。
說不會下蛋母,要不得。
那是我聽過最難聽的話。
或許他早就過離婚的念頭了,畢竟他已是人人稱贊的顧總。
孩子漸漸睡。
我蜷在床頭,傷口很疼,冷汗一層一層地往外冒。
我只覺得窒息,不上氣。
阿姨看到我如此,扶著我躺下,說:「云禮,不行就離婚吧。」
「好。」我低聲應道。
畢業之后的我,除了花錢旅行外,就是嫁給了顧政聿。
這些年,我從來沒有
參加過工作。
這一瞬間,我只覺得心皆是疲憊,是那種看不到前路的疲憊。
出院那天。
我在醫院門口撞見了顧政聿。
他扶著葉音音,與我肩而過。
即便是聽見我喊他,他的步子也只是一頓,而后匆匆離開。
我著他的背影,手攥起。
直到手指嵌進手心里,覺到疼意才回過神。
一路上阿姨哄著心言,我的目看向窗外。
等紅燈的時候,旁邊一群大學生有說有笑地路過。
好似在演著我的青春。
那時我也在幻想能就一番事業。
可是幻想終究了幻想。
眼淚順著眼角落,悔意從心底慢慢滋生。
4
在我坐月子期間。
顧政聿始終沒有回過家。
給他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也不接。
離婚只能暫且擱置下來。
朋友查出他的住址發給我,我換了服,想去找他談離婚的事。
卻見我爸媽在我家門口踟躕。
見我拉開門,我爸怔了一瞬,問我:「云禮啊,吃過飯了嗎?」
「嗯。」
我低頭,眼淚順著我的眼角落。
無數的委屈涌上來。
見我流淚,我媽也掉下淚來,將我擁進懷里。
或許他們覺得我緒不對,提出讓我回家住。
我低聲說道:「媽,我要離婚了。」
他們什麼都沒有問。
只說替我照看著孩子,讓我去忙我的。
將門關上的瞬間,眼淚又從眼眶里溢出。
掉,又緩緩落,越越多。
我找朋友打聽了顧政聿的住所,車子停在他們樓下。
還不等上去,就撞見顧政聿和葉音音遠遠走來。
葉音音仰頭和他說話。
他便扶著,讓小心看路。
看起來恩有加,像極了真夫妻。
我將緒整理好,拿過副駕駛的離婚協議書,打開車門,緩緩下車。
等著顧政聿走近我。
他看見我的時候一怔,問我:「云禮,你怎麼來了?」
「我來給你送這個。」我將離婚協議遞到他手上,順手遞給他一支筆,「有時間的話我們去民政局辦了。」
「好。」他低聲回應
然后事無巨細地代葉音音,讓等他回來做飯。
好像他要離開多久似的。
這一瞬,我低頭輕輕笑出聲。
是在笑我這幾年的青春喂了狗。
沒結婚之前,我十指不沾春水。
我媽說,孩子不用做飯洗碗干家務,如果會這些,以后會被人當保姆。
可我為了顧政聿能吃上一口熱乎的,才學得做飯。
剛開始學的時候,手上燙得都是泡。
他也只是隨口說了句:「沒有做飯的天賦,那就不要學了。」
結婚這麼多年,他更是從來沒有下過廚房。
如果不是今天,我還不知道原來他會做飯。
我坐在駕駛位等著他,看著他從單元樓里出來走向我。
那一瞬間,我好似看到十八歲的他。
只可惜他再也不是十八歲的他。
我與他一路無言。
他坐在副駕駛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到快到的時候,他才低聲說道:「云禮,對不起。」
我偏頭看向他,輕笑了一聲:「你對不起我什麼?是出軌還是我生產的時候不給我打無痛,或者是沒有第一時間簽知同意書?」
這一瞬間,他怔住了。
臉上寫著愧疚。
可那雙眼里,卻沒有任何愧疚的神。
片刻后,他才說道:「存折里有五百萬,房子車子都給你,公司也給你 5% 的份。」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像是施舍。
可那本就是我的錢,那年我買房子的時候,房子的價值都有三百萬。
他公司生意好起來后,說把那錢還給我,特意辦了存折。
可今天,他的語氣卻像極了施舍。
「折現吧。」我輕聲說道:「我只要現金。」
「好。」
將手續辦好,著后視鏡里的顧政聿,心里一陣輕。
我將車子停在他旁,緩緩落下車窗。
看著他彎了彎,低聲說道:「顧政聿我送你一個祝福,祝你和葉音音百年好合。」
我一頓,笑道:「結婚的時候一定要喊我,到時候我送你一份大禮。」
5
給我兒去買服的
時候
撞見了葉音音和顧政聿,他們也為孩子去挑服。
能看出來,顧政聿對這個孩子的期極大。
阿姨見他們過來,推著孩子遠遠離開。
快速結賬,我扭頭就走。
未料到,臨走時卻又撞見了葉音音。
這一次,的旁沒有顧政聿,就一個。
遠遠地迎上來,暗暗嘲諷我的兒。
我掃了一眼,上前一步,笑了:「葉音音,你這肚子里一定是顧政聿的孩子嗎?」
的表一僵,也往前走了一步。
肚子都快頂到我的上。
我下意識往后一退,只是還不等我往后走,就見又上前一步。
而我的后就是樓梯。
如若跌下去,那流產必然就是我的責任。
思緒回攏,我手扶住,在耳邊說道:「葉音音這孩子你得生出來,才能知道是誰的。」
見站穩,我接過阿姨手里的孩子。
一邊逗一邊往前走。
朋友跟我說,葉音音早產,是一對龍胎,一個哥哥,一個妹妹。
顧家一家人都高興得不得了。
就連顧政聿他媽那麼難纏的人,臉上都滿是喜氣。
在葉音音孩子滿月的時候,要大辦。
那天請了二十桌客人。
招搖的像是宣告給全世界,這是他們顧家的孩子。
我緩緩場,買通了放映影片的人。
視頻出來時,是在播放葉音音和顧政聿認識的那些年。
倏地,葉音音的聲音緩緩出來。
說:「寶寶,這是你的孩子,到時候我用顧政聿的錢養你和孩子——」
而后便是接吻。
除了視頻,還有照片,一幀又一幀地播放。
人群中竊竊私語。
只是還不等放完,我就看見一個悉的影子,揪起顧政聿的領,狠狠給了他一拳。
我站得遠,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等聽到悉的聲音后,我才知道,是我哥,傅硯辭
顧政聿他媽像是到很大的刺激,直接暈倒。
傅硯辭揪著顧政聿的領,接著又是一拳,顧政聿也沒有反抗。
因為他不敢得罪傅硯辭。
我走上前,握住傅硯辭的手腕,沖著他搖了搖頭。
偏頭看向顧政聿,彎了彎,低聲問道:「顧總對這份禮還滿意嗎?」
而葉音音還在不停地搖著頭,邊哭邊沖顧政聿解釋。
我太了解顧政聿了,他生多疑。
肯定會去做 DNA ,往后也不會再對葉音音多好。
如若是他的孩子,他便養著。
若不是,恐怕會將趕出家門。
顧政聿將葉音音推開,說丟人現眼。
場子里的議論聲越來越多。
趁,我拽著傅硯辭離開。
在車上,他用那雙通紅的眸子盯著我,一言不發。
我倚靠在椅背上,偏頭對上他的眼:「哥,你怎麼回來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的聲音低沉,語氣里還帶著懊惱。
我知道,他是在惱我。
當時我結婚的時候,他特意飛回去,狠狠給了我一掌。
說:「沈云禮,你到底有沒有了解清楚這個人就結婚?」
我答:「我有。」
那個失的眼神我至今也忘不掉。
我結婚后,他忙著拓展海外業務,一年也回來不了兩天。
有時候會來看我,有時候不來。
我沒接話,低下頭:「哥,對不起。」
他沒說話,自顧開車離開。
將我送到我家樓下,才說道:「云禮,你知道我不是你哥。」
許是見我沒接話,笑了一聲,半晌又說:「很晚了,回去吧,我也要回去倒時差。」
那笑里含著諷刺之意。
我分不清,他是在笑我還是在笑他自己。
是了,傅硯辭并不是我親哥。
可年時,他對我說,他只能是我哥。
6
傅硯辭是在十四歲那年來的我家。
他的父母是我爸的下屬,出差的時候出了車禍,雙雙亡。
只留下還在寄宿學校的傅硯辭。
本來他爺爺想把他接回老家去。
但是考慮到老人年紀太大,照顧他也不方便,再加上他還要上學,索我爸將他接回家。
一開始他小心翼翼,對于我家很是生疏,就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我爸媽也不敢對他太過親近,怕他會反。
我們去參加宴會的時候,我被眾星捧月,而他被在人外。
那雙眸子極其黯然。
他來我家里的那段時間,他常常站在樓上往下。
他說:「云禮啊,我想和風做伴。」
那時候,我覺得他生的極小。
我很怕他會跳下去。
一次又一次,我牽著他的手:「哥哥,和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就連晚上睡覺,我都會讓阿姨去看他好幾次,就怕他想不開,會跳下去。
還好,對于他的況爸媽有所察覺。
送他去做心理輔導,才漸漸好了起來。
人人都說,是傅硯辭沾了我們家的。
可是只有我知道,傅硯辭的能力有多大。
念書的時候,他是年級第一。
畢業后,他接手我父親的公司,將業務拓展到國外。
是他在我父親瀕臨破產時,一把救了回來。
我爸媽將他視如己出,即便是他現在依舊不肯喊他們爸爸媽媽。
回憶漸漸涌上來,不停地充斥著我,讓我覺得頭疼。
第二天的家宴上,我將孩子帶回了家。
家里的阿姨替我看著。
我爸和傅硯辭侃侃而談,我與我媽坐在一旁聽著。
不過片刻,我爸看向我,跟傅硯辭說:「硯辭啊,既然你要回來,那就把云禮帶到公司里去鍛煉鍛煉,以后公司還是要給的。」
聽到這話,我看向傅硯辭。
他的神并沒有變化,似乎這樣的話已經聽了很多遍。
只低聲應道:「好。」
我抱著孩子,給介紹家里的員。
介紹到傅硯辭的時候,我輕聲說道:「心言啊,這是舅舅。」
傅硯辭低頭看著我,牽著心言的小手,「是叔叔,不是舅舅。」
他凝視著我,我偏開頭拿過桌面上的瓶喂孩子。
而傅硯辭也沒有再講話。
我爸讓我和傅硯辭一起去書房。
他拿出先前調查顧政聿的資料,放在桌面上,推到我面前,跟我說:「云禮有些事得你自己做。」
我都明白。
我不會讓顧政聿好過。
傅硯辭手想將顧政聿的資料拿過去,被我搶先一步拿走。
他看向我,我對上他的眸,輕聲說道:「哥,這些事我得自己做,三年也好,五年也罷,你別手。」
聽我說完這話。
他便自顧沉默,一句話都沒講。
我爸代傅硯辭讓他好好教我, 畢竟這些年,我從沒進過職場。
從書房出來后,他抓住我的腕子。
將我帶進他的房間,低聲問我:「云禮,我能很快地將他扳倒。」
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笑了:「哥,這是我自己的事。」
我倆對視三秒,他倏地笑了。
笑里含著嘲諷,語氣更是怪氣:「云禮,我是不是還不如他?要不然你——」
我反扣住他的手,抬頭看向他,輕聲說道:「不往下講,你永遠都是我哥。」
7
他無聲地凝視我,盯著我看了整整十幾秒。
最終只是一笑。
我拉開門,就聽見傅硯辭的聲音在我的后響起,「等我十分鐘,我去送你。」
他將門關上。
再出來時已然不是居家服。
一路上我逗著孩子,不與他講話。
直到他將車停穩,才低聲說道:「云禮,你可以利用我。」
「哥——」我抬起頭,看向鏡子里的人,「你說的,你只是我哥。」
他的眸驟然一,不過片刻就恢復正常。
囑咐我:「回去早些休息。」
我抱著孩子,見他駛出小區,才緩緩進了單元樓。
夜里翻來覆去的夢,將我吞噬。
那是年的我和傅硯辭。
那些夢,像是一陣又一陣的咒語,將我翻來倒去。
最終我像是一個玻璃球,狠狠摔碎。
六點鐘,我媽來接心言,讓我好好收拾收拾去上班。
傅硯辭將我安排在項目部,從接手不太重要的項目開始。
其間,我遇見過顧政聿幾次,卻不曾見到葉音音。
聽朋友說,葉音音的孩子不是顧政聿的,所以顧政聿把趕出了家門。
我將文件理好,放在架子上。
阿姨給心言洗了澡,將裹起來,換了尿不。
我想抱回臥室休息,門卻被敲響。
夜里十點,我不知道是誰敲響的門,心里有點害怕。
將孩子遞給阿姨,走到門口,在貓眼里看到了顧政聿媽。
不停地敲門,我下意識往后一退。
見我久久不開門,在門外喊道:「云禮啊,是媽,開門我看看孩子。」
我手將燈關上,在屋不做聲,阿姨也不敢。
此
刻就連心言也很懂事地沒有發出聲音來。
我只想,能快些離開。
十分鐘,敲門聲沒有止住,反倒是愈演愈烈。
繼續說道:「云禮我知道你在家,我在樓下看到家里亮燈了,快點給我開門,心言是我們顧家的孩子——」
聲音不止。
我慌張地從沙發上找到手機,給顧政聿打電話。
他接聽的時候,帶著醉意。
我說:「顧政聿你媽來我家了,你快把帶走。」
他答:「就是想看看孩子,你讓看看又能怎麼樣?」
語氣都是滿不在乎。
阿姨把心言抱到屋里,鎖上門。
我不敢開門,心里更是怕得,怕將我的孩子搶了去。
見我不開門,開始在門口謾罵,說要找人來開鎖。
鄰居出來制止,被罵得講不出一句話。
無奈之下,我給傅硯辭撥了電話。
他疲憊的聲音從聲筒里傳來,問我:「云禮,這麼晚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哥,顧政聿他媽來了。」我的聲音微微抖。
「別怕,我馬上到。」
我聽到聲筒那一頭的聲音,心里安了幾分。
隨即就聽見外面傳來聲音:「云禮你要不出來,媽可就不走了,就在這里睡了。
「想見孫都不讓,你可真的是太狠心了。
「要不是我兒子,你哪有現在的生活——」
一句又一句,我子抖得厲害。
可我不敢開門。
8
整整一個小時。
從開始的好言相勸,變鬼哭狼嚎。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家里鬧鬼了。
傅硯辭還沒到,顧政聿倒是先到了。
他晃晃悠悠地上來,為他媽說話,他說:「云禮,媽就是想看看孩子,沒別的——」
一句話還沒說完,我就聽見門外一聲響,和嘶的一聲。
我知道,是傅硯辭來了。
我這才拉開門,對上顧政聿的眸,說道:「我不可能讓你們見孩子的,你抓帶你媽回去。」
這句話還不曾落地,顧政聿他媽就往里沖。
還好,傅硯辭眼疾手快拉住的領,用力一拽,撞到旁邊的墻上。
而后看向顧政聿,倏地笑了:「怎麼,你老婆不是給你生了一對龍胎嗎?」
我看著顧政聿臉上由青變紫,心里發笑。
沉聲說道:「顧政聿,我不可能讓你見孩子,就算是你告我,法院判下來,我也不讓你們見。」
顧政聿盯著我,眸子里沒有任何緒。
他手扶起他媽,就往電梯間走。
只不過片刻,他媽掙開他,又沖了過來,將我搡在地上。
言語里盡是欺辱。
傅硯辭狠狠住的肩膀,往后拉。
不停地嚷。
我緩緩站起來,狠狠給了一掌,抬頭看向顧政聿:「你看好你媽,要是把我急了,大不了一起死。」
傅硯辭將推到顧政聿邊。
拉過我的手,將我拉到屋子里。
他砰地一聲將門關上,死死盯著我,問道:「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
我垂眸一笑,輕聲說道:「我就是嚇唬他們的。」
繼而他將我擁進懷里。
死死抱著我,將頭抵在我的頭頂,聲音徐徐傳來:「云禮,你得好好活著。」
「會的。」我低聲回應道。
我自然是要好好活著的。
顧政聿欠的,還沒全然還回來。
我得讓他敗名裂,把一切的一切都還回來。
孩子的哭聲將我的神思拉了回來,推開傅硯辭,往臥室里去。
他跟在我的后,跟阿姨說:「你收拾一下東西,這里不能住了,和云禮一起回家。」
我沒什麼好收拾的,該有的家里都有。
只帶了孩子的服和尿不。
我想著,我應當不會在家里久待。
和傅硯辭同一個屋檐下,多也會有些尷尬。
許是他看出我的窘境,慢條斯理地說道:「云禮,那是你的家,你要是不喜歡我,我可以走。」
「不用。」我下意識說道:「那也是你的家。」
是啊,那里也是他的家。
他也在那個家里待了整整二十年。
9
日子過得很快,就像是摁了加速鍵。
我怕顧政聿他媽再找我,索就將那套房子賣掉,置換了新的。
這一年多,一直都在家里住著。
工作也已經上手。
我看著和顧政聿重合的項目,搶了過來。
傅硯辭私下也有打,很多企業不敢和他合作。
出席晚宴的時候,我看著顧政聿的新伴,和葉音音長得有七分相似。
心里暗暗發笑,他玩這套替文學倒真是溜。
畢竟正主又不是死了,只是被他踹了。
他幾次過來,要和傅硯辭說話,都被傅硯辭擋了過去。
索又將目移向我。
給我端茶又倒水,好不卑微。
我看向顧政聿,接過他手中的茶壺:「顧總,這些事還是我自己做吧。」
看著他臉上一僵,心里有些痛快。
而后,又聽見他和傅硯辭說話。
傅硯辭拽了拽袖子,哦了一聲,端起水杯呷著。
低聲說道:「這公司里的事我說了可不算。」
「那能不能托傅總幫忙介紹一下,這個項目是個雙贏的事,如果沈氏和我們合作的話,肯定會事半功倍——」
他討好地替傅硯辭斟上酒,等著他講話。
只見傅硯辭看向顧政聿,笑著說道:「我們沈家的未來掌權人,這不是坐在你旁邊嗎?」
這一瞬,我看著他的表僵了下來。
臉上五彩繽紛。
顧政聿只知道我家里有些錢,卻不知道我父親是沈氏的掌舵人。
因為他從沒見過我父親,只見過我母親。
而我母親,極出現在公眾視野。
他怔怔地看向我,眼里的不可置疑很是明顯。
此刻顧政聿在這里坐不下去。
隨口找了一個理由就走了。
我著他的背影,沒忍住笑出聲。
傅硯辭的面上也染了些笑意。
回去的路上,傅硯辭從后視鏡里看著我,問:「你還他嗎?」
「誰?」
我喝了點酒,有些遲鈍,半晌才反應過來,「他不配。」
以前我只求他真心對我。
后來發覺,他從沒真心對過我。
顧政聿幾次三番來找我,都被前臺攔了下來。
后來他便不再來,開始高價招商。
我對他太過了解。
每次我提到一定的價格,他都會跟著漲上來。
次數多了,東紛紛撤資,不敢和他一起賭。
他公司的現金周轉不開,開始負擔不起,想著跟我們合作。
此刻他就在我們公司樓下等著,想見我一面。
我看著手機上的十幾個來電,嘖了一聲。
外面下著小雨,就像我生孩子那天一樣。
看見我下來,顧政聿遠遠迎上來。
他跟我說那些恭維的話,我心里的厭惡之意更濃。
走到他的面前,抬頭看向他:「顧政聿我生孩子那天,就是這樣的景,很無奈,卻得著。
「所以,我經歷過的絕,你都得經歷一遍。」
還不等我往后退,就見他直直跪了下來。
他求我給他一個機會。
投資人都撤了資,給他留了一堆爛攤子。
再這樣下去,他只能宣布破產。
他抓著我的,往前挪了兩下,「云禮,你看在我是孩子爸爸的面子上,求你再給我個機會——」
我低頭看著他,低低笑出聲來。
為了那點資產,他可以不要尊嚴。
為了他的人,他可以將我拋棄。
為了他家所謂的皇位有人繼承,他得生個兒子。
他要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與他對視良久,我輕笑道:「那就宣布破產吧。」
我往后一退,繼續說道:「自作孽不可活,這是你應得的。」
這一生我不曾過什麼苦。
最大的苦,竟然是嫁給了顧政聿。
回顧起我的一切,或許不過是我咎由自取。
是我不顧父母反對嫁給了他。
是我自欺欺人,覺得他我。
所以一切的一切我都承了。
那他也應該一樣。
10
顧政聿最終宣布了破產。
即便如此,還是欠下一大筆外債,房子車子賣掉也還不完。
所以他跑到了鄉下,靠打工種地維持生計。
他媽不了一下子的落差,急出了病。
再見到他們時,醫生推著床從我前掠過。
他媽癱瘓在床,直勾勾地看著我,眼里滿是恨意,似乎是想要站起來罵我。
可站起不來了,一輩子都站不起來。
我牽著孩子的手剛想出醫院大門,就見他遠遠跑上來,想要跟心言講話。
心言往我一躲,那雙眼睛怯生生地看著他。
小聲問我:「媽媽,這個叔叔是誰啊?」
「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我如此回應道。
卻見他倏地紅了眼,眸里似乎有無盡的委屈。
可真真是
好笑至極。
傅硯辭遠遠走過來,心言跑上去,抱住他的,跟他說:「爸爸,那真是個奇怪的人,他一直盯著我。」
他回頭一看,低聲回應道:「醫院里的人嘛,都是病人,說不定他是神有問題。」
我跟在他們后,糾正心言不能爸爸。
也只是哦了一聲,滿不在乎擺弄著手里的魔方。
這些年,我邊的人,人人都覺得我應該和傅硯辭修正果。
就連我爸也說,傅硯辭和我知知底,應該在一起。
可他應該有更好的人生才是。
11
在心言三歲生日那天。
我和傅硯辭帶去商場里過生日。
開心地滿商場轉,買了一堆玩。
我沒注意一個小朋友撞了一下,卻見一個人倏地上前,將心言擋在后。
直到看清人,才知道是顧政聿。
心言跑到我的前,讓我抱,顧政聿緩緩走過來,問有沒有事。
搖搖頭,張開手讓傅硯辭抱。
還拿起手上的發卡,讓他看好不好看。
旁若無人的模樣,似乎他們才是親父。
我看著顧政聿的子微微抖 臉上寫滿了悔恨之意。
可是后悔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已然發生的事,再也改變不了。
顧政聿離開的時候腳步虛浮,頻頻回頭看我和心言。
可心言不認識他,更不知道他是誰。
種下什麼種子,便會結出什麼果實。
做的孽,也全會還到自己的上。
12
心言很依賴傅硯辭,覺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傅硯辭也不讓心言喊他舅舅, 他說他不是我哥。
我爸媽提出讓傅硯辭去相親,他也都找理由擋了回去。
我心里想著,即便是他不婚不育也沒有關系。
心言會把他當作親人一樣對待, 給他養老送終,那便夠了。
在我三十五歲生日那天,傅硯辭給了我兩張演唱會的門票。
那天,我在現場撞見了他。
隔著很遠, 我倆遠遠對視。
等到我追上去,他已經走遠。
空中的煙花炸開,不過一瞬即逝。
他走過來,牽著我的手,低聲說:「云禮,給我個機會, 我不想只做你哥哥了。」
我著他, 低聲應了一聲:「好。」
年時, 我喜歡過傅硯辭, 可他不停地往后退。
我只要往前進一步, 他必然會往后退一步。
十八歲那年,我求他不要出國, 國外的業務即便沒有他,也可以派別人去做。
可他還是走了。
這一走就沒回來過, 直到我結婚。
年時, 他說,他配不上我, 所以只能是我哥哥。
所以后來的許多年里, 我也只拿他當哥哥。
我對他的喜歡,深深地埋藏起來, 如若不深挖,都看不見。
時間太久遠, 就連我自己也忘記了。
不過還好,年時的喜歡也得到了結果。
也算是有始有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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