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瓏

崑崙苑位於寶麓山與伊歌城臨之，自來是供天家及士族子弟遊幸狩獵的場所。其苑地天都、連直、藍安、合谷、懷灤五境，縱四百里有餘，其中灞、灃、祀、易、鎬、郎六水出匯，聚山湖景如畫，八大殿、十七宮、二十四觀、三十九苑星羅棋佈，氣勢壯麗，巧奪天工。

天朝穆帝迷仙道之，在位時因寶麓山風水絕佳，曾用十萬民夫移山疊土連崑崙苑而造宣聖宮，歷時十三年方。

宣聖宮構造巧，奐絕倫，其前天闕高二十餘丈，上有金展翅迎風而立，鋪玉爲階通往神明臺。神明臺拔地而起，鑄有一尊高舉玉盤承雲接的仙人，神姿縹緲，出伊歌城百里仍遙遙可見。宮中多造設複道飛閣，相連瓊臺瑤池，恍如九霄仙境。當今天帝雖對煉丹求仙之事不興趣，但登基後卻將此定爲皇族祭天及舉行重大典禮的場所，逐步擴建行宮，每年必有一段時間在此居住。

南苑圍場深山脈圈養百，形可容千騎萬乘的獵苑。卿塵同夜天漓縱馬，眼前豁然開朗。天氣一改往日悶熱，不時飄著若有若無的濛濛細雨，縷縷塗抹著大地。叢林山野起伏鋪展，似乎和遠天接爲一線，廣闊連綿。

卿塵將馬鞭在近旁一抖，收回手中。剛剛一路上都十分氣悶，夜天漓座下";追宵";寶馬異常神駿，數次比試總佔上風，見夜天漓笑得得意洋洋，不甘心地道：";若不是馬好，哪容你這麼囂張！";

";哈哈，別忘了你的馬可是我教的，難不還想贏過我？";夜天漓擡手指了指方圓數百里的馬場道：";這裡好馬無數，你儘管去選，選好了咱們再比。";

卿塵揶揄道：";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才能顯出你這師父的厲害，你不會怕我贏你，還暗中留了一手吧？";

夜天漓哈哈大笑，道：";你先聲師父，我再多教你點馴馬的法子如何？";

";哼！";卿塵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轉去看有沒有更好的馬匹，四看了一圈，但沒見到一匹中意的。夜天漓跟在旁笑說：";這麼個挑法倒像選駙馬，若見著差不多的莫忘了問清家世淵源。";

卿塵瞪他：";選馬必須投緣，難道你不知道？";

夜天漓道：";勸你還是死心吧，我的追宵乃是萬中挑一的名駒，若想高過它，除非風馳雲騁不可。";

";雲騁，不就是那天傷的那匹，東突厥進貢來的寶馬？";卿塵扭頭問道。

夜天漓道：";不錯，那日急著回宮未及追究，後來我傳人細問過才知道，雲騁烈挑剔主人，那日又傷了兩個馴馬師，惹得他們發，居然用了絆馬索想馴服它。哼！這些大膽的奴才，幸好只是傷了皮，否則若真傷了這寶馬，我倒看他們怎麼代。";

卿塵道：";我覺得雲騁好像沒那麼野蠻，上次還是我給它敷的藥呢，它都沒有反抗，還從我手裡吃東西。";

夜天漓笑道：";但凡寶馬皆通人，知道你不會傷害它，自然配合，但若要馴騎便不那麼容易了。聽說你給的藥效果很好，想必雲騁那點傷也已經痊癒了。";

";我可是研究了不藥方，本是備著以防萬一，怕騎馬時摔傷了用的。";卿塵抿脣一笑，一邊說著，一邊放眼四，只見不遠獵獵馳來馬羣，當先一匹如霜紈長鬢揚風，似明月晝日雪影流，自廣闊的原野迎面飛奔而來。像是奔馳得盡興，那馬冠領諸騎，緩步停下，奕奕雙眼桀驁不馴，傲氣十足地往這邊看來。

卿塵眼眸一亮：";快看，是它，雲騁！";

";呵，正說它呢！";夜天漓沿指的方向擡頭，卿塵已向雲騁走去。

雲騁見到有人過來，不屑一顧地邁著長長的步子轉，嘶鳴聲中衆馬分羣，各自散開。卿塵知道馬兒若不肯親近你，追也沒用，站下道：";雲騁......";

雲騁側過頭來，停了一停，大概是認出了卿塵的樣子，記得曾經見過，輕輕打了個響鼻。

卿塵試著出手，雲騁似乎並不排斥，慢慢靠近邊，試探著嗅了嗅的掌心，彷彿能覺到的友好，純粹而漂亮的眼睛中流出親近的意味。卿塵連忙取出一粒松子糖，雲騁顯然很是喜歡，耳朵微微豎起來，開始在手心慢慢食，不時地擡蹄輕嘶，一副愜意模樣。卿塵便藉機它的脖子，聲道：";雲騁真乖，你的傷好了嗎？我上次來崑崙苑都沒有見到你，你跑到哪裡去了？";

夜天漓見一本正經和馬說話，不由失笑，難得今天耐好，便丟開繮繩讓追宵自去吃草，自己去近旁樹下休息。誰知不過回神的工夫，突然聽得雲騁一聲長嘶，卿塵竟然翻上馬，一人一騎如銀閃電般向前奔出。

";卿塵！";夜天漓吃驚大喝，他深知雲騁戾烈非常，這幾年已不知有多馴馬師死傷在它蹄下，驚出渾冷汗，呼哨一聲召喚追宵，迅速上馬追去。

雲騁這時早已衝出數丈，追宵雖然神駿，放蹄疾馳，但云騁如風騰雲遙遙領先，始終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這時旁邊隨行的侍衛亦從四面追截過來，一時人聲馬嘶，嚇得場中飛鳥小紛紛逃竄，方圓馬羣皆盡驚馳。

卿塵起初亦被雲騁的速度嚇了一跳，但云騁奔跑雖快，卻並不發跳，只要略通騎保持平衡，在馬背上反而異常平穩。發現雲騁並不抗拒自己，又驚又喜，索大膽將繮繩一抖，不但不加約束，反而縱容雲騁盡奔馳。

雲騁時而揚蹄疾奔，時而略有收斂，無論如何卿塵始終放縱如初，只是偶爾試著輕帶繮繩。如此人馬相互適應，跑出數十里開外，雲騁速度稍緩，追宵縱蹄如飛瞬間趕至近前，夜天漓對卿塵喝道：";穩住子！";他靠近雲騁探手扣向馬繮，誰知雲騁本來急速向前，此時卻猛地停在當地，將追來的人馬盡數閃到了幾步開外，一個神龍擺尾般的大轉，扭頭向後出。

夜天漓兜馬回，手腕一抖，甩出套馬索圈向雲騁。

雲騁靈巧地偏斜衝出去，套馬索竟驀然落空。侍衛們先後出手盡皆無用，反而被耍得團團轉。

跟著卿塵和雲騁轉了幾個圈，夜天漓突然約覺得不對。留心一看，卿塵眼中波盈盈滿是惡作劇的神，臉上盡是沒心沒肺的壞笑，哪裡有半分害怕的影子？再看形穩當靈活縱馬和侍衛周旋，他將馬繮一帶停住，心裡又笑又氣。

卿塵瞥見夜天漓的神，知道被他看穿了，勒馬回，對他笑說：";敢不敢再比比看？這次絕不輸給你。";滿心歡喜地雲騁，雲騁如一般扭頭給了夜天漓一個挑釁的眼神，竟是和同聲出氣。

夜天漓驚訝萬分，卻更哭笑不得：";你想嚇死我不？你若有個好歹，七哥不要我的命纔怪！";

卿塵抿一笑，夜天漓狠狠瞪，又被用無辜至極的眼神看回，雲騁那漂亮的眼中居然亦帶著狡猾笑意，當真有氣又不知如何發泄。

雲騁與卿塵如此投緣，不但上次待親熱，讓敷藥療傷，現在竟肯任馴騎，毫不反抗。夜天漓驚魂方定，心下詫異萬分，忍不住上前打量，嘖嘖稱奇。

";怎麼，怕輸給我們嗎？";卿塵笑看著他，突然出其不意揚鞭往追宵上去，追宵一驚之下揚蹄怒嘶，頓時向前衝去。

";開始！";卿塵笑聲落，雲騁如離弦之箭，飆而出，竟瞬間便衝過追宵，領先而去。

";竟敢使詐！";夜天漓劍眉一揚，當即縱馬追不捨。年英姿，怒馬如龍，兩人於圍場中盡興奔跑，暢快淋漓。雲騁確是百年難見的良駒，追宵縱是馬中極品，卻依舊頻頻落在它後面，終於讓卿塵扳回敗局。

正奔馳在興頭上，迎面遠遠過來一羣人，竟是夜天湛帶了兩隊林侍衛，夜天漓一見之下便道：";不好，是七哥，若讓他知道你馴騎雲騁，不了要訓斥。";

前方馬背之上，窄袖武士服將夜天湛俊朗姿襯得卓然不凡，白袍灑，飛馬疾馳，片刻便到他們前。卿塵和夜天漓一同下馬，雲騁畢竟非同尋常，這時才覺得雙又酸又累，晃了晃竟險些沒站住。

夜天湛神微變，翻落至旁，擡手將扶住，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雲騁自己施施然步去一旁，卿塵皺眉活腳，覺這一番折騰力頗有些吃不消。";骨頭要散了。";低聲嘟噥了一句，夜天漓道：";誰讓你去招惹雲騁，人沒摔著便是命大。";

卿塵擡眼，神采飛揚地道：";雲騁肯聽我的話，不好嗎？";

夜天湛掃了他倆一眼，卿塵被他看得立刻不敢再說，夜天漓忙笑問：";七哥不是奉旨陪始羅可汗嗎，怎麼竟來了苑？";

夜天湛道：";不來還不知道你們倆這麼大膽，雲騁上個月剛摔死了一個馴馬師你也知道，竟敢讓去騎！";

夜天漓指著卿塵：";我怎麼管得了？剛纔是我差點兒被折騰得沒命纔對。";

卿塵悄悄瞅著夜天漓的苦臉，忍俊不，隨即擡手打了個響指，雲騁高傲地輕嘶一聲纔過來這邊。卿塵手它鬃，又掏出一塊松子糖，雲騁毫不客氣地去含在裡，順便還用鼻子蹭了蹭的臉，卿塵";哎呀";笑出聲來，手將它微的鬃理順，十分開心。

夜天湛看著雲騁對卿塵親熱的樣子詫異萬分，卿塵道：";雲騁很聽話，不會傷害我的，反正也沒出什麼事，你就別生氣了。";

夜天湛俊眉微蹙，道：";父皇和始羅可汗來了馬場，正找雲騁。";

夜天漓向那邊一，約能見林軍張起的黃大旗，知道是天帝親臨了，冷哼一聲道：";始羅可汗一來便找雲騁，可是又想看我天朝的笑話？";

卻說突厥一族盤踞漠北，數十年前因王位之爭分裂爲東西兩部，一者建都可達納，一者在古列河立國，雖然戰連連，卻也自來便同中原干戈不斷，時戰時和。

聖武十九年東突厥頻頻兵擾邊境，燒殺搶掠。天帝震怒之下發兵二十萬北上，一路深漠北腹地，直破可達納城。東突厥不敵而降，始羅可汗親天都朝貢，同時帶來了風馳、雲騁兩匹寶馬，其名曰是貢品，但大漠烈馬難馴，等閒人都不得，若是天朝上下無人馴服得了風馳、雲騁，即便是戰場上曾獲勝無數，也難免有失面。

但始羅可汗未想到的是，往年兩軍征戰，他們幾乎每仗都敗在天帝四子夜天凌手下，此次帶來風馳、雲騁，夜天凌眼見烈馬摔傷了數人，便向天帝請命。雖然始羅可汗恨不得夜天凌摔死在馬下，卻眼睜睜地看著兩匹馬中子最烈的風馳幾個回合之後乖乖向他俯首稱臣。

神冷漠，天神般駕馭風馳的凌王像是一道寒冰孤峰，在以萬餘人孤軍深攻破可達納城後，再次使東突厥自中原大地鎩羽而歸。那雙清冷深寂的眸子，那種淡漠不屑的目，便如同一柄鋒利的長劍，深深在突厥人眼底心頭。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突厥軍中現在是見玄甲軍旗喪膽，聞凌王之名變，視爲鬼神一般，遇之繞道。

但眼下凌王不在天都，風馳也隨他在前方戰場，始羅可汗雖是爲顯示自己不與西突厥合作特來朝見，卻總帶著些居心叵測的意味。

卿塵自他們兩人說話中大概聽出端倪，扭頭對夜天湛笑道：";這些日子承蒙你照顧，既然雲騁認我，今日便幫你去殺殺那始羅可汗的威風如何？";

夜天湛面上風雲清淺，眼中卻淡淡一沉：";你這是報答我嗎？";

卿塵粲然一笑：";不是，我看你板著臉時十分不好看！";說罷翻上馬，";走了！";

夜天湛微微一愣，夜天漓靠到卿塵旁低聲道：";咳，這聽起來像......人博七哥一笑。";

卿塵橫眉瞪去，幾乎就想揚鞭給他那沒正經的笑臉一下，他已大笑著催馬避開。

卿塵眼角餘過，見夜天湛在一旁閒閒策馬，脣角笑意十足。兩人目一，他眼中的和如同無邊的碧草細雨將人瞬間包圍，湖波微瀾輕地覆上岸邊，潤心底就這麼暖暖散開。慌忙垂下眼眸，催雲騁快跑幾步，卻無意中自己也舒暢地笑了起來。

前方黃旗迎風，儀仗威肅，兩排林軍甲冑林立，駕已在近前。天帝和一個目深鼻高的突厥人各騎一匹駿馬，九皇子夜天溟亦陪侍在側，其旁尚有一個著火紅騎裝的異族子，乃是始羅可汗的掌上明珠琥玥公主。

天帝見到雲騁對卿塵順從親，深眸之中掠過驚奇，卻不發一問，只扭頭同始羅可汗閒話：";朕也好久沒來苑了，你看雲騁比在突厥如何？";

始羅可汗笑道：";神采飛揚似是更勝從前，中原水土神奇，當真人羨慕。";一口漢話竟字正腔圓，說得極好。

那琥玥公主目豔豔，驕傲火辣，帶著幾分中原子有的爽快率真，上下打量卿塵，揚聲問道：";你騎的是雲騁？";

卿塵淡笑道：";是雲騁。";

琥玥公主在突厥吃過雲騁的虧，俏眉高揚，馬鞭一指：";我不信你能駕馭雲騁，你可敢同我比試騎？";

事關國，卿塵不自作主張，往天帝那邊看去，等候示下。

始羅可汗對天帝道：";陛下，不妨便要年輕人自己玩樂去，我們在一旁看著也熱鬧。";

天帝不便駁始羅可汗面子，亦想看看卿塵騎如何，於是點頭應允。

琥玥公主得到準許，縱馬離了父親，對卿塵道：";我在前面等你。";卿塵對天帝和始羅可汗施了一禮，召喚雲騁隨後去了。

夜天湛眉梢輕蹙，側對天帝道：";父皇，賽馬畢竟危險，莫要傷了公主，不如兒臣陪們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天帝準道：";去吧。";

夜天湛等人打馬到了近前，正聽琥玥公主對卿塵道：";比快誰都會，有什麼意思，你可敢和我比過桿？";

卿塵著雲騁抿了抿，點頭道：";我沒意見，公主定奪便好！";

夜天湛立刻掠了卿塵一眼，卿塵朝他笑笑，帶馬往前走去，忽然遇上夜天溟在旁別樣的眼神，心裡不意突地一跳，竟覺說不出的怪異。

侍衛們將十支橫桿架好，雙方定了比賽規則：兩人以箭筒中箭的多爲計分標準，掉一橫桿放進一支箭，騎手落馬放進兩支箭，以快速擊鼓一百聲計時，最後誰的箭筒中箭便是贏家。

天帝和始羅可汗移駕一旁觀戰，順便做了裁判。

琥玥公主和卿塵並騎在前，雲騁擡蹄輕嘶，似是十分興，待到鼓聲一響，兩人兩馬飆而出。

天上早就收了雨意，一道破雲而出，草場上雷鼓聲聲旌旗高揚，一衆侍衛齊聲喝彩爲們助威。

卿塵原本還擔心自己騎不及琥玥公主，誰知雲騁瞬間便衝到了琥玥公主前面，本不需主人費心駕馭，風踏雲，仿如電輕閃騰空過桿，穩穩落地，直奔第二桿而去，看得衆人齊聲好。

卿塵暗裡一聲誇讚，頓時信心倍增。琥玥公主亦不落後，俯催馬，追而至，兩匹馬兒幾乎同時連過兩桿，紅雪影各擅勝場。

雲騁迅如閃電快如疾風，放開速度，始終快對手一頭。待到了第七桿前，琥玥公主要趕超卿塵，叱一聲揮鞭催馬，座下快馬放開四蹄越橫桿，卻不料速度未及，正巧前蹄踏中桿。

橫桿當中折斷，一截斷木陡然飛向馬頭，馬兒驚聲嘶鳴，立時向斜衝去，琥玥公主被驚的馬猛地一甩，驚一聲，頓失平衡。這邊雲騁爲避阻擋，突然加速躍起，四蹄騰空而出，卿塵畢竟新換馬匹，還不十分適應，一驚之下子便向外甩去，眼見便要落馬，手中繮繩急收。

雲騁騰雲駕霧一般落向前方，穩穩衝出幾步，琥玥公主那邊一道墨影飛馳，有人縱馬俯將攔腰救起；卿塵邊也有人馬一閃而至，卻是兩人的手同時扶來。

卿塵扭頭，見是夜天湛和夜天溟並騎而至，下意識勒了繮繩輕輕往後退開。邊兩人無聲無痕地對視了一眼，一人細長的眸中亮閃逝，如細刃般利得人心頭驚；一人眼底風雲輕淡，冷月照水的清一晃而過。

卿塵連忙笑說一句：";多謝兩位殿下。";夜天湛也不答話，常帶微笑的脣角溫溫冷冷地抿著，神淡淡看得人心中暗自發，待打量安然無恙，淡聲道：";去看看公主吧。";

夜天溟瞇眼盯著卿塵，眼中明襯著他絕的臉龐有種幾近妖異的魅，卿塵心頭微微一凜，不回馬避讓，跟上去看琥玥公主。

琥玥公主坐在追宵背上，俏臉飛紅，銀牙暗咬，夜天漓倒悠然自得一臉玩世不恭的笑，低頭挑眉看了看人賭氣的模樣，縱下了馬，擡手扶。琥玥公主目一瞪，但還是把手給了他跳下馬來，下了馬見自己箭筒中已了兩支箭，而卿塵的卻一支沒有，悶聲回去始羅可汗邊。

輸贏已分，天帝卻笑而不提。始羅可汗吃了個啞虧，又心疼，面子上也不好說什麼，賠笑帶過。

卻見遠遠一匹快馬馳來，到了近前馬上之人飛下來，將一封六百里加急快報遞到一個前侍衛手中，那侍衛快步上前恭呈給天帝。

天帝手接過，見是前方軍報，給夜天湛：";看看說什麼。";

夜天湛拆除信上火漆，看了一遍，回道：";父皇，西突厥答應退兵、稱臣、朝貢的條件，四皇兄大軍休整後啓程歸京，不日即到天都。";

雲破天開，漸漸驅散整日的雨意，灑照在草離離的原野之上，萬千金半空穿層雲，以震懾人心的明勾勒出一片輝煌天際。天帝目自始羅可汗掠過，投向遙遠的原野盡頭，滿意笑道：";很好，這次朕要親自在神武門犒賞三軍。";

始羅可汗同西突厥護可汗爭奪漠北王庭結下無數怨仇，此時無論是否誠心歸降天朝都願意看著西突厥兵敗，笑道：";恭喜皇上大軍得勝回朝。";

夜天湛對天帝道：";父皇，想必可汗和公主也累了，不如回宮歇息一下，澄明殿裡還設了宴。";

天帝點頭道：";起駕澄明殿吧。";臨去往卿塵看了一眼，卿塵靜靜垂眸送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