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個想跑逃，被我發現，還有他，他也要逃。”

尖臉年指著顧慎為。

其他聽到聲音的匪徒沖了進來，舉著火把，但是見雪娘已經控制了局面，都沒有手。

顧慎為曾經暗下決心，為了報仇要不擇手段，可是現在的他連“不擇手段”該怎麼做都不知道，因此，面對尖臉年的虛假指控，他猶豫了一會，卻沒有反駁，以此表示他不想背叛那兄弟倆。

雪娘哼了一聲，什麼也沒問，將手中的兄弟向上一拋，接著在他們的后背同時按了一掌，兩名年一聲沒吭，飛落在草墊子上，生死不知。

尖臉年的眼睛閃閃發亮，懲罰別人的場面，即使不是由他親自手，也總能引發他的興。

雪娘兩步走到顧慎為面前，一句話沒問，快如閃電般的兩指中他左右兩肩。

顧慎為本來坐在草墊上，這時仰面摔倒，只覺得痛骨髓，兩只胳膊立刻失去了使喚，額頭滲出大粒的汗珠，一聲痛呼口而出，但是隨即強行忍住。

尖臉年興得臉頰都紅了，幾乎就要出聲好。

雪娘又走到尖臉年面前，尖臉年若有所待地跪在草墊上，語氣急切地說道：

“雪娘，您放心，我……”

雪娘抬起手臂，打了他一掌，這一掌的力道如此之大，尖臉年整個人翻了個跟頭，重重地摔下，同樣一不，生死未知。

“告的小王八蛋。”

雪娘扔下這樣一句話，轉走了，雖然憎恨告者，但還是安排了一名小嘍羅看守帳篷。

兄弟兩個和尖臉年都沒有死，凌晨時分他們醒了過來，顧慎為肩頭雖然還很疼痛，但已經不影響活了。

其他年盡量不接甚至不看這四個人，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想置事外。

尖臉年臉上留下了清晰的手印，他捂著臉，顯得很疑，看到那兄弟倆和顧慎為一起走向他，一骨碌坐起來。

“唉，我是為你們好，逃不掉的，只會被抓住殺死。”

“我沒有選擇，咱們是被人家買下的奴仆，向主人盡忠是咱們的職責，你們一樣可以揭發我啊。”

兄弟倆用本族的語言說了幾句，尖臉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也回了幾句，這時，雪娘又進來了。

這名干瘦婦人的厲害大家都已領教，誰也不敢在面前放肆，只得各自退回原。

整個上午，十名年都在帳外清洗大大小小的香爐，臨近午時發生了一件事，使得顧慎為幾乎忘了尖臉年的可恨。

“大頭神”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邁著大步走進兒的帳篷，臉鐵青，那是只有在他必須殺人的時候才有的神。

男人不準見兒的令自然不包括他。

所有人都到一種風雨來的張，一邊更加用力地拭銅，一邊豎起耳朵傾聽，就是在這一天，為陪嫁的第六天，年們才第一次聽到小姐的聲音。

“不，我不嫁給他！”

這聲音極為清脆，像是炎炎夏日里喝下的第一口冰水，與他那獷的父親毫不相似，但是堅定而強，這是其他人在“大頭神”面前永不可能出現的語氣。

“大頭神”的聲音反而低了，似乎在苦苦相勸，卻只換來兒更加憤怒的聲明：

“我不嫁殘廢，爹，把親事退了。”

“大頭神”的聲音幾乎聽不到，接著帳篷里傳出一聲野似的咆哮，“大頭神”終于暴發，出了本。

“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就是死也得嫁，他的！”

回答父親威脅的，是小姐的哭聲，“大頭神”彎腰走出帳篷，站在門口，沖著天空又發出一聲咆哮，然后走向主帳，每一腳似乎都要踩出一個，沿途的所有人，不管是大小頭目，還是嘍羅雜役，全躲得遠遠的，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勸解。

“大頭神”從主帳里拿出了自己的那桿鐵槍，想找人發泄怒氣，可是目所及，竟然沒一個人影，于是橫槍在前，怒喝道；

“上伐，你的，殺錯了人，再殺就是了，你干嘛砍掉老子婿的手掌？我、我……”

即使是縱橫西域的匪幫首領，對“獨步王”也只能發出口頭威脅，他實際上沒有選擇。

“誰是顧慎為？把那個小鬼抓來，讓我他一百個窟窿！”

“大頭神”的眼睛紅得像是要流出來。

顧慎為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又驚又懼，一熱氣直沖頭頂，幾乎要暈過去，一剎那間，他知道仇人是誰了，飛鷹說的沒錯，屠滅顧家的正是金鵬堡，而手的人就是“大頭神”未來的婿。

蒼天有眼，“神意”護佑，讓他被“大頭神”買來，他將隨著仇人的未婚妻靠近仇人的邊。

“大頭神”終究沒找到機會殺人，但是父兩人的怒氣充盈整座營地，弄得人人自危，最先倒霉的是一名買來的。

“大頭神”姓羅，小姐自然也姓羅，名字很奇怪，做“寧茶”，“大頭神”止任何男人看兒一眼，對的名字卻不忌諱，幫匪們常常掛在上，他也不在意。

不過，羅寧茶小姐本人卻是在意的，尤其是在生氣的時候。

那名就在這件事上惹下禍端，是山區人，說的土話誰也聽不懂，努力地想要適應新環境，刻苦學習通用的語言，最早學會的詞匯之一就是“寧茶”，遣憾的是一直沒搞懂這兩個字的含義，更不知道這是小姐的名諱。

父兩個吵架的第二天，小聲反復背誦自己學會的幾句中原話，第若干遍說到“寧茶”時，毫無來由地嘆了一口氣，被小姐聽到了。

接下來的形很有人得知，顧慎為和其他年一樣，正在帳外勞作時，聽到帳的慘聲。

慘聲持續不絕，過了一會，到懲罰的被架了出來，臉上全是鮮，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的眼睛和舌頭都沒了。

顧慎為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他可是義憤填膺，這個羅寧茶“小姐”實在是太狠毒了，跟那濫殺無辜的父親沒有兩樣。

不過義憤填膺也僅此而已，即使沒有家仇在，即使仍是顧家的小爺，顧慎為也沒有膽量替小出頭。

沒有死，僅僅過了兩天，又回到小姐的帳篷，口不能言眼不能視，只剩下耳朵能聽，仍然要服侍兇殘的主人。

至于羅寧茶為什麼還要留下這個小奴，有自己心里才清楚。

每次看到瞎眼無舌的索著進出帳篷，顧慎為都會到一陣寒意從心深擴散到每一發，既同又恐懼，他相信別的年也有同樣的緒。

或許是的悲慘遭遇提醒年們有團結的必要，出事的第三天，尖臉年竟然主示好，想與顧慎為和那對想逃跑的兄弟倆和解。

“我來道歉，希你能諒解我那天晚上的舉。咱們住在一個帳篷里，吃著同樣的食，侍候同一個主人，理應相互扶持，就像親兄弟一樣。”

尖臉年說這話的時候用手著臉頰上那塊尚未消散的手印，表很是誠懇，他有這個本事，隨時變換臉孔，快得讓人以為是兩個人。

他用兩種語言道歉，顧慎為跟那兄弟倆互相瞧了瞧，一起點點頭，表示原諒尖臉年的告行為。

他們心里都有更重要的，對尖臉年的小伎倆實在不怎麼在意。

可是尖臉年的花招不只是想和解，那天傍晚，十名年都回到帳篷準備休息時，他咳嗽了一聲，用非常正式的語氣開口發言。

他先說的是兩種西域胡語，最后才用中原話：

“既然大家都同意，咱們就正式結拜為異姓兄弟，今后有福同有難同擋。”

他用做作的威嚴目掃視所有人，見無人反對，又繼續以三種語言說道：

“我，林洋，從今以后把這座帳篷里的人當作親生兄弟，有我吃的，就不讓他們著，有我穿的，就不讓他們冷著，我若飛黃騰達，也必定照顧眾兄弟出人頭地。”

一直沒人提出反對意見，倒不是大家真產生了兄弟般的，而是互相語言不通，不知道別人的想法，自己也不敢當出頭鳥，何況這里是“鐵山大頭神”的營地，父兩個正在氣頭上，隨時都會找借口殺人，誰都不想這時發生爭執。

帳篷里沉寂了一會，一名年首先開口，用本族語言結結地說了一通，大概是宣誓的意思，因為尖臉年林洋看上去很滿意。

年們一個接一個地宣誓，有的勉強有的熱，連被林洋出賣地的兄弟倆也宣誓，只是話語很短，也不怎麼誠心。

八名年說的都是西域胡語，顧慎為一語也聽不懂，連大家的名字都聽不出來，最后到他時，他猶豫了一會，冷漠地說道：

“我，楊歡，與大家結為兄弟，誰若再背后使著，天誅地滅。”

這可不是有誠意的誓言，顧慎為甚至沒用自己的真名。

若是換作幾天以前，顧家的小爺會興致地參加結拜儀式，將所有人的話都當真，現在，他以謊言宣誓，而且心里再清楚不過，十個人的誓言當中沒有一句真話。

林洋也很清楚，但他很滿意，步子不能邁得過快，路要一步一步走，等進金鵬堡，他會慢慢將這個小團握在手中，小姐是名義上的主人，他卻要當真正的首領。

十名年結拜之后的第五天，小姐羅寧茶沒有拗過父親的意愿，盛裝打扮，準備嫁金鵬堡，顧慎為也在這天第一次見到顧家的仇人上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