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債》刺激
唐歡腳步輕快地回了家。
因爲知道董明華會來找,這回沒有睡午覺,對鏡簡單收拾一番,便搬起小板凳坐到後院那顆茂盛的柿子樹下,背靠樹幹閉目養神。旁邊針線筐裡放著之前錦枝繡了一半的帕子,上面兩隻鴛鴦已經繡好,只剩頭頂荷葉尚未完。既然沒有人會繼續繡它,唐歡索一剪刀下去,從鴛鴦中間裁過,將一方細綢帕子生生分了兩半。
稍後董明華見了,一定會心疼吧?
這是爲董明華下的套。
要讓蔣玉珠那個人竹籃打水一場空,乖乖嫁給老頭子做繼室,一輩子不到年輕男子才能給的歡好之樂,也要讓董明華那個窩囊的負心漢敗名裂。倒不是爲了替宋老爹報仇,唐歡自認沒有那麼好心善良,畢竟那是錦枝的爹,不是爹,真是爹,會讓那二人生不如死!這樣做,只是看他們不順眼,另外,還要借董明華刺激刺激宋陌。
據錦枝的記憶,董明華小時候常常溜到宋家來找玩。大門不好走,就從後門爬牆進來。眼下宋陌在麥地裡忙活,又是午後正熱的時候,路上幾乎沒有人,董明華肯定會故技重施。
爲了確保不犯第一場夢裡的錯誤,唐歡將正院大門、竈房南門都上了,這樣就算宋陌突然回來,也能聽到靜,及時應對。
董明華的確來了。
他繞到宋家後門,確定遠沒人瞧見,練地翻上牆頭。
做這個作時,他想了很多。
似乎錦枝十二歲來了葵水後,他就再也沒有翻過牆。小時候他用各種藉口來找,心裡歡喜,雖然覺得不妥,還是勉強同意了。當然,他只是過來跟說話,陪玩,給講學堂裡的趣事,並未有過任何逾禮之舉。後來說自己是大姑娘了,再這樣的不好,他堅持不過,只得作罷,而且那時他讀的書多了,再不是小時候那個頑皮的孩子。
青梅竹馬……
甜又苦,董明華輕輕跳下牆頭,往前走了幾步後,才發現樹下坐著悉的人影。
白白衫,樹蔭下的側臉,好像也是蒼白的,不如以往那般紅潤豔。
岳父去了,錦枝該有多傷心啊……
心頭涌起強烈的疼惜,董明華放輕腳步朝走去。
閉著眼,是在睡覺,還是想事?
走到近前,依然未醒,董明華許久沒見過如此寧靜的模樣,竟一時捨不得醒。他慢慢蹲下,視線從細膩臉龐移到搭在膝上的小手,然後,瞧見了腳下的針線筐,瞧見針線筐裡,剪斷的鴛鴦繡帕……
心彷彿被紮了一樣,董明華痛苦地閉上眼睛。那帕子,還是他買來送給的,央繡鴛鴦給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麼,竟然如此狠心絕!
“錦枝……”他半跪在前,握住手,低聲喚道。
唐歡蹙眉,慢慢睜開眼睛。
“錦枝……”董明華乞求地著,“錦枝,你別生氣,我,我實在太想你了,這才翻牆進來的。好錦枝,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行嗎?咱們倆在一起那麼多年,你就那麼狠心要跟我退親?”
唐歡愣愣地瞅著他,瞅著瞅著,眼淚簌簌滾落,忽的回手,一邊起一邊恨聲道:“你走!你還來找我做什麼!”說完,捂跑了進去。
董明華急急追上去,在唐歡哭著關門之前搶先進一隻腳。男人力氣天生比人大,他進去,反手關上門,從後面抱住唐歡不讓走:“我到底哪裡惹到你了,你告訴我啊!我要是真錯了,我給你賠罪,我改,你別不理我行不行?”
唐歡使出全力氣狠狠抓他手背,“你放開我!”
董明華疼得倒吸冷氣,心中怨氣也上來了,猛地把懷中人翻轉過來,低聲吼:“就算是讓我死,你讓我死個明白行嗎!”
唐歡嚇了一跳,隨後對著他冷笑:“董明華,事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在我面前裝出這副癡模樣做什麼?當我是傻子嗎?我真恨自己看錯了你!”
董明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錦枝,一顆心迅速往下沉,“我……”
唐歡狠狠甩開他,指著後門趕他走:“你走!去找你的好表妹吧!你都跟,跟做過那種事了,還來找我做什麼?你不是要娶爲妻納我爲妾嗎?董明華我告訴你,我寧可嫁個乞丐,寧可終不嫁,也不會給你做妾!你不配!”
“我何時說過那種話!”
董明華氣極,指天發誓:“我董明華要是有過納宋錦枝爲妾的念頭,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唐歡怔住,呆呆地著他,“是,是玉珠親口對我說的,說你跟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我不信你會做出那種事,,就把一方染了紅的元帕遞給我,說,說那是你們……”咬脣,說不下去了。
蔣玉珠那個賤人!
董明華真是後悔死了!虧他晌午還爲的鬼話爲的眼淚心,誰料到竟然如此陷害他!
他上前一步,撲通跪在唐歡前,“錦枝,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我心裡從來都只有你一個,你怎麼能相信蔣玉珠的話?是想嫁給我,但我不喜歡,拿我沒辦法,就故意到你面前胡說八道離間咱們!錦枝,我跟之間清清白白,你相信我行嗎?”
唐歡詫異地看著這個男人。
師父說,男人最喜歡說謊騙人,有時候編起謊話來一道一道的,比真的還真。下山時日短,見過的男人不多,喬六扯謊覺得很正常,可董明華這個在人面前優寡斷的窩囊廢,竟然也編得有模有樣……
果然宋陌那種老實人才是不正常的嗎?
唐歡轉過,小聲哼道:“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之前,你對可是很好來著,就連咱們倆見面你都帶著!”
董明華或許不瞭解旁的人,但錦枝他很悉,聽這樣說,就知道其實已經信了。
下心中歡喜,他站起,掰過唐歡肩膀,認真地道:“我方纔所說句句屬實。對了,錦枝你還不知道吧,我姑父已經替看好了一門親事,明天便接回去相看,不出意外,就要嫁給一個五十多歲的員外當繼室了。你想想,我要是真對有心,會不勸阻嗎?錦枝,我只在乎你,你生氣我便難過,你高興了,我也跟著歡喜。其他人在我眼裡什麼都不是。好錦枝,咱們別吵架了,退親的事,你好好勸勸二叔,行嗎?”
唐歡低頭不說話。
董明華聲哀求:“錦枝……”
唐歡推開他,扭頭道:“我,我暫且信你,不過要等你表妹走了,等的親事真的定下來了,我纔會徹底信你,纔會跟二叔解釋清楚。在那之前,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錦枝,你……”
“你走!若是被人瞧見,我還怎麼活?”唐歡氣呼呼地推他出門。
董明華無可奈何,“好好好,我走我走!不過錦枝你別再傷心了,你等著,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的!”
唐歡嗔他一眼,“嘭”地關了門。
董明華卻爲那一眼的風丟了魂。
幾日未見,錦枝,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
翻出牆頭往回走,董明華雀躍的心漸漸冷靜下來。想到家中還在等他回信的好表妹,口不由一陣發悶。幸虧錦枝心裡還念著他願意聽他解釋,否則他連自己是怎麼失去錦枝的都不知道!
~
唐歡並不關心董明華回去後跟蔣玉珠會如何爭吵。
這種兩一男的糾葛,男人的心在誰上,他就會相信誰的話。之前是錦枝太老實,鬥不過蔣玉珠,現在嘛,倘若蔣玉珠還能將董明華的心搶回去,就拜爲師!
洗把臉,將院子收拾一番,小睡一覺後,開始準備晚飯。
宋陌疲憊地趕回來時,天都快黑了。
男人滿汗味兒,唐歡讓他先去屋裡洗個澡。
宋陌知道自己上狼狽,也不想讓侄瞧見自己這副樣子,便沒怎麼細打量,進屋拭去了。直到兩人面對面坐在一起吃飯時,他才發現侄今晚特別喜歡發呆,一邊發呆,還一邊笑,那種特屬於的笑容。
雖然這樣的侄很好看,他還是忍不住問:“什麼事這麼開心?”
唐歡低頭不語。
不願意說,宋陌也就不好再問。只是,看著人的小兒態,他心裡好像落了羽,撓啊撓的,恨不得立即知道,的喜到底是爲了誰。
他嗎?
整個下午他們都沒有見面,又是他侄,怎麼可能……
董明華?
以前,旁人拿董明華打趣侄,侄就會這樣。可,不是已經對董明華死心了嗎?
或許,是他多想了吧。
帶著無論如何都無法釋然的疑,宋陌率先鑽進被窩。侄孝順他,把家務都攬過去了。
可就在他累得快要睡著時,他突然記了起來,早上,侄好像說過今晚,一開始便跟他睡一起?
正想著,門簾被掀開,走了進來。他一不躺著裝睡,聽掩好門,落栓,然後,輕輕上了炕。
面朝牆壁,宋陌很張。
唐歡剛剛在西屋換好了睡,所以上炕後,直接湊到宋陌前,輕聲道:“二叔睡著了嗎?我進來了啊。”說著,掀開被子鑽了進去。統共就那麼大點的地方,兩人不免有接。幾乎唐歡每到宋陌一,他便立即往前挪開,如避蛇蠍。
唐歡只覺得好笑,都一個被窩了,他那套替自己辯解的說辭,還要用到什麼時候?
大大方方環住他腰,臉上了他寬厚脊背,輕聲喃喃:“嗯,二叔洗過澡,上好聞多了。”
宋陌繃。
他不是沒有覺得侄這樣不妥過,只是,都做了,他難道要斥責不知恥?,也不是故意的,是太傷心太害怕了,只能依賴他這個二叔。
“二叔,你轉過來像昨晚那樣抱著我行嗎?你背對我,我還是害怕,好像後,有什麼似的。”
上都發抖了。
宋陌心疼地轉過去,默默摟住,下半刻意遠離。
唐歡往他懷裡,鼓脹的脯輕輕著他,“二叔,你對錦枝真好,被你這樣抱著,我特別安心。”
宋陌在頭頂苦笑,強迫自己去想別的事,分心。
唐歡往上拱了拱,抱住他脖子,對著他耳朵說話,“二叔,我,我今天很高興,明華,明華他來找我了。他說他一直都只喜歡我一人,還說他表妹馬上就要回家定親了。二叔,我,我決定再信他一次,退親的事,二叔就當我沒有說過吧。”
宋陌還在因的過分親近而煎熬,聽完的話後,所有旖旎遐思都消失了,口只剩難以言喻的苦。
侄,還是喜歡,董明華。
他親眼看見董明華被蔣玉珠一個眼神左右……
“他表妹的事,是真的嗎?我怎麼沒有聽說?”他忍不住提醒。
“是真的,晌午回來時我路過董家,親眼瞧見的,明華姑父派二兒子來接,明早就走。二叔,明華對我的心沒有變,我好高興啊。二叔,你高興嗎?”唐歡支起上半,低頭凝視他的眼睛,脣角含笑。
宋陌看見了。
他高興嗎?
他只能高興,“嗯,錦枝開心就好。好了,二叔累了,先睡了啊。”
唐歡重新窩回他懷裡,抱著他,聽他的心跳。
這次,宋陌沒有半點反應。他著紗窗外面的黑暗,再無半點睡意。
是爲了侄識人不清而頭疼煩躁,還是爲了……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侄總是要嫁人的,不是董明華,還會有另外一個人,總之不會是他這個二叔,即便,他只是名義上的二叔。
口似被了石頭,呼吸都覺得困難。
唐歡從他沉重的呼吸聲中聽出來了。
這個男人啊,爲什麼不主爭取一下呢?
好二叔,放心吧,明天你就不用吃醋了,侄餵你糖吃……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雖然只有一更,但是字數還算小吧?
三月開始加更哦,現在只能保證每章多寫一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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