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那些事兒》14 復仇(4)
在常遇春北伐的同時,徐達也正在關中戰,他派遣部將張溫(相當厲害)前去攻取甘肅,張溫進展順利,很快就攻下了蘭州等地,就在徐達節節勝利之時,危險也正向他靠近。
王保保的計劃
王保保在敗退回太原後,並沒有采取大的軍事行,他在觀察徐達的向。在經過前兩次的鋒後,他已經很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眼前的對手有多可怕。如果沒有好的機會,他是絕對不會出擊的。
高手過招,最忌心浮氣躁,王保保的直覺告訴他,現在只能等待。
當他發現張溫孤軍深,攻取蘭州後,一直躲在家睡覺的王保保敏銳的覺到,機會到了。
他立刻員了十余萬大軍,兵分兩路,先以步騎數萬圍攻蘭州,但蘭州並不是他的最終目的,只是一個餌。他把主力藏起來,駐兵十萬在地形險要的定西。這一招在兵法上圍點打援。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蘭州對於明軍太重要了,他們一定會派兵來救的,現在要做的就是等魚上鉤了。
他的判斷沒有錯,很快第一條魚就來了。
在得知蘭州被圍後,明將於率部前來救援,當他到達蘭州附近時,發現自己已經陷了元軍的包圍,在戰之後,全軍覆沒,於戰死。
王保保終於取得了這次計劃中的第一個勝利,但也有一件事他沒有想到,那就是蘭州的守將張溫的能力。
當數萬大軍把蘭州圍得水泄不通的時候,張溫卻毫不慌張,他分析了敵後,正確的作出了主出擊的判斷,他親自帶領三千人突襲城外數萬敵軍,居然打敗元軍,使其後撤幾十裡,為後來的定西之戰爭取了時間。
當然除了這件事讓王保保意外,其他的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他仍然采取這種方式,等待著第二條魚上鉤。
第二條魚確實來了,不過卻是一條鯊魚。
王保保的軍事行引起了朱元璋的注意,洪武三年(1370)正月初三,朱元璋召開軍事會議,他看了王保保的企圖,制定出了一個更為複雜的計劃。
計劃是這樣的,首先命徐達為征虜大將軍,李文忠為左副將軍,馮勝為右副將軍,鄧愈為左副副將軍,湯和為右副副將軍率軍出征。當時元順帝正在應昌,而朱元璋一向是個要麼不做,要麼做絕的人,他準備讓元順帝再搬遠一點,如果能夠趕去西伯利亞當然最好,就算不行,也不能讓他過得舒服。
他命令不要再救援蘭州,而是讓大將軍徐達自潼關出西安直接攻擊定西,與王保保決戰;另外一路,讓左副將軍李文忠出居庸關沙漠攻擊應昌,去幫元順帝搬家。
同時,為了迷王保保,他還命令大將金朝興、汪興祖分別進攻山西、河北北部元軍,以吸引元軍注意力,策應主力作戰。
這個計劃可謂是天無,王保保也確實沒有識穿朱元璋的計策。他仍然在定西守株待兔,可惜他的對手是朱元璋和徐達,不是兔子。
洪武三年(1670)二月,四路大軍同時出發,一時之間,軍報紛紛傳到王保保,戰局一片,二十五日,王保保得到消息,金朝興攻克東勝州。三月二十三日,他又得知,汪興祖攻克朔州。而李文忠已經出居庸關,正在他手忙腳之時,真正的敵人已經靠近。
三月二十九日,徐達率師進抵定西。王保保已經退無可退,只能決一死戰了。
定西的沈兒峪即將為決戰的戰場。
王保保的應對
這一次,徐達帶了將近四十萬人進攻王保保,為達到突擊的效果,他親自率領十萬軍隊連夜奔襲定西,元軍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他們墮雲裡霧裡。
徐達的十萬人到達後,並沒有任何作戰的表示,相反,他的軍隊第一個行是去找木頭,修房子和營寨,元軍大不解,難道他們想在這裡常住?
統帥王保保卻明白徐達的用意,他不住的歎,徐達真是深通兵法之人,王保保守住定西沈兒峪的目的就是為了敵攻堅,並伺機反攻,然而徐達不上他的當,先扎穩陣腳,慢慢對付他。
這個人真是不容易對付啊。
更讓他鬱悶的是,明軍三月二十九日到達,卻不急於出戰,只是用小部隊試探,讓元軍煩惱不已。而到了四月五日,況出現了惡化。
從四月五日起,徐達將士兵分三班倒,不斷派士兵到王保保兵營放火,襲擊,如果不搞這些,他們也沒有閑著,就在元軍營帳前敲鑼打鼓,還有吊嗓子的,甚有開場唱戲的苗頭,元兵又累又,不得休息。急了,想要進攻,又礙於敵方營壘堅固,只能看著乾著急。
王保保再也坐不住了,他明白,這樣下去,軍隊不被打垮,也被鬧垮了,他不得不出擊了。
六日,王保保通過當地人的指引,找到了一條小路,可以抄明軍的側翼,他派遣了一千兵對明軍發了突然襲擊,明軍萬沒有想到元軍會突然出現,陣勢大,左軍大將驚慌失措,離了指揮位置,元軍得以攻營,眼看明軍就要大,此時徐達在中軍帳聽到外面大,他沒有像王保保一樣驚慌失措,而是靜聽靜,並依靠他的軍事直覺判斷出這不過是小部隊的襲,於是他騎馬趕往側翼,並親自持劍督戰,士兵們看到他的影,頓時士氣大震,將元軍擊潰。
在危急時刻判斷出敵,並能夠及時應對,是一個將領最重要的素質,徐達不愧名將之威名。
元軍潰敗後,王保保以為明軍會收斂一點,沒有想到剛收兵回營,明軍又開始開臺唱戲了,這下子王保保也沒有辦法了,他晚上也睡不著,只有苦笑著看著對面盡表演的明軍。
其實他也煩惱不了多久了,因為明軍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們即將采取行。
就在元軍被吵得不得安寧卻又無計可施時,四月七日夜裡,明軍突然停止了以往的喧囂,元軍大喜,紛紛開始休息,雖然他們心裡也知道,明軍的這次安靜並不尋常,但長期不能睡覺的痛苦實在讓他們無法忍。於是個個倒頭就睡。
在元軍開始休息的同時,等待多時的徐達正在檢閱他的士兵,這麼長時間的等待,就是為了今晚!他十分清楚,今晚是最好的時機,也是唯一的機會。王保保佔有地利,而且有十萬之眾,自己遠道而來,糧草無法長期維持下去,這個機會一定要抓住,如果不能一鼓作氣擊敗對方,最後的失敗者就會是自己。為了取得勝利,他作出了一個決定。
最大程度發揮士兵的戰鬥力,是將領的責任,一般來說,將領們是利用自己的謀略和軍事調度來達到這一目的,然而當戰鬥到了最關鍵時刻,所有的軍事智慧都無法再發揮作用時,將領們就只剩下最後一招,親自上陣。
徐達在出征前,將他的部隊放在前列,以保證所有的士兵都能看到他的帥旗,無論士兵們在何戰,只要看到這面旗幟,他們就會有勇氣戰鬥下去。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卻也是唯一的辦法。
故知勝有五: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識眾寡之用者勝,上下同者勝,以虞待不虞者勝,將能而君不者勝。——孫子兵法
徐達五條全佔,豈有不勝之理!
就在元兵睡時,徐達以中央突破戰法,襲元軍中軍,元軍實在過於疲倦,甚至有的士兵聽到了喊聲,也無力起,乖乖的做了俘虜。明軍在徐達的帶領下,以雷霆萬鈞之勢,全殲元軍,十萬大軍就此崩潰。
此時王保保正在中軍營休息,事實證明,他在逃跑方面是很有點天賦的,這位仁兄在大之中,反應仍然十分敏捷,搶過了馬,還順道帶上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向北方逃去。一片混之中,尚能如此周全,不服不行啊。
此戰明軍大敗元軍,生擒元剡王、元濟王及文武大臣一千九百余人,蒙古士兵八萬四千余人(可怕的數字)。王保保又一次全軍覆沒,這一次,他連十八個侍衛都沒有,隻帶著老婆孩子逃到了黃河邊,想起慘況,唯有抱頭痛哭。
很多史書寫到這裡就沒有了,這是不太符合邏輯的,因為王保保沒有長翅膀,也沒有托車,不可能飛過黃河,所以就在這裡丟下王保保也是不太厚道的。其實如果考察歷史中的很多細節,就會發現很多有趣的地方。
仔細分析王保保過黃河的經歷,我們就會發現,平時多學幾種技是多麼的重要。
王保保到了黃河邊後,沒有渡河的船隻,但名將是不會被難倒的,他不知去哪裡找來了木頭,讓他的老婆孩子趴在上頭,全家老小就抱著這木頭過了河。(保保與其妻子數人從古城北遁去,至黃河,得流木以度)
可以看出,王保保一定很擅長游泳,另外他應該還有一定縱船隻的能力,定西在甘肅境,是黃河上遊,此地水流湍急,劃船也不一定能橫渡,而他抱著木頭就能過黃河,實在是一種本事。這真是個多才多藝的人啊。
王保保上岸後,著對岸的景,悲痛絕,在不久之前,他還有一支龐大的軍隊,現在卻只剩下了自己和老婆孩子。
十萬大軍,毀於一旦!
向對岸遙拜後,他騎上馬向和林(今蒙古烏蘭托西南)奔去,在那裡他還能夠東山再起。
事還沒有完,我還有機會的。
在王保保潰敗的同時,李文忠正在幫元順帝搬家, 他自出居庸關以後,連續擊敗阻擋他的元太尉蠻子(不是外號)、平章沙不丁朵耳隻八刺(名字比較長),並再次攻克開平,五月二十一日,他到達了元順帝的老巢應昌。
元順帝確實是個可憐的人,自洪武二年(1369)被迫搬家後,在應昌隻住了幾個月,就死掉了,他這個皇帝當真是相當窩囊。可是追悼會還沒來得及開,老相識李文忠又一次不請自來,此時的元朝倒是相當氣,想要固守。可是固守也是要有實力的,何況攻城的是李文忠。
李文忠毫不客氣,既然你不肯自己搬,那就只有幫你了。
他攻城效率之高,令人驚歎,攻下應昌隻用了一天,蒙古騎兵素來以速度快,機強聞名,但面對李文忠這樣的進攻速度,他們也只有瞠目結舌了。
由於沒有想到李文忠如此厲害,城裡的王公貴族們都沒來得及跑,元順帝的老婆們全部被俘,王公大臣們全部被抓,其中還包括元順帝的孫子買的裡八刺。
唯一跑掉的是元順帝的兒子酞識理達臘,也就是後來的元昭宗。他跑到了和林,和王保保會合,這對難兄難弟抱頭痛哭,立志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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