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秦明珠說了這樣傷人的話，外祖母第一次在秦明珠面前冷下臉，“你!你這小混球!如果珈玉不理你，我看最好。”

這句話當場就把秦明珠眼睛說紅了，他愧赧地低下頭。

“你小時候再調皮，我都舍不得罰你，但今天不罰實在不行。你真是被寵壞了，什麼話當說，什麼話不當說都不知道了?自己出去站著吧，站到徹底知道錯了再進來。”

南城的春日是綿延不斷的雨，滴答打在新葉子上。秦明珠站在青瓦下，咬著小手指，站到發麻也沒回房。他第一次希外祖母能打他一頓，打到他疼，他也就能會到一點晏珈玉的疼了。

胡思想的時候，手杖杵地的聲音傳他耳朵里。

秦明珠剎那抬頭向聲音，來人真是晏珈玉。那瞬間的第一反應是想躲起來，他覺得自己沒臉見對方。

張皇之際，晏珈玉走了過來。

“站了多久了?”

秦明珠目簾里是晏珈玉的手杖，以及晏珈玉的雙。

被裹在子下的雙看上去筆直修長，如果那雙不曾過這麼重傷，珈玉哥一定比現在還要優秀，雖然他現在已經非常優異。

秦明珠半晌才緩慢搖頭，聲若蚊蠅，“不知道。”

頭頂上方好像傳來晏珈玉的輕嘆聲，旋即他覺自己的腦袋被了一下，“我去跟外祖母說，等我。”一頓，“不要再咬手了。”

后來，秦明珠才反應過來外祖母多半弄了一場苦計，老人家發火令他罰站，再由心的傭人給晏珈玉通風報信。

那天回去后，秦明珠又跟晏珈玉道歉了，只是他下意識沒有說朋友的事。除此之外，他還頂著紅腫的眼皮，死皮賴臉跟晏珈玉在一張床睡。

仿佛只有睡在晏珈玉懷里，他才有安全，才覺他真的挽回了這段，晏珈玉真的原諒他了。

可當半夜驚醒，無比的愧疚依舊席卷全，他把自己藏進柜里。

秦明珠喜歡躲柜的習慣是小時候養的。

他曾見過自己父母吵架，他那時候太小了，不敢相信溫文爾雅的父親和素來婉順淑靜的母親也能吵架，還吵得很兇。

他們不知道他醒了，把房間里的東西砸得框框響。

那時候秦明珠正抱著自己的小枕頭，他被嚇壞了，扭頭去找祖父。可祖父失眠，夜里都要吃安眠藥睡，一旦睡，怎麼都喊不醒。

他只好又跑回自己房間，躲進柜里，把臉埋進羽枕頭，兩只小手捂住耳朵，把外界的聲音都屏蔽掉。

自此，這個病就留了下來。

只要他遇見不想面對的事，就會躲進柜里。

大人們發現他這個病，都會取笑逗弄他。

只有一個人不會。

晏珈玉在柜里發現他的時候，沒有笑，也沒有出詫異神，而是重新把柜門關上了。但他沒有離開，就在柜外坐下，隔著一塊木板守著里面的秦明珠。

后來，漸漸形不用說的默契。

秦明珠躲在柜里的時候，總是晏珈玉在外面守著。

*

這一夜，他聽到柜被輕輕敲了五聲。

這是他和晏珈玉的暗號。

珠，發聲第一聲，玉，發聲第四聲，加起來就是五聲。

秦明珠從臂彎間抬起頭，滿臉是淚地看向柜門。

柜門在這時被拉開，溫暖昏黃的燈從外流瀉進來。

本該睡著的人站在柜門外。

那是晏珈玉唯一一次把他從柜里抱出來。抱出來的時候，他耳邊始終是晏珈玉溫聲安的聲音。

“沒事，明珠。”

“別哭，我真的沒關系。”

“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好了，不要哭了。”

明明傷人者是他，可被傷害者卻還要來安他。

秦明珠的雙臂忍不住越發圈晏珈玉的脖頸，淚水漣漣，反復說對不起。

他的對不起最后是被一個吻打斷的。

晏珈玉吻了他。

哭聲立刻變了打嗝聲。

“呃!”

秦明珠立刻捂住，他的睫漉漉，又因為藏在柜里很久，渾悶出一汗，水漬漬晶瑩的細汗著雪白的皮，像剛出蒸籠的包子，薄薄皮囊，香溫玉。

“現在我也做了我覺得很過分的事，該我跟你說對不起了。”晏珈玉目輕輕和秦明珠一，“對不起，明珠。”

秦明珠心里除了驚愕，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怯，大腦一片空白的況下，他本能地再次跑了，就像十九歲那次被告白一樣。

而逃走的他，沒有回頭看晏珈玉的表。

-

秦明珠躲回了自己房間，幾乎一整夜沒能睡著。

那個吻反復在他腦海里浮現一遍又一遍。

他不喜歡別人隨便他，如果有人沒經過他同意就他，他一定會生氣。

若是還敢奪他初吻，他肯定是大發雷霆的。

可為什麼他不對晏珈玉發火?

為什麼呀?

直到第二天，秦明珠也沒想明白，只好裝作那個吻沒發生過，但他卻發現不僅是他裝沒發生過，晏珈玉也不提那個主的吻。

并且晏珈玉還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