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年冬》第23頁
宋茉不知道怎樣回應,只是無措地落淚,眼淚把楊嘉北嚇到了,他正經地起,有點張,看是不是自己弄壞了哪里。
確認一切無事后,才如釋重負地擁著,愧疚又溫地和說甜的話。
誰會不自己的故鄉。
宋茉如何能不楊嘉北。
可惜呀,可惜。書上的是能治愈一切的良藥,是最高級別的救贖,卻不能救贖已經深陷泥潭的。宋茉想要上岸,可離楊嘉北太遠了。
努力地嘗試去克服這種糟糕的緒,按時服藥,去漸漸習慣被藥麻痹后的神經和緒,去習慣這種麻木和鈍。不再依靠疼痛來確認自己生活,制著自我傷害的沖……吃完了楊嘉北的月餅,宋茉得好好活下去,還想吃他帶來的稻香村。
楊嘉北如約而至,帶了兩個大盒子,滿滿都是吃的,一個給,另一個給室友。他還是這樣周到,想要幫宋茉維持好宿舍關系,想要多一點朋友,想要別再孤孤單單地一人。
和其他異地的不同,一開始楊嘉北沒想著讓宋茉晚上也住在校外。他擔心影響宋茉的學習,或者被別人說些什麼糟糕的話。但宋茉還是來了,來和他一塊兒睡——楊嘉北立刻將原本只有25平米的小房間,升級45平米、有大窗戶的房型。
牛舌餅太干了,吃的時候噎了下,楊嘉北擰開礦泉水瓶,慢慢喂。吃了一半的棗花,剩下的,楊嘉北就著的手吃完。
原本說好帶他去大連玩也沒有兌現,倆人在房間里沒日沒夜地待了五天,一直到楊嘉北假期結束,才依依不舍告別。
其實,那個時候,宋茉對生活還存在著某種幻想,想這個世界可能還沒有那麼糟糕,因為還有楊嘉北,很喜歡楊嘉北和共同勾勒出的那個好明天。
宋茉看不到自己的未來,也不是一個喜歡做計劃的人。
可會和楊嘉北一塊兒商量,商量今后的好生活。不想繼續讀研了,因為讀書不適合的腦袋;目標就是好好讀書,找一份薪水差不多的工作……大連氣候好的,留在大連也行,靠海,也不是很冷。
嘗試著和那些壞緒摔跤,有時候贏,有時候糟糕的緒上頭,也努力克制,實在忍不住了,就去聽楊嘉北發來的那些語音消息,聽他說想。
艱難捱到寒假,宋茉的媽媽罕見地回了家。
宋茉知道媽媽在外這些年吃了不苦,也知道現在終于過上大部分人口中的好日子。
想自己應該可以不在意,畢竟爸爸已經有了新的伴,媽媽也要重新開始,不是嗎?
可是——
“他想要個兒子,我這已經不適合再生了。”
“做了幾次試管,沒辦法,唉,小茉莉啊,我年紀大了,懷上了,還不到三月了,就死肚子里了。”
“他有錢,非常非常多的錢……”
“但不肯給我,得有個兒子,我需要個兒子。”
宋茉安靜地聽媽媽流著淚說的苦惱,看到媽媽日漸衰老的臉上浮現出猙獰可憐的愁容。
“這樣,小茉莉,你聽媽說,”宋媽媽說,“媽媽生你這麼大,沒別的要求,就一個,就一個——你替媽媽——”
死死地抓著宋茉的手:“媽媽這麼大年紀了,做不了。你是我肚子里出來的,沒有人比我更疼你,你也知道我這麼些年多辛苦——”
的指甲,深深埋宋茉的胳膊,掐出:“媽媽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啊————!!!”
……
媽媽。
我以為媽媽我。
我以為媽媽會我。
……
漆黑酒店。
宋茉從噩夢中驚醒,有人抱著:“小茉莉,怎麼了?”
宋茉還是怕,著氣,仰臉,夠到楊嘉北的臉,蹭蹭。想要哭,又哭不出,只難地:“媽媽不要我了,爸爸也不要我了,沒人要我。”
夢囈般地念了一遍又一遍,楊嘉北著頭發,余看到的長袖睡下,手腕上的傷疤,像猙獰的蟲子,他看得眼酸,又假裝視而不見,拍著宋茉的背:“沒有沒有,沒事,抱一抱,睡覺覺……”
楊嘉北也心酸。
宋茉跟媽走后,沒幾天,就聽說媽的新相好死了,死在離開東北的車上。
宋茉媽又和那個人家里打司,最后也只分到一筆不怎麼厚的錢。
他都不知道,宋茉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宋茉在安聲中漸漸睡去。
再醒來時,已經忘了凌晨的這一番事。
早餐是在文化街早市吃的,熱騰騰的豆腐腦,撒一把小香蔥,點一點油辣椒;一籠六個喧騰、冒熱氣的豬白菜大包子,煎到兩面金黃的鍋……吃飽了,宋茉才和楊嘉北提到那些書里面的老信件和日記本。
宋茉說:“我爺爺說過,我太爺爺以前好像在林場工作。”
“嗯,是有這事,”楊嘉北說,“他也和我提過,咱太爺爺那時候不是工廠的技員麼?就在黑河這附近,好像是研究什麼機械零件的。那時候不是和蘇聯關系還好麼?他們送來了很多專家過來指導,航空航天啊,還有什麼的,機械方面也有,咱太爺爺腦袋靈活,俄語好,就負責和一個蘇聯專家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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