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悅寧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老宅的。

機械地放下草藥包。

沒上樓去找太，在客廳沙發上枯坐著。

這一天早就預料到，一直提心吊膽，如今終于來了，心中懸掛的石頭也算落了地。

故作灑地笑了笑，臉上卻是僵的，笑不。

心里很痛，有種缺般的虛無。

用力閉上眼睛。

腦子里浮現出元峻英俊深沉的面孔。

他帶騎馬，教學駕駛直升機，帶去見他父母，見他爺爺，見他外公外婆，帶去薰草花海。

他們在漫天花海中接吻，在家練武室接吻，在他的書房接吻，在他準備的婚房里瘋狂接吻。

他駕駛上還掛著仙專座的牌子。

他送的月牙黃金項鏈，金手鏈金手鏈腳鐲耳環，還有鉆戒。

戒指上讓刻了：敢出軌，打斷，六個字。

手挲指上的鉆戒。

記憶仍在，信也在。

他們的卻要終止。

其實去年就該終止的，可是太貪和他的覺了。

以前總盼長大，真長大了才發現，還是年時好，無憂無慮，即使有煩惱，手就能解決。

卻不是手就能解決的。

太復雜，牽扯太多。

尤其元峻這種家庭。

“狼煙起，江山北……”

手機響了。

秦悅寧從兜里出手機，掃一眼，是元峻打來的。

接吧，想。

年了，即使結束，也要結束得面面。

秦悅寧按了接通，手機里傳來元峻的聲音，“我爸去找你了？”

“嗯。”

元峻問：“他說了什麼？”

“他說他知道了，知道我爸年輕時曾盜過墓。”

“我原本打算等和你領過證，再找機會告訴他這件事，結果他派人查到了。”

在秦悅寧的意料之中，春節前元伯君不讓他們訂婚，應該就是起疑了，如今來找，是已經確認。

查了這麼久，才查到，難查的。

元峻道：“悅寧……”

秦悅寧打斷他的話，“沒必要再堅持了，這東西擁有過即可。和你的這一年多，我很開心，你讓我知道了，什麼是。在你面前，我像個正常的孩子，不再是假小子，這就已經足夠。”

說完，連自己都覺得意外。

明明心疼得快要碎了，居然還能說出如此冷靜的話。

二人皆沉默。

一分鐘后，手機里傳來元峻的聲音：“我會去做我父親的思想工作，他并未找我，直接就去找你了。”

秦悅寧角彎了彎，彎出個無奈的弧度。

他父親如果是個普通人，這思想工作能做，偏偏他父親不是。

能做到那個位置的人，手腕必然非常，心也必然異常狠，對付人的手段層出不窮，否則廝殺不上去。

在他還能好好說話前，退出，是最明智的選擇。

秦悅寧深吸一口氣，“我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等我結果。”

秦悅寧掛斷電話。

安靜地坐了幾分鐘，站起來，展手臂，打了一套拳，越打越快。

打了二十多分鐘，打得上微微出汗，翻涌，蒼白的臉上也有了。

把角彎上去，彎出個凝固的笑容。

拎著中草藥和元伯君送的幾盒補品，秦悅寧上樓。

老太太盤坐在床上，瞅著，“小悅寧，你去拿中草藥怎麼拿了這麼久？”

秦悅寧舉舉手中的中草藥和補品，故作輕松地說：“元峻他爸路過，給你帶了幾盒補品，讓你節哀。”

老太太點點頭，“我聽保鏢說了。”

朝招招手，“孩子，你過來。”

秦悅寧把中草藥和補品放下，走到邊。

老太太出枯瘦的手，將摟進懷里，干瘦的手輕輕挲的后背，語氣慈地說：“心里難就跟太說說。說出來，難的緒會變淡。憋在心里，難的緒會發酵，會越來越難。”

秦悅寧覺得老太太神了。

明明臉上帶著笑，偽裝得也很好。

為什麼老太太還能看出心里難？

秦悅寧笑道：“，我不難，沒什麼好難的。”

“傻孩子，太活了一百多歲，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看二十歲的你，就像看純凈水似的。你以為你臉上出個笑容，就能騙過我？元峻他爸來找你，是不是查出阿野年輕時盜過墓，來讓你離開元峻？”

秦悅寧驚訝。

人老，看樣子是真的。

秦悅寧問：“太，您是神算子嗎？”

老太太條理清晰地說：“你們家沒啥大事，就阿野盜墓這一樁。他們家走仕途，自然十分介意這個。當初你和元峻談，我就著把汗，擔心會有這麼一天。分手就分手，咱們小悅寧大高個大長，長得漂亮，又會打拳，還會招魂，何愁找不到好人家？等你活到我這個歲數，會發現，萬事萬都是過眼云煙。元峻也好，島城虞城的那個小子也罷，都是你漫長人生中的一粒沙，無足輕重。你的人生就像漂亮的海灘，會有沙子，石子，貝殼，珍珠和閃閃發的寶石，好東西還在后面呢……”

秦悅寧覺得老太太才是真正的大主。

核心太穩了。

難怪能將老爺子拿一輩子。

抬起手臂抱住。

原本是來安的，結果還要被安。

祖孫倆相擁，互相給予力量。

秦悅寧這才知，百歲人瑞的懷抱雖瘦，但是那種帶著歲月的濃厚的穩妥，是普通人沒有的。

“叩叩。”

門上傳來極輕的敲門聲。

老太太喊道：“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顧傲霆，手里拎著兩個紙袋。

一個里面裝的是老太太最吃的素芳齋的點心和堅果，另一個是喜歡吃的水果。

顧傲霆走到床前，對秦悅寧說：“小悅寧，你回家吧，夜里爺爺照顧老太太。”

老太太嫌棄地瞥他一眼，“我不要你這個糟老頭子照顧，我要小悅寧照顧。小悅寧能抱著我飛跑，還會唱《甜》給我聽，給我洗澡，摘薔薇花送我，你只會煩我。”

顧傲霆委屈，“天地良心，我哪敢煩您老人家？”

老太太鼻子輕哼，“阿野為什麼盜墓，你沒點屁數？如今元峻他爸又因為這事，來找小悅寧，讓離開元峻。事是因你而起，你去解決吧，解決不好，別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